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席卷[天灾]——金彩
时间:2022-10-16 20:17:08

  人皆有贪念。
  前世穷途末路,她便也无惧带着孩子漂泊。
  这辈子,有瓦砾遮身,三餐果腹后,她就愈发舍不得让孩子跟着她受苦。
  尤其是,如今她已经看不见了。
  怕,不敢。
  萧晏合了合眼,“是我不好,我没有不理你,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揽着人腰背,将人贴在怀里。
  “我梦到母后了。” 萧晏吻叶照的眼睛。
  纵他自己同赵皇后爱恨相交,恩怨纠葛。可是叶照一副眼睛,终是因她算计而没有的。
  她对叶照,无有恩义,唯有伤害。
  叶照闻言,有些诧异。他竟是为这才沉默着,不同她言语。
  她低声道,“傻子,我都听到你喊母后了。”
  萧晏闻言,却没有松下这数日里提着的一口气。
  他说,“阿照,还件事,我不曾同你说。”
  叶照蹭了蹭他胸膛。
  萧晏道,“十一月二十那日,母后放了数百信鸽给霍靖传信。让他往前走,别回头。”
  “信鸽途径潼关,被箭网全部拦下射杀。”
  “但是,母后发丧那日,我……仿她字迹,寻了霍府的信鸽,重传了她的嘱托。”
  从萧晏的立场,今生霍靖已然又一次败了,连着定北侯府也无法再倚靠。他同霍靖之间,不过权势的相争,并没有动到筋骨。
  但是叶照不同,两世,她在他手中吃的苦,受的罪都是不可想象的。
  萧晏为皇后而重传信件,终究是对不起叶照。
  原来,这才是他近日里时不时不应叶照的缘故。
  风声凛冽的冬日里,叶照觉得心口有股暖流涌过。
  她抬起头,搂上他脖颈,“皇后最后留了我一句话。她说,愿七郎不肖其父,待你矢志不渝。”
  “便当为了这句她对我的祝福,她便是值得的。我亦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不过为人母对自己孩子的一句遗言,他有权得到。”
  叶照亲了亲萧晏下颚,“你做了,便当是让自己好受些。他日,霍靖或执迷不语非要回来,便是他之命了。”
  论及霍靖是否回来,叶照话语落下,两人都不由轻叹了口气。
  皇帝依旧留着霍氏诸人,甚至诏令所言,霍靖仍是霍氏家主,承袭霍亭安爵位。这分明就是刺激着他回来,要斩草除根。
  而霍靖,他当是知晓前尘的。一夜间父死母亡,他那样的性格,如何咽的下这口气!来日风雨怕是根本止不住。
  “所以,阿照,你不生气,我为母后传了信,是不是?”
  “我不爱杀人,也不想活在怨恨中。人世百年,浮云苍狗。重活一世,我想被人爱,也想去爱人。
  屋外朔风凛冽,帐内温度陡升。
  萧晏翻身将人压下,双眸亮过漫天星辰。
  “阿照,那你愿意留下,不走了是不是?”
  叶照是看不见,但她能听到,能感受到。
  男人□□,一身筋骨烙铁般烫着她。
  她没应声,覆下眼睑由着飞霞烧上面庞,在他絮絮叨叨的话语里,流下泪来。
  他道,“那等明岁皇兄大婚,他大婚后,我们再成婚。我们本就少了一次婚礼,届时你从湘王府出嫁。湘王府算你母家,王府主母本就是你阿姐,皇兄是你师父,也给你当母家人……”
  “你说,是不是不走了?”
  叶照浑身被激了一下,蹙眉咬着唇口,没法作答。
  这人明明一直动的口,何时开始动的手?
  被窝里两幅身子,不该有布帛的地方,已经被他扯得干干净净。
  扯完,那手也没闲着。
  嘴里道是,久不归家,门锁生涩,只能素指探路。
  两辈子,他实在太清楚她的那些敏感与羞涩。
  待第二根手指入孔解锁,叶照足趾蜷起,仰头一口咬在他肩膀。
  矜贵风流的天家子,那双手握过朱笔绘丹青,也持过刀剑镇四方,这厢还能在温香软玉中素指弹琵琶。
  曲将终,推高潮,他蛮横又用力地扣着两片柔软花瓣,吊着她,不再弹奏。
  唯有声音又低又哑,“你说,还走不走了?”
  叶照简直要哭出来,浑身发软又发颤,偏因急促的呼吸发不了声,只得频频摇头。
  不走。
  她当已经回得让他满意,可以曲终抽弦。
  却不想,他倒是收回了指腹发白又发皱的手,却也没停下,只揽过她细腰,将她翻了个面。
  他伏在她背上,深深浅浅地吻,从脖颈到背脊,从背脊要腰腹,然后又回到脖颈,开始咬。
  咬她又红又烫的耳朵。
  上头咬,手箍住双腕。
  下头劈,足破开双膝。
  天都要亮了,他才熟门熟路,撞开门锁回家……
  喘着粗气道,“阿照,好好说,是不是真不走了?你说出来,我要听到。”
  叶照伏在榻上,被他山一样压着。
  半晌,捡回两分神思。
  “不走了,来日岁月,望郎君好好待我!”
 
 
第52章 、晋江首发
  翌日, 乃皇后五七忌。按时辰,诸王公、命妇当在辰时四刻入宫祭拜唱哀。
  叶照的习性,在卯时三刻必醒, 便也耽误不了时辰。然这一夜, 萧晏偃旗息鼓时便已至卯时。叶照上下眼皮打架,被他伸手一抱,靠上他胸膛便直接睡沉了。
  这厢醒来,她虽看不见辰光, 心下却还是咯噔了一下。
  定是迟了。
  因为这一觉,她难得睡得踏实。
  廖姑姑闻声入内侍奉她。
  叶照道,“姑姑, 几时了?”
  廖姑姑扶她至妆台, 道已是巳时正。
  “殿下可是已经入宫了?”叶照匆忙拦下她理发的手,“这是作甚!赶紧给我盘素髻。”
  “王妃莫急,殿下给您告了假,道您身子不适下不来榻, 无须入宫祭拜了。郡主代母,行双份礼即可。”
  “下不来榻……”叶照深吸了口气。
  廖姑姑给她将长发挽起,只以一枚银簪固定, 抬手示意侍女将雀裘给叶照披上。
  “东暖阁备好了汤泉药浴, 殿下吩咐奴婢,待您醒来先去泡一泡。”
  叶照闻言,低眸勾了勾唇角,不由有些报赧。
  夜中闹了那般许久, 他虽要水给她清理了一番, 但她一身湿汗, 嚷了好几声要沐浴。他原是当即便应的, 但自己未几便睡着了。
  叶照道,“殿下沐浴了吗?”
  一侧上值的女官掩口笑了声。
  叶照听到,面色更红了。
  果然,女官道,“平旦时分,殿下自个洗了,让奴婢来看了王妃两回,您都睡得香甜,殿下都恼了……他差点在汤泉中睡过去!”
  “别说了。”叶照咬了咬唇口。
  汤中放了草药,原是调理她咳疾的。
  苏合给她控制的尚好,平素不再频繁咳嗽和渗虚汗。就是到了这冬日,实在扛不住严寒,便发作的有些厉害。
  如此,苏合遂又帮助配了汤药养生。
  水雾缭绕,汤水时宜,昨夜的疲乏被一层层泡散开来,叶照卧在汤中昏昏欲睡。
  廖姑姑体贴地给她端来一盅阿胶羹。
  “今日怎么不放红枣和花蜜?”叶照捧在手里一勺勺用着。
  她不拘吃什么,也甚少挑食。
  但她也有自己喜欢的口味。
  无甚特别,就是爱吃甜的。
  廖姑姑爱怜道,“殿下吩咐的,道您夜间比前两日咳得厉害些,所以少用甜食。”
  叶照轻哼了声,“这阿胶羹本就甜的!”
  “殿下也说了,阿胶羹补身,昨个让您受累了!”廖姑姑说着,同一旁的两个侍女对视一眼,嘴角皆噙起笑。
  叶照低头默默用着,心道这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廖姑姑屏退左右,自己拿着帕子给叶照梳洗,低声道,“王妃,有一事老奴需给您提个醒,您看您是否要喝盏避子汤?”
  叶照闻言,不由一顿。
  “王妃恕罪。”廖姑姑急忙跪下,“老奴没有旁的意思。实乃殿下尚在孝中,至少得过了百日。否则遇喜便不喜了,殿下和您皆是大罪。”
  不提这厢,叶照都要忘了。
  八月里,偶然的一次,她在苏合处翻阅自己的按脉,方知体征阴寒。她习武多年,多少懂得如此体征的特点。
  问过萧晏,他亦不曾否认,确乃如今这幅身子,在子嗣上会艰难些。
  这大抵也是委婉之说,多来她已不能生养。
  彼时,她并未觉得什么,她已经有了小叶子,亦未曾想在这里长留。
  便是一个秦王妃的名头,亦是要还回去的。
  然如今心境,昨夜又应了他那样的话。
  叶照浸在汤中的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萧晏显然是要上君位的人,自有三宫六院为他繁衍子嗣。
  从前,她觉得他有后院妃妾,三宫六院也没什么,可是如今她愈发觉得阿姐说得对,爱一个人是排他的,根本容不下第三人!
  “王妃——”廖姑姑见她愣神厉害,整个人靠着池壁滑下去,不由出声唤她。
  “姑姑!”叶照直起身子,回想方才仿若听到她下跪的声响,只匆忙伸出手摸索,“你可是跪着?快起来,这处都是水渍!”
  叶照话毕默了默,想到廖掌事还在等她回话,便也未多解释,只让她下去将避子汤熬了。
  *
  萧晏和小叶子回府时,已是山光日下。
  临近府门,萧晏又一次叮嘱道,“切莫然你阿娘知晓,今个本王被训了。”
  今日灵前祭拜,明明同六局报了叶照未去之故。
  叶照身为秦王妃,若按序排队,定是在显眼的地方,天子一扫便知。故而旁人告假,六局未必会如此详细上报。然叶照这等身份的,定会同天子大监提前说一声,以防问起,好早做回答。
  却不料,萧明温根本没有问随侍的大监,而是直接点了萧晏,问其中缘由。
  萧晏遂以病假告知。
  这原是惯常的事例,根本不足一谈,且萧晏还让小叶子行双份礼。换在寻常,萧明温大抵还会道一声,让叶照好生修养,萧晏好生照顾。
  然这日里,萧明温显然是鸡蛋里挑骨头。先是道叶照不识保养,身子堪忧,不是康健之兆。又斥责萧晏,身为人夫不知调、教妻室,家不宁而国不兴则天下难平。
  这话说得实在夸张且过了尺寸。
  萧晏知晓,他父皇原一开始便不曾看上叶照,昔日乃因皇后之故方才勉强应下。如今皇后崩逝,又以那样的方式同他离心,他一则不愿再掩饰对叶照的不喜。
  二则隐隐将对皇后的怨恨迁怒到了叶照身上。这重,是方才祭拜结束后,他阿娘与他说的。
  萧晏虽一时也不曾转圜,贤妃这般言说的缘故。
  但左右萧明温不喜叶照、借题发挥是真的。
  他不想叶照多心,遂再三嘱咐女儿。
  “我告诉阿娘作甚?”小叶子白他一眼,“让她多怜惜怜惜您吗?”
  “还是让她入夜再随你去清辉台安抚您?”
  萧晏被噎住嘴,瞥头揉了揉眉心。
  小叶子同萧晏在一起,要么半日不言语,要么开口必定将攒了半日的话全扔回去。
  这下便是如此,小姑娘挑着一双和他一般无二的凤眼,扬眉道,“阿娘平素定点准醒,何论这日有事在身,断不会迟误。所以,阿娘今朝虽不曾真的生病,也定是身子不爽。怎的宿在您清辉台便睡沉至此?故而我看陛下斥责你是应当的!阿娘白的被你累伤!”
  “但陛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说我阿娘不是康健之兆,我道他才不是长寿之态!”
  “胡说什么?”萧晏本是不敢吱声,直闻到最后一句,赶忙伸手捂住小姑娘嘴巴。
  “不用捂!”小叶子推开他,看了下自个身子,“我身体是孩童,脑子不是。要是口不择言合该在宫中就发作。”
  “怎么,这四四方方的一点地方,还能被人听了去?但凡传六耳,便是您秦王殿下传的!”
  好在这一刻,车夫一声勒僵停马,萧晏放如遇大赦。
  只道,“到家了,祖宗!”
  他撩帘深吸了口气,先下马车,转身抱过孩子。
  小姑娘顿时换了一副面孔,又软又糯趴在他肩头。
  父慈子孝间,她还不忘警告他,“再莫名其妙累伤阿娘,便是冬日也不让阿娘与你同榻!阿娘夜中咳疾发作,我自个学着照顾她。”
  萧晏频频颔首应是,心里却辩解,“不是莫名其妙,行的是正事。”
  转念一想,亦是忧从中来。叶照身子同全盛时期相比,是真的不可同日而语。换以往,昨夜那一阵,怎会将她疲累成那副模样。
  的确,该好好养着。
  养身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转眼便是新的年头。
  昌平二十九年三月,叶照熬过冬日严寒,料峭早春,终于止了咳疾,早些时候的伤也基本痊愈,除了一双眼睛依旧无法视物。
  她从来不是贪心之人,没有眼睛,她可以听声辨位。
  如今这项与她,已经十分娴熟。
  很多日常起居,她亦无需旁人帮忙,都可以自己料理。
  若说有何遗憾,大抵是在小叶子说自己又长高时,叶照不能明确的知道她到底长了多高。上辈子,她便只见过孩子四岁以前的模样,后来如何她无缘再见。
  今生亦是如此。
  但她安慰自己,今生还是有所恩赐的。她看不见孩子的模样,但可以触摸她的轮廓,嗅到她的味道。
  于是,每次她捧着小叶子面庞,抚她眉眼口鼻后。晚间,萧晏便抓着她的手要她摸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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