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昭昭(重生)——洋洋兮与【完结】
时间:2022-10-19 19:19:33

  “那难道又是早上的沈公子?”山月猜测。
  “不清楚。”
  程昭昭摇摇头,只知道这总归不是自家表弟做的就是了。
  —
  “付大哥,清淡开胃的菜还有哪些,你能不能教教我?”
  午休的空当,苏衔青摸到付清台和沈愿的屋子里。
  沈愿听了他这问题,来了兴致:“你也要自己下厨?”
  “不是!”苏衔青对厨房还是有种不可克服的恐惧在的。
  “但是我表姐不是病了吗……”
  他挠挠头,道:“我就从家里宅子里拎了个小厮过来,打算接下来让他每日下山采买,直到表姐康复为止。”
  苏家在姑苏城里有座老宅子,此番随苏衔青下江南的仆人都住在那里,一些原本在船上不便带上山的东西,也都暂放在那里。
  “恕我直言——”
  付清台还没开口,沈愿又道:
  “你这位表姐,是自小锦绣堆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她现在病着,你为她买山下精致清淡的吃食,这无可厚非,但她将来病好了呢?你就不买了吗?你不买了她照样吃不惯山上的东西,照样要挨饿要生病。”
  “那你要继续买吗?继续买的话,如今才六月,待到你明年科考回京,起码还得在这待上十个月朝上的日子,十个月,天天派人下山去买,这像话吗?还有半点来虚心读书的样子吗?”
  苏衔青被问的一时张不了嘴。
  付清台也没有说话。
  屋里很是沉寂了一番。
  “承认吧,送她回去才是最好的法子。”
  良久之后,沈愿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短短五个字,包含了太多复杂的因素。
  苏衔青失落地垂下脑袋。
  他其实也知道自家表姐可能不适合到苍南山来读书,毕竟侯府里的好日子过惯了,上京城里前呼后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过惯了,到这什么都没有的穷山上来,怎么可能会适应呢?
  可他只要一想起表姐为了上山所做的一切努力,心里就又响起一道不赞成的声音——
  为什么不能相信她呢?她是娇气了一些,可她也并非全然不能吃苦的,现下还只是个开始,为什么不多给她点时日,叫她慢慢适应呢?
  所以他很快抬起头来,坚定地摇了摇头:“付大哥,沈二哥,我觉得我该相信表姐,她只是现在生病了,特殊一些,等她病好了,她定能自己慢慢适应的。”
  说完,他又生怕他们不信,补充道:“你们不知道,我表姐为了能顺利上山,一路吃了很多苦头的。”
  “在阳亭县的时候,我邀她与我一道坐船,其实心里也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因为我表姐自幼有些晕船,永定河上的画舫坐久了都得吐,更遑论整日行船以水为路呢?”
  “可她还是上船了,就因为同我坐船能避开我姑姑姑父的人手。”
  “而且,表姐素来爱美,毕竟是姑娘家嘛,可是一路跟着我行船,她全是女扮男装,做男子样,在外人面前,偶尔还会涂上黑灰扮丑。”
  眼前三人都是自小与程昭昭相识的,自然明白她这样一位从来都只会从头精致到脚的娇小姐,扮丑对她来说有多么不容易。
  “再就是后来,表姐为了能顺利上山,在姑苏码头下船后,午膳也没用就往苍南山赶,好容易我们快上山了,山脚下突然便出现了姑父的人,她只能一个人饥肠辘辘,拼了命爬上山,原本她都已经自己准备好了竹轿的,也没能派上用场。”
  “山上多蚊虫,东西吃不惯,床榻不舒服……这些她其实都没亲口跟我抱怨过,若非是她病的突然,我也不会自己察觉,所以,表姐其实也没那么娇气……”
  他话毕,沈愿同付清台又是好长一阵的沉默。
  “那恕我再直言——”
  还是沈愿道:
  “你说你表姐一路经历了这么多,才得以上山,那你知道你表姐究竟为什么要上山吗?”
  “为了读书!”
  苏衔青铿锵有力的声音是那么坚定、干脆、深信不疑。
  沈愿终于再无话可说,看了看付清台,抬肘碰了碰他。
  “那边有笔墨,自己去拿。”
  付清台道。
  “昂?”
  “我把她近几日可以吃的菜都告诉你,你吩咐人下去采买,买不到的告诉我,我来做。”
  作者有话说:
  n年后的随机采访:
  —请问程小姐当初究竟是为什么想要上山读书?
  程昭昭本昭:谢谢,为了逃婚。
  —请问现在身为丈夫的付先生当时知道这件事吗?
  付清台本台:嗯,知道。
  局外人表弟苏某青:???
 
 
第7章 谢谢他
  苏衔青走后,沈愿平躺在自己的榻上,翻来覆去没阖上眼,又不得不坐起来,问:“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你没听到吗?衔青方才说,她为了上山,吃了很多苦头。”
  付清台正归置方才苏衔青用过的笔墨,将它们一一挂在笔架上,凝视出神。
  一个月前,他在梦中想起了前世所有的记忆。
  知道自己不久之后就会被家中父母催着回家,与程昭昭定亲——
  那个满上京最阳光明媚的娇气包大小姐,那个他自小喜欢,倾慕了许久的乾安侯府大小姐。
  可是她不喜欢他,前世的她那么爱笑,嫁给他之后倒是逐渐收敛起了气性。
  他们是因为家族原因结的亲,所以夫妻关系寡淡,相敬如宾。
  这没什么不好。
  却也没什么好。
  新婚两月的时候,他提出皇帝要他去岭南,她轻飘飘地,便让他去了。
  满不在乎的模样深深刺进了他的心底。
  那时候的他便想,是不是这桩婚事结错了,他不该束缚住程昭昭,她不开心,他便也不开心。
  如果重来一次,他或许会选择给她自由。
  而他没想到,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竟然实现的这么快。
  他死在岭南的任上。
  重新睁眼的时候,他还尚未同程昭昭定亲,家里母亲正催来书信,要他回京。
  他把信件搁在了最角落,轻描淡写地回了封信,告诉家里苍南山书院课业繁忙,他一时半会儿都回不去。
  他以为他拒了这门婚事,就可以万事俱休,不想,程昭昭上山来了。
  与他同样回想起了前世记忆的程昭昭,为了不同他定亲,比他还要煞费苦心的多——
  她竟然以为他马上要回京准备与她定亲,所以大摇大摆地逃到这苍南山书院来了,一路还经历了不少风波。
  平日里那样娇滴滴的一个大小姐,摔了一跤都要人哄半天,他都不敢想她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他眼皮终于抬了抬,道:“我大概过几日便回去,你要不要与我一道,都随你,留在山上也挺好,还能多帮我照顾照顾她。”
  沈愿露出个抓住狐狸尾巴似的笑:“肯说实话了吧?适才如果衔青同意你说的,将她送回上京,是不是你就不回上京了?”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她若在上京,你就继续待在苍南山;她若在苍南山,你就打道回府回上京,是吗?”
  “还要我替你多加照顾她,告诉你,我可不是你,想不到雨夜里要为她送驱虫香,也想不到第二日要为她换褥子换锦被,更想不到她病里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我还不会下厨,照顾不了她金尊玉贵的肚子,你想把人托付给我,那指定是找错了。”
  他一头栽进自己的被子里,趴着问:
  “你是不是从前得罪过这程家五妹妹?明明在意的不得了,却又不敢叫她知道,怎么,你知道她厌恶你,不想见你?”
  厌恶?
  付清台浑身都迟钝住了。
  她对他……厌恶吗?
  他只以为她是不在乎他,原来还有个词,叫厌恶。
  成亲两个月,她对他的确都没有过好脸色,新婚那段时日,她的脸上也从未显露过高兴;
  他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姑娘,笨拙地为她一一摆平所有烦恼,只想要将自己的心意表达给她,可换来的也只是她不屑一顾的理所当然。
  蜷起的十指渐渐握紧,他神色低沉到如同深渊难测。
  沈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讪讪道:“我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你若当真喜欢……”
  “她厌恶我。”
  他听见付清台落寞到极致的声音。
  “你说的对,她兴许……真的厌恶我。”
  —
  程昭昭用过午饭又昏昏沉沉睡了一觉,近傍晚的时候醒来,瞧见天边霞光正好。
  山月为她端来汤药和晚膳,顺便还把今日洗干净晾晒好的袍子收了回来。
  是两套圆领白袍的衣裳,同她昨日见到的那些学生们穿的一样,还有两根细绳腰带,能简单勾勒出身形。
  “听说这苍南山书院课堂不分男女,衣裳也不分,奴婢今日瞧见表少爷已经换上了这白袍子,倒的的确确是俊书生的模样。”
  山月抱着衣裳乐道:“小姐再休养几日,便也可以同表少爷一样,换上这衣裳去上课堂了。”
  “我去哪个课堂,可有定了?”
  昨日院长只定下叫苏衔青去凝辉堂,对程昭昭倒还没有吩咐。
  山月摇摇头:“怕是还要经学究考校过后才能给小姐安排吧?”
  毕竟苏衔青是在正经的国子监学到差不多了才来苍南山,程昭昭从前却只是在云阳侯府中同小姐妹们听女夫子教导,师长不知她的学问功底如何,倒也不好给她安排课堂。
  “奴婢打听过了,这苍南山的课堂,依次分为朝知堂、悬知堂、明晖堂以及凝辉堂。”
  “朝知堂是最基础的,听说那里多是十一二岁的学生,而凝辉堂是要求最高的,据说能升上去的,大多乡试都不是问题呢。”
  “是吗?”
  程昭昭兴致缺缺。
  她倒不奢望自己能进什么凝晖堂,但是照这个次序来,起码得进个明晖堂吧?
  虽不是真心来读书的,但怎么也不能丢了乾安侯府的面子,若是最后只落个“知”字辈,岂不丢人?
  思及此处,她同山月道:“你明日帮我去跟衔青打听打听,一般国子监的考校都是考的什么内容,越详细越好,我好准备准备。”
  “好。”
  程昭昭这才满意,下床喝了药,又吃晚膳。
  药照例有些苦,她仰头一饮而尽,才发现边上还放着一小碟蜜饯甜枣,甜枣边上便是她今夜的晚饭,一碗掺了姜丝的红豆膳粥。
  “这粥也是衔青单独给我准备的?”她忍不住问。
  “是,表少爷今日从山下宅子里专门带了个小厮上来,想必是要日后天天为小姐下山买吃食的。”
  “那多麻烦。”
  程昭昭抿嘴,实则却很受用。
  出门一遭,才发现自家表弟原来这般会照顾人,她想。
  “不过等我病好了,就叫他免了这些事情吧。”
  她虽受用,却也懂得分寸。
  “在人家的地盘上,整日下去买别的吃的,不是打人的脸嘛。”
  山月对她自然无有不应的。
  饭后主仆俩坐在一处闲聊,程昭昭掰着手指头,算自己病好了后,该去给多少人谢礼。
  “院长夫人那必定是要去的,难为夫人一把年纪还来为我把脉;还有沈家哥哥那,早上的粥是他送来的,我与他其实没什么情分,他肯照顾我,也是好心……”
  “那另一位公子呢?”
  “另一位?”
  程昭昭不解。
  “小姐忘了,另一位公子今早替我们指点了院长夫人的去处呢。”山月提醒她。
  “哦。”程昭昭恍然大悟,“那位公子姓甚名谁,长何模样?”
  “姓……”
  山月早上心急如焚,也不记得表少爷究竟有没有提到过此人的姓名,摇摇头道:“奴婢不记得了。”
  程昭昭心下有些失落。
  不知为何,山月每每提到这个人的时候,她都觉得,这必定也是个她认识的。
  “但是奴婢隐隐记得他的模样,同沈公子不相上下的,也不对,似乎比沈公子还要好看几分!”
  山月努力回想,却怎么也回想不起那人的正脸,只记得他隐隐绰绰的轮廓,下颔棱角分明,是好看的。
  同沈愿在一起,又比沈愿好看的,程昭昭第一反应居然是付清台。
  抛去旁的不提,那人真是长了一长谪仙似的脸,去岁他回京,她在舅舅家见过他一面,后来的元宵灯会,她也在街上碰到过他,不论是宽敞的厅堂,还是拥挤的人潮,最惹眼的那个永远是他。
  往常小姐妹们聚在一处的时候,就爱讨论京中哪些公子文采最佳,样貌最佳,品性最佳,他和沈愿虽常年不在京中,但京中时常有他们的传说,榜上也永远有他们的名字。
  所以一开始得知要嫁给付清台的时候,她应当是十分高兴的。
  只是后来为何就变成了梦中那般,只能归咎于他们俩兴许八字不合,天生不适合做夫妻。
  不合适的姻缘,总归是要有人出手将其斩断的。
  索性上天托梦,给了她这个机会,那就由她来做这个斩断姻缘的人。
  她不讨厌付清台,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死,所以她在京城还留了封信,等他回到上京,就会有人给英国公府送去,告诉他将来岭南的事。
  他去不去,想不想要活命,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小姐,小姐?”
  山月觉得自及笄后,自家小姐出神的时候比以往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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