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朗眼尖,连忙喊道:“诶!刘叔叔他们就在那里!”
刘千文急忙倒回黄生财的店,喘着气说:“奶奶,你们在这里也不叫我一声。”
刘广进揶揄:“我看你火箭似的刹都刹不住,谁叫得住你。”
刘老太没空搭理刘千文,忙着安慰愁眉苦脸的黄生财:“这里不能开就找其他地方呗,去城东市场也行呐。”
刘广进淡然道:“征地又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好,你就趁这段时间先找好铺面。等这边盖了新小区,说不定回来开家分店也行。”
“这都是好事。生财,你不要苦着脸赶客了,我们先走了啊。”
刘千文立刻跟上刘老太脚步,问:“奶奶,我舅舅他的店也要被征收啊?”
刘广进说:“在外面不要说这些话,先回去。”
刘千文若无其事地扯住周嘉朗,顶着刘广进犀利的目光坐在仓库的小办公室。
刘老太喜笑颜开地问:“广进,我们的铺子在街边,是不是能补偿不少钱?”
“妈,征收才刚开始。”
刘广进暗暗瞪了眼刘千文,冷笑一声,说:我今天收到消息就赶来这边打听那些人卖多少钱。之前还拍着胸口说这条街的人都要团结起来,不能被那些大老板骗了。现在一个个收了钱就说签了保密协议,不能透露。可惜了我这仓库才开一个月,浪费钱装修。”
刘老太笑得见牙不见眼,说:“上源街之前说要被征收的时候,我就问过你表哥。他说装修过的,还在开门做生意的铺面补偿的价钱更高!”
刘千文插嘴:“那外面那些货怎么办?”
“庆丰里楼下的房子快到期了,大不了就先搬过去挤挤吧。”
刘广进一听这个话就愁上心头,想了一会,咬牙道:“旁边那块地再盖个仓房,地方也够用了。”
“巷子里孩子多,搬过去叫德全开车小心点。”
刘老太叮嘱一句,问:“你在这,今天是谁看店?”
“钟德全带着一个新人守在那边。”
刘广进说:“这次请的三个人上手还挺快,想想仓库搬到庆丰里也挺好的。人手不用分散三地,找人打包方便很多。”
刘老太撑着扶手站起来,说:“既然你在这,我们就先回家了。”
“啊!这么快走?”刘千文才刚摸上办公室的电脑,听着‘滴滴滴’声,说:“老爸,这里有买家找。”
刘广进施施然地坐在凳子上嘬了口茶,说:“钟德全他们会回复,不用管。你快回家,不要在这碍我眼!”
刘千文走在犹如焕发生机的上源街,盯着周嘉朗问:“你最近和我爸有交流吗?我怎么觉得他刚刚瞪了你一眼?”
周嘉朗沉默良久,吱唔:“大概...是...父债子偿吧。”
“哈哈哈!新历年刚过,看来你不但年龄长了一岁,幽默感也长了不少。”
刘千文笑嘻嘻地拍着他的肩膀说:“我爸向来和周伯伯不对付,你这样说,把我爸的脸面往哪里放!哈哈哈!”
周嘉朗:“呵呵。”
看她笑得没心没肺的,一点也没有为父讨公道的意思。
刘千文笑着笑着就撇嘴,苦着脸说:“我有什么资格笑翘着二郎腿喝茶的老板。听说这个寒假只有一个星期,你说我一天是不是要跑好几场亲戚才能尽快把红包收完?”
周嘉朗觉得还是要告诉她事实:“根据各位课代表打探回来的消息,你可能连那七天都要在试卷里度过。”
“哎呀!我要泄愤!你不要动,给我打几拳!”刘千文追着人喊:“就几拳!”
“你们两个多大了!还在街上乱跑!”
刘老太见喊不回人,索性也不管了,就着夕阳慢慢踱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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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千文打着哈欠经过小区边上的小卖部,被拴在门口的卷毛狗立刻拽着绳子站直身体,不停朝他们挥动前腿。
心酸地说:“你看呐,连狗都还在怀念过年的时光,在向人讨红包呢!我们却过了一个多月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日子。”
周嘉朗哭笑不得地把人拉走,说:“公交车要来了,再不走你就要吹着冷风骑车上学。”
“你这样很没礼貌!”
刘千文挣脱开他的手,双手抱拳对着狗念念有词:“你不要再朝我拱手了,我没有红包给你。要不我给大哥回个礼吧,你不要嫌弃,我这是礼轻情意重。”
周嘉朗:“......”
“好了,快走吧!”
两人回到学校又是紧锣密鼓的题海战术加评讲试卷环节。
“刘千文!走!去小卖部!”方潼在自己座位扭头喊道。
“我不去了!”
刘千文盯着题目皱眉,觉得她今天的精气神都离家出走了,自言自语:“这题感觉怎么想都不对啊?”
曾秀君劝道:“想不出就先放着吧,你在这题浪费太多时间了。”
“唉,我还是看看外面的天空放松下脑子吧。”
刘千文歪着身体靠在桌面,撑起侧脸看向窗外的木棉树。暗自琢磨:上次做的蛋糕不太完美,看来美食路线行不通......
突然有一团阴影挡在眼前,漫不经心地说:“同学,你要找谁?我帮你喊人,请不要站在窗前挡我光。”
“同...同学,我是...找你的。”
“你确定找的人是我?可是我不认识你啊。”
刘千文瞬间坐直身体,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黑色粗框眼镜,憋得满脸通红的男生。
男生嗫嚅:“我都知道的。在这里不方便说话,你先跟我来。”
“你该不会是想叫我到什么偏僻的地方整我吧?!”
刘千文一脸戒备地握起拳头,凶道:“说!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也是为了你好,才想着叫你出来说。”
男生在挣扎,过了一会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定,闭上眼睛说:“我已经知道你每天都会偷看我!我初始还觉得你这样做令我感到难堪,但是慢慢的,我被你真诚的目光打动,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接受你的追求!”
“同学!高三的压力不至于大到让你产生幻觉吧!”
这是什么惊天大雷!
刘千文震惊地往后挪屁股,后背直接贴着曾秀君。
男生羞愤难当地控诉:“我没有产生幻觉!是你每天都在我经过的时候,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一天看七八次!有时对我笑,有时又很哀怨地看着我!我也是挣扎了很久才决定接受你!”
刘千文被气笑了,蹦起来指着比她还矮一个头的人就说:“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以为我...呸!要不要我去截个肢突出你?”
男生一副大度的口吻:“我知道你是因为害羞才口是心非。你的身高,我本来也有些介意。但是想想将来还能优化孩子的基因,我就勉为其难,放下芥蒂吧。”
方潼冲到窗户前,抱着双臂嘲讽道:“呵!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神经病。”
刘千文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摩拳擦掌道:“本大哥还需要你挣扎?!需要你介意?!我懒得听你放屁,这就揍得你动弹不得,看你还怎么挣扎!”
曾秀君看她气得直接想翻窗出去,连忙抱住人劝道:“你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男生额头上的青春痘红得滴血,气急败坏地说:“我肖文才是文科第一,品味要求都很高,要不是看你长得还过得去,根本不会接受你的心意!”
坐在前面的男生看不过眼,直接说:“呕!我被他恶心得快吐了。曾秀君,你放手吧,大哥不会受伤的。”
“再不走,我们班上的男生一起上!文明人不动手,一人一口水喷死他!”
“四眼仔!看你这身板,在篮球场跑半圈就腿软了吧!我们大哥才看不上你!”
曾秀君使劲抱着人,朝周围的男生吼道:“你们不要再说了!刘千文不能因为外面那个智障被批评!”
“哈哈哈!曾秀君,原来你还会吼人。”
刘千文笑得直不起腰,撑着窗户居高临下地斜睨这人,冷冷地说:“楼梯就在我们课室的右边,这层楼但凡要上厕所的人都需要经过我们班。看哪里是我的自由,不是你自作多情的理由。我的眼光还没这么差,能看上你。听你说上厕所的频率,建议你去看看泌尿科,尿频可能是出毛病了。”
“你们在干什么?”周嘉朗和徐子郁双双出现在课室后门。
“周嘉朗,你回来就好了!这个神经病一直说刘千文喜欢他,还赖在这里不肯走!”
方潼满脸嫌弃地指着那个一脸高傲的肖文才说:“就让他这个文科第一开开眼,看看到底谁才...嗷!!!”
刘千文慌忙踩了一脚方潼,低声急道:“兄弟,对不起了。现在不是暴露我的时候!”
周嘉朗神色自若地挡在刘千文面前,二话不说就把窗户关了。冷冽的眼神隔着玻璃仿佛也能刺穿人心,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是哪个班的?放学篮球场见见?”
肖文才犹豫地后退两步,嗫嚅:“是她先看我的。”
“我不想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一个字,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不要再和这个脑子不正常的人说话。”
刘千文挤开周嘉朗就冲出教室,挥着拳头凶狠道:“现在就揍得你满地找牙,叫我爷爷!”
周嘉朗:“......”
肖文才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不动:“你...你不能打人啊!这里是学校,妈妈呀!老师!救命!”
“你们在这干什么?!其他班的都回课室去!”
刘千文刚把人揪进课室后面的空地,举起的拳头静止在半空,惊讶地抬眸看向一脸严肃的张老师。
肖文才使劲扭头告状:“老师,这个人想打我!”
跟在张老师后面的邹丽丽气呼呼地说:“老师,就是这个男生一直缠着刘千文不走!”
“你们不能打架,这么多人围在这里成什么样子!”
刘千文傻眼地看着张老师,他干嘛背过身去面对黑板说话?!
周嘉朗这时低声说:“快动手!”
刘千文回过味来,一拳砸向肖文才的肚子。
“嗷!!!”
“嗷!”
“哇哇!”
其他男生马上跟着叫唤,掩盖他的声音。
“警告你们多次,不能在课室扎堆玩闹!”
张老师扒开地包围圈,气咻咻地说:“你们一个个地杵在这里还不回座位,是不是想写检讨书?!”
刘千文笑嘻嘻地说:“嘿嘿!老师,我们不玩了,现在就坐好。”
张老师两条浓眉倒横,瞪着肖文才说:“你哪个班的?现在跟我到办公室去!”
“老师!她刚才打我!”肖文才气愤地指着端坐在座位上的刘千文。
张老师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先处理你无故挑衅同学的事。”
“我们都是目击证人,可以作证!”
曾秀君气红了脸,尽量提高声音说“我也可以作证!刘千文好好地坐在座位上,这个疯...肖什么的走过来说些很气人的话。”
“你们都给我安静地等着上课!”
张老师瞪着虎目对肖文才说:“事情经过到底是怎么样,我会和你班主任一起调查!”
“只揍了一拳真是便宜他了!”
刘千文看了一眼灰溜溜地跟着张老师走的肖文才,扭头说:“周嘉朗,要不我们今晚放学套他麻袋怎么样?不实打实的揍他一顿,我这口气很难咽下去啊。”
徐子郁笑喷:“噗!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你今天和他结怨了。只要他被打,张老师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诶!没想到张老师竟然是这样的张老师。”刘千文兴奋地挪挪屁股,说:“看来是我一直误会他了。”
“你是在说什么绕口令。”周嘉朗看向门口说:“化学老师来了。”
“啧啧,我年轻的时候比刘德华还帅,如果当年再自信一点?说不定我现在站着的就是舞台了。你们这一代人的勇气真让我羡慕啊!”
化学老师摇着头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诶,没什么心情讲课。课代表,去我桌面把属于你们的青春拿过来,人人都得尽情挥洒。”
全班人静默地等待课代表,没一会,人回来了。
刘千文看看眼前的两张试卷,又看看讲台边上抖着二郎腿看报纸的化学老师,嘟囔:“考试就考试,说得这么好听。”
“铃铃铃!”
“青春还真的很短暂啊!”
化学老师卷起报纸站起来,说:“把你们的试卷从后往前递。”
刘千文正举着双手伸懒腰,突然被人拽着手腕拉走,一路走到木棉树下,纳闷:“方潼,你突然拉我来这里干什么?”
方潼一脸古怪地盯着人不说话。
刘千文被她越来越近的脸逼到贴在树干上,吞吐:“你...你怎么回事?”
“你就没发觉什么问题吗?蹲下一点。”
刘千文满脸疑惑地微微曲起双腿。
方潼一脸考究地捏起她的脸左右打量,问:“你不觉得周嘉朗说的那句话有什么问题?”
顶着方潼像在菜市场挑猪肉的目光,刘千文茫然地问:“他说的什么话?”
“诶!就是那句啊!和那个神经病说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