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鸿宇正小心翼翼走着,抬头看见姐姐冲他笑,心里打了个哆嗦,立刻低下头当没看到,压着慌乱尽量快地转身就往回走。
自蒋云若醒来,蒋鸿宇就一直避着她。
蒋云若没了记忆也没甚亲情可言,由着蒋蘅爷俩在西院神隐,倒是忘了灯下黑的道理。
她笑眯眯上前去扶,“我送你回去,换身衣裳,咱们陪阿爹一起给母亲上香。”
蒋鸿宇死死捏着衣角,偏着头不看蒋云若,像个桀骜的熊孩子似的,语气生硬,“不用你,我能走,我自己回去。”
“宇哥儿,你不是在躲着阿姐吧?”蒋云若捏了捏蒋鸿宇的脸颊。
蒋鸿宇反应很大,抖着手推蒋云若,“你干嘛!不许捏我!你离我远点,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啊?”
蒋云若神色不变,熊孩子色厉内荏罢了,太熊揍一顿保管好使。
“我问过府里的下人,以前你可是恨不能走路都挂我腿上,现在知道不能捏不能亲了,你莫不是欺负阿姐失了记忆?”
蒋鸿宇涨红着脸,嘴唇嗫嚅几下,蓦地红了眼圈低下头,紧紧绞着衣角。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轻地似是来阵风就能吹走,好像还有点哽咽,“我,我不是,我只是怕你打死我。”
蒋云若挑眉,她刚才是诓蒋鸿宇的,跟下人打探也打探不出多少,梁庆伯府规矩严,敢妄论主子的是极少数。
本来她以为可能是姐弟关系不好,与纤湘见面后,仍有些不解之处和还没找到的卖身契,逼着蒋云若只能将目光放在蒋蘅父子身上。
蒋蘅人老狡猾即便知道什么也不肯说,那她只能从薄弱的稚童下手。
竟然诓出个大的?
她摸摸蒋鸿宇的脑袋,略躬下身子与他视线平齐,学着蒋蘅的模样,眼神温柔又略有些哀伤,“阿姐是这样的人吗?让你不惜激人打断你的腿,也要躲着我?你可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断腿的事儿她也是诓蒋鸿宇的,怕这怕那的小郎,还敢冲撞大千岁家里的纨绔?
那根蚂蚁干了大象有啥区别?
蒋鸿宇浑身猛地一颤,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眼泪唰得就掉下来了。
“呜呜……阿姐你是。”
蒋云若:“……”
蒋鸿宇继续哭,“我不是故意的,你跟母亲闹得很僵,母亲的遗愿是让我给你下蒙汗药,不想让你去葬礼,我怕旁人误会你不孝,也不想让她失望……”
“因担心你吃坏了身子,我没把药下全,呜呜……我不知道会让你栽棺材上,还忘了前尘,阿姐我错了哇……”
蒋云若:“……”好家伙,浓眉大眼的原来下黑手的是你?
她还以为是雪涧,感情她还是栽在奶狗手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真奶狗子。
她有预感,剩下的真相,答案大概也在这崽子手里。
蒋云若温柔地笑了,“来,咱们进屋慢慢说,你放心,阿姐肯定不打你。”
哭得打嗝的蒋鸿宇,蓦地后背一凉。
作者有话说:
终于可以撒欢儿写啦哈哈哈~从v开始如无意外会一直日万哒!
下一本开《我靠养猪得荣华》,求个预收收~
一句话文案:
所有人都觉得我这么倒霉肯定活不长,结果我流放后凭一手养猪技术成了一品将军夫人,还活蹦乱跳的五年抱仨,你说气人不?
文案——
金娜穿越重新投胎一回,成了大清铁帽子亲王家庶子的嫡女塔娜,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芭比球了。
阿玛中探花,被主母毒哑后气死。
额娘身子弱,哭哭啼啼中病死。
玛玛杀主母,三尺白绫被赐死。
*
明明是个正经主子,硬是活成了查无此人。
到需要银子要跟包衣联姻时,她玛法想起来她了,没通知就把她许了出去。
*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她还没嫁,夫家犯了大罪,全家流放宁古塔。
荣亲王不肯背信弃义(嫌塔娜晦气),匆匆将她嫁了过去。
连一直看笑话的人都可怜塔娜,猫哭耗子给她添妆,扭头就开了赌局,等着看她能活多久。
没一个觉得她能活得长的。
*
去西北的路上,塔娜确实差点偷笑到断气。
她穿越前可是干翻一众西北养猪的汉子的养猪大王,连猪毛她都能炸出钱来哇!
前十几年没有她发挥的余地,现在终于可以重新开始老本行啦!
想不浪上天,实力都不允许啊哈哈哈!
*
钮钴禄·塔娜到西北后,五年抱仨,成了北蒙首富。
暗中为万岁爷办事的夫婿,收服北蒙,被封为一品将军,加封太保。
开赌局的人等得脖子都长了三寸,等来了塔娜拖家带口,荣宠加身,全傻眼了。
ps:
1、SC,玛玛=祖母,玛法=祖父。
2、架空清,因为社会框架比较好写,可以当纯架空看。
3、开局就奔赴西北,爽在路上。
4、偏基建爽文,男主工具人。
灵感来自《宫锁春意浓》番外的淮俊夫妇。
第21章
“你, 你别过来……”蒋鸿宇颤抖的声音里有羞恼,惧怕,欲语还休, 复杂得半句话就似能写一出话本子。
已是掌灯时分, 蒋云若离烛火近些, 墙上的影子跟史前怪兽似的,缓缓带着压力靠近弱小,可怜, 但能哭的稚子,摆明着是欺负人。
这怪兽还忒不要脸, “作为你含辛茹苦的阿姐, 你就不怕毒死我?没心没肺的兔崽子, 你还偏听偏信,对得起我吗?”
蒋鸿宇:“……”含辛茹苦、偏听偏信可以这样用吗?他脑子有点乱。
他弱弱地反驳:“可那是阿娘……”
“没有可是!”蒋云若挥手打断蒋鸿宇的话,端个圆凳坐在蒋鸿宇面前,与他对视,“老实交代, 咱们还能做姐弟, 不老实……”
蒋鸿宇屏住呼吸,不老实会怎样?
“那咱们就只能下辈子再做姐弟!”蒋云若一巴掌撑在床柱上, 拉住吓得跌倒的蒋鸿宇,让他坐在床上,省得不小心抻着才长好的腿。
“你说,我和阿娘为何吵架?”
蒋鸿宇感觉到阿姐拉自己坐下的动作轻柔,知道阿姐是故意吓唬自己, 偷偷松了口气。
跟以前一样, 阿姐就喜欢逗他。
他心里不免犯上些许久不得亲近的委屈和跃跃欲熊的欣喜, 但被蒋云若挑眉看着,他到底没敢造次。
“我也不知道,从小阿娘就更喜欢你,四年前你突然大病一场后,阿娘就更信重你了。阿爹与我说,咱家就是女子掌家,我们长得这样好看,就该被无忧无虑宠着,好吃好喝就够了。”
蒋云若:“……”很好,论吃软饭的觉悟,无人能出蒋蘅左右。
但蒋鸿宇挠了挠脑门,又探着头小声道,“不过我怕阿娘打你,偷偷躲在抱厦角落,听到你们吵架了,只是我没听懂。”
他记得那是去岁元宵节,府里其他人都去看花灯了。
他不喜欢跟大房的人一起,想让阿姐带他出去,才会尾随阿姐躲去抱厦,想等阿娘和阿姐忙完,让阿姐带他翻墙出去。
结果蒋云若黑着脸跟阵风一样刮进了云氏屋里,声音更似啐了冰。
“阿娘真是好样的,我于你算什么?不花钱的幕僚?最好骗的傻闺女?”
云氏声音含笑,“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小狐狸。”
“却还是翻不出你这只老狐狸的手掌心是吗?”蒋云若声音带着冷冷的讽刺,“亏我以为自己拽的二五八万无人能及,旁人却只当我是个用来掩人耳目的贱种。”
云氏声音严肃许多,“谁与你说了什么?”
“还用别人与我说?你们最赚钱的买卖都特娘是我张罗起来的,用得着我的时候当我是狐狸,用不着的时候当我是袍子,到底是谁傻逼?”
不知道什么乍然碎裂,像是两人的关系一样再回不去。
“不,他们也没错,我就是傻,枉我还以为是替外祖家积攒底蕴,好叫大伯母再也不敢瞧你不起,连我自己的事儿都一再押后,你真的有将自己当做我的母亲吗?”
云氏声音也有了些恼意,“谁教你说话不干不净的?你冷静些,你和宇哥儿是我的子嗣,谁也比不上你们。你年纪还小,不要被人轻易激怒,否则以后会吃大亏。”
蒋云若声音更冷,“你都引人将我瓮中捉鳖了,我还能吃什么更大的亏?被人连脑袋也砍了去?”
云氏嗤笑,“我为甚要引他们过去,你心里不清楚?你与阿娘都耍心眼儿,还好意思计较我算计你?不是你自己要与我打赌的吗?”
蒋云若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沙哑得让偷听的蒋鸿宇都心疼,“我赌的是阿娘一生富贵安康,可阿娘回报与我什么?你知道这里是阿爹,是我,是宇哥儿的根吗?你觉得你能给我们一个家,便要先让我们无家可归?”
云氏声音里多了几分凛冽,“我自有我的苦处和为难,也从不曾拿真心哄骗你们,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哪里不一样?我能与你们的更……”
“别再骗人了!”蒋云若怒喊,“在一起?跟猫儿狗儿一样吗?比如今琳琅阁的人待我们还要轻蔑千倍百倍?只有你一个人得偿所愿,这是你的真心?”
“你又好到哪里去?你是我的血脉,自私冷酷那一套你怕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云氏终究也怒了,声音里怒气冲天,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你是才猜到阿娘的身份吗?你暗中做的那些事真以为我都不知道?”
“若我不曾让人逼你关了奇宝阁,下一步你要做什么?”
“你不信阿娘,便要毁了阿娘这么多年的心血,让我如丧家之犬只能委身在这让人厌烦的后宅里?”
“若非你是我的女儿,你以为你自己能活到今天?”
蒋云若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所以,你当初嫁给阿爹,是真喜欢他吗?你为他孕育子嗣,又真的将我们视作骨肉吗?”
云氏没出声,里面一直都没什么动静,蒋鸿宇吓得抱着腿缩在角落里,许久都不敢动。
待得模模糊糊睡了一觉,听到有人喊他,才仓惶跑回了自己院子里。
“从那天起,阿娘就病了,你也在她身边侍疾,再未曾出过府。”蒋鸿宇低落道,“去岁和今年我都没能看成花灯。”
蒋云若冷笑,病了?说不准是两个人对打,受了伤吧。
至于侍疾更是笑话,让她杀人还行,照顾人?她连仙人掌都养不活,那不是开玩笑么,不过是将她禁锢在身边罢了。
她感觉不到阿弟口中那场争吵让人惊恐又心疼的情感,此刻反倒更冷静了些。
“阿娘和我身边的婢子都是何时离开府里的?”
蒋鸿宇歪着脑袋想了想,“阿娘身边的婢子是她去世前半年发卖的,阿姐你的婢子是阿娘仙去前一个月才送走的。”
蒋云若心想也是,以蒋老夫人和大伯母孙氏的性子来说,若是西院一直没婢子伺候,她们看不过去,未必能忍太久。
半年前发卖的人,大概是已经安排好了退路。
离开前一个月送走她身边的婢子,大概是怕里面有她培养出来的人手,不好给她下毒。
蒋云若很清楚自己的性子,若她真的被逼到绝路,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能,太憋屈的情况下,她忍不住自己的冲动。
云氏能在撕破脸的情况下,安抚住她,还能将她禁锢在身边,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琳琅阁如今也仍然好好开着,过后还能将她的记忆一键删除。
蒋云若挺服气的,云氏真是顶好的手段,想必回到自己的国家,也容不得人小觑。
蒋鸿宇听不懂,蒋云若听懂了,大宣如今风雨飘摇,各行各业都不缺细作,云氏大概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定定看着蒋鸿宇,突然先问了个不怎么要紧的问题,“宇哥儿,你觉得……我是你阿姐吗?”
蒋鸿宇猛地红着眼眶抬起头,“阿姐什么意思?”
“从你记事起,到过去四年,你肯定我都是一个样子吗?包括现在,你觉得我还是我吗?”蒋云若不动声色将神情定格为落魄。
“我没了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有时候真的很茫然。”
蒋鸿宇立刻跳下床,紧紧抱着蒋云若的胳膊,声音略有些尖厉,带着点惊慌和倔强,“你就是我阿姐!你肯定是蒙汗药喝少了,才忘了前尘!”
蒋云若:“……”咋的,你还想让我多喝点?
“没关系,四年前你曾跟我说过,孟婆汤你也喝少了,比旁人多些记忆,不也好好的?你就是我阿姐,我不会认错人!”蒋鸿宇眼泪又掉下来。
“我绝对不会认错人,从小到大带着我一起长大的就是你!”
“阿娘和阿爹也都信了?”蒋云若觉得,孟婆汤什么的,就特么离谱。
蒋鸿宇猛点头,“你是阿爹和阿娘亲手带大的,他们总不会认错人,我是你带大的,怎么会分辨不出你有没有鬼上身呢。”
蒋云若:“……”
行吧,那她还真特么是胎穿,不过是快被冻死的大病后,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
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蒋云若摸着蒋鸿宇的脑袋,温柔得不像话,“我亲爱的阿弟,那你跟我说,我有没有给你……或者给阿爹什么绝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让你们谁保管?”
“阿姐你别这样,你说过,狼祖母吃小孩都是这样的表情。”蒋鸿宇抬起头,眨着被泪水浸润过后更黑润的大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