和离后我选暴君——三月蜜糖
时间:2022-09-30 20:53:43

  “谢楚毕竟不是你兄长,说清楚些,他于你而言就是外男,你理应同他保持距离,这是你的本分。”
  前几日他做了个梦,梦见有人不断讥讽他,嘲笑他。
  道若让谢瑛在他和谢楚间抉择,谢瑛一定会毫不犹豫保护谢楚,会再次抛弃他,背叛他。
  他被吓得醒来,当时看到床畔的谢瑛,有那么一瞬错觉,他以为自己还在军营。
  而谢瑛仍是云六郎的妻子,梦得见,捉不着。
  他浑浑噩噩抱住她,用近乎骇人的力量确认那是真的。
  勒到谢瑛连连咳嗽,他才收手。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很难拔除。
  他被丢下过,知道那滋味如何可怕。
  从未失去的人永远记着第一次求而不得的物件。
  谢瑛就是他的蛊。
  这辈子都解不了。
  谢瑛气的直哆嗦,然看见他理所应当的表情,又半句话说不出,双手抱住,顺势便要翻身背对他。
  周瑄不让,撑起身体横在上方,不依不饶。
  “朕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强势蛮横的态度,令谢瑛登时恼怒。
  “阿兄于我而言是外男,那么,于陛下呢,他又算什么?!”
  窗户纸被捅开,却没看见预想到的错愕。
  周瑄只冷冷一笑,甚是不屑的讽道:“宫婢产下的孽障,也配同朕相提并论。”
  谢瑛浑身冷下来,怔怔望着他,似不相信眼前人,是从前认识的那个,她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谢瑛,为了他,你要同朕翻脸吗?”
  胡搅蛮缠的质问,谢瑛无法给与回应。
  谢楚是先帝的私生子,是宫婢爬床生下的皇子,再不堪,也是他周瑄的兄长。
  他没有错,却可以被高高在上的他们指责,抨击。
  此时此刻,谢瑛终于能明白谢楚压抑沉郁的心情,明白他为何宁可一刀刀搁在手腕,也不能抛却所有朝前看去。有些东西,是枷锁,是累赘,背负着,拖累着,使他永远不能摆脱。
  谢瑛闭上眼,深觉无力感席卷全身。
  她不过想为阿兄搏条活路,却忘了身为帝王本就自负无情。
  他以为所有人都该围绕他转,便是权衡之下,亦该舍弃旁的,满心全是自己。
  兄长也不能分去谢瑛的关心,一点都不能。
  近乎偏执疯狂的占有,在这一夜,谢瑛竟生出一丝丝后悔,她抚着孩子,睫毛颤颤打开。
  “明明方才一切都好。”她说,嗓音微哑。
  “然兜兜转转总会吵起来。”
  “你有没有发现,你我之间,除了床笫间的厮磨,仿佛说不到两句便会生出嫌隙?”
  她很平静,像是陈述别人的事。
  这种神情令周瑄有些后怕。
  他抓住谢瑛的手腕,咽了咽嗓子:“谢瑛,朕是被你激的,若你早点给朕回应,朕不会....”
  “你会。”谢瑛打断他,想抽出手,周瑄抓的更紧。
  “因为不管我说什么,你心里始终存有怀疑,不确定,你装着不在乎,又能装多久,打破假象的时候,真相往往丑陋到难以接受。”
  “明允,事到如今我不得不相信,你我,再回到当年了。”
  “谢瑛,谢瑛。”
  周瑄箍住她的肩膀,一连叫了两声她的名字,低沉,沙哑,隐藏着焦躁不安。
  “是病的原因,不是朕的原因。”
  许久,他挤出这么个理由。
  随后抓起小几上的经书,说道:“朕待会儿去抄经。”
  “你收回方才说的话,不许这么说了。”
  “我信你和谢楚没有私情,谢瑛,朕相信你,可以了吗?”
  他眼底通红,刀劈斧砍的面容俊美无俦,墨发散开,幽静的夜,渲染出动荡的不安。
  “陛下,你已经很久不服药了。”谢瑛戳穿他,淡淡望着。
  言外之意,是撕掉最后的伪装。
  他早就能克制疯病,那病早就无关紧要了。
  他的不信任,只是他不再相信谢瑛而已。
  或许今夜相信,但隔两日还是会怀怀疑。
  那种子无处不在,钻进他的胸膛,肆无忌惮的发芽。
  “所以,你又要背叛朕。”
  冷静下来的声音,低到阴沉。
  “不会。”谢瑛没有犹豫,抬起手来覆在他脸庞,“陛下,我会一直陪着你,是好,是坏,我不会离开。”
  周瑄呼吸渐重,长睫垂下,面对面望着她深邃的眼睛。
  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其中,像一潭泉,清澈明净。
  “天底下,我只阿兄一个亲人了,你明白我们的关系,别再怀疑他。
  他很可怜,我保证,他不会同那些坏人勾结,谋夺你的皇位,所以,请你不要杀了他。”
  她吻上他的唇,冰凉凉的吻没有一丝情/欲。
  周瑄仿佛被沉入水底,漫天灌来压迫着神经,透不过气。
  没任何愉悦的感觉。
  他知道,有个东西没了。
  从前是丢了,现在是碎了。
  宋清将查到的线索呈禀上来,关于乌孙遗留在朝廷的眼线,随着谢宏阔密信的浮现逐一铲除。
  与此同时,何琼之大捷,西凉与乌孙残存势力几乎殆尽,只有几撮流窜逃跑。
  “陛下,微臣不明白,既然已经能结案,缘何还有故意在京中留下一股,任凭他们联络谢四郎。”
  且何琼之大捷的消息始终不曾放开,只朝中几位官员知晓而已。
  光照进雕梁画栋的大殿,将每一处都染上金晖。
  长条案上铺开的画卷,勾勒着女子恬静明朗的面容,她坐在假山石上,右手握着团扇,左手压在肘间,清远的眸子,似透过自己看向远方。
  周瑄摩挲着她的眼,沉声道:“朕要看看,她选朕,还是选....”
  谢四郎。
 
 
第104章 临盆◎
  入夏后的日子, 于谢瑛而言很是难熬。
  往往睡到半夜便会因为透不过气而醒来,胸口闷得犹如被巨物压住,连侧躺都无用,她抚着小腹, 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快死了。
  这夜, 她撩开帐子,披风都来不及穿, 赤脚走了下去。
  将那楹窗推开, 清凉的风刮进来,鼻间流动着空气, 窒息的崩溃感缓解,她抓着窗棂, 眼前一阵眩晕。
  陆奉御走前写了几个补气血的方子, 当年她在谢家留下的病根, 导致今日怀孕生产艰难, 孩子愈发长大,这种滋味愈发难受。
  频频头晕, 憋闷,虽说之前调理好了月事,但甫一有孕, 血气立时不足,她素日吃的好,吸收却不尽人意。
  白露打着哈欠, 眼角流着热泪,将披风从后裹上。
  “娘娘, 您抬脚。”
  青玉地砖, 冰凉凉的像踩在水里一般。
  谢瑛穿好绣花软鞋, 喝了盏红枣百合羹。
  周瑄一连数日与吕骞等人守在宣政殿议事,夜里忙到很晚便宿在那处,夏日各州县不断上报洪涝水患,旧时工部修筑的堤坝屡遭冲垮,澹奕率官员亲赴地方整治治理,原工部官员人人自危,唯恐被此事牵连,成为阶下囚。
  何琼之回京途中遭遇流匪袭击,如今下落不明,生死难定。
  随行将士或死或行迹全无,待消息传到周瑄耳中时,距离事发已过去半月之久。
  何家笼罩在乌云中,何大娘子闻讯病倒,宫里的奉御前去诊治,回来后便与谢瑛回禀,道何大娘子伤心过度,需得好生调理养护。
  谢瑛命人送去不少山珍补品,时至今日,她才知晓朝廷大捷,何琼之早就取得胜仗,秘密回京。
  而周瑄瞒着她,始终一字不提。
  他为了什么?
  谢瑛抱着手臂,后脊靠在雕花隔断上,听见脚步声,白露和寒露躬身福礼的声音。
  大掌从后穿过她的腰,覆在隆起的腹部,清晰的胎动忽然停止,谢瑛扭头,唤了声“陛下”,周瑄亲她的嘴角,气息纠缠彼此。
  “厚朴还没有消息。”
  他语气沉重,抱着她坐在宽大的雕八仙过海圈椅上,明黄色常服细滑柔软,垫在谢瑛手腕下。
  “去谢家的人,跟何大将军遭遇的,是不是同一批?”
  谢瑛弯起唇,不动声色的对上他凝蹙的眉心。
  “陛下,何大将军真的遇袭了吗?”
  沉默在灯光的噼啪声中打破,周瑄抚着她的发丝,“你怀疑朕。”
  “陛下值得相信吗?”谢瑛站起来,居高临下望着他。
  “我很难不去怀疑,陛下是在撒网捕杀,目标是谁,你心知肚明。”
  周瑄捏着圆润的扶手,垂下眼皮不置可否。
  谢瑛深吸了口气,问道:“我需要阿兄,你不能杀他。”
  周瑄极少有现下的表情,慵懒肆意,浑身流淌着倨傲的不屑,手指叩在木质扶手,打出轻微的响动。
  “你到底想要什么?”
  “朕要什么,难道你不明白?”
  “我说过,不会离开。”
  “不够。”
  “所以这是阴谋,何大将军的遇袭是你安排的?”
  “朕没你想的那般拙劣,厚朴是真的被人劫了。”
  .....
  谢府,谢楚失踪。
  秦菀与谢临被暗卫看押,消息没有传到宫里,谢瑛丝毫不知情。
  下了场大雨,空气里蒸腾着温热,黏湿。
  她只穿了件襦裙,没有披半臂,露出圆润细腻的肩颈手臂,雪一样的白净,晨起时用了碗酸笋鸡皮汤,那种恶心的感觉缓解不少。
  白露从外头进来,打帘时险些滑倒。
  “娘娘,薛娘子叫人送来的小肚兜和虎头鞋,绣的真是精致可爱。”
  惊魂未定间,她还牢牢抱着东西,来到桌前摊开。
  谢瑛弯起眼眸,爱不释手。
  薛娘子的绣功是好的,只是不大绣,故而没多少人知道。
  白露揉着脚腕,抬起头来纳闷:“方才远远看见刘娘子,似乎要往咱们这儿来,可不止怎的,走到半途停住,有人跟她说什么,随后刘娘子便走了。”
  “刘娘子?”谢瑛一时没回过神。
  “何大将军的娘子,刘娘子呀。”
  何家出事,刘若薇作为儿媳一直忙里忙外,冷静镇定,她进宫,必然是有什么大事。
  谢瑛招了招手,白露将耳朵凑到她嘴边。
  晌午时分,白露急急赶回来。
  谢瑛便知道不好。
  “陛下呢?”急火攻心,她剧烈咳嗽起来,弯下腰,只觉一股火气沿着胸口颅顶冲去。
  “中贵人早晨时候过来一趟,说是陛下去了行宫,这两日都宿在那处。”白露捧来茶水,给她拍背。
  谢瑛拂开手,起身扯了件轻薄的半臂,穿好后便往外走。
  “娘娘,咱们去哪?”
  “备撵车,去行宫。”
  颠簸的山路,谢瑛不敢大意,双手紧紧抓着车壁。
  白露和寒露提心吊胆扶着她,唯恐出差池。
  刘若薇冒着风险前来告知谢家现状,谢瑛自是感激,但一面感激一面忍不住去怀疑,这是否又是周瑄设的局,故意引她上钩。
  她无从细想,因为她不能拿阿兄的性命去做赌注。
  即便有一丝的可能,她也要去阻止。
  “陛下,娘娘等许久了。”宋清知晓谢瑛在圣人心里的分量,尤其此时天色不好,阴沉着快要下起暴雨,而娘娘怀有身孕,就站在行宫门外。
  稍有不慎,圣人是会疯的。
  周瑄推开楹窗,视线幽幽凝在院中的参天古树上,翠绿的银杏叶,密密匝匝,院墙周遭种了一排古槐,正值炎热,蝉鸣不断,聒噪极了。
  “再等等。”
  他想着,盘算在紧要关头,看谢瑛究竟会选谁。
  这个念头折磨着他,每日每夜。
  他势必要亲眼看到她的抉择。
  设局引来的最后一股乌孙贼子,自以为占据了先机。
  不过是试探真心的玩物罢了。
  若谢瑛选他,那么从此以后他可夜夜安枕。
  否则,谢楚只有去死。
  他要做谢瑛心里最重要的那个,谁都不能阻碍。
  “陛下,何大将军救出来了,现下安顿在偏殿内,他受了伤,奉御正在诊治。”
  窸窣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周瑄给宋清递了个眼神,宋清会意,立时跃出窗外。
  约莫二十几个乌孙人手持弯刀闯进大殿,弯刀染血,腥气很快弥散开来。
  周瑄草草抵抗一番,遂被他们劫持,便在一行人倒退往外离开时,行宫大门打开。
  谢瑛察觉出不对劲,引领的黄门边走边说:“何大将军刚被救出来,眼下在偏殿养伤,陛下正要去看他,娘娘仔细门槛,啊....”
  尖锐的叫声,刺的谢瑛打了个冷颤。
  一个浑身是血的黄门连滚带爬冲过来,一把抱住面前人的大腿,哀嚎:“有刺客,刺客抓了陛下,快叫人,叫宋大人!”
  谢瑛眼前一白,黄门忙扶住她,更是浑身冷汗。
  “娘娘,您先去避避。”
  谢瑛心口发虚,缓过神来便摇头:“我要去见他,带我过去。”
  乌孙人被围住,谢瑛过去时,周瑄被他们的头领拿弯刀勾住脖颈,刀刃割破皮肉,有细细一条血痕。
  看见谢瑛,他抿着唇角,肃声道:“回去。”
  谢瑛双腿发软,却又忍不住上前。
  周瑄望着她,余光扫到屋檐后的宋清。
  他想,这是最后一次试探。
  他就只想要个明确的答案。
  一点都不过分。
  “谢瑛,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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