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姻缘庙门前的小路为基准,林园被分为了两部分。
靠近姻缘庙一边的越往上走地势越高,如果要夷为平地颇费时费力,于是只能延续斜坡的样子,但土地融为一体后水流便是一个很大的问题,现在崔工提出来的无疑是最佳方案,还解决了浇灌问题,一举两得。
“靠近路边的地方将土堆得高些,这样就会比对面的园子高出些许,即使遇上大雨也能及时将水流导过去,继而流向四周。”崔工自恋的点头对自己的主意表示欣赏,随即又莞尔道,“当然,遇上洪灾肯定是没救的,不过也不需要救,逃命要紧。”
这还用说,要真遇上天灾,管他什么旅游区农家乐的,绝对勒紧裤腰带赶紧跑。
“其他的问题不大,一会儿我们合计一下,最终绘一份出来。”崔工坐在桌前细细观看图纸,边看边说,“小姑娘不错啊,有没有兴趣来做我的接班人?不是我自吹自擂,出了城报我名号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钱ズ敛挥淘ゾ芫:“我做你的接班人去了,这里谁整啊,不是我瞧不起人,我们村里的人单纯的跟个傻蛋一样,就我可能脑袋里敲出来的不只有水声。”
崔工抽空看了她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像我。”
呃……好嘛,有时候俩人都有点自恋,不得不说这点的确相像。
“ィ人带来了,你看看大伙该做些什么。”章元领着一群人站在坝上说道。
钱ネ了望这群准备手起刀落,不是,准备大干一场的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领导似的给人安排任务,这感觉还不错。
“乡亲们,辛苦各位,也谢谢各位。”没有话筒,没有喇叭,她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吼,“你们回头看一下,有好些田地里草茂盛的牛羊不愁,那些就需要麻烦乡亲们除草,累是累了些,但大家放心,我不会亏待大家的。”
好家伙,那些个草能把人直接给埋在里面找都找不到,也不知道杏李村的人是以怎样的心情在这种环境下劳作的。
“钱丫头客气,我们大伙该谢谢你,愿意给我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活路。”人群中前排一个满脸沟壑、白发苍苍的老人说道,想来应是大伙的发言人。
“老人家言重。”钱ソ来人一一看过去,最后点了五人出来,皆是老天拔地的老者,“田地里面不知是什么情形,大家一定要小心。”
大家虽疑惑钱サ男形,但都识趣的不发一言,径自干活去了。
章元自知有误,赔笑道:“对不起ィ我没拦住他们。”
“没事元哥,谢谢你跑一趟,你去忙吧。”她也笑着回道,皮笑肉不笑。
卧槽,不是她歧视老人,关键是这样的人请过来干什么,别说做事了,就是纯坐着她还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要有个好歹她吃不了兜着走。
但这事怪不到章元头上,也不能冲着老人发火,所以只能独自生闷气。
一转头见崔工憋着笑,桌子都在跟着抖,她瞬间觉得最后一点火气有了出口,哼了一声道:“崔工莫不是生病了,这么大的太阳你还冷得发抖,肯定是风寒没跑了,啊,不对不对,也有可能是羊癫疯。”
“诶,小姑娘,我这可是比窦娥还冤哪。”崔工憋红着一张脸辩解,“我是见图纸有几处实在妙哉便没忍住笑。”
笑吧笑吧,反正她现在就像个笑话。
“哟,救命的来了。”崔工抬了抬下巴,打趣道。
话音刚落,莫苦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你来干嘛?”她没好气的问道。
所以崔工才说是救命的,救的是钱サ拿,怕她把自己憋死,毕竟在座的就算是崔工也只能稍微调侃一下,万不能真的口不择言。
莫苦有口难言,愣在当场,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样子无辜极了。
钱ヌ玖丝谄拉着他走到一边无人的地方,开始各种疯狂吐槽,足足噼里啪啦说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总算顺下去了这口气。
这几个老人看似形容枯槁,实际上难对付的很,尤其是带头说话的老头,出了名的胡搅蛮缠,否则任是她再没有教养,也不可能背地里一肚子苦水,头疼的很。
“啊――”她无精打采的望天,“怎么办哪?”
莫苦拿出握了一路的野地瓜给她,安慰道:“我们吃些亏,今日让他们好生歇着,晚些时候工钱照常结,让他们今后别来了,我想就算是看在县老爷的面子上,他们也不敢乱来。”
哎,做人难,做个挣钱的人更难,什么一年四季都能吃到,亏啊!
第27章
田地间草丛刷刷倒下,能听见高谈声却不见忙碌人影,钱ハ胂攵季踝旁得慌 。
“阿苦哥,你去买些杀虫杀草的药回来。”她频频摇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头一年咱还是得来个斩草除根。”
崔工煞风景的插嘴道:“斩得了草除不了根啊。”
“嘿――”今天崔工格外活跃,专门和她斗嘴呢,她都想撸起袖子大吵一架,“说了是头一年,头一年!”
几十年没人种,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干脆一锅端,省事,赶明儿新长出来的就是草坪,多好看哪!
到中午时候一眼望去,到处都有一块干净的土地空出来,草被高高的摞成一摞,等着运出来放在坝上晒干后生火,物尽其用。
在大家来之前已经交代过中午是没有饭可吃的,需要自己带干粮,这会儿田地里到处坐着吃东西的人。
钱ヒ膊皇切∑的主,专门做了一大锅凉虾给大家解暑,这一锅卖出去得挣不少钱呢,啧啧。
“小姑娘,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包吃。”崔工看着汗水与泥土混了一身的人群说道。
钱ィ骸笆牵我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今天太急了些,什么都没准备,明天起就包吃。”
“嗯。”崔工续问道,“那这工钱?”
她不大情愿的说:“不变,不管包不包吃,一旦工钱少了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不舒坦的。”
这就是一个人的心理,无论附加待遇有多好,最关心的仍是到手的工钱。
饭也吃了,图也绘了,崔工带走了最终图纸,两日后再带人来进行翻土,还是上次建姻缘庙的老熟人,亲切。
眼下又没钱ナ裁词铝耍端着椅凳在门口晒太阳。
“村长今日可找你了?”莫苦与她排排坐,问道。
她转头看了一眼村长家的方向,只见不远处的转角聚集了好些人,不用猜都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没呢,估计是不好意思吧。”她嗤笑道,“毕竟不久前我那么低姿态的请求他,而他态度强硬的拒绝了我。”
一个上午,不说总往她家瞅的眼睛,就说故意在她面前晃的人也不少,狗蛋都来打过好几回小报告,无非是围绕着土地所有权的各种问题,更可笑的是,其中还有责怪村长的声音。
就如她曾经说的那样,对杏李村的村民她已无任何亏欠,情分要讲,尊严同样要讲,断不会一二三再而三的将别人的利益考虑在前面。
“狗蛋,过来。”她喊住第四次从她面前跑过去的狗蛋,“干什么去了,看看你这一脸的汗,脏不脏。”
狗蛋豪爽的一掌糊上脸,手一甩,啪地落了一地的水,跟下雨似的。
“嘶,你热不热啊。”她嫌弃的按着狗蛋在旁边坐下,教育道,“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整天到处乱飞,学学人家葛宝,多认一点字,没坏处。”
“啊?”狗蛋张大了嘴抗拒,“可我不喜欢读书习字啊。”
“你个没出息的。”钱ゴ亮舜了脸蛋,恨铁不成钢的气道,“小心将来娶不到媳妇儿。”
狗蛋摸着脑袋傻笑,不怕死的说道:“苦哥那么厉害不也没娶着媳妇儿吗。”
“嘿!”钱テ的音量都拔高了半截,“还学会顶嘴了,明天跟你阿苦哥买药去,天天的不干正事,看着就烦。”
狗蛋很爽快的回道:“好啊。”随即跳起来做着鬼脸边跑边说,“可怜苦哥没人要,ソ闶樟怂呗,做我姐夫。”
“你站住。”钱ゲ涞卣酒鹄矗双手叉腰大叫,“有本事别让我逮住,保证不打死你。”
卧槽,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也这么早熟的?
脸有点热!肯定是太阳晒的,对对,正午的太阳非得把人给烤花,脸热是正常的。
“那什么……”她讪讪的找话题,居然不敢看莫苦,“咳,明天让花大娘下来做饭,人太多了,我搞不定,早饭后你就和狗蛋去买药回来。”
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回答,她疑惑的转过头一看,莫苦正专注的盯着她,这这这……搞什么,大白天的一眨不眨的看着人,是要劫财还是劫色,变态么!
“听见了就应一声。”她皱着眉说。
莫苦无辜的说:“我应了啊。”
“应了?我怎么没听到?”见鬼了不成,真没听见,“下回大点声,我,我耳背。”
莫苦忽然低低的笑,歪着头继续看着她:“我的错。”
装、装什么可爱?
或许是那天烈阳似火,烤的人神志不清,也或许是莫苦那时的声音太过低沉有磁性,钱ス硎股癫畹奈柿艘痪洌骸鞍⒖喔纾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居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太诡异了,绝对不是她主观意识导致的,也绝对不是她主动摊牌的,绝对不是!
莫苦是怎么回答的?
他好像又重复了一句“我的错”。
啥意思?错哪儿了?
错在不该对她好让她误会?错在不该喜欢她?错在不该模糊了友情与爱情的界线?
狗东西!她都不要脸的问出了口也没得到回音,是与否就一个字的事,有什么好犹豫的?还“我的错”,搞那么神秘,以为变魔术呢,气人!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丢面丢到家的钱ゴ丝袒姑灰馐兜剿对莫苦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好感,即便已经确信莫苦的想法,但仍会在意他的答案,担忧自己是自作多情。
虽然一开始她想的是先立业后成家,也想过在创业过程中肯定没时间去考虑感情,但情之一字总是变幻莫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降临在身上,挖不掉、逃不了,然后就慢慢的入了心、融了血。
不知辗转反侧到几时的钱ヒ痪跗鹄匆巡辉俣嘧鼍澜幔但只要一听到莫苦两字就立马黑了脸,整个人变得阴晴不定,这种情绪直接反映在了隔壁村的几位老人身上。
昨天说的好好地不用来了不用来了,五位老人家也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今天仍是拿着工具一颠一颠的来了,干什么,赖上她了不成!
按照她的性子就算不好吃好喝的供着,至少也会端根凳子出来让坐着,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但今天非常不凑巧,她心情不美妙,连正眼都懒得给一个,更别说其他。
就连村长也无端端受到了池鱼之殃。
“村长,我真的很忙,有什么事晚点再说。”她拉着脸忙上忙下,完全不想搭理人,这一个个的,有没有点眼色。
村长拦住她的去路,板着一张脸,摆上了长辈的架子:“ィ我已经在旁边等了你一个时辰,你抽出一点空就这么难吗?”
她心累的苦笑一声,嘴里越发不饶人:“村长,是我求着你在旁边等着的吗?你也看到了,有一大帮人等着饭吃,你要是等不了就回家去吧。”
“你!”村长气的吹胡子瞪眼,“你好歹叫我一声爷爷,别不识好歹。”
“呵。”她轻蔑的笑了笑,“我就不识好歹了怎么着,少拿辈分当令牌,别侮辱了我的这一声‘爷爷’。”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目不斜视的绕过村长走远,管不了他在后面被气成了什么样,她还气着呢!
厨棚里除了切菜声和柴火的噼啪声再听不见任何声音,就连呼吸都像是刻意压低了似的。
钱タ醋胖齑盒⌒牡拿榱怂好几眼,心下好笑,也的确笑出了声:“婶子,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有什么话就说呗。”
“那……”朱春吞吞吐吐道,“那我可就真说了啊。”
“哎,说吧。”
朱春往厨棚外看了看,走到钱ッ媲靶∩说:“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脾气这么大?”
“哎呀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她边择菜边说,“有点头疼。”
一听她说头疼朱春立刻就急了:“严不严重?走走,先去看大夫。”
“不用。”她阻拦道,“没什么大事,放心吧婶子。”
“真不用?”
“真不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能不清楚吗,我可不是那种为了钱而不顾身体的人。”
“好吧,你心里有数就行。”朱春看她脸色确实无大碍也不再坚持,转而说道,“村长来找你是为了土地的事吧,你这孩子,不是婶子说你,村长怎么说也是长辈,你怎么能和他摆脸子呢。”
就知道要训她。
她手里不停,不轻不重的说:“要不是因为他是长辈,我还能说出更难听的话呢,我都和他说了晚些时候再说,他偏偏要凑上来,怪谁。”
“那也不能下他面子啊。”朱春苦口婆心道,“ィ不管我们多能干,始终是女人,村长要给你使绊子简直轻而易举。”
钱ヌ起头挑眉笑说:“婶子,您是不是太小瞧我了,单说如今,您觉得我还是以前那个软弱无能、任人摆弄的钱ヂ穑俊
朱春顿了顿,只记得大家同为女人,却完全忘了现在的钱ナ橇县老爷都要礼让三分的钱ィ哪里是杏李村这一群无知百姓能随意欺压的。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杏李村啊,早在不知不觉中换了天。
第28章
中午时候,莫苦和狗蛋正赶着饭点回来,钱デ崞飘的看了一眼莫苦便收回了目光,不复以往的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