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确定地告诉谢凌云自己会执导，但这些属于导演分内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开始进行。
冬至这天，有点映活动。
谢凌云一早，将她与老师吃完饭后的时间全部预定。
戚乔问他要去干嘛，谢凌云神神秘秘地说保密。
点映定在三里屯的一家影院。
等散场后影厅顶灯打开，演员们才会进场，黑暗程度在戚乔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在保姆车内等候的时候，她收到了林舒的微信，是一份点映时主持人将会询问的相关问题。
戚乔一一看完。
台本最后，有一个观众提问环节。
小年来敲车窗，道还剩三分钟散场。
戚乔拿掉腿上的薄毯，下车之时，高跟鞋不小心踩到，差点跌倒，还是小年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小年拍拍胸脯，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嘀咕：“怎么今天这么不顺，上午化妆还差点被梳子尖划伤，还是生日呢。”
戚乔并不迷信。
她一下车，便看到了影院走廊粉丝们送来的花束，蓝白两色，素雅清淡，一路从入口延伸到放映厅。
花束上还有不同粉丝手写下的祝福信。
戚乔随机翻看了几张，叮嘱小年结束后将这些信件都收好，又用手机拍下好几张应援花束的图，准备电影之后发微博感谢爱她的粉丝。。
后方导演与另一位主演走了过来，知道今日是戚乔的生日，一见面就道：“生日快乐。”
戚乔笑着道谢。
掌心手机震动，她点开，谢凌云发来的微信。
是一张图片。
电影票根。
是她主演，正在上映的这一部。
戚乔被票根上的影院、放映厅与时间吸引目光。
不正是她即将要走进去的这一场吗？
她加快手速编辑：【你在？】
谢凌云端着少爷架子：【看戚老师找不找得到。】
戚乔心中竟然闪过一丝紧张。
正好此时，工作人员推开了放映厅大门，在主持人的热场之后，戚乔与其余主创相继入场。
她只听见阵阵雷动般的掌声与欢呼，还有高喊着她名字的粉丝。
戚乔笑了下，冲粉丝们挥挥手。
随后目光仿佛自动地，定在了一个相对四周的激动平静不少的位置。
巨幕厅，容纳了两三百位观众，可戚乔还是一眼注意到。
谢凌云脱下了身上的派克服，只穿着黑色的粗线毛衣，头上压着一顶棒球帽，遮着上半张脸，但棱角分明的下颌依旧引人注目。
主持人请自我介绍。
轮到她时，戚乔看到台下那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手幅，卡通图案，印着她的照片，还加了腮红与放大脸部的特效，让戚乔变成了一个Q版的小人。
旁边还有一行彩色字体，写着――
【生日快乐，我的宝贝】
戚乔怔了好几秒，才在主持人的催促下，笑着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戚乔。”
她的话音落下，全场忽然默契地安静下来，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
“Happy birthday to you.”
全场的观众与粉丝，包括台上的嘉宾，都一同，送给了戚乔一首生日快乐歌。
她被全部真诚而美好的祝福包围，在众人的目光中，再次看了一眼谢凌云。
他藏在观众与粉丝中间，冲她做口型――
生日快乐。
点映仪式犹如变成一场专属生日会。
戚乔吹灭粉丝们送来的蛋糕上的蜡烛，许下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生日愿望。
直至退场之时，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坐在第一排最边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如果不是因为觉得他与众人截然不同的年纪，戚乔或许不会看第二眼。
也是这第二眼，她才认出来，这位眼中闪着泪光，面容苍老，形容枯槁的老人，是戚怀恩。
第70章 、・TBC 29
直到从影院回到放映厅， 戚乔的思绪都漂浮在空中。
她没有办法将刚才那个看起来仿佛六七十岁的，风烛残年的老人，与戚怀恩联系在一起。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 记忆中的戚怀恩，还维持着曾经的模样。
戚乔不知道戚怀恩的突然出现是为了什么。
这几年的时间里， 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想起过曾经的那位父亲。
戚乔也并不想关心戚怀恩的近况。
但当这个人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突然出现， 她的确有些吃惊。
戚乔回到车上，不受控制地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这个点杜月芬已经下班， 电话很快接通。
“妈妈。”戚乔情不自禁地放软了声调。
“忙完了？”杜月芬笑问。
早晨醒来之时，戚乔便看到了微信上， 妈妈发来的生日祝福和红包， 午间休息时， 母女两人也通过电话。
但杜月芬还是再次说：“生日快乐， 乔乔。”
“你早上就跟我说过啦。”
“那就再说一次。”杜玉芬笑着道，“我刚才在微博上看到， 有粉丝发了你的照片， 我家乔乔今天真漂亮。”
“你又在哪里看到的？”
妈妈说：“搜你的名字， 还有那个叫什么……啊， 超话的东西，里头也有。我还看到有粉丝给你做了蛋糕是不是？吃了没有？”
“嗯，不过工作人员在旁边看着，”戚乔小声撒娇， “只准我吃一小口。”
“才几口有什么的呀， 妈妈看你好像又瘦了， 今天是生日， 吃一整块都没问题――”杜月芬轻易察觉了戚乔话语中潜藏的低落， 问， “是不是想吃饺子了？可惜今年你工作忙，妈妈也没时间去北京，不然还能给你包。不过也还好，马上放寒假了，等学校的事情都忙完，我就去看你。”
戚乔被扰乱的心情逐渐恢复，眼中重新装满笑：“好。”
和妈妈聊了十多分钟，这一通电话才结束。
谢凌云在七分钟前发来微信：【戚老师，等等我。】
戚乔请司机将车停在商场后方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将定位发出去后，没过多久，谢凌云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视野中。
司机是熟人，十分有眼色，在谢凌云靠近前，便将自动车门缓缓打开。
待谢凌云迈步登上车，又很快发动引擎，朝城西驶去。
戚乔伸手，碰到了他被冷风吹得冰凉的手背。
“你今天怎么会来这儿？”
暖风将车内整个空间都吹热了，谢凌云脱下了外套，不太体贴捉住了戚乔的手，两只大掌包住。
戚乔抽了下，没有挣开，干脆任由他取暖。
“你拿我当暖宝宝吗？”
谢凌云笑了声，一本正经道：“嗯，暖宝宝。”
戚乔微愣，总觉得他用压低的声音说出这三个字，有种别样的味道。
不止她一个人这样想，余光里连前排的司机与小年都回了下头。
戚乔莫名地紧张了下，像是做了更过分的亲密动作被人发现。
正要目光警告谢凌云，让他谨言慎行。
谢凌云却先抬起了眼睛，看过来一眼。
“怎么了，刚才看上去有点儿不开心。”
戚乔早已经习惯，他对自己情绪与心事的洞察能力。
但这个问题，她现在还不能做到坦诚。
戚乔撒了个谎：“通告好多，我有点累。”
谢凌云没有怀疑。
《偏航》已杀青，这部电影便进入了宣传期，从回北京到现在，戚乔的工作行程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谢凌云在她的手腕内侧捏了一下，语调中带着一分坏劲儿：“那不去跟周而复和江淮吃饭了，我们回去睡觉。”
戚乔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前排正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水的小年，被这一句话呛得肺都要咳出来。
戚乔：“……”
谢凌云面不改色，从前方的后视镜看过去：“你有什么意见？”
小年哪敢说话，装鹌鹑缩在副驾驶，一路当哑巴。
戚乔无奈地看了眼谢凌云。
他眉尾微扬，意思是，我可没骂人。
戚乔拿这样的他没有办法。
一低头，看到谢凌云外套口袋边，露出了一条淡蓝色的东西。
是刚才在影厅中举着的手幅。
戚乔好奇，趁谢凌云不备，偷拿了出来，才刚要展开，又被他夺了回去。
“我的。”
“你给我看一下。”
谢凌云觉得她在撒娇，又想要多听几遍，大尾巴狼似的装模作样：“那你再求我一遍，就给你看看。”
戚乔上了当，靠近，伸手扯着他毛衣的衣袖，轻声道：“给我看一下怎么了。”
谢凌云心满意足，见好就收，大方地给出去。
戚乔展开，再一次看见了手幅上被加了可爱圆脸特效的自己，以及旁边的字：生日快乐，我的宝贝。
她忽然有点惋惜，没能将刚才影厅中谢凌云举着它的样子拍下来。
“你哪里弄来的？”戚乔好奇。
“领来的。”谢凌云道。
“有人发吗？”
前排小年插话进来：“后援会组织了活动，现场其他人凭超话等级就可以领取，好像要七级以上才可以呢。”
戚乔看向了身旁的人。
谢凌云：“我借了个别人的号。”
他回答得实在太快，反而没能遮掩住心虚。
戚乔问：“谁的？”
谢凌云沉默三秒，决定消极应对。
他将头顶的帽檐彻底压低，盖在整张脸上，向后一靠，装死。
戚乔抬手，轻轻地用指尖，挠了下谢凌云因后仰的动作更加凸显的喉结。
“谁的呀？”
谢凌云依旧那副样子，一抬手却精准地捉住了戚乔的手。
“戚乔乔，我警告你，男人的喉结不要乱摸。”
“那你告诉我是谁的。”
谢凌云果断松手，沉声又说：“摸吧，摸了后果自负。”
戚乔瞬间变乖了。
谢凌云却抬起帽檐，看了她一眼。
想法更改，他现在很愿意坦白。
“不摸了？”
戚乔瞪了他一眼。
这台商务车可没有能升起的挡板。
谢凌云凑近，压着声音诱哄，与她做交易：“摸了负责的话，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戚乔声音更低：“上次……我还没有跟你算账。”
“那就攒着……”谢凌云说，“之后一起算？”
他伸手碰了下戚乔的耳垂，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道：“戚老师想怎么咬，咬哪里都行，绝不反抗。”
戚乔心跳剧烈，像是干了什么坏事，暗自心虚地瞥了司机与小年好几眼，然后双手交叠着捂住了谢凌云的嘴巴。
“从现在开始不许说话。”
谢凌云听话地点点头，眼神示意：我很乖的。
戚乔掐了下他的腰。
哪里乖了。
黑色商务车抵达江淮所在的小区，戚乔下车前，跟谢凌云说：“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谢凌云却直接拎着外套，重新戴好帽子，跟着她一块儿下来。
“我去找贺舟。”
他说着，视线扫过戚乔身后，随后动作迅速地将她拦腰抱进了怀里。
一只没有栓绳的大型犬擦身而过。
如果不是他及时拉了一下，戚乔恐怕已经被撞到。
谢凌云脸色很不友善。
他全身上下只有黑白两色，头上还压着一顶棒球帽，只露出棱角冷酷的下半张脸，更衬得不好惹。
还冲人家大狗的主人道：“您狗绳落家里了？”
听着还算客气的一句，实际上却在拐弯抹角地骂人。
狗主人是位中年男子，嚷嚷了一句“嘿怎么说话呢”，随即又看了谢凌云一眼，神色打量，最终却很快道了歉：“对不住了哈。”
那人走后，谢凌云还回头多看了一眼，低声轻嗤：“毛病。”
戚乔笑了下：“别生气了大少爷。”
“什么玩意儿。”刚是饭点，四周人多，谢凌云放开了揽着戚乔的手，跟着她笑了笑，“还不如小狗。”
戚乔：“……”
她确认：“原来你喜欢小狗？”
谢凌云低头看了过来，眸若点漆。
戚乔下意识地想起上次电话里说过的那一句。
她紧张地望了眼四周，生怕谢凌云当众耍流氓，提醒加警告：“这是在外面。”
谢凌云手抄进了派克服的口袋，眼中的笑渐渐加深。
“戚乔乔，你在期待什么？”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我可什么都没有干。”
说话的同时，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由上至下扫了戚乔一眼，在腰下的位置微妙地多停了一秒。
戚乔一阵无言，想要伸手去掐他的腰，谢凌云道：“小心被拍到。”
戚乔收回手，环顾四周。
“哪儿有？”
谢凌云朝侧后方远处一辆棕色面包车抬了抬下巴，随口胡诌：“说不定里面就有狗仔扛着摄像机，专门盯着戚老师，等着曝光戚老师的恋情。”
他连标题都想好了：“明天热搜就写，戚乔谢凌云同车回某小区，疑似热恋中。”
戚乔一听便知道他在瞎说，没有一点招儿，只好加快脚下步伐，准备去找江淮与老师吃饭，暂时远离烦人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