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后发现夫子是反派——桃桃片
时间:2022-10-12 23:20:15

  他内心毫无波动,只转身打开门扉,坐在阶上望月。
  平日他只透过书屋小窗隐约窥见,此时才算第一次看得清楚。
  原来月亮如此清明。
  ……
  第二日,柏母前来书房送饭,不知为何,她今日总是悬着心,许是几日前柏父来信应下她见阿遗一面,太过激动所致。
  想到柏遗,她忍不住苦笑。
  她忘不了柏父第一次见三岁的阿遗在她怀中背书时,一向冷淡至极,不问家事的他小心翼翼从她手中接过阿遗。
  毅然决定将他带入书屋亲自教导,并言慈母多败儿,不许她探望。
  时隔三年之久,不知阿遗身量如何,自己给他带的新衣能否穿得。
  轻扣门扉,门中却迟迟无人作答,好在未合拢,她推开柴门。
  院中死寂,隐隐飘着一股腐臭味,她心中不安到达至极点。
  屋内似乎有所动静,她脚步慌乱,连忙冲进去,一瘦弱小儿靠在床榻旁,嘴中费力咀嚼着野草。
  正值盛夏,床榻上的人身已然多处腐烂,泛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表皮爬着不少蛆虫。
  而柏遗似乎未觉,依旧缓缓咬着手中从院子里拔来的杂草。
  柏母一瞬间跌坐在地,眼泪不受控地顺着脸滑落至腿上,弓着身子不断呕吐。
  她的动作终于引起柏遗的关注,他慢慢转头,似是不太适应这个动作,他静静注视着地上的柏母,稍稍歪头笑起来。
  浑然不知,他如此神情吓的柏母连连后退。
  ……
  柏母一介寡妇,只得托柏家族长替自己操办柏父丧事,柏父生前也算家族中有出息的,还曾做官。
  丧事一连办了五日,柏母在灵堂快哭得瞎了眼,旁人劝她保重身体,还有幼子可依靠。
  她却想到那日屋中他平静无波的眼神,恍若死的人不是他亲生父亲,不由得打冷战。
  旁人却以为她累坏身子,心中对她也是怜惜,连忙推她去看看幼子顺便躺会儿。
  柏母半推半就走到柏遗住的屋,轻轻走至窗外。
  小小的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案前温书,一眼晃过书卷便开始提笔默写。
  而后接着作画,笔力老练,几笔成画,不似六岁幼童。
  柏母嫁予读书人的柏父,自是识过字的,知晓柏遗此身天资过人。
  只是,柏父再也看不见了。
  屋内柏遗已然完成今日课业,正好奇地打量屋中摆设,这一切于他而言是新奇的。
  柏母将一切尽收眼底,暗暗宽慰自己阿遗不过是不通世事人情,日后好生教导便可。
  将柏父下葬后,柏母拒绝族长欲接柏遗去族学的要求,柏家族长自是觉得她不识抬举。
  柏母苦笑,看出族长脸上的不满,可是别无选择,当下最重要的莫过于纠正柏遗的性子。
  她始终记得柏父生前所言,慈母多败儿。
  因此她带柏遗去平常劳作的田上,烈日高悬,牲畜尚且热得郁郁不肯动,更别提人了,不过半刻柏遗露出的肌肤被晒得通红。
  可他依旧不语,学着柏母模样,一步一步耕田种地。
  柏母看得心疼,还是冷声道:“世道多是如此,你既天资过人,更该有悲天悯人之心,体恤百姓之苦。”
  小小的柏遗应声点头,将此话牢记于心。
  ……
  幼时所忆现在一一看来仿若大梦一场。
  柏遗是他也不是他。
  柏遗该是名留清史的名儒大家,是柏父一生的志向。
  可他不过是承载欲望的载物罢了。
  不过还好,至少死是由他来决定的。
  直至,嗅到熟悉的温热,柏遗缓缓睁眼,一段修长且白嫩的脖颈,幽香正是从她身上传来。
  右臂痛意如潮汐般来得快,退得也快。
  原来是她低头替他包扎手臂,
  殷姝将身上所带秘药一股脑倒在伤口处,见伤口涌出的血渐渐止住,她才松了一口气。
  抬眸便见柏遗将她盯紧,她浑身不自在,下意识躲开。
  柏遗心底生出渴求的藤蔓,伸出还算完好的左手抓住她试图收回去的手,他用力十分小心,既不会让她生疼也不让她抽出。
  “为何救我?”柏遗迫使殷姝回视他,淡淡问道。
  语气却决然,似乎这个问题对他很是重要。
  殷姝一怔,反而问道:“为何不救你?”
  柏遗抿住薄唇,咬破的唇角渗出血珠,顺着他的下颚缓缓划过他不动的喉结,流进白色里衣。
  殷姝忽的想起他们对峙那夜,昏黄灯光下,他眉眼柔和,若隐若现的肌理。
  “你站在那处许久,许多话已然听清,我不是你眼中仁心仁义的名儒大家,反而是彻头彻尾的逆臣贼子。”
  “如此,你还要救我吗?”
  咄咄逼人的语气不弱于那夜她质问他时。
  殷姝却一下子软下来,
  至少现在,至少两人是坦白的。
  殷姝淡淡笑起来,“那正好,我也不是世人眼中端庄自持的殷家女公子。”
  话音刚落,她反握柏遗拉她的手,热烈盯着自家夫子被血色染开的唇角,径直亲上去。
  双唇相触间,殷姝一切感官瞬间被放大,心口那处快跳出来,她紧紧闭着眼,不敢去猜想他的反应。
  会厌恶吗?
  还是惊诧,自己的学生竟对自己生出如此心思。
  心绪复杂,还有没底气的心虚。
  对面那人仍旧无动静,仿佛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也是,他说过,对自己好不过是自己是他的学生。
  会后悔如此吗?
  殷姝暗暗摇头,她从不是扭捏之人。
  既然做了便无惧。
  他衣袍上担着的纯白雪感受到两人热意悄然融水,渐渐渗进二人衣襟,直至触到肌理。
  殷姝只感觉到冷,不光是贴上去的衣袍处,还有他带着淡淡冷香的唇角,她忍不住蹙眉。
  殊不知此刻柏遗亦是心潮起伏。
  柏遗在她吻上的一刻心头一颤,喉结下意识滚了滚,呆呆立在原地,不敢有所动作。
  怕只要自己一动,这美梦便如泡沫消散。
  被浸入的寒水一激,他才蓦然回过神。
  不是梦,见殷姝隐隐有退意。
  他松开握她的手,转向抚上她单薄的脊背,使她愈发贴近自己。
  随即反客为主,不给她任何逃离的机会,此时他心中压抑许久的欲念倾泻而出,血液顿时沸腾起来。
  他撬开她闭着的玉门,侵入她唇舌,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唇齿交融,直至冷香与水香交织为暧昧至极的气息。
  浩然天地间,上下一白,唯雪中两点影而已。
  待到唇分时,殷姝无力地将靠在他肩上,不住轻息。
  柏遗却低低笑起来,笑声从所未有的舒朗。
  殷姝回过劲,狠狠瞪他一眼,这人真是讨厌。
  她如此不敬师长,柏遗反而将她圈在怀中,动作轻柔,生怕弄疼她。
  亦靠在她的肩上,缓缓阖上眼。
  在殷姝耳边轻轻念了一句。
  “我从未如此悦然,幸有你。”
  作者有话说:
  我来辽~~
  这一章我真的超喜欢,希望你们也喜欢!
 
 
第36章 雪夜
  “我们必须赶紧赶回京城。”
  传信的一人说, 他回首看向已然模糊的崖边,心忽的一沉。
  过了如此久还未赶上来,想来定是计划有变, 他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幽暗竹林。
  竹林在夜色笼罩中分外寂静,一声鸟鸣也无。
  另一人显然也看出这竹林的不简单,随手在旁捡起一块小石子, 运用了些巧劲, 直直扔向竹林。
  石块投林犹如惊起一潭死水, 诸多栖息的鸟被惊得四处乱飞。
  他看向右侧先前说话那人,低声道:“走吧。”
  这竹林乃是下山的唯一道路,除此之外, 全是断崖, 断无行去的可能。
  纵然这竹林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上一闯。
  说话那人点头,摸了摸袖间的暗器, 感受到铁器冰冷的触感,他微微冷静下来。
  抓紧手中的利刀, 便与身旁人一步一步踏进竹林。
  两人的影子脱离月色,慢慢陷入阴影中。
  这竹林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黑,尽管他们夜视极好, 却也只能看清一尺距离。
  其中先前说话那人示意自己打头阵, 另一人殿后。
  他眼中藏着几分警惕, 试探性向前踏出一步。
  无事。
  再一步。
  依旧无事发生。
  估摸走至竹林中部, 他们所猜测的暗杀仍没有出现, 略略放下心, 脚步不再刻意控制, 直直踩下。
  当他感到脚踝处微微有扯动感时,暗道不好。
  即刻拉着身后之人后退几步。
  可惜还是晚了。
  “嗖”箭矢穿风破空声从周遭传来,尽管他们连连避退,手臂大腿处仍旧被锋利暗劲的箭头擦出伤痕。
  几回合下来,流出的血已将玄色衣衫染得更加暗沉。
  如今别无办法,只能向前闯过去。
  两人背对背齐齐用刀挡下暗箭,脚步飞快向竹林尽头移去。
  他们称不上暗卫中武艺最高强的,可却最是身手灵活轻巧的。
  拼着这一身,终于瞧见竹林尽头出现的皎白月光,狠狠一咬牙,一口气冲出竹林。
  两人便力竭倒在荒野小道上,他们大口喘气,刚刚的暗招已费尽他们大半力气,若是此时来人,他们定然是打不过的。
  两人中较沉稳那人缓过气,使劲撑起身,朝眼前一看。
  他们面前被月光映出的空地赫然出现一抹瘦长的黑影,他下意识瞳孔一缩。
  不知眼前之人是敌是友,虽是如此想,可是他有种直觉,是大敌。
  见所等之人已然发现他,靠在树下的紫袍男子不慌不忙站直身子,朝着费力爬起的两人走去。
  清凉的素晖落在他身上,那张惯是不正经,带着调笑的风流俊颜显出已然冷漠,他忽的唇角一勾,整个神情透出几分不屑与嘲讽。
  “让我好等啊。”状似同情人呓语的话语从他口中吐露。
  受伤的两人心中一沉,想来竹林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不,应该是从他们企图下山传信的那一刻,眼前之人便在此处守株待兔了。
  “若是你肯转投圣人,我帮你求情,你将来定是高官厚禄。”其中一人语气试探,却无半分底气。
  果不其然,申晏眼中嘲讽更甚,弯身向他们靠过来,雌雄莫辩的脸无甚表情。
  “不过如此,本以为你们还算得上忠心的废物。”
  “现在看过,不过是道貌岸然的爬虫罢了。”
  说罢,他直起身,用已然看死人的目光盯着眼前的皇室走狗们。
  两人眼中狠意毕现,他们岂会束手就擒。
  径直派地弹起,掏出袖中的暗器朝江南褚射去,身影随后朝他扑来。
  申晏反手掏出他随身的折扇,身形一躲,反手便打向两人受伤处。
  感受到血液涌出,随即痛意愈发剧烈,他们暗骂这人阴险。
  申晏却忽的一笑,纵身跃起,力道加重,直至将其中一人打落在地,屡次挣扎也起不了身。
  右手则将展开的扇面抵住其中一人的喉间,冷声问:
  “皇室那边已然知道多少?”
  两人心下一冷,本是废了好大功夫,路上才查出暗中作乱的叛贼头目的蛛丝马迹,谁知他居然是圣人都敬仰的柏遗大家。
  更没想到的是,区区一弱不禁风的读书人,他们所来的皆是一队暗卫,居然都栽在此地。
  此事此刻,还被胁迫反过来吐露情报。
  可是,一人死便可,万不能连累家中。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面上不动,口中舌尖碰向藏着的毒药。
  申晏见二人对视,便已知两人意图自尽。
  抵在喉间的折扇将上一抬,便卸了这人的下巴。
  另外一人趁此机会连忙咬破毒药,瞬息没了生机。
  留下的那人面如死灰,心知自己已无活路,死死闭着嘴企图为自己留出几个时辰的命。
  申晏抬眸看眼天色,算算时辰。
  拎起那人,心情甚好地吹起不知在哪儿学的小曲,渐渐消失在小径上。
  *
  好在有宫灯照路,殷姝搀着受伤的柏遗缓缓走至他的居所。
  屋前已然立着一人,俊朗的面孔忽明忽暗。
  见柏遗身影出现,他松了口气,连忙从殷姝手中接过柏遗,扶他进房间。
  殷姝跟着进去,江南褚将柏遗扶至床上,没说话反而转身去翻药箱,不知出现过多少次如此之景,他一套动作下来熟门熟路。
  她顺势探上柏遗额头,未有灼热之感。
  她松了口气,还好没发高热。
  柏遗并未昏迷,见殷姝眼中浓浓的担忧,他虚弱一笑:“你先出去吧。”
  殷姝知晓他不愿让她看见他的伤处,身旁的江南褚已经准备就绪。
  她轻轻应声,退出房内,背对着门外听着房内的动静。
  房内江南褚解开柏遗衣襟,呼吸一轻,周身上满是伤痕,右臂处那处伤最是眼中,伤口处已然一层腐肉。
  好在倒了药粉,他蘸了点放在鼻尖嗅。
  他跟李半仙只学过皮毛,却也闻得出是极好的金疮药。
  若是没它,此时夫子定然发起高热。
  可是伤口腐肉还是得处理,他薄唇一抿,低声道:“夫子,已无麻沸散。”
  床上那人并未色变,只淡淡说:“那直接来吧。”
  似乎不知自己接下来所面临的是剔肉之痛。
  江南褚只得应下,将小刀在火上炙烤片刻,便下手清除腐肉。
  伤口处的痛意发散至周身,柏遗额间不住冒冷汗,嘴却压的紧,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惊到门外人。
  待腐肉清理完,江南褚正欲替柏遗上药,便见柏遗费力坐起身,盯着江南褚说道:“吾来,你送她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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