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着萧锦仪的一群人又马不停提骑马往山下跑。
萧锦仪捂着抽筋酸疼的腹部,强忍不适,骑在马上跟随在众人身后。
待跑到山下,一帮人被冲散。
其中一名领头人吆喝,“走,走水路!”
官道不能走,定有官兵设限拦截,各大码头也有人严查,如今之计,只能暂时隐藏在深山里,待夜深人静之际再重新走水路。
不知不觉天已擦黑,怕被萧承翊的人围追堵截,一群人不敢点燃火把。
四周黑漆漆的,四月的山林,入夜后凉气逼人,高大的树木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
“本宫不走!”
萧锦仪嗓子冒火,筋疲力尽,汗流浃背不说,还没有衣裳替换,她何曾遭受过此罪!
她又饿又渴,跑不动了,再逃下去,她早晚要一尸两命!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要留下来,与其被萧承翊等人捉住,也好过半道累死。
“要走你们走,别管本宫。”
“公主!王爷吩咐我等务必要把您带去罗州,否则就得提头来见!”
萧锦仪冷笑,“本宫说不走就不走,尔等谁再阻拦本宫,本宫就自尽给你们看!”
众人面面相觑,束手无策,他们可不敢贸然打晕大长公主,别回头大长公主在王爷面前告状,他们可就惨了。
有人开始小声嘀咕发脾气,什么都被皇上褫夺了公主封号,还在这作威作福,落难的凤凰与野鸡无异芸芸。
萧锦仪气得脸色铁青,想破口大骂,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着实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刘达见茶园失火,暗叫一声糟糕,中计了!
茶园隐蔽,若非他们人里有内鬼,便一定是萧锦仪引来了萧询的黑甲卫。
据悉,皇上身边的黑甲卫来无影去无踪,身手神秘莫测。
刘达不再念战,调转马头就往回跑,其余手下见状,纷纷跟着刘达跑。
第87章 大结局 (一)
萧承熠与刘达互换人质时, 安亲王萧铉夫妇领十万大军支援罗州。
拜檄文和一众书生暗地里推波助澜所赐,平京百姓主战士气高涨,人人唾骂平亲王萧朔狼子野心, 不安分守己,尽心尽力守卫边疆, 偏要搅和太平盛世, 等同于不听话的忤逆子,不打不行。
有心思转得活络的人甚至暗地里开赌,赌萧朔能负隅顽抗几天。
风声传到宫里, 萧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晨曦待在含元殿等候消息, 亥时一刻, 姜德一从福宁殿过来, 递来萧询的原话。
太子还逗留在麓山脚下,刘达被困在山里,他们打算瓮中捉鳖,萧询令她先就寝,他今夜留在福宁殿不过来。
“卢柳与萧锦仪呢?”
“大——萧锦仪许是还在山里,暂未有消息送出来,那卢氏摔了一跤, 在金明池畔诞下一子, 据说婴儿手脚不全, 被卢氏溺死在金明池里,再后来就没人管她了。”
没人管, 也就意味着任其自生自灭。
江晨曦赖得再管卢柳的死活,她眼下身子不便, 且不能陪着熬夜, 只好早早歇息。
“有劳姜公公通传, 烦请提醒皇上劳逸结合,切不可熬夜伤身。”
姜德一笑着应诺,速速离去。
今夜兰英留在宫里当值,夏菊出宫替她办事,人在金玉坊,明早再进宫。
宫外,金玉坊。
办完差事,夏菊返回临时下榻的二楼东南角客房,她关紧门窗,拿着换洗衣物走到屏风后,解开身上的便服,踩着脚蹬跃入水气氤氲的木桶里。
身体接触到水的一瞬间,夏菊惬意地发出一声叹,“真舒服。”
片刻,夏菊沉入水中,待头发全部湿透后才冒出水面,拿起搁在旁边高凳上的皂角细细洗着长发,清洁干净后随意用布条挽在脑后,之后用澡巾揉搓着身体。
待全身洗净后,她舒服地靠在木桶边,回忆着书里的手法,仔细按摩着她的女性特征。
先前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娘们早已波涛汹涌,再不济也微微起伏,看得出玲珑曲线,她倒好,还是两个营养不良的豆包。
咦,她是不是长胖了?
大抵是宫里伙食太好,她的小衣有些显小,勒得胸口憋闷,看来明日得请兰英帮忙多缝制几件新的。
“小姐,长夜漫漫,如实难熬,不如让小生替你解决?”
“阁下,夜闯客房,不请自来,可不是君子之风。”
夏菊豁然睁眼,准确找到发声方向,横眉怒对横梁上的宵小。
她一手飞快挡住胸前风光,一手解开挽住长发的布条系在胸前,紧接着伸手挑起她的衣服裹在身上,从木桶里跃出来,一连串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唰”地一声,一个衣着翩翩的蓝衣俊俏公子从横梁上飞下来,姿势潇洒地落在水桶前。
夏菊戒备地往后退了几步,眼也不眨地盯着对方。
男人体型高大,身材修长,样貌英俊,五官似番邦之国的人,眼神轻佻,行为却耐人寻味。
蓝衣公子嬉笑着上前,伸出白皙的手在木桶里搅了搅,低头闻了闻,“真香,美人身上即使有污垢,也很香。”
夏菊眼皮一颤,嘴角一抽,这人好生放浪不羁。
她破口大骂,“找死?!”
“如果我说是误打误撞进来的,你信吗?”男人抬头看向夏菊,眼神发亮,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眼神放肆地扫向她全身。
夏菊揉了揉湿哒哒的长发,朝他魅惑一笑,“信。”
她不自觉散发出的女性之美勾得男人看花了眼,脚步不自觉向她靠近,“呵呵,春宵一刻值千金,小娘子,我们速速就寝吧。”
夏菊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他靠近自己只有一线之隔时,立即下蹲姿势诡异地挪到旁边,而后一记右勾拳狠狠敲在他的背上,抽出腰上的腰带毫不手软地套在对方的脖颈处,使劲一拉,狠狠一拽就把对方放倒在地。
“信你才怪!”她毫不避嫌地跨马坐在他的后背上,双手紧紧勒着他的脖颈。
“咳咳——小娘子,有话好好说——”
蓝衣公子猜到她不会乖乖束手就擒,却没料到她出手如此犀利,作风如此豪放,猝不及防被她撂倒在地。
“呸!”夏菊恶狠狠淬了他一口,“让你偷看老娘洗澡!我要挖掉你两只眼睛,割掉你的命根,看你还怎么当采花贼!”
夏菊可不是大家闺秀的柔弱女子,她自小跟随苏子瞻走南闯北经商,练就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本领,紧要关头压根不管狗屁的男女之防,大马金刀坐在男人的背上!
“呜呜,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采花贼……咳咳,我真不是采花贼,我只是意外路过你房间……真的……”
蓝衣公子拼命挣扎,奈何对方死死制着他,他一个身高体壮的七尺男儿硬生生地被一个女人给制服,这要说出去,简直丢人现眼!
夏菊懒得听对方胡扯,她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割开蓝衣公子的衣袍,撕成几块长布条,快狠准地把他的双手双脚绑起来。
“这位公子,不是本姑娘看不起你,你采花的本领有待加强。”
她一手按着他的脑袋,一手团起余下布条塞到他嘴里,冰冷的匕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漂亮细腻的脸颊。
“你只有一条路可以选,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藏在我房间里,不然的话我就把你送官查办!”
“你仔细掂量清楚,只要我大声一叫,我的同伴就会过来,他们可是高手中的高手,会怎么样对付你我就不清楚了。”
“——呜呜呜——”
“想清楚了?”
蓝衣公子大力地点了点头,脸颊都被地砖蹭出了红印,歪头可怜兮兮地瞅着她。
夏菊阴测测一笑,甩动手里的匕首,“啧啧,可是本姑娘现在又不想那么快知道了,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先委屈地这样睡一晚吧。”
“明早我走后,自然会有人发现你,哎,我的心太软,不忍见你误入歧途,给你一次自我改过机会。”
蓝衣公子:“!”
夏菊不顾他的求饶,潇洒地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重新穿好外衣,擦干头发,和衣而卧躺在床上。
蓝衣公子见她真的不理自己,郁闷地以头撞地,大周的女人一个个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他为什么偏要私下跑到大周来?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呜呜……”
“齁……”
断断续续的委屈哼声和呼噜声一唱一和地响起,须臾,慢慢恢复安静。
蓝衣公子精疲力竭地睡去,夏菊悄悄睁开双眼,确定他睡着了,才放心阖眼。
屋顶上,有人在用腹语交谈。
矮胖黑衣人:“要不要报上去?”
高瘦黑衣人:“哪件?”
矮胖黑衣人:“废话,你又不是睁眼瞎。”
高瘦黑衣人:“哦,夏菊被采花贼看光这件事?还是我等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采花贼看光这件事?”
矮胖黑衣人词穷,半晌,犹豫征询,“……那……那不报?”
高瘦黑衣人翻了个白眼,“废话,没看她徒手制服采花贼了么?若是报上去,信不信我们会被老大暴揍一顿?”
矮胖黑衣人纠结半晌,联想到李卫对夏菊不一样的态度,最终,咬牙点头,“好吧,不报。”
距离平京千里之外,南阳郡县城外。
月色清透,官道清晰可辨。
一身黑衣短打装扮的苏子恒,独自疾行在野外。
他专挑能隐身的密林小路走,但显然今晚老天爷不配合,月儿高悬夜空,百里之内万物可见,除了尽快赶到城里他别无选择。
今夜月色笼罩下的密林比平时来的诡异,动物声音时不时从密林中传来。
苏子恒直视前方,脚下生风。
隐约可见远处的城门,他暗暗松了口气,然而就在他放松之际,“嗖嗖”的破空之声从后方急射而来。
该死!
苏子恒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帮人还真执着。
多年来训练出来的身手,早在听到破空之声时已想出最佳应对之法。
抽出背后的木伞,唰地一下展开,动用一成功力,四周八方射来的箭羽纷纷落下。
祖父苏鹤之耗费白银千两,专门请机括大师为他量身打造此木伞,即是猜到会有这一天!
选用质地硬度最高的百年大树制作,伞柄细长均匀,伞面雕刻飞凤图案,图上金漆,旋转时犹如展翅欲飞的凤凰。
这把凤凰喋血既是一把兵器也是一把暗器,折合时媲美利剑,打开时抵挡万箭,而隐藏在伞内的一百八十个钢针又杀人于无形。
近身之处无树木遮挡,城门百里之处空旷无建筑!
进攻时机挑的不错。
苏子恒冷笑,凤凰喋血可抵万箭,但此刻的他不宜打持久战,身体吃不消,他得速战速决。
他不是悲天怜悯之人,亦不是冷血之人,凤凰喋血暗器不到万不得已时他不会使用。
对方惧怕他手里的催命符,所以放箭之人均在百步之外。
眼见箭矢不减反增,苏子恒心头火起,露在黑色巾帕外的双眼开始变红,既然这帮人要赶尽杀绝,那么就别怪他不客气!
提气运功,施展仅剩的三成功力,双手扣动凤凰喋血的暗扣,不退反迎地向着对方攻去。
设计的取巧再加上他的内力,银针直射来势汹汹的黑衣刺客,速度快得令人匪夷所思。
转眼,百来人的刺客已所剩无几,余下之人不敢再放箭,慢慢向后退去,无不双腿打颤。
在强大的死亡之器前,谁也不敢贸然妄动。
苏子恒有如死神踏血而来,眼神嗜血,看着劫杀他的黑衣刺客,冷冷道:“还剩三十二支!”
声音清冽得如溪水流过石头,吐出来的话却似寒风刺骨。
不到十人的黑衣刺客迅速互看了一眼,一人一支就要他们每个人的命,何况还有三十二支!
苏子恒见对方动摇,又向前走了几步。
他快没力气了,连夜赶路本就耗体力,刚才一战又耗尽他全部心神,这些刺客若要继续再战,即使有钢针保命,他也不能保证今夜是否能安全脱身,如今只有一拼!
祖父自小教导两方对阵,气势犹为重要。
黑衣刺客们皆感觉到他此刻身上庞大的肃杀之气,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须臾,一领头人把弓箭放到地上,看了他一眼后退离开,其他人旋即纷纷效仿。
确定他们都走掉之后,苏子恒顿时呼出一大口气,“碰”地一下倒地,夜风一吹,汗湿整个后背。
这趟差事委实不好干,要不是看在皇上是他表妹婿份上,哎,不提也罢。
此地不宜久留,事不宜迟,苏子恒不敢再耽搁,强撑一口气爬起来,继续向京城方向前行。
第88章 大结局(二)
今夜注定不太平。
江晨曦睡下没多久, 突然心悸不已,平躺着太过难受,她便试着侧睡, 然而还是于事无补。
心口犹如针戳般刺痛,一阵一阵的。
侯在外间的兰英听到动静, 忙放下手里的绣花针, 疾步绕过屏风转进来。
兰英立在床帘外,小心翼翼地问,“主子, 您可是身子不适?可否需要奴婢去请太医?”
须臾, 一双纤纤素手掀开厚重的帘子, 露出一张面带愁容的娇颜。
江晨曦有气无力道:“兰英, 你扶我起来,我总感觉心口不舒服。”
兰英一听,脸色一变,立即上前掀起床帘,用挂钩勾住。
“主子,奴婢这就叫曹公公去请太医!皇上平日里吩咐过奴婢等人,切不可令主子讳疾忌医。”
江晨曦在兰英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她微微摇头, “不甚严重, 轻微心悸,起来走一走说不定会好些, 若是待会儿症状还未消失,便召太医过来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