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萧锦仪,你一而再再而三当众辱骂孝敬皇后,你当朕是死的不成?!”
萧询俊脸一沉,江晨曦忙摁住他的手,“皇上,您别气,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萧锦仪柳眉倒竖,质问江晨曦,“本宫是哪种人?!”
江晨曦复又把目光投向萧锦仪,“大长公主,你握有一手好牌,却被你打得稀巴烂,你自始至终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孝敬皇后贤良淑德,与大驸马苟且的另有旁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萧询也不禁侧目,他都不知晓的事,他的爱妃从何得知?!
太后也懵了,忙看向萧询,却见萧询也一脸愕然,太后哂笑,这宫里还能有她和皇帝不知道的事?
常嬷嬷、姜德一等人就更别提了,一个个都瞪圆了双眼,曾少云等人也面露震惊,竟然还有反转!
萧锦仪把太后与萧询的反应纳入眼底,一瞬也不瞬盯着江晨曦,“那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提审薛昭仪
江晨曦也不卖关子, 径直说出,“尔等皆认识,薛昭仪。”
‘薛昭仪’三字落地, 大殿内针落可闻。
众人表情不一。
太后惊愕,满眼不可置信, 重复道:“薛昭仪?”
赵策与曹升更是垂首耷拉着肩膀, 恨不能缩骨钻地,事关皇上的颜面,作为臣子, 他们只能装聋作哑。
曾少云眉头紧皱, 似在回想对方的模样, 忽而目光一顿, 从记忆中扒拉出此人。
皇家夜宴中,男宾与女眷分席而坐,曾夫人不爱结交与后宫妃嫔,甚少在他面前提及后宫的是非。
印象里,他当年与薛邵一起饮过酒,薛邵提过一次,家里来了个远房表妹, 不久要作为秀女进宫入选。
曾少云拳头握紧, 薛邵当初难道是在暗中求他帮忙?希望他帮助薛昭仪落选?
不, 薛邵若是相求,大可直言不讳告知, 无需遮遮掩掩,那时一切都还来得及。
当年胞妹与薛绍的流言传出来时, 曾少云千算万算, 唯独漏了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薛昭仪。
他的胞妹平白无故被栽赃污蔑, 若胞妹地下有灵,岂不是魂魄不安生?
萧承翊的想法与曾少云的不谋而合,母后生前郁郁寡欢,他那时还小不懂事,帮不上忙,而今他已成人,岂可再容他人污蔑母后!
他疾步上前,跪地祈求,“父皇,恳请您做主,为母后以正名声!”
萧询示意萧承翊起身,“朕自会妥善处理此事。”
萧询面上不显,心里暗叫失策,饶是有黑甲卫在,也不能掌握探听宫里众人的一切动向。
此时顾不上他被人戴了绿帽之事,追问江晨曦,“爱妃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众人皆竖起耳朵,等着江晨曦揭晓谜底。
江晨曦缓缓开口,“说起来,本宫也是无意中得知此事……”
还得感谢姜德一给了她一份皇宫舆图。
温贵嫔那日当众讥讽她偷人,江晨曦平日与温贵嫔无冤无仇,想不通温贵嫔为何冲她而来,便派夏菊去温贵嫔那打探消息。
夏菊会办事,在温贵嫔那听完该听的,顺道也去了淑妃与薛昭仪所住的含霜殿逛了一圈。
不逛不知道,一逛吓一跳。
原来薛昭仪在卧房里偷偷供了一个牌位,牌位上刻了字,一个渊字,字的下方还雕刻了鱼形状的花纹。
江晨曦起初没当回事,后宫妃嫔之中,谁还没丁点不为人道的秘密?
好比她自己也有,却不能宣之于口。
薛昭仪素来不争宠,由此可见心里有人,情郎或者她喜欢的那人,可惜的是,对方死了。
江晨曦思来想去,觉得没必要告诉萧询,皇帝被戴绿帽,并不是值得称颂的一件事,捂都来不及呢。
直到前几日书艺局送来一批要淘汰的藏书,请萧询批阅,江晨曦闲来无聊便随手翻了翻。
忽然被她发现,大驸马薛邵所著作的一本大周地理志,地理志上有薛邵的名与小字。
薛邵,字子渊。
她当时心中一动,联想到萧询曾说过薛昭仪是薛绍的远房表妹,便派人打听薛昭仪的小名或乳名。
姜德一的徒弟,在敬事房当差的曹贵被调来含元殿伺候,江晨曦见曹贵做事麻利,人瞧着知进退,便封了曹贵为掌事公公。
曹贵进宫也有十来年,一朝入了福柔皇贵妃的眼,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捧给她。
后宫妃嫔芝麻大点的事皆逃不过曹贵的双耳,曹贵声称薛昭仪单名一个字,叫薛玉,因撞了孝敬皇后的名讳,入宫后便改了名,换成了薛琼。
琼玉,琼也是玉嘛。
她当夜又令夏菊去取来薛昭仪手写过的几本书卷。
夏菊顺利找来两本书卷,她细细翻了翻,薛昭仪字如其人,字迹清秀典雅,在某一页上有批注,落款鱼儿。
江晨曦再仔细回想去岁萧询带她去过的芙蕖山庄,她在芙蕖山庄翻阅的那本地理志,同样也落款鱼儿。
还有那犹胜瑶池仙境的玉渊湖,顿时醍醐灌顶,玉渊湖,原来是取了薛昭仪和薛邵的字,而不是孝敬皇后的闺名玉瑶的玉。
薛昭仪是薛邵的远房表妹,一表三千里的那种,无血缘关系。
薛家人送薛昭仪进宫前,大抵在薛邵府上小住过一段时日,因此俩人生了情愫。
“当然,这只是本宫的片面之词,以保万无一失,皇上还需召唤薛昭仪过来当面对质。”
众人不傻,福柔皇贵妃若不是掌握了铁定的证据,怎会轻易当众宣之于口?且贵妃娘娘做事向来稳重,要么沉默作壁上观,要么一击必杀。
赵策等人可没有忘却贵妃娘娘被冤枉施无辜之术那日,她如何当众激辩后宫妃嫔,堵得一众人等哑口无言的。
太后一直未发表意见,听完曦丫头的话,她看向萧询,“皇帝,你怎么看?”
萧锦仪愣在原地,多年来的怨恨对象突然换人,犹如吞了苍蝇般难受。
胃里开始泛酸,她忍不住,猛地往旁边呕吐。
姜德一眼疾手快扑过去,萧锦仪胃里的呕吐物全部吐到了姜德一的身上,大殿内顿时弥漫着一股隔夜饭馊了的臭味。
江晨曦见不得如此一幕,她当即捂嘴,背过身去,也跟着干呕了几声。
萧询立即把人护在怀里,轻抚江她的后背,同时不忘令人去含霜殿请薛昭仪。
殿外当值的宫人急匆匆跨进殿内,打扫的打扫,开窗通风的通风。
碍着殿里有两位孕妇,且皇上重视福柔皇贵妃,宫人暂时不能用熏香,只多放了几盘新鲜的瓜果。
萧锦仪如何,没人关心,等闲死不了。
太后担心江晨曦的身体状况,这孩子害喜症状不算太严重,但却闻不了荤腥,光吃素菜,脸上都不长肉。
“曦丫头可要紧?”
姜德一早就跑了出去,宫人打扫得及时,味道一阵就散了。
江晨曦闻言忙坐直身体,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谢太后关心,臣媳不碍事。”
太后心疼她,忙使唤常嬷嬷去御膳房走一趟,送点热乎的汤羹过来。
小插曲过后,薛昭仪很快被人带了过来。
薛昭仪瞧着一屋子的人,太后、皇上、福柔皇贵妃、太子殿下与三司主官,再对上萧锦仪仿若吃人的眼神,她便心中有数。
悬在头顶多年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藏了这么多年,本以为能随她埋进土里,终还是被人察觉。
“薛昭仪,朕且问你,你何时与大驸马薛邵有了首尾?!”
萧询一声呵斥,薛昭仪恍然一笑,笑容凄凉,“皇上何出此言?您最清楚不过,臣妾的完璧之身给了您。”
满殿一静。
秀女若非完璧,绝入不了宫。
江晨曦悄悄撇了一眼萧询。
萧询眼角余光扫到她的打量,生怕她吃醋,忙握住她的手,无声安抚。
江晨曦并没吃醋,多少年前的事了,她计较这个,岂不是自讨无趣。
薛昭仪是个秒人,不等萧询追问,主动托盘而出,她累了,守着这么多年的秘密太辛苦了,与其被人恶意曲解,不如她自己交代。
“实不相瞒,臣妾在入宫选秀前便心悦于表哥,奈何被家人所迫,不得不进宫承宠。”
太后板着脸,厉声质问,“后来呢?”
薛昭仪失笑,“宫规森严,臣妾品级不高,等闲见不了家人,臣妾也只有在每年的除夕宴上才能远远瞅一眼表哥。”
江晨曦插话问道:“芙蕖山庄又是怎么一回事?”
“进宫前,表哥领着臣妾去过一趟,表哥尚有差事在身,臣妾只在那待了半日。”
薛昭仪说出此番话时,眼里是带着笑的。
江晨曦说不出心里是何种滋味,大抵一个女子与心上人分别,用短短半日同游的光景治愈被关在后宫的一生。
安静得快要不存在的萧锦仪突然再次发疯,“那玉佩又是怎么回事?!薛绍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另一半在你那里是不是?!”
萧承翊心下一惊,一瞬也不瞬盯着薛昭仪的反应。
薛昭仪一怔,半晌才回答,“大长公主应该说的是那块双鱼玉佩吧,那是表哥当年考上状元时,皇上赏赐的南诏贡品,御赐之物,表哥自然要随身携带。”
“当年臣妾贪玩,拿走了半只,后来不慎丢失,唯恐表哥会被皇上责罚,臣妾便私下里又托人出宫采买了一对相似的。”
真相竟如此简单?
相比薛昭仪的冷静从容,萧锦仪却魂不守舍,一直以来她坚信的一切瞬间土崩瓦解,推翻了她曾经笃定的判断,多年来的满腔怨愤成了笑话。
萧承翊若有所思。
萧询拧眉,“御赐之物皆有卷宗可查,朕令人一查便知真假。”
江晨曦蹙眉,萧询的话有些奇怪,他记不得当年赏赐给薛绍的玉佩一事么?
转念一想,事情过去那么多年,萧询惯会赏赐贡品给人,他许是自己都记不清赏了多少宝贝出去。
论罪,薛昭仪与大驸马薛绍一事够不上犯罪,最多违背了礼义廉耻,但此事却牵扯到孝敬皇后,令孝敬皇后背了锅,萧锦仪还为此做出十恶不赦之事。
为了顾全大局,萧询与太后商议后,贬薛昭仪为庶民,并罚薛昭仪去守皇陵,令其在孝敬皇后墓前抄写佛经忏悔。
萧锦仪明面上照旧送去庵堂,私底下被黑甲卫看管起来,等着萧朔上钩。
了却一桩心头事,太后却一点儿都不痛快,宫里的女人安分守己的太少。
“皇帝,你赶紧派人送信去秦州,叫萧铉夫妇回京,齐老夫人指不定要告御状,她若是在御前有个三长两短,此事说不清。”
萧询也正有此意,“母后说得不无道理,朕这就遣人快马加鞭送信。”
江晨曦陪坐了大半天,腰酸背痛,先回含元殿洗漱了一番。
萧询忙完过来陪她一道她用晚膳,江晨曦没胃口,思绪陷在薛昭仪与大驸马薛绍一事里,出不来。
自古以来情字最伤人,她上辈子走错了路,得老天爷眷顾重活一次,又被萧询及时纳入羽翼之下,得他的疼宠,如今活得滋润舒心。
可薛昭仪、薛绍、萧锦仪三人再也无法重头再来。
她想,若有机会,萧锦仪当年还会不会求先皇赐婚。
“皇上也有错,选尽天下秀女,拆散天下多少有情人,按理说,当皇上的日理万机,就不该选秀充盈后宫,劳民伤财不说,且于民生无义,不仅后宫不安分,还连累朝堂文武百官。”
“外戚专权不说,皇子之间杀红了眼,何必呢?还不如一母同胞,亲兄弟之间各凭本事当呗。”
萧询摸了摸鼻子,他怎的也被牵连了?小丫头片子真敢说!也就仗着他宠她,算了,看在他的爱妃辛苦怀孕的份上,他勉强大人不记小人过。
“世上多痴男怨女,种善因得善果,萧锦仪咎由自取,失了心,怨不得旁人,薛昭仪任凭流言蜚语肆窜,却不加阻止也有错,薛绍心里有人,却不敢当庭抗旨,妄为男子汉大丈夫,更加有错。”
江晨曦冷静下来,认可萧询的话,造成今日局面,那三人皆有错。
经此一事,传得沸沸扬扬的皇家丑闻一扫而空,谁在背后再敢言语一个字,一旦被逮到,直接格杀勿论。
另外,齐腾飞之死惊动了满朝文武百官,齐老夫人获悉后一蹶不振,当即晕了过去。
三日后齐老夫人悠悠醒来,穿上一品诰命夫人的典服,举着赐封的诰书,在齐家一众人等的搀扶下乘坐马车直奔御街宣武门,长跪不起。
齐老夫人告御状,要求赐死萧锦仪,并请皇上、太后主持公道,为她的儿子、儿媳之死讨个说法。
“萧锦仪这个丧尽天良的祸害啊——呜呜——把老身的儿子儿媳还回来——”
“我可怜的腾飞灵素,你们死得好惨啊……”
“为什么死的不是萧锦仪?!她堂堂一个公主敢与假扮我儿的人苟且,岂会不知杀害我儿的凶手?!她肚子里的孽种凭什么能生下来?!”
“老天爷瞎了眼了啊……”
作者有话说:
嫌弃我文笔不好的,我努力提高,认真建议的我都悉心接受,要来诋毁我真心没必要。
第83章 委实漫长
齐老夫人跪在御街宣武门前痛骂大长公主萧锦仪, 引来京城众多百姓竞相驻足围观。
齐家一众女眷悉数跪在齐老夫人身后,陪着哭诉。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皆在悄悄吐槽大长公主不守妇道, 同情齐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图乌大王子巴鲁也打马去围观了一次,讥笑泱泱大国也不过如此, “堂堂国公府一品诰命夫人犹如泼妇骂街, 世家贵妇与平头百姓有何区别?”
“大王子此话差异,清官难断家务事,此事说穿了, 也是皇家宗亲后宅之事。”
礼部尚书陈庭强行狡辩, 他每日对着问东问西的巴鲁, 着实焦头烂额, 恨不得把这块烫手山芋塞回四方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