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茶目测了下这里到山脚下的直线距离,调出淘宝,买了一大瓶可乐、一个扎孔器、几百米水管。
往自己带的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可乐,剩下的递给阿准“喝不完就倒掉!瓶子我有用。”
他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剩下的实在灌不下去了,直接倒在树林里,沈小茶接过来,用打孔器在瓶身扎了不少孔,一个粗糙原始的滤水器就好做了。
接下来,就是埋水管了,沈小茶试着用洋镐开沟,却徒劳地挖到一块石头,手被振的生疼,她龇牙咧嘴地倒吸了口气。
阿准忍不住笑了“你那力气,怕是要挖到猴年马月,你下山做饭吧,我慢慢挖,最迟明天就完事儿了。”
沈小茶瞪他一眼,往林子外围走去,等走到林子边缘,荒坡上整片的龙爪菜(有些地方叫拳头菜,常长于向阳坡)让她喜不自胜!
“阿准!快来!”她大叫一声,本正在挖沟的阿准立马飞奔过来,边走边喊“怎么了?怎么了?”
等他看清沈小茶脸上狂喜的表情时,心才落下来,他还以为她遇见狼或者野猪了。
“看!快一起掰!”她指着一大片龙爪菜,像个孩子看见了糖一样兴奋。
“不卖!一点也不卖,反正也就几十斤,咱统统留着自己吃,凉拌、焯水后炒腊肉、晒干后炖肉......”她一边念念有词,一边飞快地采摘。
“啪/啪/啪”龙爪菜的茎被折断的清脆声音,在沈小茶耳中宛如天籁,这声音听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我送你下山,再回来挖。”阿准将所有的龙爪菜捆绑好放进自己的竹篓里,不由分说地转头就走,沈小茶想了想,将自己的竹篓放到山泉旁边——万一阿准能用上呢,山里的好东西太多,她怕他没地儿装。
抱着剩下的菜,沈小茶连走带跑地跟在他身后。
中饭,毫不意外地成了“龙爪菜”全宴——凉拌龙爪菜、腊肉爆炒龙爪菜(腊肉是买的)。
火堆上的吊锅里用小火煨着风干排骨炖笋干,大铁锅里正炒着油渣小白菜,灶台上的另外一口小锅里则是土豆腊肠蒸饭。
今天这顿饭,不仅花了心思,而且还费了不少钱,不过她一点也不心疼,那么重的体力活,不吃好点,怎么行?
“阿准——回来吃饭啦!”她对着后山高声喊了一嗓子,山腰的人立马就应答了一声。
阿准一边将竹篓轻轻放在地上,一边好奇地问“这是......有什么喜事,还是咱发财啦?”
今天的饭菜实在是过于丰盛,不由得让人多想——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饭碗里装着炕的金黄的土豆锅巴饭,这阵仗跟村里人过年似的。
沈小茶闻言失㛄婲笑,她招呼阿准先吃饭,自己则去扒拉他带回来的竹篓。
当看见竹篓里孤零零的一株细竹节状植物时,她压住内心的狂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阿准,你......你认识这个东西吗?”这可是大宝贝啊!
第三十二章
阿准闻言回头,摇首“不认识,我爬到遮蔽山泉的大石头上歇息,在石壁上发现这东西,看着花儿怪好看的,就想着咋回来给你养着玩儿。”
沈小茶听完“扑哧”一声笑了,人家价值连城的东西,在阿准嘴里怎就如同野花儿野草似的。
她仔细查看这株霍山石斛,它正值花期,黄绿色的花瓣儿,淡雅优美,散发着似有若无的香味。
干霍山石斛单克价值300-500元,这株霍山石斛枝叶繁茂、根茎肥硕,比她之前见过的石斛都要粗壮,目测大概有一斤多,按照十斤鲜石斛晒制一斤干石斛的比例,这株至少可晒制50克!
少说也要卖15000块钱,扣完手续费他们还能净赚3000多!他们余额里也不过4000多块钱而已。
沈小茶沉浸在天降横财的兴奋中,“阿准,我们真的要发财啦,一晌午暴富的那种!”
阿准一边往嘴里喂排骨一边嘟囔了一句“这玩意儿很值钱吗?那我再多挖点回来自己种。”
“你以为这是韭菜呢,还多挖点?这东西对环境要求极高,可稀罕着呢,整座林子估计也就这么一株!自己种很容易枯死,还是早点卖掉安心。”她边说边调出淘宝。
估价后不多不少,价值14500,晒干后估计更值钱!但她不敢冒险,自己没晒过石斛,而且万一碰上连阴雨,发霉发臭,就一文不值了,果断卖掉为好!
看着余额里多出来的3000多块钱,她眉飞色舞“阿准,我决定了,咱们要干件之前不敢想的大事儿!”
阿准一脸淡定地顺手帮她盛了碗饭“再大的事儿,先吃饭要紧,排骨都要冷了。”
沈小茶一噎,不知要说自己太财迷好,还是阿准这古人视金钱如粪土才好。
因为这意外的收获,她觉得午饭前所未有的香,害得她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真是没出息!沈小茶一边默默收拾饭桌,一边盘算着那个大物件,浑然不觉阿准都没歇晌就上山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她说完,半天没人应,回头才发现阿准早走了。
她挠挠头,哑然失笑。
再说阿准,一路上山遇见有峭壁的地方就不信邪地爬上去看一眼,终是再也没发现那值钱的野花儿,他挠挠头,看来晌午那会儿确实是走狗屎运。
还是先埋管子要紧。山上腐叶跟枯树枝颇多,土并不瓷实,所以很好挖,但石头也不少,好在有十字洋镐,挖起来也不算慢。
他挖一段埋一段水管,再抬头,不知不觉已快到山脚下了,俯首看着那一排掩映于绿树丛中的灰白色房子,一个小小的人性在院里来回穿梭、忙碌。
小鸭子、小鹅摇摇晃晃跟在她身后,活像个长长的小尾巴,小黑小白也凑热闹地在她脚边戏耍打闹,她时不时停下来呵斥一番。
山脚下的沈小茶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抬头却什么也没发现,她暗笑自己多疑。
家里一堆事等着她去做呢!西葫芦、苦瓜等藤蔓蔬菜都长得老高,得搭棚子。
南瓜藤就伏在地上算了,山上的番茄、黄瓜、长缸豆怕是也得开始搭架子了,倒伏在地下,碰上连阴天怕是要烂掉。
将四根粗木桩深埋在土里,再用藤条将四根竹竿分别横着绑在木桩上,做成一个四边形的架子,然后再在横着的框架上搭绑竹竿,一个简易的苦瓜棚就搭好了。
如法炮制,她不慌不忙又继续搭完剩余的架子。结实的葡萄架是阿准之前就搭好的,这会儿嫩绿的葡萄藤已顺着杆往上爬,她看着满院儿绿意,忍不住哼起了儿歌。
“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呐,现在上来干什么......”
小黑小白逮着一根藤条,你扯我咬,玩得不亦乐乎,直耍的院儿里尘土飞扬,迷了她的眼。
“去!再闹,晚上就吃铁锅炖大狗!”不知不觉间小黑小白已经长成了半大狗子,它们置若罔闻,还歪着头、伸着舌头冲她“笑”,毕竟上次说红烧也没红烧,吓唬谁呢!
然后继续“狗行狗素”到处疯闹,直搅得院儿鸡飞羊叫!
鸡跟鹅拍打着翅膀躲避两只疯闹的狗子,怕被误伤,羊崽则看热闹不嫌事大,踢踏着小蹄子咩咩直叫,跟鼓掌似的。
两只狗子见状,玩得更疯了,眼看着就要祸及旁边的苦瓜秧,沈小茶忍无可忍,直接上手,一狗一巴掌,然后恶狠狠地将它们绑起来。
她拍拍手,哼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自讨苦吃。”
突然,一阵铁器撞击石头的清脆声音从后山传来!沈小茶侧过耳朵仔细听,没错!就是阿准挖沟的声音。
“阿准,这么快就埋好了吗?”她欣喜不已,或许,晚上就能吃上山泉水?
“快啦——”阿准说完继续埋头苦干,她则开始准备晚饭——山里的日子,以一日三餐划分时间,没有deadline、没有加班,不采集山货的时候,三餐规律得近乎闹钟。
但也正是这日复一日的三餐给人希冀跟盼头,当生活回归吃、喝、拉、撒、睡的原始状态时,沈小茶的内心开始变得充盈而宁静。
即便生活偶有涟漪,但也没有996时的焦虑,物质生活不够富裕、精致,可人更能细微地关注天气、身体和山川四季,“脚踏大地、朴素生活”的感觉,真让人上瘾。
“吃饭啦——”她看着锅里咕嘟冒热气的简易版胡辣汤配贴饼子,又进屋掏了腌蒲公英跟野韭菜,想了想,又把中午的笋干排骨汤热了热——晚饭要吃得简单,但也得有营养不是?
“好吃!”阿准吃完一碗胡辣汤,忍不住盛第二碗。
“好吃你就多吃点。”沈小茶说完却兀自笑了,啊,一不小心某零食广告就脱口而出了。
“对啦,有个事跟你商量下。”沈小茶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你看着办就好。”他头也不抬,还夹了一口蒲公英送嘴里。
“我想盖座新房子!”她宣布,因为咱们现在是“有钱人了”!
第三十三章
阿准吞掉嘴里的食物,有些不解“现在咱俩都有睡觉的地儿,还费那劲儿盖房子干啥?” 再说好像也没多少钱啊。
沈小茶不以为然“集装箱跟帐篷夏天热似蒸笼,冬天冷如冰窖,多不舒服?再说了,盖一座夯土房子,安全又踏实不是?”冬天万物凋零,谁知道野猪、狼甚至还有更可怕的生物会不会下山觅食?
阿准点点头,“理是这个理。”他沉吟着在脑海中盘算一番,不打猎时他也曾跟着村里人去有钱人家帮忙盖房挣钱,夯土房的步骤他大抵是知道的,大不了多摸索摸索,走点弯路也无所谓。
打地基、夯墙这些他都可以自己来,进度慢点就慢点,但上大梁怎么说也得两个大男人吧,而且他对榫卯结构一知半解,怕是要花点功夫好好琢磨琢磨了。
“有了土房子,冬天外面呼呼刮着北风、飘着雪,咱在堂屋里垒个火塘, ‘咕嘟嘟’炖上萝卜羊肉锅子,灰窝里再埋几个土豆红薯、几把毛栗子,一边喝茶一边看雪,暖和又惬意......”沈小茶一边小口小口喝着排骨汤,一边陷入憧憬之中。
阿准笑着压下了快到嘴边的“困难”,他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既然决定了好好过日子,总是住在“临时房子”里也不是长久之计,那帐篷睡得他也挺憋屈,才开始还好,睡久了总比不上家里的木板床舒坦。
不过盖房子是个长期且艰巨的工程,饭要一口一口吃,日子要一天一天过,他们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水管埋好。
一想到明天沁凉、清冽的泉水就要进家门,沈小茶就有些雀跃。
脚步轻快地将剩菜剩饭端给小黑小白跟小羊羔,看了看快要给的天色,她麻利地挎上篮子往地里去。
阿准看了看天色,不动声色跟在她身后。
沈小茶沉浸在山居生活中无法自拔,情不自禁地哼唱着“如果有一天,我能够拥有一个大果园,我愿放下所有追求做个农夫去种田......”
突然她觉察到什么,猛地回头居然发现了阿准,她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歌声也戛然而止。
阿准浅笑着道“快走吧,天色晚了,山上不安全。”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梯田,白色防鸟网下,绿油油的庄稼让这片曾荒芜的梯田变得热闹而熙攘——碧绿的包谷苗儿、花生苗儿“亭亭玉立”;稚嫩的红薯藤正用力往深处扎根;旱稻谷虽然纤细,但也算茁壮......
菜地里也是一片生机盎然,尤其是播种时特意播撒得很密集的春萝卜,这会儿秧子水灵灵的,再不间苗儿(疏苗),怕是只能收获小萝卜头了。
沈小茶拔了满满一篮子小白菜“说山里时间过得慢吧,这菜才种下去多久都要老了要开始种第二茬了。”
回到家,让阿准先洗漱歇息,她则开始忙碌起来,将老掉的菜叶子丢给兔子、鸡鹅、羊羔、小刺猬后,剩下的洗干净,锅里烧开水下小白菜汆烫两分钟,然后装进大盆加入可没过菜的凉水,再盖上盖子。
忙完这些,一阵困意袭来,她揉揉有些发酸的胳膊,洗漱完终于可以睡下了,月光跟阿准的鼾声一起从窗户缝儿里挤进来,她轻轻翻个身,缓缓入梦。
梦里他们在冬天来临前住进了那座夯土房子,厚厚的墙壁、结实的房梁,可撒下熹微光点、覆了灰瓦的房顶,一切都令人满意。
来年春天,燕子真如她曾期盼的那样,在梁上安了家,整个四月它们每天往返于丛林与家里衔泥筑巢,叽叽喳喳的轻快叫声,为他们粗糙而平凡的生活增添许多乐趣,唯一的烦恼是它们总是一边飞一边排泄......
她是被乐醒的,梦里阿准被燕子粪砸中,满脸嫌弃的表情让她笑醒了,听着窗外沉稳的鼾声,她轻手轻脚起床。
也许是昨日太过劳累,她侧耳听了听帐篷里的动静,阿准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她安抚地揉了揉两只狗子的头,警告它们不要出声,这才轻手轻脚地背着竹篓出了门。
天色尚早,但溪里勤劳的鱼儿们已开始觅食,一群一群在水草、石头间穿梭,她恶作剧地“咚”丢了一块石头进水里,鱼群瞬间四散逃逸。
又往前走了许久,来到之前看见有大群溪石斑鱼出现的地方,放好背篓,在一棵柳树荫里坐下,调出淘宝,买了钓溪石斑鱼专用的小号鱼钩,又调了一些饵料,开始专心钓鱼。
这种鱼很“精”,前几次她稍微恍惚一霎,饵料就被偷吃完,一直到第四次才钓到了第一条鱼!20厘米左右的狭长鱼在她手里徒劳挣扎,鱼鳃翕动着,她干劲十足地将鱼往背篓里一丢,继续!
晨起的鱼想必很饿,而且这种鱼很“贪吃”,接下来她一条接一条,那些鱼好像排队等她去钓,她钓得兴致勃勃。
阿准是被一阵奇香馋醒的,他拍拍脑袋有些懊恼,睡得实在太沉了,麻溜起身洗漱。
锅里正翻滚着青菜手擀面,碧绿的青菜点缀在爽利的白色面条中间,看起来赏心悦目。
白色盘子里堆着好几条沾满了酱汁的红烧鱼。
“快来尝尝我的新吃食!”沈小茶端了一碗面放他面前,手指被烫红,她摸了摸耳朵吹了吹,又去端自己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