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隐居种田日常——白桃口罩【完结】
时间:2022-10-19 19:30:25

  阿俊心里不失落是假的,毕竟姐姐从前待他真的极好,如今再见,总感觉她跟自己疏离了。
  阿准窥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将他半个身子往上提了提,用肩膀撑着缓慢挪动的他“别多想。”
  阿俊摆摆头,要求停下来歇息一会,才走一小段路的他,浑身已被冷汗打湿透,双股战战。
  “这里比外面好多了,至少还有绿树,外面连老树叶子都被人跟蝗虫啃光了。”阿俊喘/息着靠在一棵橡果子树上,阳光从树叶缝隙漏下来,他贪婪地看着这一切,有种恍如隔世的荒谬感。
  之前在村里的私塾读书,老先生说起桃花源来一副心向往之的模样,这里可不就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走吧。”前面已不见沈小茶的身影,他撑着树干将身子站直。
  两个人走走停停,日头爬上高山时,一片葳蕤的梯田出现在他们面前。
  广袤无垠的庄稼跟周围青黄交织的森林,形成鲜明对比,庄稼地里绿色的叶浪,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虽然庄稼地上空也有蝗虫,但那白色的稀奇网子阻隔了它们的进攻,庄稼无忧无虑地迎风而立。
  阿俊被眼前的绿色庄稼田惊呆了,逃荒路上,所经之地庄稼地枯黄一片,或者光秃秃的连枯草也没有,没想到这里却截然相反,一派生机盎然的庄稼地,让经历过饥荒的他震惊不已。
  “这.....”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阿准一眼。
  “阿俊,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多问,到时间了小茶会和你说的。”阿准淡淡开口。
  阿俊扭过头看了扶着自己的人一眼,据姐姐说她跟阿准哥哥熟络,是因为她在饥馑时于阿准哥哥有过一饭之恩,在他的记忆里,阿准哥哥似乎一直叫姐姐“茶花”,怎地突然变成“小茶”了?
  他压下心底的疑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梯田。
  下山没走几步,竹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儿(其实挺大的)映入眼帘,院子被一层白色的网罩住,隔开了在空中盘旋的少数蝗虫。
  推开小院,一股农家生活气息迎面而来——葡萄架爬满绿色的藤蔓,那些新长出来的嫩绿枝条暗示着这棵葡萄藤种下并不久;其他几种他不认识的藤蔓,被风一吹,摇曳生姿。
  “汪汪汪~~”一黑一白两只狗子对他狂吠,阿准呵斥它们一声,它俩歪着头、吐着猩红的舌头盯着阿俊,他隐隐觉得踝骨生疼。
  那群鸡跟鹅很是淡定,对来人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在地上啄食什么东西,他仔细看才发现是蝗虫,胃里不禁一阵痉挛。
  不远处的兔子、羊跟刺猬,正眯着眼打盹儿。
  往前走,一个白色的杆子矗立在院子中间,上面两只叶片随风悠然转动,那叶片折射的光芒,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
  一切都陌生而新奇,阿俊压下心底的疑惑,被阿准引到一顶半圆形的“建筑”跟前。
  “你先跟我凑合着睡吧。”
  阿俊强装镇定地点点头,眼睛却被集装箱吸引,这是房子吗?材质怎地如此奇怪,不像树木也不像土。
  阿准带阿俊在院里转了一圈,又找了自己的衣服给他穿“先凑合穿吧,你进去换一身衣裳”,他指了指帐篷,他自己都是晚上趁沈小茶睡了在屋后洗澡,现在青天白日的,还是等晚上再擦澡吧。
  阿俊换完时,沈小茶刚好从集装箱走出来,她随意瞥了那孩子一眼,阿准腿长手长,那身衣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颇为滑稽,裤腿被他高高挽起,像极了要下地干活的农夫,与浑身的文弱气质格格不入。
  啧啧啧,他那小身板,在荒野里徒步那么久,没累死、饿死、被吃,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命硬。
  “姐”阿俊嗫嚅着叫了一声。
  沈小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还好阿准出现帮她解了围“今天有啥急活?”
  沈小茶想了想,“地里庄稼正结果,必须施一次肥,不过,再等等吧,淘.....逃是逃不掉的。”糟糕,差点说漏嘴!
  她瞟了眼那个羸弱的孩子,阿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阿俊心里犹如惊涛骇浪,娘生前说姐姐长得俊俏,以后要嫁个好人家,所以地里的重活累活很少让姐做,怕她变粗壮了被有钱人家嫌弃,最多也就下地打打猪草。
  如今的姐姐,对农事突然如此娴熟,实在匪夷所思!
  阿准冷着脸看阿俊一眼,后者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还是去溪边,再往远处走一走,把能捞的都捞了,等水彻底干了,烂掉怪可惜的。”
  阿俊默默跟在他们身后,每一步都走得颇为艰难,但他拒绝了两人让他待在家里的建议。
  他要寸步不离地守着阿姐,哪怕她跟从前不太一样了,哪怕她对自己不冷不热,他再也不会离开她半步!
  响晴的天空,蔚蓝蔚蓝的,几缕浮云悠哉悠哉“俯瞰”人间,石头裸露的河床上,东一块水洼西一块水洼,满是青苔。
  突然,一只白色的长脖子鸟从河道蹁跹而过。
  沈小茶抬起手在眼前搭起一个“凉棚”,一直到白色鸟消失在远处的河道,才放下手。
  她看了阿俊一眼,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也许旱灾要结束了。”
  看来,这孩子有锦鲤潜质啊。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四章 
  阿俊、阿准互看一眼, 茫然无措,沈小茶见状笑着往前走,一脸神秘。
  沿着已近干涸的小溪往前走了许久, 阿俊已十分吃力,但不听劝阻, 仍倔强地咬牙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从前方溪流拐弯处传来,阿准跟沈小茶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拐弯处,得益于两岸青黄色的柳荫交互搭成的天然凉棚, 河床底部竟残留了不少水,溪石斑鱼、柳条鱼、马口鱼、泥鳅等密密麻麻,刚才的声音就是大些的鱼互相“推搡”着争夺水源弄出的动静。
  “快,把两只桶里都装满水!”沈小茶吩咐阿准,自己则开始从河床边缘摸鱼——怕再等下去边上的鱼会搁浅而死。
  水太少、鱼太多, 抓起来毫不费力。
  “扑通”、“扑通”,鱼被丢进水桶发出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们抓得热火朝天, 虚弱的阿俊则在岸边浅些的地方捡漏。
  “姐!蛇!”阿俊恐怖地大叫一声, 一屁/股墩儿坐进水里,脸色苍白,手指还指着柳根下有些混浊的水, 不复平日里的少年持重。
  阿准、沈小茶下意识地狂奔过去跑, 两人合力扶起吓到腿脚发软、脸色苍白的阿俊,他紧紧抓住沈小茶的衣袖“姐!蛇, 真的有蛇, 好长一条!青黄色, 滑溜溜的!”
  他抓着沈小茶衣袖的手微微发抖,本就瘦弱的脸上毫无血色,她忍了忍,终究还是没有立刻将他的手扒拉下来。
  “别怕,水蛇一般没毒。”阿准扶着阿俊的两只胳膊安慰道,这也是沈小茶曾经告诉他的。
  她趁机扯出自己的衣袖,朝那孩子指着的地方撇了一眼,下一刻就乐了,那哪里是什么蛇?分明是一条滑不溜丢的大黄鳝!
  她看了吓到失色的阿俊一眼,有些忍俊不禁“不是蛇,是黄鳝。”
  阿俊见她忍笑的模样,有些懊恼,但更多的是亲切,她那熟悉的戏谑的表情,勾起他关于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忍不住窘迫地叫了一声“姐......”
  沈小茶笑而不语地走近柳树根,快准狠地朝着一处伸出手。
  只听“哗啦”一声,一条巨无霸黄鳝脱水而出,在空气中剧烈地扭动着青黄色的身子,她忍着恶心跟头皮发麻将其扔进水桶,野生黄鳝肉的鲜甜终究战胜了生理上的不适。
  阿俊有些赧然,沈小茶仿若无事地继续下水捉鱼。
  晌午已过,三个人才踩着烈阳往家里走去,阿准一手提着一只水桶,桶里是熙熙攘攘的鱼获。
  沈小茶跟阿俊一前一后,慢悠悠地走着,一路上偶尔遇见小型蝗虫群,她扭过头去,心理跟生理上的不适已没有那般强烈。
  到家时,三个人身上都出了一身汗,沈小茶泡了三杯桑椹酱水放冰箱冷藏——她不想刻意遮掩什么,来自现代的集装箱、帐篷明晃晃地摆在那儿,再遮掩不过是掩耳盗铃,只是现在还不到跟那孩子摊牌的时候。
  “你俩拾掇鱼虾,我做饭。”虽然天色离平日里做晚饭的时间还早,但抓鱼费了一些功夫,她饿的前/胸/贴后背,估计另外两个人也够呛。
  “你去歇会。”阿准挪过一个凳子,一边收拾鱼一边催促阿俊,阿俊摇摇头,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就开始帮忙收拾。
  “给,桑椹水。”沈小茶将沁凉的水递给阿准,想了想,又把另外一杯递给眼巴巴盯着紫红色饮料的阿俊“不要都喝完了,怕肠胃受不了。”
  她在内心暗嘲自己多事的心软,罢了罢了,就当替茶花尽点姐姐的情分吧。
  阿俊小口小口地抿着甜凉甜凉的水,惬意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扭头看看这小院儿,又看看忙碌的沈小茶跟阿准,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啊呀,我忘了摘黄瓜、九层塔还有小葱了。”正搅拌着鸡蛋面糊糊的沈小茶突然懊恼地大叫一声。
  “我去!”
  “我去!”
  阿准跟阿俊同时出声,“走吧。”阿准拍拍那孩子的肩膀,将鱼移到树荫下,两个人一起往梯田去。
  热风迎面而来,直吹的人心烦意燥,高温让庄稼们有些蔫头巴脑,阿准皱了皱眉,明早怕是又要浇水才行,一想到山泉的水位,他悠悠叹了口气。
  “好香!”阿准耸了耸鼻子,一阵酥香从小院儿飘散,老远闻见就让人馋涎欲滴,阿俊默默吞了吞口水,有些狐疑,阿姐厨艺啥时候这么好了?
  他们情不自禁走到灶台前围观——只见沈小茶将切得略厚的茄子在淡黄色黏糊糊里滚一圈儿,轻轻放进油锅里,待一面煎至焦黄,翻面再煎。
  沈小茶瞟了一眼直勾勾盯着锅里的两个男人,一边往锅里放茄饼,一边叮嘱“把菜洗一洗”。
  须臾功夫,晚饭就做好了——金黄酥脆的茄子饼,咬一口,面衣酥脆、焦香,里面裹着的头茬茄子软烂、鲜嫩,有一股淡淡的清甜。
  阿俊吃得满嘴流油,露出属于小孩子的满足,他迫不及待地咽下软烂的茄子肉,将筷子伸向绿色的凉拌黄瓜,滚蛋切的黄瓜沾染了九层塔的浓香,还有一股醋酸味儿,清凉爽口,十分解暑、解腻!
  小葱爆炒黄鳝,又香又有嚼劲,阿准直接连骨头嚼碎咽下,酸菜溪石斑鱼酸酸辣辣,鱼肉鲜嫩、鲜甜,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用鱼汤泡饭,吃得满脸冒汗,但却酣畅淋漓。
  沈小茶吃完饭,端着还剩下的一杯桑椹汁慢慢一口一口呷着,两个男人默契地忙着收拾碗筷——主要是阿准在忙活,阿俊帮他递东西,搭更上晾晒着拾掇好撒上佐料的鱼虾。
  如果忽略网子上空来了又去的蝗虫群,真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她一边喝水,一边在院子里慢慢踱步消食。
  南瓜架上已挂满了不少绿色的小南瓜,其他藤蔓蔬菜架上也都挂果,过不了多久,他们就有吃不完的南瓜、苦瓜、西葫芦......
  她又走了几步来到没有搭架子的“西瓜地”,几天没看,许多拳头大小的椭圆形西瓜突然冒了出来,躺在绿色叶子下,好不热闹!
  阿俊正在跟“社牛狗”小黑小白玩耍,两只狗子一会儿舔舔他的手,一会儿扯扯他的裤腿,玩得不亦乐乎。
  天色渐渐暗下来,采摘太多果子无法交易,冰箱也已塞得满满当当,突然有些无所事事,她索性叮嘱阿准早些歇息。
  疏星朗朗,皎月高悬,虫鸣、蛙鸣声声入耳,洗过澡、换了干净衣服的阿俊却辗转难眠,他枕着头看着帐篷外的院子,低低叹了口气,这里好是好,且阿姐也在,可他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夫子总说,好男儿当匡扶社稷,为黎明计、泽被苍生,年幼时他不懂,经历这场天灾,亲眼目睹庸官视百姓生命如草芥,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低头看看自己骨瘦如柴的手臂,低低叹口气,先养好身体再说,如今的自己身无分文亦无功名,说庇佑阿姐,着实可笑,反倒是阿姐虽疏离却处处妥帖、照顾......
  沈小茶对阿俊所想自然一无所知,她在等那场注定要来的雨。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日子艰难而漫长,无雨到来,地里的庄稼也渐露颓势,沈小茶却笃定大雨将至,她甚至让阿准带大家进山打了许多干柴禾用防雨布罩着——以防连阴天。
  “还好山泉水还够用,不然怕是要颗粒无收喽。”沈小茶忧心地查看已长穗的稻谷,有几根玉米“跑得太快”,已经可以吃了,她顺手掰下来,打算晚上煮来吃。
  黄瓜、辣椒、茄子、西红柿、长豇豆等已脚跟脚地开始成熟了。
  沈小茶穿梭在瓜果蔬菜间,看着硕果累累的菜地,忍不住开始盘算,黄瓜、辣椒都可以腌制保存,长豇豆腌制或者晒成干菜做成梅干菜扣肉都极好......
  阿准跟阿俊则默默地在拔草。
  下山的途中,本响晴无云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如怒兽,撕扯着树木、庄稼,天地之间骤然变昏暗,空气中的草碎、灰尘四处飞散,让人睁不开眼。
  “姐——”狂风中沈小茶听见一道惊呼,她下意识地朝声源处伸手,死死扯住一片衣衫不放手。
  狂风过后,三个人一片狼藉,沈小茶看着如受惊小兽般的阿俊,忍不住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三个人加快脚步往家赶,乌云越压越暗,本是阳光明媚的午后,此刻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灰尘的味道。
  他们前脚到家,刚草草收拾好院子里的东西,暴雨后脚就来临了,劈头盖脸的雨砸在集装箱屋顶,劈啪作响。
  受惊的小黑小白在院子里乱窜,狂吠不止;鸡跟鹅许是被吓傻了,在盖了一层防雨布的笼子里带木然发呆;羊崽子疯狂踩踏着蹄子,狂躁不已......
  未违的雨终于下下来了,蝗虫也一夜之间杳无踪影,一场蝗灾跟旱灾,就这样突然终止,一切似乎即将回归正轨。
  沈小茶看着争先恐后的大雨,喃喃自语“白鹭望大水,果真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