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说这些小姑娘最是好骗,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怎么可能不被驯服。
更何况自己要比谢无妄那厮有权有势,甚至还愿意低声下气只为哄她开心,这天下没有几个女子能抵挡住这般攻势。
涂幼安见对方不再追问后便忍着恶心继续安安静静地靠在肃王怀里。
也不知道谢无妄会不会来,她虽希望看见谢无妄,却又不想因着自己的逢场作戏让对方产生误会。
各怀心思的二人相拥在这凉亭之中,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恐怕还以为是对感情甚笃的小夫妻。
涂幼安还在胡思乱想时定国公也终于带着亲兵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来。
肃王终于见到了想见之人,在松开涂幼安后他立刻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随后不动声色地扯掉涂幼安手腕上的发带藏入袖中,像是与家人聊天一般自然询问:“定国公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定国公没有回话只是冷冷地瞥了眼肃王,他连忙打量起涂幼安,见自家闺女确实毫发无损甚至好像还圆润了些许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能吃就证明心情不算太差,胖了就证明伙食不错,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算得上品质极佳,看来肃王这小子确实没敢亏待绥绥。
在察觉到定国公正一寸一寸仔细观察自己的视线后,涂幼安终于产生些不好意思的情绪,她心虚地抬眸看向定国公,尔后眨了眨眼睛以示友好。
恐怕天底下也只有她这个人质会在被绑架后还将自己吃胖了几分吧。
见涂幼安平安后定国公冷哼一声看向肃王,阴阳怪气地说道:“殿下可真是问了个好问题,也不知道若是换成殿下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绑架后能不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啊。”
肃王自然早就料到定国公会针对自己,毕竟这种事情不受怨怼才比较奇怪。
“定国公言重了。”肃王再度挂起那副温润的皮囊,“这怎么能叫绑架呢?我不过是心悦幼安妹妹,所以将她请来在我这里小住几天而已。”
肃王一边说一边撩起涂幼安朱钗上的金穗,笑着道:“您瞧瞧,哪个人质能有这般待遇?”
“心悦?请去小住?”定国公被肃王厚颜无耻的发言给气笑,“我家闺女可是红妆十里风光出嫁的官家女子,殿下这话未免有些忒不要脸了吧?我家女婿还没死呢!”
“这有何妨?”肃王对定国公的辱骂浑不在意,“只要定国公您愿意,换个女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谢无妄虽是明镜司的指挥使司,可说到底不过就是个正三品的官员,便是一辈子拼死拼活也不可能有更高的成就,以幼安妹妹的身世,嫁给这种人岂不委屈?”
因着定国公在场肃王并未做出太过逾矩的动作,不过眼神里的温柔缱眷倒是毫不掩饰,搞得好像两个人是为了爱情私奔一样郎有情妾有意。
涂幼安和肃王匆匆对视一眼就垂下眸子不肯多看。
不为什么,只是单纯受不住。
不得不说肃王真的是个很拧巴的人。
都已经谋逆造反了还要在别人面前装出一副良善的模样,明明自己就是被他绑来的,但还是要在定国公面前做出一副没什么必要的情深模样。
肃王只当涂幼安避开视线时因为害羞,在亲昵地帮涂幼安拢起碎发后再次看向定国公:“可若是换成我,幼安妹妹这一辈子便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只要定国公您肯答应我的计划,那么明日幼安妹妹便可以是我的肃王妃,等事成之后,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位置自然就是幼安妹妹的囊中之物。”
“肃王妃?”定国公嗤笑出声,目光中带着鄙夷,“殿下今日能为了权势抛弃发妻,来日恐怕也会这般对待绥绥吧!”
肃王一脸奇怪地看向定国公,极其耐心地解释道:“定国公可莫要乱讲,我一直极其尊重爱护我的发妻,便是花朝节那日受辱我也不曾动过休妻的念头。”
“可若不是她先红杏出墙与外男勾结,我也不会弃她于不顾。”肃王的神情中流出几分落寞之意,“我本以为她是被那贼人掳去失了清白,谁曾想是她与那贼人私会被我撞见,亏我那些日子连门都不出在家陪她,这番行为可真真是寒了我的心啊。”
涂幼安听得眼皮一跳,接着便感觉寒意从脚上一路蔓延到身体。
这简直就是把肃王妃生吞活剥利用到极致,甚至连骨头渣都要捡起来想办法利用到最大化,就算是恶鬼吃人都不会做到如此地步吧!
涂幼安突然庆幸于婉蓉此刻不在这里,这些话若是让于婉蓉听见是真的在剜她的心啊。
定国公看着眼睫轻颤的涂幼安心下一酸,但还是努力撑起自己强势的模样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他做出露出些微惊讶的神色,尔后再度板着脸冷声道:“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事情,更何况还是殿下一面之词,殿下不会以为老臣是这么好糊弄的一个人吧?”
肃王自然是做了完全准备才来到这里,听见这番质问也不显心虚,反倒苦笑着道:“我一个男子何苦编排这些事情让自己脸上没有光彩,再说了,此等家丑之事怎能到处宣扬,若是换成定国公您难道会将自己妻子与外人私通这种事情告知于天下吗?”
“她这些日子为了那奸.夫寻死觅活,甚至不惜用绝食这种法子逼迫我与她和离,便是曾经有过再深的情谊又能如何,经过这些事情要怎样才能回到往日呢?”
肃王的神情看起来极其痛苦,定国公见状眼中也闪过一丝犹豫,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肃王一眼捕捉到。
定国公一时没有接话,林中也一片寂静,在过了许久后定国公站起身,沉着脸道:“便是如此,我也不能轻易做出背弃陛下之事,我确实只有这一个女儿,可在家国大义面前却只是沧海一粟。”
听见这话的肃王与涂幼安皆是心下一沉,就在这时却听见定国公再次开口道:“不过此番事情兹事体大,我还需细细思考才能做出决断。”
峰回路转,肃王方才还吊起来的心再度落了下去,虽然定国公的态度依旧模棱两可,但只要有所动摇便能找到突破口。
“我亏欠绥绥许多,若不是幼时跟着我们四处奔波,她也不会在大病一场后落下病根。”定国公突然转身看向涂幼安,眼神中的悲切看着便让人觉得心酸,“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无用,希望绥绥莫要责怪爹爹。”
涂幼安看着突然开始装模作样的亲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配合地拈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伤心。
光听之前这话她就知道她爹在打什么主意了。
想来是计划着先稳住肃王,所以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糊弄对方,装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等着对方再度联系自己。
只不过这般保守的行动看起来有些奇怪,再联系到这几日的风平浪静……
涂幼安的眼皮再次跳了起来。
该不是皇帝被软禁了吧?
一个正值壮年比自己跑得还快的男子怎么可能轻易被人软禁,想来是用了什么法子将人困在宫中,谢无妄今日没有来大概也是为了这个事情吧。
定国公见涂幼安似乎反应过来后忍不住骄傲起来。
不愧是他女儿,这么快就想到了关键之处。
不过再待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钓鱼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放长线才能掉到大鱼。
“我知道你今日不会让绥绥同我离开,所以我只有一个要求。”因着马上就要分开,定国公的语气也变得越发真切起来,无论谁看都是一位舍不得女儿的老父亲。
“她身子不好,殿下好好待她就是。”
丢下这句话后定国公不等肃王回应便转身离开,像脚底抹油般走的飞快,甚至还十分贴心地在半道上故意拿袖子抹了抹眼角,尔后便健步如飞地离开了这里。
肃王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本就没有想过今日便能说服定国公,所以这般情况也算是在他的预料之内。
好歹定国公的态度里透着几分犹豫,这已经算是极好的消息了。
倒是没有看出来。
肃王不动声色地看向涂幼安。
这丫头对定国公夫妇的重要性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强,这倒是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见涂幼安神色落寞他一步上前将人拥入怀中,低头吻着涂幼安的眼角道:“绥绥不必担忧,我一定会将你光明正大地娶回家的。”
*
身着华丽宫装的贵妃正带着一行宫人站在殿外,即便心中恐惧却依旧不肯退后半步,强撑着架子和谢无妄对峙。
“陛下说了身体不适不见外人,谢指挥这是要违背圣旨吗!”
谢无妄掀开眼皮看向贵妃,如同狼王一般深邃的绿眸让贵妃不寒而栗,他神色平静,可语气中的威胁却毫不掩饰。
“明镜司有要事相报时无需外人通报,若是有人阻拦格杀勿论。”
“这是陛下赋予明镜司的特权,所以只要我想,贵妃您的人头随时可以落地。”
站在贵妃身后的宫人皆是身形一颤,而这份恐惧在明镜司众人拔出横刀时到达了顶峰。
“眼下这清心殿已经被我们全部封锁起来,贵妃娘娘又何必自讨苦吃。”谢无妄往前迈出一步,看着面色苍白的贵妃继续道,“想来肃王殿下做了什么事情您再清楚不过。”
“只是端王殿下与苏丞相都已知道此事,西北军也被尽数拦在城外,您觉得肃王殿下还能有几成胜率呢?”
贵妃这些日子本就惶惶不安,一边因为皇帝被自己软禁而难过,一边又时时刻刻担心着儿子的安危,此刻被谢无妄步步紧逼的态度吓慌了神后脱口而出:“你胡说!他们明日才会到燕京城外!”
说完后贵妃脸色一白,谢无妄却忍不住勾起唇角,只是下一瞬笑容便消失不见,谢无妄抬起手,振声道:“贵妃软禁帝王意图谋反,立刻将人拿下关入大牢!”
第七十六章
端王看着只身一人回到营地的定国公眼皮一跳, 连忙走上前去追问,甚至忘记掩饰自己语气里的焦急:“幼安妹妹呢?怎么没有同伯父您一起回来?”
定国公并未立刻回话,他神色平淡地看了端王一眼, 接着就径直往营帐内走去,待走到营帐内才转过身看着苏丞相与端王回道:“绥绥被肃王带走了。”
端王愣了一下, 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定国公:“那可是龙潭虎穴,伯父您怎么能让幼安妹妹跟着肃王离开,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那种地方啊!”
难得见到端王的情绪这般失控外露, 骤然拔高的声音惹得苏丞相都忍不住侧目看了过来。
年轻人的那点小心思真是一览无遗啊。
不过此刻纠结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更何况苏丞相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 他家姑娘的心都在别处,这种事情根本轮不到自己操心。
苏丞相温声劝慰道:“端王殿下不要着急,我们先等定国公把话说完。”
端王带着指责意味的语气并未让定国公生气, 他只是叹了口气, 随后看向端王,脸上满是无奈:“殿下以为是我不想把人带回来吗?那可是我的亲生女儿, 若是可以我宁愿替她前去遭受这些苦难。”
“端王殿下有所不知,这云栖观四周光我看见的起码有百人, 那些看似普通的道士不少都是暗卫假扮,更别提草丛里和树林中, 还有我看不到的许多隐蔽之处, 林林总总加起来根本摸不清肃王究竟安插了多少人。”
“肃王竟然敢来自然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我是前去与他谈判, 不是为了激怒于他。”定国公也很是头疼,摇了摇头后继续说道, “在那种情况下我真的无法保证在将绥绥带走的同时不会激化矛盾。”
“若是将肃王激怒被这些暗卫追杀不幸丧命, 岂不是将这造反谋逆的大好机会直接递到对方手里?要是没能抓住肃王, 那他在离开后定会抓紧时间联系西北军,情况只会对我们更加不利啊。”
端王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他看了眼身旁的苏丞相,在平复好情绪后向定国公行礼道歉:“抱歉,是我太心急了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还望定国公恕罪。”
定国公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甚至还十分贴心地为端王向苏丞相解释道:“毕竟绥绥也是与你一起长大的,你们情同兄妹,遇到这种情况急迫一些也是能够理解的。”
“好在绥绥的情况暂时还算稳定,肃王因着想要拉拢我所以对她还算得上尊重,我们今日见面看绥绥气色还不错,想来也没有受什么太大的委屈,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绥绥是个机灵的孩子,想来也会想办法护住自己的。”
定国公话都说到这里了端王自然也不好再说其他,只能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受到安慰的模样:“那就好,绥绥平安就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面上这么说,可端王却始终无法做到像定国公与苏丞相那么冷静,以他和肃王相处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他实在是不能放心让涂幼安一个人和肃王相处。
端王的眼神微闪,脑海中又想起了上元节那日程兰在屋内与自己哭诉的事情。
肃王在私下做的那些事情光是听了就让人觉得恶心至极,端王原本是想将程兰带走作为人证,却没想到肃王在发现程兰迟迟未对自己下药后直接派人出来截杀,最后还将对方的死扣到自己头上。
只要一想到这种事情可能会发生在涂幼安身上端王便觉得无法接受,若是涂幼安因此丧命,那他……
端王不敢说自己对涂幼安的感情有多深厚,但或许是没有得到的东西总是让人惦念不忘,那些积攒在心底的感情在得知涂幼安被抓之后到达了顶峰。
无论父皇之后还会不会心软他都一定会想办法将肃王的路彻底堵死,最好是能以死谢罪。
苏丞相见两个人情绪都差不多稳定下来后终于开口向定国公说明方才得到的消息:“前去打探的士兵都说不曾见到西北军的踪迹,不过在另一处打探消息的士兵倒是发现了肃王的踪迹。”
定国公立刻来了精神,连忙追问道:“哦?是在何处?”
苏相指了指地图上的位置,笑着道:“离得不远,就在安县。”
定国公立刻走到桌前看向地图,看着标注着安县的那个位置皱起眉头。
端王仔细研究了一下燕京与安县的距离,斟酌了一下后试着与定国公与苏相商量:“离得不算太远,擒贼先擒王,不如我们先去将肃王抓住?这样西北军群龙无首,自然也会更好收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