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你喊着要吃肉的吗。”鹿天一口肉一口饭的往嘴里送,“再说了,你够瘦了,再长五斤也不胖。”
“你不懂。”钱ヌ酒道,“减肥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虽然我不喜欢太瘦,但再来五斤……咦,不敢想,维持现状就好。”
莫苦笑眯眯的看着瘫坐在凳子上的钱ィ骸芭质荻济还叵担最重要的是健康。”
钱ゼ枘训氖起大拇指:“正解。”
好比原主,那种饥饿、寒冷与病痛夹杂的苦难,她是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虽然不是亲身经历的,但那些感受她却是实实在在清楚的。
“对了,那些田地商量的怎么样了?”莫苦递给她一杯薄荷茶问道。
钱ド钌畹奶玖丝谄,无奈至极:“一言难尽,难哪难哪!”
第22章
杏李村唯一值钱的是手里那一亩半分土地,这还得益于祖上曾经的财富,走到现在卖的卖、抵押的抵押,早已所剩无几,于是自己还能做主使用的便成了稀罕物。
细数下来,钱ヒ蛭姻缘庙的关系捞着了一块大田,加上屋子后面的一小块地,俨然成了村子里的大户,也不知原主怎么想的,都病入膏肓了也没有打土地的主意,好歹能卖个抓药的钱不是。
而其他人家手里的土地少到即使是丰收年也无法解决温饱,尤其是钱大爷爷家,人口颇多,若按房分下来恐怕一房只得几厘,索性不分,最后按房分粮即可,好在一家子人相互帮衬,从未有偷奸耍滑之辈,也从未出现口角之争。
正因为土地少,才使得村民们格外看重,哪怕如今有营生,也不敢或者是不想将土地卖出来。
钱ダ斫猓别人没有道理要相信她,无论她说的多天花乱坠,都不如握在手里来的稳妥。
“ィ不是婶子故意不同意,你也看到了,我们一家子就靠这块田活了。”朱春愁着脸唉声叹气,说着说着差点流下眼泪。
钱ジ着叹气:“我知道婶子的顾虑,现在的情形您也清楚,单说我这几天罐头的收入早就够一年的开销了,不比您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来的松快吗。”
“可……”朱春犹豫半晌,吞吐道,“可万一收成不好或是遇上个天灾怎么办?”
“婶子,做什么没有个天灾人祸。”钱ト险娴溃“比如姻缘庙建造之初,若县老爷强行要田,我还能不给吗?再比如最先卖的蘑菇油,制作能否成功与是否能售卖出去都是未知数,甚至在采蘑菇的途中还有可能存在危险,这些都比您的顾虑更重,可若仅仅因为这些不确定因素就放弃,那么永远都不会成功,何来村民们现如今的穿得起新衣吃得起大米。”
朱春皱着眉沉思起来,仿佛是被她说动了,略带歉意的看了看她:“你,你让婶子再想想。”
“没问题,我来也并非是要您现在就给出答案,我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早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听到这话,钱ブ晓这事已成,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我最先找的是小叔公,您也知道,他向来最疼我,我说什么他都无条件答应,可小叔公只有一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其他人说。”
她说这话纯粹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并没有特别含义,但朱春或是觉得自己在这事上犹豫不决的态度伤了她,也或是对不起这份亲情与信任,所以顿感内疚,右手紧紧的握在左手背上搓了搓,竟有些坐立不安。
钱バ哪谔鞠,感觉自己像个坏人似的。
一把握住朱春的手,状似安慰道:“我都说了以后要给小叔公养老的嘛,所以小叔公的东西当然是我的了,说来还是我占了便宜,白白得了一块田,婶子不一样,您家好几口人,再加上虎子哥还未成亲,自然考虑的要多些,不急的,您慢慢想,这事指不定最后成不了呢。”
许是习惯了过去十几年鼓励钱ィ朱春立即说道:“怎么会,凡事不能往坏了想,你看你教大家做的小吃多了不起,我们都说杏李村不是有个信女,而是出了个活神仙呢,专程来解救村子的。”
神仙不敢当,解救村子倒是真的,虽然是误打误撞来的。
古时候的人总有那么些观念根深蒂固,堪称顽固,在落后贫穷连字都没得识的杏李村更甚,而这才更显得后世与时俱进的重要与必要性。
村长,一村之长,在村里不仅能读能写,还有威望、责任、缜密与远见,至少在杏李村的村长是如此。
钱ブ道事情难,可没想到会这么难。
“ィ你给村里带来好生活,我感谢你,大家都感谢你,可要买卖土地是万万不可。”村长义正言辞道。
“村长,钱爷爷,您再仔细全面的想想,这事只有利没有弊。”钱ゴ蟮览硇〉览淼慕擦丝煲桓鍪背剑嘴巴都磨出了泡来也没见村长松半点嘴,不免有些不耐与着急,“如果最后真的发现不如自己种庄稼,我再将土地让出来就行,出钱的是我,让地的也是我,说起来我才是吃亏的那个人。”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是租而是买?”许是语态不好,村长也有些急了,语气显而易见的含有薄怒,“你又凭什么让大家相信事后你会让出来这话,土地是我们生存的根本,是我们的命,凭什么要把命给你一个小丫头捏在手里。”
“……”钱フ帕苏抛煳扪砸远裕末了苦笑着摇摇头,“原以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能让村长活得通透些,看来是我奢望了……”
此刻两人都有些火气,再说下去只怕会伤了和气,她转身欲走,让大家都冷静冷静,也让村长再斟酌斟酌。
但心里憋着的一股气无处发泄,早就蠢蠢欲动,在临踏出院门时她最终没忍住回头说了一段心里话:“实话说,我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就有把握绝不会出现这种后果。杏李村如今最缺的是什么,不是钱,更不是吃的穿的,而是知识,是文化和思想,是拼搏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保守和固执害了你们,害了虎子哥、东哥、阳哥,也害了狗蛋、葛宝、小花,但他们还有机会和希望,我不忍看他们也如同你们般一辈子在沼泽里与命运做抗争。”
更难听的话她实在没法说出口,譬如杏李村总共也没有多少土地,即使不要对她的计划也没有什么影响,相应的,村民也甭想在今后建起来的旅游区做工,甚至到最后杏李村已不再是杏李村;亦或是让县老爷以官府的名义征收土地,而村名同样不能在旅游区立足。
无论是哪条路,最后损害的都只会是村民的利益。
她其实完全没必要与村长浪费口舌,不过是想村子能更好,诚然也是为了减少今后不必要的麻烦,但初衷确实是为了村民好。
可眼下……
“哎,真的太难了。”钱ノ蘧打采的趴在桌上,至少叹了百八十回气。
莫苦端来一碗凉虾和炒饼,轻轻戳了戳了她的头顶,宽慰道:“既是一开始就知晓难处也就没什么好失望的,纵观整个粮朝,就算是王公贵族也不会轻易交出手中的田地,更何况是一辈子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村民,他们没有你的抱负与卓见,需得慢慢引导,别心急,会好的。”
“诶!”钱ッ偷靥起头,惊喜和诧异毫不掩饰的挂在脸上,“原来你挺伶牙俐齿的啊,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平时还跟我装深沉,哼,戏精!”
莫苦被调侃了,愣愣的怔在当场,又变成了不善言辞的憨实模样。
不过也不需要他说什么,钱プ约赫液昧死碛桑骸耙彩枪,毕竟是当过队率的人,没两把刷子怎么能唬住下面的人,小伙子不错不错。”
“……”莫苦努了努嘴,小小的反驳了一下,“不是唬,是威严。”
钱ヌ糇潘眉连声附和:“是是是,是威严,绝对不是唬,那么这位有威严的队率可否延续你的震慑力,帮小女子摆平那一帮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呢?”
莫苦嘴角抽了抽,迎着她含笑的双眸,愣是配合着演了这出戏:“我不入军营已多年,早没了往日的威风,一概事宜还是ツ阒鞯急愫茫我必唯你马首是瞻。”
倏地,心脏“咚咚”既快且狠的猛跳了两下,钱ハ乱馐兜娜嗔巳嘈乜冢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立马很假的咳嗽起来,我的天老爷,玩笑话嘛,搞得那么认真做什么,会出事的知不知道!
“那什么……”目光突然停在凉虾上,她二话不说端起碗一口气干完,要多豪迈有多豪迈,最后大手一挥,嘴角就干净了,干脆直白,堪称女版的糙汉子,“甜、糯,做的好!”
莫苦:“……”
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随着这句点评瞬时尴尬起来,连空气中的尘埃都感应到风的召唤而飞出房间,实在受不了这硬凹的自在。
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真想捶自己几下,钱ズ莺萜了自己一把,痛的双颊都快抽筋,终是敢正视莫苦了,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就当是喝了凉虾后的醉话。
她,钱ィ醉凉虾??!
什么玩意儿!
“我觉着吧,你说的有道理,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还是太冲动了。”钱ソ装炒饼的盘子拉在自己面前,有一口没一口的用手撕着吃,深刻反省道,“就好比手机就是我的命,怎么都戒不掉,更遑论关乎生存大计的土地,的确是该慢慢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有一天会将那张密不透风的网从裂开一条小缝到全部掀开,让村民知道什么才是他们的康庄大道。”
她在这里给自己树立信心,t望未来,而莫苦心里咯噔一声,悄无声息的握紧了双拳,战战兢兢问道:“手机是谁?”
第23章
都说当官的嗅觉灵敏,这话委实不假。
钱セ乖谛睦锛扑阕旁趺春偷刂髅翘旨刍辜郏县老爷就先找上门来了,通天的本事没有,赚钱的鼻子倒是灵。
“姻缘庙香火可旺?”县老爷胖硕的双手端着凉虾呼噜呼噜的喝着,明知故问道。
钱タ烧嫦氤他翻个不见眼球的白眼,这段日子孝敬的银子一大把一大把的,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装什么装,别是书生骨气都染上了铜臭味吧。
话虽想的明白,可她却也只能一问一答,方能体现作为平民对官家的尊重:“尚可,总算不用在啃树皮了。”
县老爷顿了顿,颇显尴尬:“钱姑娘说笑,我估摸着姑娘当是考虑土地事宜的时候,姑娘生意正兴,倒不如我亲自走一遭,顺便脸皮厚的来蹭顿吃的,姑娘不介意吧?”
我去,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介意也得说不介意啊,这点世故还是懂的。
“大人哪里的话,大人不嫌弃是民女的荣幸,平常请都请不来呢。”她这厢话头刚过,那头就使唤起了莫苦,“阿苦哥,面和上,兔肉砍成丁,一会儿给大人做个蛋糕和麻辣兔丁。”
一听蛋糕二字县老爷眼睛瞠的一下就亮了,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钱姑娘手艺如此好,何不开个食肆?”
“想倒是想,没钱啊。”钱ダ碇逼壮的两手一摊,就差将‘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出口。
几句话下来,县老爷早已败下阵来,被有意无意的中伤多次,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的失职与无能。
“其实大人也不必自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话听听就算了,若能从百姓口中得‘好官’两字评价便无憾为官。”道理嘛,她也会讲,还能讲的非常感性,“更何况如今还有弥补的机会,届时旅游区一开,造福的不仅仅是杏李村,还有众多有劳作力的家庭。”
县老爷神色复杂,疲惫、惭愧、无力交织其中,末了化作一句感叹:“幸好,幸好还来得及。”
粮朝边境长年经受战争之苦,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留下来的只有用鲜血滋养的土地,而皇室人员好奢华,边境何时归宁犹未可知,一句幸好囊括了多少心酸与运气。
幸好杏李村地处中原,幸好县老爷不迂腐有良知,幸好村民纯善,幸好她来了,幸好……
“大人可曾与尊夫人提起田地一事?”钱リ镒畔乩弦的表情问道。
只见县老爷表情一僵,缓缓叹了口气:“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做得了主。”
按照钱サ睦斫猓这话的意思便是:提过,但夫人不愿与娘家通融。
“夫人贤良恭谨,确是不好干涉什么,以免留下口舌。”她捡着好话说,“如此品性,想必余老爷也不遑多让,定是有远瞻之人。”
县老爷宠妾的名声远扬,自然也传到了余老爷府上,任凭余氏如何大度,余府上下也对县老爷越来越不满意,其中以余老爷更甚,传闻近几年县老爷在他那里从未得到好脸色。
也许是回想起了这段憋屈的年岁,县老爷苦着脸竟不顾身份的对钱ネ虏郏骸八,他小气。”
那不还是因为你做的太过了,钱ゾ锪肃僮欤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厚着脸皮说这话的,余老爷好赖还是在灾荒之年捐过粮捐过钱的,哪里小气了。
“小气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冒险精神和野心。”她打着哈哈道,“他过他的您过您的,互相不碍着谁,没必要计较,徒惹自己不开心。”
县老爷鼻里还喘着粗气呢,可见心里是早对余老爷有诸多怨言,多半在府里没少将气撒在余氏身上,也难怪余氏一点也不愿在土地一事上掺和,心寒了呗。
“大人,这一片土地拥有最多的便是余家和陶家,民女以为应当先将这两家说通,其他散户不足为虑。”钱フ嫘慕ㄒ榈溃“而余家的关键还是在于夫人,余老爷并非中庸之人,又是出了名的爱女,夫人一句话能顶的上别人千句,有她在中间转圜,此事可成。”
县老爷何尝不知道,不过是不愿与余氏同床共枕而已。
钱ゾ拖氩煌了,那位名叫素素的小妾有什么好的能得他如此挂念,不就是会撒娇、会磨人、会拍马屁、会暖床,谁又能道余氏不是从小女儿变成了如今面面俱到、端庄的模样,真是不长眼,好歹一个月三十天在余氏房里宿十天也行啊。
“那陶家要如何?”
“陶家啊――”钱ピ艟贼精的笑,“当然是交给我了。”
县老爷被她笑得心里发毛,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