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询凭什么怪罪她?!
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
张元英悲凉一笑,笑声尖利刺耳,刮着人的耳膜,极其不舒服。
“皇上,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皆是你逼臣妾走至这一步的!你若不偏宠江晨曦那贱人,你若对后宫妃嫔雨露均沾,臣妾也绝不会走投无路!”
太后一脸怒容,当即反驳,“张元英,你既入了后宫就该遵守宫规——”
‘啪’地一下,太后被张元英扇了一巴掌,发髻凌乱,珠钗掉落一地。
萧询耳朵一抖,连忙叱喝,作势就要站起来,“张元英你放肆!”
萧朔补了一脚踹过去,扑通一声,萧询被踹翻在侧。
张元英甩了甩打痛的手,没好气道:“早在太后一个劲地替江晨曦那贱人撑腰时,臣妾便想这么做了,太后啊太后,怪就怪你太过偏心,放着臣妾堂堂的吏部尚书之女不疼爱,偏要疼宠区区礼部侍郎之女,江晨曦那贱人凭什么?!”
太后忍着脸上火辣辣地疼,怒骂道:“就凭曦儿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骂人、打人!光凭这一点,曦儿就比你好上千万倍!”
萧询双手被绳索束缚,可还是有力气,一巴掌拍在地砖上,地砖瞬间裂开一条缝。
他翻身爬起,“张元英,朕今日便告诉你,于公于私,朕皆未对不起你,至于偏宠福柔皇贵妃,感情之事无法强求,你若不作死,自然能坐稳贵妃位置。”
于公于私对得起她?!萧询怎么好意思狡辩!
萧朔不怕萧询暴起,萧询吸了软筋散,内力暂时用不了,他作壁上观,冷眼觑之。
张元英上前一步,质问萧询,“皇上,臣妾问你,后宫佳丽如云,你为何偏偏看中太子妃?!她可是你的儿媳!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萧朔啧啧几声,“二弟啊二弟,瞧瞧你,手心手背皆是肉,你哪怕做做样子,也要把张才人哄好了不是?”
萧询怒极反笑,反问张元英,“张才人是嫉妒朕宁愿强娶儿媳也不愿翻你牌子是否?”
张元英被萧询当面戳穿,顾不上太多,直接应承,“没错,臣妾不服!论姿色论才情,臣妾不输江晨曦那贱人!”
萧朔插话,“张才人忘了,江晨曦双十年华,世上男人多薄幸,只闻新人笑。”
言外之意,江晨曦可比张元英年轻。
萧朔的话刺激到了张元英,她拿匕首抵在太后的脖颈处,“皇上,臣妾奉劝你乖乖把玉玺与虎符交出来,你若不从,就别怪臣妾心狠手辣,太后年纪大了,可禁不住放血!”
太后眼里不畏生死,她若今夜死在张元英手里,死后下地狱定要找张家列祖列宗算账。
“皇帝,你千万别听张元英的话!千万不能交出玉玺与虎符!哀家一把老骨头,死就死了,皇帝不用顾忌哀家。”
“母后深明大义,儿臣自愧不如。”萧询说完又一语双关,“张元英,你但凡多一些耐心,本可以再得盛宠,可惜了。”
再得盛宠?什么意思?
张元英拧眉,不知萧询葫芦里卖的什么酒,她忍不住追问他,“可惜什么?”
萧朔估算时间,若是魏炎等人寻了过来,便大大地不利于他。
“张元英!你别听萧询胡诌,狗屁的再得盛宠!他就是想拖延时间,等魏炎等人过来!”
张元英恍然大悟,差点中计。
她咬牙切齿道:“皇上,都这份上了,你还算计臣妾,何必呢?”
抛下这句话,张元英把抬高匕首,改换方向,作势刺向太后的右臂。
“萧朔,你当年勾结外邦,父皇下令本该处死你,是朕在父皇面前求饶,饶你一命,你如今恩将仇报,且不知悔改,一而再再而三犯下逆天大错,简直死不足惜!”
“张元英!毒妇!”
一道冷冰冰又苍老的、诡异的熟悉嗓音倏地在大殿上空想起。
张元英与萧朔还来不及反应,破空而来的利箭接二连三射中他们的肩胛,且故意避开了二人的要害,显然是想留他们活口。
张元英的惨叫声瞬间响彻在殿内,她吃痛跪倒在地,手里的匕首掉落在地,太后眼疾手快扑向匕首,一把抓起,哆嗦着挪向萧询。
萧朔左右肩胛各中了一剑,血流如注,他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下一瞬见到太后去替萧询解绑,抬起手中的剑就要刺过去。
“想跑?没门——”
千钧一发之际,一招飒飒劲风从萧朔背后袭来,一颗鹌鹑蛋大小的铁珠子直射萧朔后腰一处穴位。
钝痛从腰处席卷全身,萧朔提剑的右臂中邪似的发麻,紧接着他整个人往旁边一倒,重重摔在地上。
剑伤加上内伤,萧朔倏地喷出一口血,“谁人暗算本王?!到底是人还是鬼?!”
主殿侧门被人从外打开,智空大师偕同一身穿雅青色长袍的男人现身,二人缓缓走至众人面前,他们身后还跟着手持弓箭满头大汗的李卫。
李卫立即奔到跪坐在地的萧询面前,二话不说放下弓箭,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棕色的瓶子,他扒开瓶塞,又取出一只干净的帕子,帕子捂住瓶口,反过来晃动几下。
灰色的麻料帕子很快被褐色药水沾湿,李卫把帕子覆在萧询的双眼上,药水味道刺鼻,萧询双眼酸涩,接过帕子自己捂住。
“主子,小人来晚了,恳请主子责罚。”
萧询朝李卫摇了摇头,“不算晚,来得时机正好。”
雅青色长袍男人撇了撇嘴,“你这臭小子就嘴硬,李卫再迟一步,你赐封的那位皇贵妃便要哭坟了。”
萧询脸色一僵,嘴角几不可察抽了抽,并未反驳这人。
智空大师手里盘着一串铁珠,他朝太后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老衲来迟,令太后受惊了。”
张元英与太后眼若铜铃般大,萧朔也懵了,他瞠目结舌,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智空大师身边的男人竟然是萧询!
除了不能视物的萧询,太后三人纷纷来回扫视,怎会有两个萧询?!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令人措手不及!
作者有话说:
忙了一天,没写完,明天继续~
第90章 大结局 (终)
张元英最先反应过来, 她一瞬也不瞬盯着雅青色袍子的男人,试探地开口,“皇上?”
太后一怔, 看了看雅青色袍子男人,复又看向身侧的萧询, 脑子浆糊了。
怎会有两个询儿?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摔在地上的萧朔醍醐灌顶, 霎时脸色惨白,目露凶光地瞪着雅青色袍子男人,“二弟!你玩我?!”
雅青色袍子男人主动开口打破一室僵局, “萧景是朕一母同胞的双生弟弟, 他怎敢碰朕的女人?”
“景弟说得对, 张元英, 你若安分守己,老实待在贵妃位上,熬过一年,朕回来后,自然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至于萧朔,雅青色袍子男人压根都不愿搭理。
跪坐在太后身侧的萧景见太后一头雾水,忙出声解释, “母后当年生了双生子, 父皇怕双生子对大周不利的谣言动摇您的后位, 便令常嬷嬷抱走其中一子,我自幼在相国寺长大, 由智空大师亲自照料。”
“父皇每年都会带着皇兄去相国寺礼佛,一待就是三天, 为的就是令我兄弟二人好好相处。”
“当初我极力反对要代替皇兄入宫假扮他, 奈何皇兄从战场回京, 命悬一线,我迫不得已为之。”
“皇兄的伤来得蹊跷,我一直暗自调查此事,后来意外发现与萧朔有关。”
智空大师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徒儿所言甚是,老衲可以为之佐证。”
真相大白,众人恍然大悟,一母同胞双生子,萧景还是智空大师的关门弟子!
张元英失魂落魄,哑口无言。
怪不得这一年来,皇上打死不入后宫,偏还专宠江晨曦。
真正的萧询走向太后,弯腰搀扶起太后,“母后,儿臣不孝,让您受委屈了。”
太后借着萧询的力量站起来。
毕竟是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大儿子,太后一眼察觉出萧询与萧景的不同,萧询多年占据上位,气势老练,萧景许是从小在相国寺长大,明明同样的面貌,却更加年轻一些。
受惊过后,太后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萧询与萧景,也不知是失而复得多一些,还是怨恨惊吓多一些。
“哀家当年怀孕肚子大,还以为吃多了,怎料到怀了双生子?柳院使故意隐瞒哀家!”
萧询哂笑,“父皇的旨意,柳院使不敢不从。”
被忽略的萧朔在地上挣扎,奈何被众人彻底忽视,正如躺在案板上的鱼,再也翻不起浪花来。
萧景双眼暂未能视物,依旧模糊一片,老皇帝令智空大师带他去相国寺治疗。
萧景临行前央求老皇帝,“皇兄,您千万别吓唬曦儿,她是臣弟的妻子。”
老皇帝一噎,甩了甩袖子,“小兔崽子,你以为朕是你!朕还能占弟媳便宜不成?!”
胆大包天,不仅遣散了后宫一众妃嫔不说,还抢走了他与孝敬皇后看中的儿媳,太子这蠢东西,识人不清!连个媳妇都看不住!
手心手背都是肉,造成如今的局面,也是拜他所赐,老皇帝也不好多说。
太后哼了一声,不掺和此事,由着他们兄弟二人处理。
老皇帝轻声一叹,“景弟,你且乖乖跟随大师回相国寺,宫里一切交给朕处理,待你回来,包准你的心上人安好无损。”
得了老皇帝的保证,萧景安心跟着智空大师离开。
魏炎赶过来后,老皇帝当众下令,张才人数罪并罚,判张家满门抄斩,张氏一族男的流放,女的入教坊司,三十来年之内不得脱去奴籍。
萧朔被判秋后斩首示众,暂时关押水牢,萧朔党羽全部格杀勿论,萧锦仪涉嫌谋害皇亲国戚,念其腹中有子,待生完孩子再赐死。
安亲王夫妇、尉迟老将、兵马督监苏子恒护国有功,逐一封赏。
皇上雷厉风行震慑住满朝文武百官,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江晨曦赶至延和殿见到萧询时,本要扑向他,却出乎众人意料当场愣住。
江晨曦一眼察觉到‘皇帝’的不同,眼前的萧询即熟悉又陌生,熟悉是他的容貌,陌生的是他的眼神。
他觑向她的眼神里含着审视与研判,并无任何爱意与劫后余生的欢喜。
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而不是与他朝夕相处的枕边人。
结合过往与萧询相处的点点滴滴,种种蛛丝马迹浮出水面,萧询为何不愿入后宫,萧询为何武力高强,萧询为何不记得亲生儿子的胎记……
只有一种可能,眼前的萧询不是真的萧询,不,眼前的皇上不是她的心上人。
老皇帝手一挥,其余人等陆续出了延和殿,太后也在江晨曦赶来去被送回宝慈殿,这一刻延和殿里,只有他们二人。
江晨曦眸光一颤,扶着肚子的手打颤,“皇……皇上,他在哪?”
一个他字,存着昭然若揭的试探。
老皇帝原本还想故作威严,吓唬一下傻站在门口的礼部侍郎江如海之女。
现下对方主动看了出来,他也不好再装,不愧是被他皇弟看中的人,聪慧睿智,一下子辨明不同。
“江氏,你不问问朕与他是如何一回事?”
这一问,彻底证实了江晨曦心中猜想,声音不同,眼下说话之人的嗓音偏沙哑,不如萧询玉石之音好听。
她忍着心中悲凉,苦笑,“他处心积虑纳臣妾为妃,断然不会无缘无故抛下臣妾与腹中骨肉,定是受了伤。”
除此之外,江晨曦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令他避而不见。
老皇帝见状,也不忍拆散一对有情人,遂主动告知真相。
“朕有个双生胞弟,从小寄养在相国寺智空大师名下,朕一年多前在边关重伤回京,还未查到背后偷袭之人,便迫使胞弟出山替朕遮掩一二。”
“他眼睛受伤,去了相国寺治疗,你可安心留在宫里,等他回来便是。”
江晨曦眼睛瞬间一亮,她朝老皇帝躬身行礼,挺直腰背,疾步离开。
候在外间的兰英也被这措手不及的意外弄懵了,忐忑不安地问道:“主子,要不要过了卯时再出宫?”
别看江晨曦面上一派镇定从容,心里怄气着呢。
她咬牙切齿道:“不去!等他回宫向我解释!回含元殿!”
怪不得他视世俗礼仪于无物,怪不得他敢觊觎儿媳,敢情他有恃无恐!到头来她被蒙在鼓里,被他耍得团团转!
天一亮,夏菊便进宫,临走前她把那名蓝衣公子交给金玉坊大掌柜看管。
大掌柜见夏菊大变活人,且还是番邦人,吓了一跳,心里不禁浮想联翩,又顾忌夏菊的名声,暂且按下要去报官的心思。
夏菊从东华门入宫,遇到来去匆匆的魏炎,才知晓昨夜发生了宫变,当即二话不说直奔含元殿。
含元殿内,江晨曦睡了一觉,醒来正在用早膳。
夏菊匆忙奔进来,“主子,您没事吧?”
江晨曦见到夏菊,笑了笑,“本宫没事,可用早膳了?”
夏菊哪有心思吃早膳,忙把昨夜遇到的事交代了一遍,江晨曦听后,琢磨了一番,派曹贵去福宁殿走一趟,把此事告知给姜德一。
“你处理得甚是妥当,接下来便交给皇上他们解决。”
夏菊窥见江晨曦面色冷淡,疑惑不解,还是兰英悄悄把她拉至一旁,告知昨夜发生的离奇一事。
夏菊听后半天回不过神来,来了一句,“兰英姐姐,那主子的身份岂不是尴尬?”
真正的皇上归来,她们主子的皇贵妃位份到底算不算数。
兰英也正有此担忧,面露惆怅,“谁说不是呢,眼下也不知如何解决。”
江晨曦如同往常那样待在含元殿里养胎,除了去给太后请安外,她哪里也不去。
期间,姜德一那边传来话,夏菊抓到的那人巧合了,竟然真的是图乌在漯河失踪的三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