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后发现夫子是反派——桃桃片
时间:2022-10-12 23:20:15

  车轮撵上青石板的滚轮声反倒显得宫闱更加森严。
  勾瑾阖眼养神,左手却不停转着右手的玉扳指, 可见他内心思虑。
  而勾颐则满脸不忿,自殷家之后,太子便发言, 让她在驿站好生休息, 实则是软禁。
  可恨, 周遭奴婢如此多, 竟无人护她, 一一听从太子所言。
  此次回宫, 她定要给父皇母妃告上一状, 太子如何,还能有她受宠。
  她不由得想到殷姝,更是恨得牙痒痒,竟以下犯上,实在是可恶可恨。
  勾瑾即使不睁眼,也感受到身旁之人强烈的心绪波动,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暗骂蠢货,没学的林贵妃一点聪明。
  马车缓缓停住,外面扈从轻声道:“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临华门到了。”
  临华门是分皇城内里的一道门,到了此处,除圣人皇后与太后,皆得下车步行。
  勾瑾应声,缓缓睁眼,身旁的勾颐连忙收敛垂头,面上谦卑道:“太子阿兄请。”
  还未说完,勾瑾便直直下了车,她暗暗瘪嘴,也跟着下去。
  两人到此处便要分路走,纵然勾瑾身为太子,也不得随意进出后宫之地。
  勾颐心下暗喜,面上故作不舍道:“临颍告退。”
  勾瑾未应声,只轻轻颔首。
  勾颐如闻大赦,连忙带着宫婢些朝着林贵妃的昭阳殿行去。
  勾瑾看着她慌着告状的背影,心中讽刺更甚。
  身旁的太子詹事垂眉道:“若是临颍公主向林贵妃说了殷家一事,那该如何?”
  “无事,她无非是告状,而殷姝身份贵重,依林贵妃谨慎的性子,定不会应下勾颐所求。”
  说罢,他吩咐道:“你们先回东宫,孤去向父皇请安。”
  “是。”
  *
  太子孤身一人行在前往太极宫的甬道上,思虑该如何开口向圣人提出选妃一事。
  伴君如伴虎。
  若是言辞不当,便会以为他暗中结交势力,可他也不想只与清流结亲。
  清流光有声誉,却无兵权与势力。
  方到太极宫门口,便见圣人心腹任公公候在大殿门口,见他来。
  连忙几步下来行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太子殿下安康,现下圣人正与几位大人议事,还请太子殿下稍等。”
  勾瑾眼睛一眯,状似无意说道:“孤前去江南,倒是不知朝中竟有大事发生。”
  任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只回道:“太子辛苦。”
  这一番试探未得任何信息,勾瑾倒也不恼,只立在旁耐心等着。
  好在未过多久,太极宫宫门缓缓拉开,诸多大臣躬身退出,勾瑾认出皆是圣人心腹大臣,看来所议之事非比寻常。
  那几位大臣见到勾瑾,也只是躬身行礼问安。
  勾瑾也按礼数一一回过去,并不打算多言。
  此乃圣人眼皮子底下,若是明面结交圣人心腹,那他这太子是当还是不当。
  待任公公进去禀报后,才言道:“圣人请您进去说话。”
  勾瑾心神一凝,一脚踏进这太极宫,殿中寂静一片,不知燃的什么香,他竟闻出一股腥味。
  他垂头行至御案前,行礼道:“见过父皇,父皇安康。”
  片刻后,才响起一声低哑含糊不清的“起来吧。”
  当今圣人临朝时已耳顺之年,新朝已过二十年,如今更是杖朝之年,身体自是不太好。
  勾瑾面上担忧道:“父皇可是咳疾又犯了?”
  圣人摆摆手,混浊的目光落至勾颐脸上,晦暗不明。
  “江南水患一事可安排下去了?”
  “回父皇的话,已经安排下去了,儿臣令江南水吏疏通水路,另外派一富商作头,牵引众多富商筹资,以用来安抚流民。”
  勾瑾一口气说完,书案前的老者对他如此良策不作发复,反而提起另一事,
  “听闻你曾前去殷家做客。”
  勾瑾心底冒出冷意,面上却起了一层薄红,“母后先前与儿臣说起选太子妃一事,儿臣去往江南路上偶逢殷家女公子从青竹山归家,知晓殷家公子大婚,便想着去庆贺一番。”
  话中句句表明,他并不是为了结交势力,反倒是少年情愫,情深意长。
  也不知圣人是否信了,他语气忽的一松,语气喟叹道:“青竹山……原是他的学生啊?”
  勾瑾一听便知此事算是过明面了,顺着他的话提及:“柏大家也去了殷家,还将流光龙纹白云珩赠予殷家女公子。”
  “哦?”
  圣人似乎起了些兴趣,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既是你婚事,也该办的隆重些,便将你母后定下的人选一一召进宫吧。”
  *
  勾瑾退出太极宫的时候,只觉背后起了一身冷汗。
  他暗自忍耐下,朝着皇后所居的凤仪宫行去。
  皇后如今花甲之年,她小圣人二十整,却是少年夫妻。
  先帝在朝时,当今圣人不过是不受宠的皇子,可他心中有丘壑,不愿甘为人臣。
  明面上老实封王,为了不引起先帝忌惮,他迟迟未娶妻,不与重臣结交。
  先帝正是被底下皇子明争暗斗闹得心烦,如此憨直老实的圣人便入了他的眼。
  直至圣人而立之年才将将有了些宠爱,先帝便指了皇后与他为妻。
  皇后虽是出生清流,却是心思清透,与圣人互相扶持,才从王府行至东宫再坐上龙座。
  她许不是圣人最钟爱的女子,却是他最敬重之人。
  然而皇后迟迟未孕,后宫佳丽三千,诞下皇子数不胜数,可始终太子之位高悬。
  直至二十年前,太医为她请平安脉,竟诊出喜脉。
  圣人大喜,皇后亦是激动万分,十月怀胎后诞下一儿,圣人为他取名勾瑾。
  瑾,美玉也。
  圣人一举将他封为太子,赐住东宫,他及冠后更是为他挑选东宫臣属,可谓是荣宠至极。
  勾瑾抽回思绪,才发觉自己已然到了凤仪宫殿门前。
  凤仪宫大气辉煌,琉璃瓦的重檐顶,朱漆门,阶阶白玉,却没有过多装饰。
  皇后她向来俭朴,不爱奢华。
  掌事姑姑已在殿外等待许久,见他来了,连忙笑道:“太子殿下来了,娘娘在殿中等你。”
  勾瑾脚步加快,连忙进了殿中,殿中妇人保养得极好,未别极为繁杂的凤簪,而只是一支白玉簪,神色温柔和善,只眼角的几丝细纹才显出她的年岁,不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反倒是寻常妇人。
  她正低头看着宫务奏表,时而提起朱笔添上几字。
  听见动静,她转头看来,将勾瑾上下仔细打量一番,才吩咐人:“张姑姑,你将本宫给太子做的那身衣袍取来。”
  掌事姑姑应声,随即出去,只留下这天下最尊贵的母子俩。
  勾瑾已经许久未见到母后了,自从他及冠搬入东宫,皇后便叮嘱他少来后宫,他依言照做。
  “见过母后,母后身体可还康健?”
  皇后笑着点点头,让他来自己身旁坐下。
  见他满头冷汗,背上更是湿透,便轻叹:“方从你父皇那儿过来?”
  勾瑾应声,见四下无人才启唇道:“父皇如今威势更摄人,疑心也愈发重了。”
  皇后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样子,似乎并未听见勾瑾的话,她只提点道:“如今,比起太子,你更该为人子。”
  如今圣人年迈,如同先帝当年那般,对于年轻力壮的皇子越发忌惮。
  太子之位看似荣华至极,离龙座只一步之遥,实则如履薄冰,稍一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勾瑾颔首,将先前在太极宫所发生之事一一说与皇后听。
  皇后脸上浮出思虑,闻见勾瑾将江南一事的良策皆禀报与圣人,她暗叹,此举不可。
  勾瑾将江南水患一事处理得如此从容,便是将江南一地的人一一收拢。
  圣人岂会放心。
  好在后面应答还算得当。
  她却不想将这些讲予勾瑾听,一来,他如此身居高位,步步惊心,此事也算过去,便不再提。
  二来,这些总归该他自己悟。
  闻见圣人欲将太子妃人选一一召入宫中,她少见地眉间一凝。
  勾瑾试探道:“可有不妥?”
  皇后摇头,只添了一句,“既是去青竹山,便一道召柏遗大家进京吧。”
  待张姑姑取来新衣,皇后让勾瑾去偏殿换上。
  自己则将目光投向东方。
  那是太极宫的方位。
  自己伴圣人走过夺位之路,自以为摸清他心思,可近些年来,她却愈发看不透了。
  夕光渐沉,宫中纷纷挂上明灯,照的四角檐上的琉璃瓦清透灵光,不知哪宫养的宫猫正小声叫着,随即被养猫奴一把抱起,叫声缓缓消下去。
  作者有话说:
  来辽~
 
 
第39章 黄寺
  青竹山的日子照旧过着, 除了闲暇时,殷姝会去柏遗那处。
  两人一人安静作画,一人则拿起游记看个不停, 互不打扰,泾渭分明。
  直至提上最后一笔,柏遗搁下毫笔,看向榻上那人, 她正裹着小毯子, 手摸向身侧的糕点, 目光丝毫不离开手上游记。
  他缓缓开口道:“怕是传信官已然到了山脚。”
  那日殷姝醒后,他便将京城来人一事说予她听,殷姝一怔直起身后, 便神情自然地躺回去, 复又拿起身边的游记。
  柏遗莫名一阵气不稳,他抿抿唇,沉声道:“你作何想?”
  殷姝正看得入迷, 敷衍道:“皇令既下,那便按令前去。”
  他本也是如此打算, 却听她如此这般说,斟茶的手顿了一下,才淡淡道:“也是, 自殷家之后, 殷家主将一些隐秘皆告知勾瑾, 想必国丈之位他要定了。”
  此话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殷姝这才听出这几番来回中的酸味, 干脆放下书卷, 看向柏遗。
  他面上仍是一层温和的笑, 似是寻常无意谈及, 殷姝却瞧见那茶水几乎溢出瓷杯。
  她心中好笑,将那热茶端起饮了一口,入口甘甜,不复之前的苦涩,是她一向爱的蜜茶。
  这些日子,她无事便来柏遗这处,现仔细端详一二,这屋中尽都是她所习惯之物。
  眼前这人真该怎么说。
  怎么能让人不爱呢。
  她扬起轻笑,伸手握住柏遗的手腕,感到一阵温热,解释道:“我会小心的,亦不会嫁给太子。”
  眼前之人脸色并无一丝波动,她眨眨眼接着道:“况且,还有夫子在。”
  柏遗定不会让她嫁给太子
  柏遗终于眸中一松,只断然道:“此次,我同你一道去京。”
  *
  京城来人一到山上,便被人引至正堂,堂中柏遗高坐其位,江南褚一行人各坐其位。
  众人齐齐看向传信官,他见着柏遗,先是行礼问安:“见过柏遗大家。”
  虽现在柏遗只是一介白身,担不起传信官如此相待,可柏遗是何人,圣人宠信之臣,说不准还是未来太子妃的夫子。
  最好是提前攀附。
  柏遗颔首,抬眸问道:“不知传信官来青竹山,可有要事?”
  传信官连忙躬身道:“圣人有令,请殷家女公子进宫候选。”
  “另外,圣人近来挂念大家,请大家进京一叙。”
  座中几人对视,柏遗本打算去京城,如此更是合情理。
  柏遗应下,归一则引传信官等人下去休息。
  夫子与师妹皆去京城,剩余三人自是随他们一道。
  殷姝与周覃各自回房整理行囊。
  申晏手捏着折扇上的玉挂坠,神思疑虑:“为何圣人还要唤夫子进京?”
  江南褚亦是不解。
  柏遗则看向京城方向,淡淡道:“我离京时,曾言,只愿终身隐匿青竹山,不复进京。”
  “圣人应允,此次应不是他开口,该是旁人顺他意。”
  会是谁呢?
  如此了解圣人。
  江南褚与申晏不约而同想到一人。
  当朝皇后。
  *
  次日一大早,几人便乘着马车前往京城。
  知晓殷姝最厌颠簸,柏遗特地命人打造现在这辆马车,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坐其内不觉颠簸。
  车内殷姝与周覃两人相互靠着,阖眼养神。
  马车缓缓驶着,车轮声不绝。
  忽的,周覃张口问道:“阿姝,此去京城祸福难料,你可担心?”
  殷姝浅浅一笑:“若是只我一人,我不会怕。”
  周覃闻言直起身,好奇道:“我们同你一同前去,你还怕吗?”
  殷姝替她理理鬓角,“正是因与你们一道,我才会怕。”
  “若是护不住你们该如何。”
  周覃拍拍胸膛,宽慰道:“该是我们来庇护你。”
  虽不甚清楚夫子所谋何事,她却隐隐直觉,他定能护下所有人。
  见周覃一副让我来的豪爽模样,殷姝笑意不止。
  她离开徽城前曾传话给窦赋修,赵卿然此人定不能放过。
  心有污秽的蠢货最是留不得。
  依照窦赋修的手段,怕是如今赵卿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无蹦哒的余地。
  *
  他们脚程算快,经过几日便到了皇宫大门,依宫规,众人齐齐下车步行。
  传信官先一步来至众人眼前,垂头说道:“宫规森严,因圣人只请大家与女公子进宫,剩下两位公子与小姐只能暂且去驿站休息一二。”
  周覃一把抓住殷姝的手,眼神紧张。
  夫子与阿姝并不一道,她不放心阿姝独自一人。
  柏遗转头看向江南褚等人,只吩咐道:“你们暂且先去驿站等我。”
  周覃闻言只得松手,目送柏遗与殷姝踏进宫门,直至朱红宫门缓缓合上,两人身影不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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