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老祖她翻车了——墨殊【完结】
时间:2022-10-27 00:00:30

  唐久自觉这些年自己为了纪尘寰算是弹尽竭虑。
  她从见面第一天起就看出纪尘寰的薄凉性格,她也不指望纪尘寰和她师徒情深,但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两个人多少算得上是可以放心交托后背的战友了。
  十年光阴转瞬即逝。
  唐久少年时便喜穿一身红衣。因为无名谷常年被清雪覆盖,一点红衣显得喜气又温暖。
  后来唐久出了无名谷,那白马入京、红披风猎猎的场景,至今依旧被人津津乐道。
  不过后来人海浮沉,唐久又开始偏爱柔软轻便的青衣宽袍了。
  此刻唐久一身青衣,斜倚在皇帝寝宫的软榻上,手中持一柄书卷,竟然是在比在她自己的房间还要轻松惬意一些。
  悠悠十年,人生大梦一场。
 
 
第17章 .  拂世之花(七)   【晋江独家首发】……
  “好啊,我整日累死累活,却没有想到师父却在这里躲清闲。”
  皇帝寝宫的门忽然被用力推开,唐久放下手中的书卷,转而向门口看去,就见一道欣长的身影出现在了皇帝的行宫门口。
  纪尘寰气势汹汹向着唐久的方向就疾走而来,行走之间,环叮当。
  帝王的冠冕上东珍珠发出一串细碎的的声响,显然是还没有下朝多久。
  十几岁的少年君王,气势已经很是慑人,唐久却是半点不惧。
  唐久从床上坐起来,慢悠悠的给自己穿了一双鞋子,然后才悠悠说道:“陛下这是下朝了。”
  这显然是明知故问了。
  纪尘寰不仅下朝了,而且还被气得不清。
  他甩下自己属于皇帝的外袍,也并不需要旁人伺候,径自来到唐久的床前脚榻,然后就那样席地而坐。
  这会儿看来,纪尘寰竟是没有半点帝王的架子。周遭的宫人早在唐久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规矩退下,眼下偌大一个宫殿之中,只剩下了纪尘寰和唐久两人。
  纪尘寰松了松自己被揪的有些疼的头发,也并不介意在唐久面前披头散发的席地而坐。
  方才唐久斜倚在床上,这会儿半坐了起来,纪尘寰索性就顺势揽住她的腿,将下巴搁在唐久的膝盖上。
  简直就像一只大狗狗。
  唐久瞅了瞅纪尘寰,抿唇没有让自己笑出声。
  纪尘寰用下巴磨了磨唐久的膝盖,絮絮叨叨地说开去:“师父,南方水患,那些废物不去治理,只想着囚禁流民,不让百姓往京城方面迁移。”
  他揪了一下唐久的衣袍,轻哼道:“我必定要想个法子,削下这帮废物的一层肉来。”
  这几年唐久与纪尘寰已渐渐收拢朝中权柄,连带着整治了不少贪官污吏和乱臣贼子。总之,纪尘寰再也不是原来柔弱可欺的少年帝王了。
  唐久拨弄了一下纪尘寰柔软的发,此刻两人仿若是天地之间最亲密的师徒。
  年岁渐长,纪尘寰渐渐脱离了原本的一双狗狗眼就让人心软的幼犬形象,逐渐成长为杀伐果断的君王。
  可是在唐久眼中,他仿佛又没有什么变化。
  比如说现在,纪尘寰还是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趴在唐久膝盖上,对她诉说着朝堂上的烦恼。
  然而,唐久从来不当这是纪尘寰随意提起的闲话。
  纪尘寰是她养大的。这个孩子从小做事就很有目的,作为一个君王来说,“目标明确”是能否成为明君的必要的先决条件。
  唐久对此喜闻乐见,并且因材施教,只有让纪尘寰摸清了周遭的每一个人的脾气秉性,才可以将他们彻底的变为自己手中的棋子,而后以苍生为棋,实现自己的野心。
  生在帝王之家而有野心,这从来不是一件坏事。时至今日,唐久依旧是这样想着。
  所以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种她知道纪尘寰的目的,而纪尘寰也知道她知道他的目的的互相博弈,纪尘寰和唐久玩了十年,并且乐此不疲。
  如今已经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将之当做是博弈,还是已经成为一种恶性趣味之中培养出的默契了。
  如果纪尘寰真的不想让唐久知道他的烦恼的话,他就不会将这些事情在唐久面前提起。而如今,纪尘寰既然已经提起了,那便势必是想利用唐久解决如今他的困境。
  南方水患,官吏无能,百姓流离失所。这样的危急之秋,朝堂需要一颗定心丸,受灾的百姓也需要一颗定心丸。
  而从纪尘寰对唐久说出这件事情的时候开始,就证明他心中已经有了充当“定心丸”的绝佳的人选。
  唐久性子疏懒,这些年几乎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她有自己的帝师府邸,不过更多的却是宿在宫中。
  十年的时间看似很长,但是要培养出一个君王,十年还是太短。
  为了心中共同的目的,夙兴夜寐,对于唐久和纪尘寰来说很是常事。
  “陛下所言之事,臣已经明白。”
  唐久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声音也是平平。仿佛纪尘寰只是让她去御花园摘一颗果子,而不是让她少去随时都可能丧命的险境。
  纪尘寰闭上了眼睛,半晌,他蹭着唐久的膝,轻轻地嘟囔了一句:“师父最好了。”
  如今他的声音已经低沉又有磁性,不再像面前的时候满满的骄矜的奶味儿。可是,却依旧是满心满眼的欢喜与依赖。
  你看这个人,玩起“我只有你了”的这一套的时候,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唐久只是淡笑了一下,转而抖了抖膝盖,将自己膝上趴的那只大狗狗抖落放到一边。
  唐久从容起身的:“陛下,容臣先行告退。”
  “愿师父此去,平人间浩劫,安一方百姓。”纪尘寰被抖落开也并不生气,反而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十七岁的少年人,黑黝黝的眸子之中藏着灿烂的星光。
  有的人天生一双无辜的下垂眼,简直看谁都是深情。
  唐久却并不看他,冲着纪尘寰摆了摆手,她的身影如同一阵飘渺的清风,向着宫门口飘摇而去。
  看着唐久的背影,纪尘寰才恍然意识到,他的这位师父真的很清瘦纤细,纤细到就连腰肢都盈盈不堪一握。
  纪尘寰甚至难得的走了一会儿神。
  他觉得,如果九天仙人都像是他师父这般的身形,那他们凭虚御风的时候还真是要小心,否则保不起哪一阵风就把他们自己刮跑了。
  因为这个纪尘寰忽然冒出来的、有些茫然又荒谬的想法,他被自己逗得先笑出了声。
  一直在门口小心伺候的宫女们听到了帝王寝宫中传出来的笑声,不过她们却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彼此对望了一眼。
  “也不知道陛下今天为何这样的开心呀。”
  到底年纪还小,一个圆脸的小宫女轻轻的嘟囔了一句。
  掌事的嬷嬷狠狠的瞪了那小胖丫头一眼,小宫女顿时吓得缩起了脖子。
  就在圆脸宫女以为没有人会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却听见管事嬷嬷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陛下这么开心,大概是因为唐大人今天来的缘故吧。”
  唐大人来的时候陛下总会很开心,所以对于唐大人要小心伺候着――当然,这后面的一句话,嬷嬷没有直白的说出。
  宫里的人通常说话不会那样的赤I裸,总习惯说一半藏一半,能够领略的聪明人,自然能够青云直上。
  管事嬷嬷如今已经将这登天之梯递给了这群伺候的小宫女、小太监们,至于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抓住,那就看个人造化了。
  “凤神在上,听闻陛下要派神使去治理水患。”
  一个身着宽大白袍,腰间只用一根金色绸系住男人,缓缓的从帝师府走了过来。
  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平和又清冽,又带着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男人的一头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宁静祥和的气息。
  他看着唐久,就像是看着自己的神明。
  这个人是幽州白月城归顺朝廷的条件之一。他们的必须要有人侍奉在神使身边,随时聆听神的旨意。
  只是带一个人在身边而已,到了京都之中也很好安置。心中有数,唐久稍微权衡,很快就这样将这个人带了回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幽州白月城原来的大祭司陆行之。
  陆行之在来到京都之后非常的老实,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也并不像要搞什么破坏。
  陆行之只是要求,希望可以让他有一个供奉龙神与凤神的小小院落。
  除此之外,陆行之还要求必须住在唐久的周围。
  那个时候,唐久已经有帝师府,只不过她的帝师府中基本上从来不住人。
  不过,帝师府名义上的还是唐久的家,思量了一下,唐久直接陆行之整个人打包扔到了自己的府邸之中。
  顺带着,唐久也给上纪尘寰了一课――嫌犯必须重点看管,否则保不准哪里就会出幺蛾子。这几乎和“为君之道”没有什么相关的地方了,但是却是非常实用的一个道理。
  这几年陆行之深居简出,平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供奉神明,每日与龙神和凤神沟通。
  唐久自己就是装神弄鬼的鼻祖,她能够很轻易地接受自己的铃铛之中存有两个生物这种神奇的设定,自然也尊重他人的信仰。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准陆行之和神像虔诚祈祷的时候,他们的神真的能听得懂他的呼唤呢!
  此刻,陆行之难得的走出了自己的院落。
  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陆行之很快就知道,那是他们的神使开始收整行装。
  得到了唐久要南下的肯定答案,陆行之的面上浮现出了一丝忧伤,却还是对唐久说道:“神使大人莫怪。待我稍微起个卦,为您占卜此去占卜吉凶。”
  唐久看她郑重的神色,只得到过谢,心中却是在暗自觉得有些好笑。
  推演命格、起卦卜命什么的,是中原道士的看家本事,却没想到陆行之还挺会入乡随俗,如今就是连起卦都会了起来。
 
 
第18章 .  拂世之花(八)   【晋江独家首发】……
  幽州白月城虽然名义上已经归属了朝廷,但是陆行之这个白月城祭司,其实和皇帝没有什么接触。
  更多的时间里,陆行之是真的一心一意的在侍奉他们的神使。
  但是这一次,在陆行之得出了唐久“此行凶险多艰”的结论之后,陆行之与唐久就打了一声招呼,竟是径自去了皇宫面圣。
  白月城祭司身份尴尬,陆行之这么多年一直低调行事。可是这一次,他要为唐久争上一争。
  陆行之起卦大凶,不过唐久本人其实并不在意。她在朝堂之中沉浮十年,所行之事,所求之物,哪一样不是大凶?
  无名谷中人虽然不理凡尘,但向来与天争命。便是唐久自己,今日在这朝堂之上斡旋连纵,便不也正是因为她师门不愿受天命摆布,所以硬生生的为自己破出一道生机么?
  只是陆行之却并不认同唐久的说法,即使唐久本人去意坚决,可是他还是想帮她争上一争。
  陆行之找到了纪尘寰。
  自从幽州白月城归顺,如今已过了十年光景。这十年之中,陆行之一直在帝师府中深居浅出,倒是很少有直接来面圣的时刻。
  如今纪尘寰志得意满,虽尚且未能一展大志宏图,但却也不需再迁就任何人。
  一个幽州的白月城祭司,纪尘寰其实是可以不见的。但是对方言之灼灼,说此次面圣攸关天下之势。
  纪尘寰不信什么运势――至少,他是不信陆行之口中的“运势”。
  不过也好奇这个在京都安静了这么多年的别族祭司到底所欲何为,纪尘寰挑了挑眉,还是宣陆行之觐见。
  唐久坐在帝师府中,看着皇城的方向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和陆行之也认识许久了,略微思量,唐久挥了挥手召来一个小童,让他往皇宫之中跑一趟,好歹是把陆行之好好地拉回来才是。
  帝师府奴仆不多,每一个都是纪尘寰给安排的。这个小童虽然年幼,但是平素唐久有什么跑腿的活计也都会交给他。
  小孩子嘛,还是应该多见见世面,总是拘束在一座府邸之中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个小童其实也是世家子弟,被纪尘寰选招入宫,却没有做伴读,而是转手塞进了帝师府。
  这小童不是什么爱学习的性子,纪尘寰的年岁也注定让他不需要这样年幼的伴读。所幸太师府中一切都不拘束,小朋友乐得自在。
  难得见他们帝师吩咐他做什么事情,小童顿时来了精神,一连声保证自己一定做好,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坐上了马车,一溜烟儿的往皇宫中而去。
  接连派了两个人入皇宫,一时之间,似乎整个京都的眼线都集中在了帝师府周遭。
  可是唐久却不在乎这些目光。她安坐帝师府,只是低头理着自己的行囊。
  只不过,唐久习惯轻装简从,她的行囊之中也只是一些散碎银子,并两件换洗衣物罢了。
  南方大水,灾情刻不容缓,她即日即将启程。而皇宫之中发生了什么,唐久其实并不关心。
  因此,唐久不知道的是,在皇宫之中,陆行之在给纪尘寰行过大礼之后便长跪不起,恳求纪尘寰收回成命,不让唐久出京。
  听到了陆行之的话,纪尘寰并不意外。他只是挑了挑眉,转而用手敲了敲桌案:“你需要给朕一个理由。”
  天子之言,一言九鼎,哪有随意更改的道理?
  陆行之也知道这一点,他只是沉静地从自己袖中掏出了方才卜算的结果。
  “凤坠西南。帝师此行太过凶险,陛下,凤神已经给了我们提示,她不愿帝师有此一行。”
  唐久说陆行之学中原人卜卦,这倒有些冤枉陆行之了。因为陆行之从一开始,就是在用幽州白月城的古法与他们的神明进行沟通。
  而神明降下指示,要他留住他们的神使。因为此去西南,唐久很可能一去不还。
  凤坠西南,这又怎么可能是什么好兆头。
  陆行之紧紧的抿起了唇,无悲无喜的目光看向了纪尘寰,似乎想要从这个野心勃勃的帝王眼中看出其他别样的情绪。
  陆行之知道,平日里纪尘寰十分看重唐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纪尘寰和唐久也认识了十余年了,这十几年中,他们风雨同舟,并肩而行,情谊自然不需外人再细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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