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坤仪(重生)——起一声羌笛
时间:2022-10-07 17:14:42

  一下子把高升问得哑口无言,结结巴巴道:“如今外面都说鸣佩姑娘这样的是真正的义婢,是可以进列女传的行径,一片忠心为了殿下,一片公心为了百姓.....”他慌乱说着听来的话。
  就听太子的语气更古怪了:“这才一个时辰,外面的评价都出来了?”
  “这.....是是那两个跟着的丫头被郡主放回来,她们把事情在东宫一说,这才.....这才传了出去。”
  “孤这东宫传话倒是挺快的。”太子这句话更让高升摸不着头脑了,慌乱中想着刚才自己去海棠宫带人看到的情景,一颗心都抽疼起来,可恨那个步步,当年一个就是跟在自己后面叫爷爷他都看不上的东西,这时候仗着郡主倒是连他的面子都敢不给了!
  太子忽然变色,问道:“你去了海棠宫?”
  高升一惊:“事急,奴才没来得及请命,只想着鸣佩姑娘是为了殿下,奴才当替殿下保住人.....柳嬷嬷也去要人了,可那个步步愣是不放人,只说没有郡主的令,谁也不能让鸣佩姑娘起来。柳嬷嬷带着人要硬去扶,那个步步居然直接抽了刀,说什么只要鸣佩姑娘起来他就只能砍了鸣佩姑娘的脑袋,让她重新跪下去!”
  听得吉祥吓得一哆嗦,光听就知道当时剑拔弩张的样子。
  高升还要告状,却不提防直接挨了太子殿下一脚,高升“哎呦”一声,捂着心窝子倒仰在地,忙又忍着疼爬起来磕头。
  就听殿下冷冷的声音:“孤是死了吗!你们一个个都敢自作主张了,怎么东宫已经轮到你们做主了吗!”
  所有人都一股脑跪下去,大气不敢喘。耳边都是高升一迭声的“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再不敢了”.....
  太子忍不住转了转脖颈,还没说别的,就听到柳嬷嬷也来了。
  他垂眸静默了好一会,其他人都觉得太子沉默的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长,他们甚至能听到怦怦的心跳声,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趴跪在自己旁边人的。
  才有人来通报,紧跟着柳嬷嬷就带着人过来了,显然是非常着急。
  太子这才抬眸朝着来人看过去。
  柳嬷嬷心里急呀,差点顾不上规矩,隔着老远就想喊殿下,一下子触到了殿下抬眸看过来的眼神。
  她慌乱的心神一下子都僵住了,只觉得脊背发寒,身上汗毛都炸起来。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
  这个眼神,她见过!
  在先帝身上见过,在如今的陛下身上见过!
  两次,两次都让她如堕地狱,不知道自己怎么活着走出去的!
  今天她居然又看见了。
  柳嬷嬷甚至顾不得仪态,一把年纪居然当众就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哪有什么“那个眼神”,太子正和气看着她,跟平时一样。
  柳嬷嬷放慢了步子,迟疑着过来了,没忍住又看了太子一眼,清冷又和气,确实就是平时那个太子。
  她.....她是太着急了吧,也可能是被海棠宫的人气疯了,被那个步步的大刀吓住了,现在想起来都是后怕,明明看着是个多贴心的小太监,平时也是嬷嬷长嬷嬷短的,一笑一个酒窝,一对尖尖的小虎牙。结果说翻脸就翻脸,只怕她真把人拉起来,她们姑娘的脑袋真就被那个混不吝给切了.....事后就是砍了他,他们姑娘也活不过来了,就是赔上这条老命,也没用啊。
  柳嬷嬷想着自己必然是被吓住了,后怕,才看花了眼,急糊涂了。
  心里这样想着,可是面对太子的时候她却比平时更恭谨了些,细细把事情说了,也不敢着急了,也不敢催了,甚至不敢拿德妃娘娘压太子了,只浅浅点了一句娘娘急坏了,多余的话一句不敢说了。说完这些就垂首在旁边等着。
  太子点了点头,“鸣佩确实是为了孤才受罚,就是母妃不说,孤也正要前去要人。累嬷嬷多跑一趟,嬷嬷这样年纪,孤十分不过意。”
  听到太子这样说,柳嬷嬷紧张的心才缓了缓。太子一向有成算,又孝顺,对娘娘的话没有不听的,她此时暗想自己刚刚的紧张完全是没有根由的,就是自己吓自己。心里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都是步步那个狼崽子,找到机会非让他好看不可!不过一个奴才,居然敢不把娘娘的意思放在眼里,就是郡主也得给他们娘娘脸面,她就不信她今天代替娘娘要这个奴才,郡主还能不给!
  太子带着一行人,转头又朝宫里去了。
  到了海棠宫前,柳嬷嬷急着进去,却见太子殿下在门口顿了顿。
  她忙喊了声:“殿下?”
  太子笑了笑,应了声:“嬷嬷。”这才抬脚朝里去了,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太子殿下到”,海棠宫里不久前还趾高气扬的奴才纷纷跪迎殿下。
  柳嬷嬷看着在一边的步步,还有那个跟着牙尖嘴利的采星,嘴里都是不敢却绵里藏针的采月,冷笑了一声。
  再看一边海棠树下,跪在冰块上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的鸣佩,柳嬷嬷的泪都下来了,“殿下,你看看,他们就是这样磋磨东宫的人,他们――”柳嬷嬷哽咽着就直接要去扶他们姑娘。
  就听绕过亭子过来的人直接问道:“他们是谁?嬷嬷,是在说我吗?”
  她倒是穿得暖暖活活,大红绣花衣衫配着白绒绒的风毛,一看就暖和得很,就这还抱着一个整块翡翠雕的手炉。
  柳嬷嬷不敢再往前走,这也是个说翻脸就翻脸的,后面还有陛下撑腰,柳嬷嬷也不敢直接上前去扶了,只得福身:“老奴不敢,老奴是奉命前来带鸣佩姑娘回去的。郡主是罚也罚了,再罚下去,人坏了,郡主名声也不好听。”
  跪着的采星垂着头直接翻了个白眼,他们郡主才不怕名声不好听呢。这个老货,惯会仗着娘娘太子,拿腔作调。
  果然就听郡主说:“哦,嬷嬷大概不知道,我也没什么名声。”
  所有人都.....
  柳嬷嬷以为郡主不放人,直接看向了太子殿下,那张老脸已经没有一点表情了。
  却又听到郡主说:“不过跪了这么久,我心里也舒坦了些,人你们就带走吧。我也懒得再看她那张为国为民的脸。”
  众人:......
  郡主这话说的,让满园子人都忍不住看向鸣佩,那一瞬间都升起同样的好奇:为国为民的脸是什么样的脸.....
  柳嬷嬷赶紧把人扶了起来,哪知道鸣佩已经站不住了,差点把柳嬷嬷都带倒在冰上,还是旁边好几个人都上前帮忙,才把人扶了下来。
  高升看了太子一眼,这才上前把一件暗红色披风披在了抖得不成样子的鸣佩身上,就见鸣佩被磋磨得已经没有人样,还挣扎着躬身,颤抖着道:“奴.....奴婢.....谢郡主.....大义.....谢郡主罚.....谢――”听得东宫和长春宫不少下人心里发酸,眼眶子都红了。
  正感动着就听坤仪郡主直接截断她的话:“有完没完!故意恶心人呢是不是!”
  众人:......
  说着看也不看鸣佩,直接看向他们的太子殿下:“殿下能不能管好你们东宫的人,你的奴婢心眼子都使到我头上来了?再有下次,殿下能不能让这样式儿的死一死!一张嘴叭叭叭没完没了的烦人!”
  柳嬷嬷第一次见到决裂后的郡主跟太子相处,就见郡主就是对太子说话也是一点不客气,把她吓得脸都白了。本来拿腔作调,青着脸想借娘娘太子敲打郡主几句,这时候也不敢了。
  巴巴看着太子,却只听到太子非常冷淡应了一声:“回去我罚他们,规矩还是要有的。”
  就这.....柳嬷嬷觉得不该就这呀.....但太子说完这句就看着海棠树,不再说话了。
  柳嬷嬷心里真是又惊又气,多少年没受这些惊吓和气了。郡主她不敢怎么着,至少得把海棠宫这个叫步步的以下犯上的奴才给带走!东宫和长春宫,这点脸面,总还是有的吧.....
  她见没人说话,干巴巴开口道:“郡主,老奴传娘娘的话,娘娘想叫您宫里这个步步过去问话。”
  至于过去到底干什么,就不归她管了。他们又不会把人打死,郡主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太监跟他们娘娘撕破脸。
  郡主再胡闹,这点数儿还是该有的。
  柳嬷嬷说完就垂首等着,垂下头时正对上步步看过来的目光,柳嬷嬷阴沉一笑。
  却没料到这个太监没有她想象中的害怕,反而也是一笑,露出他一边的酒窝和两个小虎牙,信心十足。
  随即柳嬷嬷就听到郡主一如既往的又娇又脆的声音:“不行。”
  拒绝得干脆利落,甚至连个借口都不找。
  柳嬷嬷再次愣了。
 
 
第39章 
  “不行。”
  郡主的回答没有迟疑, 直截了当。让柳嬷嬷脑子一蒙,她只是要个宫人过去说话,甚至都不是郡主身边的贴身宫人, 也不是如意这样海棠宫的大总管, 是一个对着她――长春宫领事嬷嬷拔刀了的明显以下犯上的小太监, 郡主居然连想都不想就拒了?
  她看向谢嘉仪的目光,依然带着被拒绝后的怔愣。好一会儿, 她才彻底反应过来,郡主为了一个小太监彻底给了她这个老嬷嬷和她身后的长春宫没脸,当着三个宫这么多下人的面。
  柳嬷嬷的脸慢慢涨红了:“郡主,这个奴才当时对着老奴就要打要杀的, 娘娘想叫过去问话,郡主当真不肯?”
  宫里这样的事儿也不是没有, 主子之间哪怕私底下恨不得把对方挠烂, 见面的时候还是平心静气一脸笑, 都是借着奴才来表态, 这个被用来表态的奴才要是做得过了, 哪个不是直接把奴才丢出来,不过打一顿, 陛下慈和, 谁还敢打死人不成?
  谁知郡主根本是油盐不进:“我的奴才自然是遵我的命, 他要是连我的话都不听,我才要打死呢。嬷嬷觉得我的奴才做得不好, 那就是我做得不好了, 要不你带我回去给娘娘交代清楚?”
  这谁敢?柳嬷嬷连着碰钉子, 碰得胸腔里都是怒气, 但那颗高高在上的心却灰了。她强笑着说了句, “老奴不敢”,说着退后重新扶住了鸣佩。
  谢嘉仪哼笑了一声:“不仅这次,就是以后,没我的命令,我海棠宫的奴才哪儿也不准跟着人去!”
  说着还笑吟吟问太子:“殿下,你说这样好不好?”现在有舅舅在,她自然都保得住。以后.....以后的事儿,她需要太子殿下的金口。想到这里,谢嘉仪看向徐士行的目光热切了一些。
  徐士行对着她那张笑吟吟的脸,过了会缓声道:“自然是好。”
  他看到她听完自己的回答脸上的笑更灿烂了,转身对着自己海棠宫的奴才:“还不谢恩!不仅本郡主护着你们,咱们的太子殿下也护着你们!”
  顺杆爬的速度让徐士行嘴角抽动了一下,果然是她。
  海棠宫的奴才一片喜气洋洋,跪下来朝着郡主太子就谢恩。尤其是步步,得意地再次看向一边站着的柳嬷嬷和鸣佩,却不防如意看过来,他觉得皮一紧,赶紧恭恭敬敬垂头,再不敢乱看了。
  一直到人都离开了,院子里就剩下谢嘉仪和徐士行。
  上次一起站在这里,还是海棠花开得正好的时候。现在,这株海棠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枝桠了。
  徐士行负手看着,好一会儿才轻声唤道:“昭昭,我今天很欢喜。”
  谢嘉仪心说这算是打了一场事关重大的朝局胜仗,换我我也欢喜.....她摩挲着小鞭子,开口道:“我罚了殿下屋里的人,殿下没不高兴就好。”
  徐士行转身看向她,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屋里的人。”
  谢嘉仪无所谓哦了一声,心说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这声散漫的“哦”听得他无名火起,可也拿她没有法子。半晌,他还是忍不住问了:“昭昭,为什么?”为什么帮他。这本是他们之间根本无需问的话,可此时他偏偏想问。他和谢嘉仪之间的距离,竟然已经这样远了。
  “您是太子,我郡主也得烧您的热灶。”谢嘉仪轻甩着小鞭子回。
  “东宫早不是热灶了。”在这之前,谁看不出来热灶已经不是他东宫了。
  “那我就烧错了呗。”
  徐士行看着一脸混不在意的谢嘉仪,恨得咬牙,心里却依然有地方暖得一塌糊涂,真是气也不能气,笑也不能笑。这就是她。
  “昭昭,别怕。”
  “我从未怕过。”谢嘉仪的小鞭子啪一声甩在了一边堆起的假山石头上。
  “二皇子和四皇子,我会护住你的。”
  谢嘉仪立即:“我倒不用殿下护着,只是殿下好歹记着今天的话,护住我府中的下人。”就算你报了我的恩了。
  徐士行咬着牙根道:“你放心。”
  就听谢嘉仪突然笑了,笑声真的如银铃一样,洒落这个黄昏笼罩的园子。她笑着说:“殿下,承诺都是不容易的,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殿下的承诺,我记下了。”这次,可别再把自己的话吃了。
  “孤不会食言。”徐士行甚至不知谢嘉仪到底疑心他什么。即使是鸣佩的身份,他也爬疏过整个过程,绝不会有人知道。
  谢嘉仪再次笑了,含着些许讥诮,却肯定对方道:“确实,太子乃大胤储君,怎会食言。如此,我满府下人也算终身有靠。”
  徐士行立于斜阳,只觉他似乎真的有些看不懂谢嘉仪了。不过,他总觉得,他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能够从长计议。他想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忙过这段时间,他一定会好好弄清楚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一月的到来彻底把京城带入了寒冬,早上起来的步步搓着手原地蹦Q,看着廊檐下挂着的冰溜子,踩着石台去够,还没摸到,远远看到如意过来,忙哧溜下来,笑嘻嘻上前。
  “哥哥,郡主今天是不是要去府里。”天一冷陛下又病了一阵子,郡主这个月都留在宫中,白天忙着探看陛下,陪着陛下说话解闷,晚上带着如意采月看几处地方送来的账本子。
  钱莹莹生了个儿子,洗三和满月郡主都大办了一场。孩子母亲给孩子取名叫“佐”,郡主直接请了旨意,给这孩子赐皇姓“徐”,可把钱家那一门人都惊到了。惊得钱老爷连着三晚没召小妾,一个人在书房里背着手转圈,他这才看明白郡主并不是借着他这个女儿跟人瞎胡闹,这是真把他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女儿放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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