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阿准自去洗碗筷,沈小茶则坐在门前,津津有味地看小刺猬跟一条竹笋较劲。
“你歇着,我上山一趟。”阿准洗完碗筷,丢下这句就自顾自上山去了。
沈小茶回屋睡觉,时刻注意着自己的伤口,好像除了轻微红肿再无其他症状,也许是午饭吃的太多,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直到屋外响起沉稳的脚步声,她才醒来,推开门就惊呆了,只见阿准浑身是血地从肩头卸下一头野猪。
他指了指那只头上深深插着一只利箭的野猪“炼油用。”
作者有话说:
才开始见茶茶用淘宝的阿准:什么鬼?
后来习以为常的阿准:真香!茶茶快带我买买买!
第十二章
沈小茶闻言张了张嘴,自己不过随口提了一句“猪油快没了”,他居然这么快就扛回一头野猪,怎么感觉他猎野猪跟吃饭一样容易?
但此时,她看着地上浑身是泥的野猪,却有些发怵,不知从何处下手。
小时候每到腊月村里人都会杀年猪,杀猪匠辗转各家各户,手起刀落,一天能杀好几头,那“庖丁解牛”般的手法,绝不拖泥带水,堪称出神入化。
阿准洗完手,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大包用葛藤叶包裹着的叉叉莓递给她,然后就麻利开始烧水烫猪、拔毛、分割......
沈小茶看呆了,这利落的手法,一看就是“阅猪无数”啊。
阿准皱了皱眉毛,直接将猪下水扔到草丛里,沈小茶见状一蹦一跳地跑过去拿回那一大团“腥臭之物”,“这可是宝贝!”
阿准头也没抬,“这些东西我之前都喂狗了。”
沈小茶暗自腹诽,中午谁抢着吃谁就是狗,
之后两人各忙各的,那头野猪也就一百斤出头,所以肉并不多,但春天万物萌芽、食物充足,这会儿的野猪虽比不上秋天肥壮,但也长了不少膘,绵密的板油、厚实的猪油膘、精瘦的猪腿肉......很是喜人。
午饭,不出意外的变成了一顿“猪肉全宴”,就连小刺猬都得到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大石块做的桌子上摆着几道美食——口感劲道的辣炒肥肠、粉嫩的盐水猪肝、汤汁奶白的春笋大棒骨汤,沈小茶细嚼慢咽地吃着穿越后的全肉宴,不自觉地扬起眉毛,喝了一碗又一碗大棒骨汤。
阿准则对辣炒肥肠情有独钟,他很是诧异为何这“喂狗之物”到了沈小茶手中竟能如此美味?
下午天空飘起了雨,绵密的细雨落在树上、山溪里,让小荒村氤氲在朦胧的雨雾中,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金银花香味。
真是个适合倚窗看书听雨的好日子,可她此刻却没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雅趣,没有冰箱真是让人头疼啊,这个季节也不太适合做腊肉。
她又调出淘宝,买了一口大铁锅、一些卤肉料及一大块加厚彩条防雨布。
猪板油、猪油膘、五花肉加水熬煮炼油,猪蹄、猪头、猪尾巴统统做成卤味儿,好在这头猪比较小,这些卤味儿应该能在坏掉之前被吃完。
不远处山溪绿林相映成趣,小刺猬吃饱喝足惬意躺在自己的小窝里打瞌睡,锅里的肉跟油徐徐烹煮着,沈小茶一边摘金银花一边指挥阿准时不时添火或翻肉。
两人躲在防雨布搭建的临时“屋檐”下,默契地各自忙碌着,一副岁月静好。
“咔嚓咔嚓”,沈小茶挑了一块儿猪油渣放进嘴里,想起一些往事。
小时候她家与几个舅舅家尚未因利益闹掰,舅舅们每次猎到野猪总不忘送一些给她这个外甥女解馋,所以如果问童年冬天是什么味道的,那会儿的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猪肉酸菜粉条味儿的”。
食物是记忆的闸口,每次吃到熟悉的味道,那些深埋心底的记忆总是能被轻易勾起。
沈小茶暗自叹口气,在小山村时间变得极慢,她的心也似乎慢了下来,曾经每每想起都愤恨的人跟事,如今竟也能波澜不惊地想起,在喧嚣的城市里,情绪如烈火烹油,总是随时随地被引/爆,最终灼伤的唯有自己。
卤肉浓郁的香味儿打断了她的思绪,经过一下午小火慢炖,猪头肉、猪腿肉均已软烂入味,肥而不腻的口感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
阿准早已将冷却的猪油装进新买的陶瓷罐,油渣则被装进另外个罐子密封储存,沈小茶看着他从僵硬到娴熟的动作,微微翘起嘴。
她将用以打发雨天的金银花卖掉,买了一个简易折叠床及一床铺盖,然后开始准备晚饭。
“你想吃什么?”沈小茶怕身为猎户的阿准,中午吃了猪肉,晚上想换个口味。
谁知他竟直接指了指锅里还在冒着热气的卤肉“这些肉配个饼,就极好。”
两人在春雨中,吃着卤猪肉卷饼、凉拌猪耳朵猪尾巴双拼、凉拌春笋,雨滴滴答答的敲打着防雨布,竟别有一番意趣。
时间尚早,沈小茶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她跑出去老远方便,直至见不到集装箱小屋,在回来的路上,她意外发现了一大片阳荷姜。
春天它们才刚刚发出绿色的嫩芽,但穿越后总吃野芹菜、野韭菜、竹笋的沈小茶,欣喜不已,用红辣椒炒阳荷姜嫩芽,清脆爽口,等秋天阳荷成熟,不管是腌了冬天吃,还是用来炒肉,都很是下饭。
这样想着,她觉得这个小荒村真是处处有惊喜。
等她一回来,就看见阿准正四处张望,看见她出现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你去哪儿了,没事儿吧。”
沈小茶脸红了一下,支支吾吾的道“就出去......出去转了转,晚上吃的有点多。”
但阿准看着她藏在身后的草纸,耳朵一霎就红了。
沈小茶只当没看见,她将买给他的床铺收货,“这是你的床铺。”
阿准闻言,自觉地将床铺放在距离集装箱比较远的平地上,沈小茶将防雨布递给他“要不搭个窝棚吧,露天睡湿气太重了。”
一夜安眠。
第二天沈小茶起床,趁阿准不在拿着草纸正准备去野外如厕,随之那人却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并指了指不远处的颇为粗糙但绝对严实的茅草棚子“我做了个茅厕。”
作者有话说:
二人日子,温馨上线,暂时没得感情的种地CP。
第13章
沈小茶连续两天被阿准“送惊喜”,她将草纸往身后藏了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大半天只干巴巴地憋出一句“你真能干。”
阿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了,沈小茶一直到几天后才适应新旱厕,机智如她,在茅草棚外挂了一道厚实的布帘子,布帘子旁边是一道挂钩,完美解决了“如厕高峰期”突然有人乱闯的尴尬。
接下来的数日,二人按部就班地采摘竹笋、香椿、鱼虾,打算一部分买钱,一部分做成笋干、香椿干、小鱼干。
但奈何天公不作美,连续数日的阴雨天气,让空气十分潮湿,再加之温度不断攀升,本已晒至半干的菜跟鱼全部发霉、发臭了。
阿准心疼地将这些坏掉的食物倒掉,“白忙活了这几天。”
沈小茶看看两人花了许久心血的成果仅仅因为天气缘故就被糟蹋了一半,陷入沉思。
这几天她购物时总觉得系统又有了要“罢工”的苗头,万一它“一去不复返”了,自己又靠什么实现温饱呢?
爸爸小时候总跟她说,人要有忧患意识,春夏秋三季还好说,冰天雪地的冬天,没有食物、集装箱又不保暖,一旦冻死、饿死,肯定逃不过成为野兽果腹之物的悲惨下场。
这种解决,只想一想都觉得残忍。
也许只有自己种地,一年四季都有源源不断的菜跟粮食,才不必受制于系统;只有自己养殖,才能随时有吃不完的肉跟蛋。
“阿准,你可会种地?”沈小茶看着正在编竹篓的阿准,试探道。
他停下手中的活儿,认真思考一番“不算熟练,但多少会一些。”
沈小茶摆摆手“那就成。”
她需要一头牛或者一个耕地机,但余额让她不得不选择了更为便宜的开荒钢叉;接着她又买了锄头、蔬菜及粮食种子等,一键点击【现在收货】后,余额空空如也,脚边则多出了一大堆物品。
阿准愣了愣,依然无法适应这隔空投物的“把戏”,但却不再如最开始那样惊讶和恐惧。
两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雨过天晴,最初的几天,地里泥泞一片,沈小茶只好跟着阿准上山采摘山货,但附近的山货已被他们采摘的差不多了。
二人只好往更深一点的山上走去,他们遇见了一大片地皮菜,没有根的地皮菜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但沈小茶知道它们有多美味。
虽然难洗了一些,但只要有耐心,它们一点也不碜牙,不管是焯水凉拌还是炒鸡蛋,都无愧于“山珍”的美名。
但沈小茶这会只想着种地,所以没有太多耐心拾掇这“麻烦东西”,于是只好忍痛将它们全部卖给了淘宝,眼看着春天已过去一半了,再迟些,她怕颗粒无收。
但,开荒似乎并不如他们想的那般简单。
他们选了离房子最近的两块梯田开垦,地里的草绿油油的,二人只好捡了许多草、枯树枝点燃,熊熊的大火将地里的野草烧了个一干二净,为荒地储备了足够多的钾肥。
看着一片黑乎乎的梯田,二人相视一笑,似乎看见了绿油油的庄稼苗正迎风招展,不过当阿准翻土弄断了两柄开荒钢叉时,沈小茶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
“我有个法子,但可能要你那个什么百宝箱帮帮忙。”阿准挥舞着手里断掉的开荒钢叉,笃定开口。
作者有话说:
为了体验生活,作者真的回到农村了,今天大半时间在路上颠簸,稍后几天会多写一写。
第十四章
沈小茶听完,下意识地打开淘宝,看了看余额摇摇头“没多少钱了。”
“倒也不用太多钱,你那百宝箱上可有犁铧、犁壁卖?”阿准说他打算自己做一柄犁,以人拉犁,总比一叉一叉翻土来得快。
沈小茶撇了一眼自己细瘦的胳膊,即便阿准肯拉犁,但这轻轻一折就要断掉似的细胳膊细腿儿,也根本扶不了犁啊,她心存侥幸地搜了搜“耕地机”,直接价格劝退。
看着被灰色草木灰覆盖的两块梯田,两个人都有些发愁,两三天翻耕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地、弄断了两柄开荒钢叉。
眼瞅着春种的最佳时间越来越紧了,再不抓住春耕尾巴,夏秋怕是要颗粒无收了。
沈小茶漫不经心地随手在淘宝上划拉着,突然一个熟悉的商品缩略图让她激动不已。
十字洋镐!这东西十分耐/造,就是比起开荒钢叉而言,每一镐能翻的土都十分有限,但翻土的深度完全可以媲美那钢叉。
好在余额还够买两柄洋镐,她看了看自己已被磨出水泡的手,又买了两双粗糙的尼龙手套。
“磨刀不误砍柴工”,神器就是神器,阿准大力挥舞着洋镐,再也不用担心它像钢叉一样,一个不小心就断掉,他看了看身后连举镐都有些困难的沈小茶“要不,你回去做饭吧。”
沈小茶摸了摸自己因用力而轻轻颤抖的胳膊,不再逞强,她将之前露营四件套里的那个保温杯留给阿准。
那杯子今天是第一次用,里面泡着新鲜金银花,本就甘甜的溪水因此多了一丝清香,解渴、败火皆宜。
回去路上,她顺手在梯田埂上扯了不少野韭菜,还特意绕到之前发现大片阳荷姜的地方,选最嫩的掰了两把。
见天色尚早,干脆又回家拿上竹筐、竹篓往溪边去,那只小刺猬也慢腾腾跟在身后,像极了虔诚的“小尾巴”。
溯溪而上,她自动忽略捞过好几次因而只剩下小拇指长短的鱼,只想捞一些“好货”——譬如正在她眼皮底下贴着溪底撒欢儿的溪石斑鱼。
她小时候最爱吃这种鱼,爸爸嫌垂钓太浪费时间,直接用八磅锤捶打溪边的大石头,一般情况下,每一锤都能收获至少三五条溪石斑鱼。这鱼肉质紧实、细腻,先煎再加酱煮,很是下饭。
不过,她低估了溪石斑鱼的警惕性与灵敏劲儿,忙碌许久一无所获,但也有意外发现!这里的溪石下,竟藏着许多山螃蟹,只是这会儿她急着做晌午饭,只能午后再来抓。
沿着溪边走了一圈,背篓里多出了几个淡绿色的野鸭蛋、一大把嫩嫩的鱼腥草(折耳根)、一小捧地皮菜。
日头越来越高,直晒的人脑袋如浆糊一样昏昏欲睡,将所有的山货洗干净装进竹篓,她然后掬起一捧水淋在脸上,风一吹,沁凉的感觉让人身心俱爽。
将白而瘦的脚丫放在石板上晾干,沈小茶穿上那双已经沾染了不少泥巴的千层底,其实如果不是为了生存,这会儿她宁愿躺在开阔草地上,晒着太阳、吹着风儿、听着虫鸣,沉沉睡去。
一阵风过,吹的对面柳树林沙沙作响,她四处搜寻,终于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看见了那只正四处乱嗅的小刺猬,用树枝将小家伙夹进竹筐里端着,慢慢往家走去。
有条不紊地烧火、蒸饭,然后洗锅炒菜,沈小茶忙着忙着就有些出神,现在的日子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彼时,7、8岁起她已经能搭着凳子做一些简单的饭菜,每年农忙,她总是懂事地主动承担起做饭、送饭的差事。
现在想来,饭菜未必做的多可口,但一家三口在田间地头的树荫下,一边吹风一边有说有笑吃饭的场景,却总是让人情不自禁生出些“日子缓缓”的烂漫来。
三菜一汤做好,沈小茶有些疲累,刚端锅时手被烫了一下,本就起了水泡的手这会火辣辣的疼。
她懒得再往山上去就直接在屋后冲着梯田的方向叫了一声“吃饭啦——”
山上的人没有回答,却眨眼功夫就来到了门口,沈小茶贴心地将一盆清水、一条干净毛巾放在石头上,并冲阿准努了努嘴。
他愣了下,似乎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贴心”,但笑意却偷偷在被刀粗暴剃过的嘴角蔓延。
“多吃点,辛苦了。”沈小茶递给阿准一碗饭,真诚地表达自己的谢意。
如果没有他,开荒这事儿她连想都不敢想,她能回馈给他的就是在力所能及范围内让他温饱无忧,她一直是个不喜欢亏欠别人的人,如果阿准最终要离去,她也想过如何将他在这里的劳作兑现成这个时代可用的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