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袅玉腰——图南朵
时间:2022-10-14 17:25:05

  赵蘅玉愣怔片刻,说道:“好。”
  赵蘅玉还在犹豫方才之事,斐苑娘却像是一无所知地望着她:“嫂嫂,还有什么事吗?”
  赵蘅玉顿了一下,笑道:“无事。”
  斐苑娘将撞见的秘密藏在了心底。
  下次赵蘅玉进宫的时候,斐苑娘不再逃避,主动跟了去。
  赵蘅玉走到宫道上,却听见不知哪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来,时不时轰隆隆的,仿佛是火筒的声响,她面色一变,不可避免地想到那日宫变的混乱场面。
  李德海在她身旁殷勤说话:“公主勿怕,那是内官监火药房在造奇花火爆。”
  奇花火爆是火药房造的一种烟花,夜空中能炸成兰梅竹菊各种花样,这烟花工序繁琐,宫里为了节俭,已经有个几十年没有造,因此,今日赵蘅玉才能听到火药房不停失败的声音。
  李德海继续说道:“过几日就是公主的生辰,圣上想要热热闹闹办一回。”
  李德海话音刚落,赵蘅玉和斐苑娘同时停下了脚步。
  赵蘅玉面色微变,她说道:“不必铺张浪费。”
  李德海说道:“这是圣上对公主的心意。”
  李德海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赵蘅玉,却见她脸色苍白至极。
  李德海搜肠刮肚打算说点什么来宽慰赵蘅玉,却见丹樨之上,赵珣迈步走下玉阶。
  赵珣兴致勃勃,他两眼只望着赵蘅玉走了过来,没有发觉斐苑娘小心往后避了一避。
  赵珣顾忌在外面,收敛了欣喜之色,他说道:“朕差人办了一场马球赛,皇姐随朕一同去。”
  他带着赵蘅玉走了两步,这才记起这马球赛实际是为了给斐苑娘选夫婿,他脚步一顿,对斐苑娘道:“斐姑娘也同去。”
  赵蘅玉刚入宫门,不得不又坐了马车随赵珣出了宫。
  马球场上,少年郎们竞相表现,不光是为了娶上斐苑娘,还是为了在新帝面前拔得头筹。
  赵蘅玉看着外头的少年们在马上飞驰,她身侧坐着赵珣,行障内的宫人都打发了出去。
  赵蘅玉收回了目光,她对赵珣说道:“我听李公公说,陛下为我准备了烟花?这实在是奢靡至极,我也是惶恐至极。”
  赵珣纵容笑道:“何必惶恐,只不过是烟花罢了。”
  赵蘅玉静默半晌,说道:“不合适,陛下大张旗鼓这样做,要将我至于何种境地,如今外人只说我养了奸.夫,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说那奸.夫就是陛下你。”
  赵珣转过脸,看着赵蘅玉,面色铁青。
  若是外人见了赵珣这幅模样,定是战战兢兢,慌不择路要匍匐在地。
  赵蘅玉看惯了赵珣的狗脾气,在这时竟也不憷他。
  她慢吞吞地挨到了赵珣身边,用妩媚动人的声音低语道:“陛下是为了让我高兴?但这却并不会让我高兴,大费周章地做这些事,与我而言,却是负担。”
  赵珣捏着她的下巴,低头望着她,他声音沉重,字字千钧:“朕的心意,对你而言都是负担?”
  一瞬间,马球场上的喧嚣抽离而去,连风也安静下来。
  赵蘅玉将双臂软软地搭在赵珣的肩上,如兰如麝的香气渐渐袭来,她嗓音娇媚:“是啊,如何不是呢?”
  赵珣松开了手,从赵蘅玉迷蒙的幽香中挣脱了出来。
  他站了起来,赵蘅玉仰头看他。
  赵蘅玉以为他会发怒,但赵珣神色变幻几回,却只是说道:“蘅蘅不喜欢,那就罢了。”
  赵珣走出了行障。
  赵蘅玉愣愣在椅背上坐起,望着赵珣远去的背影,她垂下了眼睛。
  赵珣从前想要她依顺,如今却在她的依顺中,越来越暴躁不安。他的暴躁就像是在驯服小兽之初,小兽的激烈反抗。
  她只想他放过她,从未想要驯服他。
  马球场中一阵欢贺之声,赵蘅玉抬头,看见人群之中,有一个少年被众人簇拥着,他在这场马球赛中往来如风,所向披靡,赢得众人喝彩。
  赵蘅玉认了出来,这少年似乎是姓叶,排行第九,是侯府庶子,也是赵珣的亲信,如今是金吾卫指挥使,可谓少年得志。
  叶九郎现下握着手中的马球,他在人群中看见了柔弱的斐苑娘,他眯了眼,动作漂亮地一抛。
  马球稳稳落在了斐苑娘的脚边。
  斐苑娘怔怔,俯下身捡起了马球。
  她站起来之际,叶九郎就站到了她身边:“多谢。”
  他转身而去,上了马,周边的少年郎们吹起了口哨。
  赵蘅玉忽然握紧了手心。
  似乎是多年前,她也曾是站在马球场上的斐苑娘。
  记忆渐渐将她拉回了往昔,那时她和赵珣都是十五来岁的模样。
  她和赵珣隐瞒身份,跑到京城的纨绔堆里去打马球。
  穿上骑装立于马上的赵珣,几乎让赵蘅玉感到陌生,他连击数百,马驰不止、讯若流星,白马银鞍少年郎轻易赢得满堂喝彩。
  赵蘅玉一时间竟想不出来,这是她的弟弟。
  赵珣姿态风流,他随意将作为彩头的马球扔给站在人群中的赵蘅玉。
  五陵子弟们吹起了口哨,赵蘅玉愣愣红了脸颊。
  后来,她渐渐忘却了这件事。
  赵珣温和腼腆,丝毫不见锋利。
  那件事仿佛春风吹过湖面,起过丝毫的涟漪,却渐渐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一场马球, 竟很快让腼腆的斐苑娘和叶九郎熟识起来,赵蘅玉对此感到稍微惊讶。
  日暮时分,天子仪仗回宫, 黄罗伞如云,车舆滚滚。
  赵珣几度要赵蘅玉与他同乘一车, 赵蘅玉都习惯性地以不合规矩拒绝了。
  赵珣坐在车舆中,垂着眸子望着赵蘅玉:“朕和皇姐亲如一体, 皇姐为何要与朕生分?”
  赵蘅玉抬起眼睛, 看到宫人垂手静默,她笑了一笑,霎时间淹然百媚。
  她眸光流转, 赵珣身为天子都不在意, 她何必在意。
  她心中在意了那么多的东西, 几忽成了厚厚的茧。
  外人的评说倒成了最不值得在意的。
  她嫣然一笑:“好啊。”
  她伸手, 赵珣托住了她的手。
  她咯咯一笑, 层叠摇曳的石榴裙飞扬似火,
  随仪仗而行的宫人不敢说话不敢乱看。
  若不是这两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公主,简直是活脱脱的昏君和妖妃的模样。
  回宫的时候, 天已经擦黑。
  赵蘅玉微微倚靠着车厢,困意绵绵, 车舆停了下来,赵蘅玉睁眼,眼前却不是乾清宫。
  赵珣已经下了车舆伸出手扶她下来,赵蘅玉有些迷迷瞪瞪的, 她轻声问道:“去哪儿?”
  夏夜的空气潮湿又暗昧, 赵珣低头在她耳边说话, 她仿佛能闻到马球场上淡淡的青草香。
  赵珣说道:“斐家姑娘应当看中了叶九, 今夜我成全他们的姻缘。”
  他握住了赵蘅玉的手,宽广的长袖掩住了他们紧握的手,他拉着赵蘅玉走上了城楼。
  他袍裾被夜风吹得翻飞,仿佛还是多年前那个纵横马球场的骄恣少年。
  赵蘅玉觉得今日她有些昏头,但她纵容了自己稍许。
  转眼间,两人就站在城楼之上。
  赵珣伸手往下一指:“看。”
  赵蘅玉看见城楼下,是叶九郎和斐苑娘相伴而行。
  忽然间,叶九郎脚步停了下来,他牵住了斐苑娘的袖子,让她转过了身。
  霎时间,一颗烟花炸开在半空之中。
  接着是一束又一束,漫天烟花让冷寂的夜空亮成了白昼。
  被赵蘅玉拒绝的烟花,用到了这里。
  烟花的火光映在斐苑娘的脸上,赵蘅玉望着斐苑娘的神色,她猜测,斐苑娘在这一瞬间是有心动的。
  这场漫天烟火,或许在今夜成全了叶九郎和斐苑娘二人。
  这样更好,不管是烟火也好,别的也好,无论如何也成全不了赵珣和她。
  赵蘅玉渐渐感到周身的寒意,她心口略有疲倦,这疲倦挥之不去,她只想赶紧回到屋里,回到灯烛通明的屋里,躺下,好好睡一觉。
  她往前走了半步,这时赵珣却向她走来了一步。
  轻微一声“噼啪”,仿佛是烛芯炸开,赵蘅玉手背一缩,她以为是赵珣的手背不小心撞到了她的。
  赵珣反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他强硬地按住了赵蘅玉的后脑勺,在烟花之下亲她。
  微凉的空气中,赵蘅玉睁开濡湿的眼睛,城楼上没有其他人,她只仰头看着赵珣。
  她想要退缩,却被赵珣按得难以后退。
  她睫毛颤了一颤,终于轻蹙着眉闭上了眼睛。
  渐渐爬满心脏的疲倦之感不知何时褪去了。
  赵蘅玉明知道这是不应该的,可她难以自制地沉溺了下去。
  或许是旁观了别人的美满,足以让她移情于眼前之人。
  哪怕眼前的人是赵珣。
  赵珣紧紧拥着赵蘅玉。
  赵蘅玉全然接纳着他的吻,在他顾忌着赵蘅玉承受不住,而略有放缓之时,赵蘅玉反而勾缠了起来。
  她紧紧抱着他劲瘦的腰,仰着头去吮他,似是没有被安抚到,她难受得溢出了泣音。
  赵珣握着赵蘅玉的后颈,手背青筋直跳,心脏兴奋得难以自持。
  他于情.事之中一贯是强势的,从头到尾只有赵蘅玉一个,他习惯于赵蘅玉的退缩,他从来不知,赵蘅玉也会这般动.情。
  她在要他。
  他一直孤身走一条无尽之路,现在,仿佛路的尽头并不是虚无。
  赵珣抱起了她,他贴面望着赵蘅玉,眼中光芒大盛,仿若星子。
  “蘅蘅……”
  “夷玗。”
  赵蘅玉的眼中有濛濛的水光,她这样唤着赵珣,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佯装,还是真心如此。
  城楼风大,亲吻之后,赵珣将赵蘅玉带下了城楼。
  为避人耳目,赵珣放赵蘅玉先行回到了延福殿。
  赵蘅玉知道今夜赵珣会过来,但是她心神疲倦,梳洗完毕,就倒在了榻上。
  衾盖熏香沉沉,赵蘅玉很快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今日斐苑娘和叶九郎的事让她太过触动,她竟然梦到了他二人。
  梦中的斐苑娘和叶九郎的故事也是从今天开始。
  马球场初遇,烟花下心意相通,这是今日确切发生的事。
  接着就全然是赵蘅玉的梦了。
  十里红妆,龙凤花烛,清晨醒来,新娘子含羞唤一声“夫君”。
  梦里的新娘忽然间成了她自己。
  赵蘅玉在一片暖洋洋中醒了过来,她仿佛浑身泡在热水里,软绵绵的手指都抬不起来。
  她的腿却被抬了起来。
  睁眼看时,却看见赵珣正低头望着她,他的汗顺着喉结滚了下来,滴在赵蘅玉的身上,烫得她一抖。
  赵珣定定看着她,缓慢又强势。
  赵蘅玉身上酸涩,心口也不知为何酸涩着,她的梦境残留在脑袋里,她迷糊地撒娇:“夫君。”
  赵珣动作一僵。
  赵珣陡然粗暴起来,赵蘅玉几回被撞到了床头,她咬着唇,并不喊痛。
  赵珣眸底赤红,他在赵蘅玉耳边咬牙问道:“你在唤谁?”
  他骤然用了几分力:“你以为我是他?”
  赵蘅玉颠簸似湖心的小舟,她怔怔望着赵珣,说道:“你并不像他。”
  赵珣猛然抽身。
  他退了下来,不顾身上狼狈。
  赵蘅玉以为他生气了,她垂眸并不看他,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了,赵珣走了出去。
  赵蘅玉虚弱地瘫倒下来。
  晚风吹过窗牖,发出哗哗的声响。
  赵蘅玉不知自己心里究竟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感到沮丧。
  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
  斐苑娘之事已了,赵蘅玉再没有理由屡屡出入宫闱。
  这时候,斐府的孝期已经结束,斐府和叶府紧锣密鼓地准备起婚事来。
  孝期结束,于赵珣而言,却恍若一柄利剑悬于头顶。
  乾清宫内,赵珣在纱灯下看三万卫寄来的一封信。
  他搜寻如今赵蘅玉父兄的消息,准备在合适时候将他们召回京城,以认回赵蘅玉的身份。
  他皱眉读完了这封信。
  季恒父子在路上下落不明,隐约有些线索,竟然指向了鞑靼。
  赵珣压下这封信,取了一支笔,开始写字。
  李德海在一旁磨墨,磨着磨着,他睁大了眼睛:“和离书?”
  李德海心中大惊,但转念一想,赵珣并未有皇后,他写和离书做什么。
  他多扫了几眼,这才看出来,这是为斐文若和赵蘅玉写的和离书。
  李德海思忖片刻,问道:“殿下是有了打算?”
  赵珣似笑非笑:“父皇赐婚,是嘉奖斐府忠义,要不了多久,蘅蘅就不会是公主了。”
  他语气轻快:“朕体恤斐文若,让他和假公主和离,再让他娶一个真公主。”
  李德海“嘶”了一声,不知道斐文若是该感激涕零还是要跳脚大骂。
  赵珣要让赵蘅玉斐文若和离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慈宁宫,太皇太后面色不虞。
  陈敏敏在为太皇太后捶腿,听见芳嬷嬷说道:“圣上此举令人费解,莫非是想要对斐府动手,顾忌姐弟情谊,提前将徽宁公主摘出来?”
  太皇太后皱眉:“他可真为了这个姐姐用心良苦。”
  陈敏敏走了神,捶腿的动作陡然重了些,太皇太后低眼问道:“敏敏?”
  陈敏敏忙缩回了手:“皇祖母恕罪。”
  太皇太后问道:“你在想什么心事?”
  陈敏敏踌躇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皇祖母,您没有听说过,徽宁公主秽乱宫廷的传言吗?”
  芳嬷嬷听了这污言秽语,眉头一皱:“陈妃娘娘。”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