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设计他的人是谁,明面上看着是太子,私底下不排除有皇上的手笔。
怀揣巨大秘密的苏子恒顿觉任务艰巨,差事若办不好,只怕会连累小妹。
文官帐篷里早已坐满了人,萧珞珩一眼望去,都是朝中青年才俊,国家栋梁。
翰林院未婚同僚都到了,见到他,纷纷招呼他坐过去。
“世子,过来坐。”
萧珞珩提着袍子走过去,苏子恒也厚脸皮地跟上他。
萧珞珩正襟危坐地看着擂台,“咦,这不是尉迟小将军,他也被逼来参加武试了?”
苏子恒顺着萧珞珩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擂台上正站着一位玉树临风、器宇轩昂的青年将军,他身穿牙色便服,手拿一把红缨枪,正在与图乌国一位上半身□□的大汉在比试。
“他是?”
“尉迟葑,尉迟老将军的孙子,神机营校尉,很是厉害的小子,三年前武举比试上力压群雄,夺得状元。”
萧珞珩为苏子恒解释,苏子恒不熟悉京城官场,对于武官这块,他更是两眼一抹黑,没有萧珞珩这个土生土长的帝都人氏来得熟悉。
那名大汉输给了尉迟葑,图乌使者站到擂台上兴奋地宣布,“恭喜尉迟将军获得武试第一名,直接进入文试环节。”
左右帐篷里都传出了喝彩声,不管是真心的还是看热闹的,喝彩之声持续了很久,直到图真使者重新捧着一样东西来到了擂台上才停下。
尉迟葑神色清冷,一点都不激动,他手握红缨枪,静静地站在擂台中央,等着图乌使者宣布那三道谜语。
苏子恒微微挑眉,看着场中央的尉迟葑,发现他其实并没有在看着图乌使者,他在应付,他的神情既没有激动也没有担心,他似在完成一项必须要做的公务。
图乌使者两手捧着封存的试题在擂台上转了一圈,他特地面对左边帐篷方向,朗声说道:“有请贵国所有文官出列,一起听题。”
稍后,帐篷里的未婚官员们一个个出列。
京城未婚文官加起来不下百人,今天校阅场上只有五十九人。
当然,这些人因为这个原因那个原因没有前来,至于什么原因就不要追究,反正是五花八门。
萧珞珩与苏子恒俩人站在最后,视野开阔,一览无余擂台上的情况。
“好,请各位仔细听题。”
图乌使者拆开试题,仔细展开,开始朗读题目。
“说有一位阴阳学大师选拔徒弟的时候,曾经让徒弟猜一个字谜:太阳在日出时,正午时,和日落时。其中参加选拔的一个聪慧的人立刻想到答案,于是他成了这位大师的徒弟,请问各位这是什么字?”
一瞬间,文官们都在热烈交流讨论;武官们都是大老粗,在旁边抓耳挠腮,根本想不出答案。
萧珞珩莞尔,怎么图乌国出的题目如此简单,这是要故意放水。
“世子猜出来了?”
苏子恒对猜字谜这种玩意最不在行,他一直注意萧珞珩的表情,萧珞珩虽然眼神讶异,但是弧度细微,一般这种表情就代表着他对某件事抱着十有八九的把握。
“有一点眉目,不过,并不太确定。” 萧珞珩不会告诉他谜底,未几,他转移话题,“子恒兄有没有觉得尉迟将军的表情好生奇怪?”
苏子恒转身看向擂台上的尉迟葑。
尉迟葑表情淡漠,在听到题目后也没有什么大动作,他的表情根本不像在思考题目,倒像是在应付过场。
苏子恒笑了笑,“尉迟小将军看来也是同道中人,来打酱油的。”
一盏茶时间,图乌使者见大家都讨论得差不多,立即挥手,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各位,请报出答案。”
“明!”
“申!”
“晶!”
图乌使者脸色不变,转身看向尉迟葑,“尉迟将军,您的答案是?”
尉迟葑神色不变,淡定开口,“猜不出来。”
站在下面的文官们不给面子地纷纷笑了起来,不明真相的武官们皆扼腕,互相八卦,“不是说尉迟小将军能文能武么?”
“是啊,我们没念过书的不知道,情有可原,他可是从小和太子一起师从崔太傅啊。”
“咳咳,念书又怎么了?说不定就是专门伺候太子笔墨,再说谁规定武将一定要诗词绘画全部精通?”
萧珞珩若有所思,尉迟葑真有意思,他就算应付走过场,起码也要胡乱敷衍几句。
尉迟一族世代习武,累积军功无数,掌握大周小半数兵力。
皇上不会同意尉迟葑迎娶图乌公主,尉迟老将军肯定早就猜出圣意,却还是让尉迟葑过来应试,个中缘由不难猜。
苏子恒一语中的,“啧啧,敢情他今天来就是给图乌下马威的。”
图乌使者在听到尉迟葑的答案后差点绝倒,他咳嗽了下,尴尬地面对文官方向,“哪位大人回答的‘晶’?”
有人举起了手,图乌使者笑眯眯地上前记下他的姓名和官职。
“这道题目其实很简单,按照方位算,太阳日出时在东边,日中时在上方,日落时在西边,可不就是一个‘晶’字。”
图乌使者为大家解惑,武官们恍然大悟,原来此题如此简单。
文官们大多数是会心一笑,他们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十年寒窗苦读是假的么?不过是给足图乌面子,凑趣而已。
不用说,第二道第三道题目也不难,尉迟葑同样以猜不出来作答,萧珞珩注意到图乌使者脸都绿了,最后无奈报了文官这里的几个青年上去交差。
“由此可见,图乌公主肯定丑的不能见人,题目这么简单。”
“不可以偏概全,万一人家公主很漂亮呢。”
“图乌只是我们大周的附属小国,要是出了我们答不出的题目不是有伤和睦?”
“言之有理。”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夜探齐国公府
含元殿, 晚膳时分,福宁殿送来消息,皇上要宴请图乌皇子, 晚些时候过来。
江晨曦便令小厨房撤掉一半膳食,只留了三道素食。
晚膳后, 江晨曦伏案画稿, 兰英每隔两刻钟会提醒她站起来走动一下。
没了后宫诸人的骚乱,江晨曦耳根清净了不少,金玉坊的生意被她丢给大哥去料理, 大哥忙不过来, 外祖父也能帮衬一二。
萧询怕她无聊, 只允许她画些图样, 前提不能用眼过度。
映雪在青州的绣坊经营得蒸蒸日上,映雪得知她有了身孕,来信询问是否需要上京伺候她,江晨曦回绝了,令映雪专心待在青州,宫里不缺伺候的人。
萧询后半夜过来时已经提前沐浴换过衣衫,江晨曦被他的动作吵醒, 微微抬起上半身, 问他可要用夜宵, 他与图乌皇上应酬,想必饮了不少酒, 顾不上用膳。
“朕过来时垫了一口羹汤,现下不饿。”
萧询躺到她身侧, 把她揽入怀里, 春寒料峭, 她身上暖和,没一会儿他手脚就变暖。
江晨曦也不介意替他取暖,她正好嫌热,“皇上,巴鲁那人如何?”
江晨曦未见过图乌王子,常嬷嬷在她面前提过一嘴,此人豪放不羁,不惧大周礼节,礼部尚书作陪,陈大人被对方气得吹胡子瞪眼。
提及图乌皇子,萧询眼里闪过一道冷光,“巴鲁瞧着表面憨厚淳朴,实则狡诈难缠。”
俩人闲聊了会儿,转而又说起朝中之事。
“早春之际,庆州漯河一带汛期已至,漯河县令本来做好防洪措施,但前夜大坝突然被冲毁,方圆百里已成沼泽,漯河百姓死伤无数,庆州府衙已经派人支援帮忙处理善后事宜。”
“自然之力,人无法抗之,可怜老百姓总是无辜遭殃。”
江晨曦幽幽说道,忽又皱眉看向萧询,萧询甚少在她面前提起这些,怕影响她的心情。
“皇上,恐怕漯河洪灾不只是表面这么简单吧。”
“据漯河县令回报,图乌三王子前几日在漯河游玩,现在一行人下落不明。”
“什么?图乌两位王子怎么回事?大王子跑来京城,三王子偏偏背着所有人去了庆州。”
江晨曦吃惊,图乌三王子是图乌国王最为宠爱的儿子,如今三王子在大周下落不明,这责任到底要大周来承担。
两国建交以来一直和睦相处,边境互通商贸,表面上相处是十分和谐的,三王子要是真不幸罹难,这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江晨曦建议萧询派遣朝中能干的大臣秘密勘察此事,再不然太子也行,去岁江南汛期,太子去南边办过差。
萧询不赞同,“春闱阅卷工作在即,礼部这边无能人得用,太子前去漯河不合时宜,每年夏至或多或少有洪灾,太子代朕赈灾,本是一件好事,然儿此次不行。”
“爱妃觉得此事谁可以胜任且又不引人注目?”
“此人最好有一定的魄力,谨言甚微,又必须有超常勇气,且敢挑战强权。”
二人相视一笑,心中浮现出一人来,安州距青州不远,苏子恒兼任安州、崇州兵马督监,派苏子恒过去最好不过。
“曦儿,朕还有一事要提前知会你一声。”
萧询如此郑重其事的表情令江晨曦颇觉意外,她按捺急躁,端坐起身,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萧询见状,随她一道坐起来,他握住她的双手,“齐候已死,现如今假扮齐候的人乃是朕的大哥平亲王萧朔。”
齐腾飞是平亲王萧朔?!
江晨曦目瞪口呆,她脑筋转得快,脱口而出,“那萧锦仪怀了萧朔的孩子?!岂不是乱?”
提起此事,萧询不予置评,“萧锦仪是向太妃抱养的孩子,与萧朔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说来话长。”
原来如此。
萧询说得轻描淡写,江晨曦却嗅到了风雨欲来的铁腥味,大周风平浪静这么多年,竟不料繁荣的表象下藏着斗争。
“皇上,您是何时知晓此事的?萧朔想谋朝篡位不成?!”
萧询见她一脸紧张,她聪慧过人,却甚少经历此等大事,他重新揽她入怀,掀起衾被盖住她,以免她着凉。
“朕去岁只是怀疑,齐候夫人之死便有了佐证,朕提前告知你,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届时万一——”
“不会有万一,也不准有万一!”
江晨曦立即伸手捂住萧询的嘴,不让他瞎说,“大周守护皇城的禁军有三万人,再加上各地将士,区区一个平亲王,倘若他居心叵测意图造反,本宫便让他有去无回!”
铿锵有力的维护令萧询心下一动,换做旁人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他的爱妃却能第一时间帮他出谋划策。
此生得她相随,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三万禁军皆是朕的人,魏炎为人可靠,现阶段宫外不安全,委屈曦儿安生待在宫里,哪也别去。”
“臣妾醒得,自然听皇上的。”
“皇上,那图乌皇子突然造访?”
“嗯,不排除背后有萧朔的拾掇,曦儿放心,含元殿与宝慈殿,朕都派了黑甲卫日夜轮流当值,你与太后的安危无虞。”
“皇上接下来如何打算?守株待兔还是先发制人?”
萧询不打无准备的仗,“先发制人。”
江晨曦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她紧紧抱住他,“既如此,以免夜长梦多,萧朔既然还未挑明他的身份,皇上不妨直接找茬关了他。”
要不是替肚子里的小崽子积德,江晨曦其实不介意先下手为强。
萧询是一位明君,与百姓社稷皆有功,她既然是萧询的人,自然义不容辞站在他这一边。
“嗯,朕已派人今夜夜探齐国公府。”
是夜,子时,齐国公府。
两名身手矫健的黑衣人鬼魅般翻墙跃进齐国公府。
二人默契十足,不约而同避开巡夜的家丁,直奔齐候的书房。
齐腾飞书房落座于府里西南角,此处地方偏僻,还单独连着后院角门,方便了齐腾飞平日出府鬼混,却不料反被萧朔利用。
书房外有当值的下人把守,左右回廊处各有一人提着灯笼来回巡视。
李卫与夏菊相视一眼,李卫伸出右手拇指,向他的右后方指了指,夏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瞥去,右后方是一座假山,假山里若有野猫也实属正常。
夏菊一个翻身,窜进假山后,她其实除了会武,还擅长口技,模仿野猫春日发情声,惟妙惟肖。
李卫眼前一黑,脚下差点不稳,这丫头,嚯,叫声也太像了。
当值的下人提着灯笼走近,骂骂咧咧道:“哪里来的野猫?叫得像死了娘老子似的,你在这守着,爷爷去逮这畜生出来,非剥了皮烤来吃不可!”
另一人笑骂道:“你管猫作甚?这季节遍地都是野猫泛滥发情,抓都抓不过来。”
“县太爷不管,爷爷我偏管!”
夏菊发出来的猫叫声勾走了骂骂咧咧的下人,李卫燕子落地,隐匿在另一人身后,一记手劈,劈晕了对方。
二人分工合作,李卫溜进书房,借着火折子微亮的烛光,仔细翻找,企图寻到有用的线索。
夏菊绕着假山前后上下蹦跶,她一边替李卫放风,一边捉弄当值的下人。
对方找不到野猫,被耍得团团转,气得大发脾气,“小畜生,见了鬼了!”
约莫一刻钟后,夏菊注意到李卫从书房里闪了出来,她迅速闪身跃上了墙头。
二人落到另一侧屋檐上碰头,李卫把找来的几封信塞给夏菊,“书房里没有秘密东西,我只找到几封信,你先走,我再去他的卧房找一找。”
二人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夏菊伸手拽住他,压低嗓音道:“不行,一起来一起走,我陪你一块去,这次你替我放风,我进去找。”
找东西这活,男人不如女人细心。
夏菊力气大,李卫当初与她交手,差点吃亏,见她坚持,李卫也不好多说,“那行,你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