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妮伸手扶正她头上的小王冠，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不是呢，小公主，你的王冠还在头上呀。”
公主不好意思地往后躲了躲，怕动作幅度太大闹出声音，只能委屈地让史蒂芬妮捏她的脸蛋，“有人愿意把我当公主对待，我才是公主呀。没有人认可的公主就不是公主了。”
“那这句话也可以这么说。”史蒂芬妮正经道，她的金发在昏暗的天空与云层下是一抹抓人的亮色，“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小公主，那你就是公主。”
这句话让公主太害羞了，不敢看她。她搂着史蒂芬妮的脖子，贴了贴史蒂芬妮的脸，“谢谢你，我好高兴。”
“不客气。”史蒂芬妮亲昵地亲亲她的脸颊，“我只是说了实话。”
史蒂芬妮是一个很愿意给予他人爱的女孩。她毫不吝啬地爱着自己的亲人、朋友，她的三流罪犯爸爸和爸爸的同行们除外。
在她见到艾谱莉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当艾谱莉会成为她的小公主。
虽然那时候的艾谱莉表现出自我防护的警惕和排斥，但史蒂芬妮早就预料到了她会把所有人都掌握在她那双小手里的未来。
布鲁斯已经彻底朝溺爱孙女的任性爷爷方向滑去了，杰森和提姆一个比一个无可救药。在家庭教育上没人陪迪克扮恶人，苦恼的家长每天起床都要为女儿的教育问题掉头发。
他迟早有一天会得到卢瑟同款发型，可怜的格雷森。
公主可以有很多种性格，可以有很多样子，一个女孩可以既是公主，又是骑士，还兼任女王。这只是一个叠加在认知上的身份。
史蒂芬妮愿意去爱这个孩子，愿意和她一起欢笑，一起浪费一个下午看动画片。
艾谱莉就是她的小公主，她在史蒂芬妮的心里戴上了王冠。
公主拉拉史蒂芬妮的手，把一样东西塞到史蒂芬妮手上。
是那盒她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夜翼火柴。
公主小声道，“我看见你之前总是看它，你是不是也很想要，我把它送给你呀。”
史蒂芬妮哭笑不得，她总是忍不住把目光黏在火柴盒上的主要因素是火柴盒上画得夜翼实在太花美男了。做出这张图的人不知道对迪克叠了多少层爱心滤镜。
这是小公主的礼物，于是史蒂芬妮坦然收下，并决定出去以后好好嘲笑迪克一番，可惜这个火柴盒不能从梦境里带出去。
她等到一个士兵巡逻的空隙，搂住公主，纵身跳下，在落地的前一刻用钩爪勾住阳台栏杆作为缓冲。
小包袱乖乖靠在她怀里，落地后从她怀里跳下来，往四周看了看，遛遛达达牵着史蒂芬妮往偏僻的角落跑。
这里确实是一处相当隐秘的出口，公主鬼鬼祟祟地踩着墙边的一棵树，提着裙子利索地爬上去。
她们从树上翻越王宫高高的围墙，这是士兵们交班时会留下的一处守卫空缺，很适合公主私下和卖火柴的奸诈小商人会面。
围墙外有人等着，史蒂芬妮惊喜地冲卡珊德拉挥挥手，两个大女孩和两个小女孩抱在一起。
抱抱抒发完自己见到同伴的喜悦后，四个人朝王宫的反方向慌忙逃窜，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她们悠闲地谈话。
小女孩对附近的城镇烂熟于心，“王宫背面那座更高的山上住着恶龙，士兵们一般不会去那里搜查。往下跑的话是王国的偏远城镇，士兵的搜索力度也会更小。”
史蒂芬妮和卡珊德拉对视一眼，她们见到了两个艾谱莉，这个梦境里的艾谱莉绝对不少。
恶龙这种冒险故事中的经典角色，怎么听也不像是艾谱莉梦境中的过客。
史蒂芬妮眼里流露出使坏主意的奸诈。她搭住卡珊德拉的肩膀，“你想不想去见见传说中的恶龙？”
卡珊德拉和她向来默契十足，“你想知道谁是被恶龙抓走的战利品？”
史蒂芬妮耸耸肩膀，“我只是好心想把那个可怜人从恶龙手里救出来，那个人肯定不会怪我的，对吧？”
第95章 作为孙女的第九十五天
布鲁斯跟着勇者在路边享用了一顿野营食物。
食物是布鲁斯烤的, 味道出乎意料得不错。
平心而论，布鲁斯并非不会做饭。他只是格外喜欢在下厨时加入自己的小小创意, 不那么信任前人的经验。
结果就是, 阿福禁止他再踏入厨房，宁可他在外面用刀叉吃汉堡。
野外没有装模作样的条件，布鲁斯和勇者一人拿着一根削过的树枝, 咬上面的烤鱼。
勇者拿起好几根树枝, 上面是烤好的西兰花，撒了一点点巨大行李包里面带的调料。
她把所有树枝都插进布鲁斯面前的土里，苦口婆心地叮嘱, “多吃蔬菜。”
布鲁斯看向自己手边汪汪一片绿色，又看向捧着烤鱼睁着大眼睛啃的勇者。
“对身体有好处？”
勇者正经点头，“对身体有好处。”
布鲁斯拔下自己面前的一半西兰花, 放到勇者面前, “多吃点，也对你的健康好。”
一大一小为西兰花的归属虚伪地推诿一番。
艾谱莉忧郁地望着被布鲁斯平分的西兰花，“好吧, ”她小声嘀咕，“这是健康的东西, 我们一起吃。”
布鲁斯不动声色地观察为蔬菜愁眉苦脸的勇者。
结合他们进入梦境前看到的艾谱莉复制体, 眼前的勇者恐怕不是梦境里唯一的“艾谱莉”。
布鲁斯不认为自己一进入梦境就能遇到其中一个“艾谱莉”是一个巧合。看似巧合的结果背后，每一点推动因素都有所关联。
考虑到勇者的身份，与她对应的恶龙恐怕也是特殊的人在扮演。
这个梦的身份设定和故事情节多少有一点童话风格。假设艾谱莉的妈妈可以操控自己身份, 她会选择拥有权力或者超凡力量的身份, 不能排除她是恶龙的可能。
他看不出不情愿地、优雅地吃掉细树枝上串的西兰花, “我和你一起去恶龙的山洞。”
勇者还在企图把自己的蔬菜分一点到布鲁斯那里, “你也要去讨伐恶龙吗？”
“我想去见见恶龙。”布鲁斯说, 并不着痕迹地把西兰花推回去。
一计不成，勇者皱着脸，想象自己是在吃忘记放盐的牛排，只是形状被切得有点奇怪。
布鲁斯问她，“为什么你们的村子里只有你一个人出发讨伐恶龙，那些大人都不去吗？”
“因为我是勇者呀，”勇者啃着切成西兰花形状的绿色的牛排，“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工作，勇者的工作就是讨伐恶龙。”
“你不害怕吗？”
勇者认真地想了想，连吃蔬菜的表情都显得不那么痛苦了。
“还是会感到害怕的，”她伸出手指比了一条缝，“只有这么多的害怕，你不要告诉别人。”
“不会。”布鲁斯庄严承诺，“你足够勇敢。”
勇者反而感到不好意思，她拿吃完西兰花的树枝在地上戳出一个个小坑，“但是别人都说勇者是很厉害的人，我不厉害呀。”
布鲁斯看了看旁边小山似的行李，想起勇者走在路上时完全被行李遮住的小小身影。
他怀疑那些村民对厉不厉害的认知有需要扭转。
“为某个地方谋求和平原本就不是某一个人的责任，”他说，“你可以把这些认作是你的追求、你的理想，但其他人不能认为这是你应做的事情。”
勇者抬头看向布鲁斯，她的蓝色眸子澄澈又清透，是一泊平静的湖水，是一面镜子。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她这样问。
恍惚间，这句问话与阿尔弗雷德说过的话重合了。他想起自己的每一个生日，他的每一次突破自我。
因为
“哥谭需要我”，所以他奉献了自己，从身体到灵魂。在这里和勇者谈论责任，似乎显得他又一次宽以待人，严于律己。
“只是一个想法。”布鲁斯移开目光，收拾起他们的行囊。
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角，力气不大。
布鲁斯回头，勇者睁着比迪克颜色更浅淡的眼睛，像极了小时候的迪克问布鲁斯问题，“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是讨伐成功呢？”
她苦闷地比划，“是我要把恶龙打跑，还是把恶龙关起来，还是说，我要砍掉她的头？”
“这取决于恶龙做了什么。”布鲁斯说，“但砍头对你这种年纪的小孩子来说，太血腥了。”
“是哦。”勇者支着下巴，“好像恶龙也没有做很多罪大恶极的事情，她只是让住在这附近的人都很害怕而已。”
“看来你有了自己的想法。”
“可我还是要亲眼去见见她。”勇者说，她看着布鲁斯，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杀过人吗？”
布鲁斯没有说话，他踩掉面前还在飘烟的火堆，把痕迹消抹干净。
一个凶手，谋杀了一个富家公子，一个慈善家，一个父亲、儿子和可能存在的丈夫。凶手可能和受害者是同一个人。
他收拾好山包似的行李，替勇者背上，“你知道恶龙的具体位置吗？”
被人用来转移话题的恶龙躺在金山的尖尖上，尾巴心满意足地甩来甩去。尾巴尖拍得金币哗哗响。
她旁边是受她邀请躺在恶龙的财宝堆上的芭芭拉。两人头挨头，肩贴肩躺在一堆硌人的金银珠宝最顶上。身体是不舒服的，精神是快乐的。
勇者在谈论恶龙，恶龙也在讨论勇者。
“我也没有做什么天理难容的坏事嘛，”恶龙抱怨道，“都是那些村民自己很害怕我，关我什么事啦！”
“你有没有考虑过搬到另一座山上？”芭芭拉问，“听你说，还有住民拥有动物体征的森林，你可以试试搬到那里住。”
“都一样啦，”恶龙挥了挥手，“我总归是不同的，而且搬家真的好麻烦。”
芭芭拉跟着她一起叹气，“想搬走这些亮闪闪的东西，一定很困难。”
她偏过头，看着恶龙发间冒出来的稚嫩的尖角，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在感情上，她相当理解恶龙的心态。
芭芭拉毕竟是一个很有主意的女孩子，从小到大她遭遇过很多隐性的排斥与不解。
在她选择成为蝙蝠少女的时候，在她瘫痪坐上轮椅的时候，在她给自己取了“神谕”这个代号的时候。
她作为蝙蝠少女第一次办案的时候，迪克还是罗宾，那时候没有超能力没有特殊身份的女性超级英雄并不多，那时起她就明白了自己是人群中比较特殊的一个。
这种特殊感在她受到伤害坐上轮椅后越发浓烈，这一次不止是戴着面具的蝙蝠少女被人审视，残疾人芭芭拉也成为了人们评头论足的对象。
她经历了生命中一场重大的转折，痛苦、绝望、挣扎、走出，蝙蝠少女的名号传给史蒂芬妮，传给卡珊德拉，兜兜转转回到她身上。
一切好像不曾发生改变，但确实有什么东西在这个过程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些新的东西被引入芭芭拉的人生。
在哥谭夜空翱翔的日子和困于轮椅不良于行的日子重合了，它们像是一把铁锤，一下下敲打塑造在生命的熔炉中烧得赤红灼热的芭芭拉。
芭芭拉摸了摸恶龙的头，恶龙朝她看过来，她借机捏了捏恶龙的尖角，略硬，尖端有几分未长成的软。
“就在这里生活也很好，其他人不应该成为你的阻碍。”芭芭拉收回手，“你打算对勇者说什么，”她笑了笑，“你要和她决斗吗？”
“不，”恶龙庄严道，“我要狠狠嘲笑她的身高。”
“谁要嘲笑我的身高？”山洞洞口传来一声不服的大喊。
恶龙和芭芭拉从金山上抬起身。
他们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庞大的黑影，至少有一米八以上。黑影身材健硕、肌肉壮实，恶龙瞪圆了眼睛抽气。
黑影上前一步，被洞里的金碧辉煌照亮。布鲁斯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包，几乎要卡在洞口进不来。
他腿后绕出一个女孩，勇者和顶上的恶龙对视，勇者的眼睛瞪得比恶龙更圆。
她叉起腰，气冲冲大喊，“你根本就和我一样高嘛，你是哪里的妖怪，居然嫌弃我矮！”
“我比你高的！”恶龙从金山上坐起来，愤愤道，“不要把龙角不当身高！”
“龙角可以算身高，那我的行李也能算！”
恶龙呜呜哇哇哼了几声，为勇者对她身高的质疑勃然大怒，她猛地一下扑下去，和勇者打在一起。你揪我的脸，我抓你的角，枕着金币堆翻滚。
芭芭拉在旁边看了半天，没看出她们两个打出什么杀伤力，到现在头发都没散。
布鲁斯把行李放到旁边，“你遇到其他人了吗？”
“没有，”芭芭拉耸肩，“我专心当恶龙宝宝的战利品呢。”
她欣赏着勇者斗恶龙的恢宏场面，轻声道，“这个王国有王室，我猜那个地方有我们要找的人。”
布鲁斯面不改色，只有嘴角有一个促狭的翘起，“你觉得迪克会是这个国家的国王吗？”
“那不一定，”芭芭拉遗憾道，“他要是国王或者王子，早就被恶龙抓进来供在金山上了。”
芭芭拉笑了笑，“他在这个世界的人气一定很高。”
第96章 作为女儿的第九十六天
迪克坐在一群艾谱莉中间, 捂着脸苦笑。
他根本逃不出去，这不是指他没办法在不惊动一群小孩的情况下悄悄离开，而是任谁都没办法在一群小不点叭叭喊你的时候狠心跑走。
从动念头到放弃, 只需要一个聪明的小坏蛋抱着你的腿。很不幸, 迪克遇到了很多小坏蛋。
他的两只手两条腿都不够艾谱莉们抱着，就差把自己分成三十九份，一个艾谱莉领一份。
花匠伏在他的膝盖上。这里的每一个艾谱莉都是不同的打扮, 花匠的黑发编成两根麻花辫, 辫子中间插着几朵小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