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前——码代码的Gigi【完结】
时间:2022-11-01 19:05:09

  约莫过了一刻钟,车停在了路边的树下后,宁清如同逃亡一般,对他说了句,谢谢,再见后就开了车门跑了出去。
  她糟糕的一切,为什么要这样展现在他面前?
  宁清走了五分钟,转了弯到了弥漫着腐臭味的巷子时,蒋月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宁国涛他妹给蒋月打了电话,告诉了她这件事,蒋月当时就反复一个问题,你们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子来出这个钱?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件事?你们做大人的,要不要点脸?
  她这个傻女儿,太憨了,一拍脑门装阔就给出了。
  “清清,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你为什么要当傻子呢?宁国涛他卡里一分钱都没有吗?他一分钱不出,怎么好意思全让你出?这对兄妹就是在坑你。”
  宁清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无力地蹲在了路灯下,“妈,他不知道这件事,是我自己要出的。”
  “哼,他不知道?那你就通知他,让他知道,让他先拿钱。”蒋月冷笑,“还有,他妹怎么好意思一分钱都不出的?当初占了我们家多少便宜,现在装穷了?”
  “姑妈帮了很多忙的。”宁清无奈,“妈,当我看到爸爸在看守所里那副样子时,我不忍心让他继续在里面呆。”
  憋了好几天的宁清,说完这句话,眼泪就掉了下来,哭了好一阵抽泣着对蒋月说,“他三高,还有前列腺炎,在里面还可能被人打,他是我爸爸啊,我怎么能看得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就你爸可怜,我一把年纪在外面打工不可怜?他受得这些苦,就是他活该。”
  眼泪密集地掉落在地面,整个人缩在路灯下,她的头埋在了膝盖上,“妈,你就把我当傻子吧。我觉得钱不重要,没了可以再赚,但我得把他人弄出来啊。”
 
 
第8章 
  身处逆境时,不同性格的人有不同的反应。有寻求精神寄托的;有降低期待等待运势来临的;也有彻底放弃了底线,不认一切普世价值观,唯钱与权为信仰。
  在后来宁清过得不是很顺遂的日子里,她有反思过,自己是不是当年太过自私任性,将运气挥霍殆尽。
  在八字中有个概念叫“十年大运”,而农民出身、从未有过任何致富转机的宁家,在她高中时,看到了一点苗头。
  宁国涛买了新车,新车的轮子更多了,被村里人略带妒意地戏谑称,说清清啊,你爸爸这个车,一个轮子就值一万,你算算他一年能挣多少钱?
  宁国涛带了个弟兄,俩人一起运货。不知在运输什么,总是晚上干活,白天在家睡觉。但收入明显在变好,那时王锁明做工程,没收到款,年底发不出工资给工人,腊月二十八就上门被人追债,半威胁半哭诉说你总得给点钱我,让我能过个年吧,不然我大年初一都来要债。
  大年初一上门被人讨债,是最不吉利的事情,混到山穷水尽才有如此待遇。当妹妹上门哭诉老公不争气时,宁国涛眼睛都没眨,直接跑去镇上的储蓄局,取了十万的现金给了妹妹。
  孙英一辈子都是农民,早年在公社挣工分时,一个人就顶俩,养猪养鸡插秧割麦什么都干,干活迅速利落。将近六十的人了,在自家养鸡场干活更是卖力。
  高温天气,小鸡的死亡率很高,但在孙英的照料下,盛夏天鸡都死的很少。夏天鸡喝水多,水喝多了就会腹泻。经验丰富的孙英每天都看鸡的粪便,一有拉稀的征兆就赶紧喂药。看到孱弱的鸡就单独拎出来照料,吃食上更用心些。
  养鸡棚给宁家添了一笔收入,宁国涛按月给老婆和老妈发工资。
  更让这三个人惊喜的是,听到了拆迁的风声。
  为了联通省内东部城市的发展,推动地域经济的交融,市政做了规划。一条高速公路正在规划中,补偿拆迁是高速公路建造成本中的一部分。
  养鸡棚在宁家村以东五公里开外的一片空地上,几乎会是这条公路的必经之路。本来宁家在这儿的土地面积并不大,还需要附近的另一块地,一并整合了建个养鸡棚。
  种地早已不是宁家村人的主要生活来源了,收益太低,几乎没人种水稻了,大米才几块一斤?人力投入成本是多大?那块的地顶多被用来种些玉米山芋,或者播些芝麻种能磨油。
  宁国涛当初能选择省事点,干脆搞承包得了,一年给个几千块买断经营权。但估计人家也不乐意,就算今后把养鸡棚给拆了,那块地也很可能种不出粮食了。
  好,那就搞土地交换,宁家拿了一块别处的土地跟人换了养鸡棚这边的地。土地都属于宁家村大队这个集体,幸亏宁国涛工作自由,跑了无数趟大队找书记。连个证明都要写了去公证。
  更别说后期办养殖证。蒋月买了本字典放在电脑旁,两个食指在键盘上敲击着上网查办理流程。宁国涛请人吃饭称兄道弟装孙子,把一道道手续都给办了。
  命运之神再次垂青了这家人。可能,能拆到几十万。
  那块地的原承包者,在家悔得捶胸顿足。还去了大队找书记,说宁国涛当初骗我,那块地我想租给他,他硬是要跟我换。书记无奈,白纸黑字的证明文件都在那写着你还亲自到场公证过,人家怎么逼你了?
  宁清并不知晓家中养鸡棚要拆迁的事,但她的生活费从600一个月涨到了800。
  她花钱从不精打细算,午晚饭都要吃肉,每天一瓶可乐,水果牛奶不断,时不时还要溜去书店买杂志。也从不为钱操心,若是超支得厉害,她打个电话,宁国涛就会让住在附近的亲戚先给她送点钱过来。当然这种情况极少,她也不想麻烦亲戚。
  虽然班主任夏丹并不喜欢自己,在班级里除了徐晨也没别的朋友,但宁清还挺享受专心学习、累了就偷看杂书放松、没有任何人际关系纷争的高中生活。
  高中生的人际关系,有时比成年人复杂多了。
  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只有一个最终目标并且要求所有人全心全意为这个目标服务时,效果往往偏离预期。
  宁清看着他们“没事找事”给单调的学习生活寻找刺激也挺累的,包括不限于在班主任及任课老师面前争宠、你和ta好那就不要跟我好的友情排他性、成绩排名上失衡的恶性竞争心态和谈一场恋爱的争风吃醋。
  徐晨也常常震惊于她的潇洒。怎么说呢,一中里,没有人是不在乎成绩的。大家都是从初中里一路优秀上来的,就算是再叛逆表现得放浪形骸厌恶学习的人,都想要考出个好成绩。有时,与其说是放纵与迷茫,不如说是怕很努力了还是不能考得好,从而打碎了对自己的信心。也想让人觉得自己聪明有潜力,多得是说自己不学习晚上回去偷偷用功到两三点的同学。
  而夏丹也是这样做的,课间跟学生闲聊时,明着说男生到了高三成绩就会突飞猛进,鼓励女生要不松懈地努力学习。
  坐在他前边的宁清当然在乎学习,白天上课认真听讲、晚自习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徐晨不知如何精准形容,但好像她就能从这一套价值体系中脱离,并不在乎其中的每个人和每件事,只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的人,在班级里就会显得很怪,格格不入。
  然而宁清并不是徐晨所想那样豁达。道理很简单,咬人的狗是不叫的。好相处与懒得计较,仅限于没惹到她。
  而李慧,惹到她了。
  高二上学期的期中考来得格外晚,兴许是期末要四市统考,本城教育局为了摸底,在十一月份安排了高二市统考。
  对于一中这样的学校来说,由于生源的优秀,早已不需要跟本市其他高中比较成绩,只要把成绩差距拉的足够大、高分段足够多就行。这次摸底是为了调整最后一个多月的教学,与其他三市最好高中的期末考,才是硬仗。是骡子还是马,总要拉出来遛一遛。
  在考试之前,年级组就做了决定,考完成绩出了就开家长会,你们这帮兔崽子可别让一中丢脸。
  考前一天的课间,徐晨用笔戳了戳宁清的后背,“宁姐你是不是不紧张?怎么办,我好焦虑啊。”
  宁清弯腰从书桌下边的柜子里捞了瓶可乐,转了身递给他,“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喝了它,主动把脖子递了给它砍呗。”
  赵昕远从旁边经过时,听到了她这句话,轻笑着走开了。回到座位上,都觉得她很有意思,虽然给他买的酸奶,草莓和黄桃口味的,他都不喜欢。
  那天早上他睡过了头,到教室时早自习都过了一半,到座位上时,异常干净整洁的桌面上只有用水杯压着的几张考卷和酸奶,更无其他。他昨晚有过遐想,她是不是会送他张便利贴,上面写着谢谢,还可能有个可爱的笑脸。
  从那天以后,宁清再无主动跟他说过话。一同她这人的风格,利落而漠然。有过一瞬自作多情的反而是他,他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
  这次考试,宁清语数外三科总分在班级排名第十,选修双A。
  相比月考,她是进步了。
  在班会课上,一向漠视她的夏丹,竟然提到了她。
  “物化选修的成绩要匹配得上你的分数,不然你总分再高,选修考差了,都是浪费了分数。就像李慧,总分靠近390,但化学是B。就像宁清的成绩虽然没有一门特别突出,但很均衡。李慧要有她的A,就能上一个很好的学校了。”
  正低头想晚饭吃什么的宁清听到自己名字时抬了头,夏丹的眼神从她身上刮过又离开。她感到莫名其妙,你夸李慧,也犯不着那我来做比较,你怎么不把赵昕远的双A加拿去给人当榜样呢?还得说我没一门突出。
  宁清生了会闷气,刚刚还在纠结吃宫保鸡丁还是糖醋里脊,气得她决定两个都要吃。她烦夏丹素质差,更烦被拿来与李慧比,她不理解自己在这件小事上怎么就这么不淡定了。
  不过值得开心的是这周日的家长会,她考得算不错,给她爸露了一手,女儿还能在一中考班级前十的嘛。而且宁国涛说会带蒋月一起过来,让蒋月带她去逛街,他开完家长会再一起去吃饭。
  宁清逛街次数并不多,一年两个学期,都是开学前蒋月带她去买点小女生的内衣裤,毕竟在学校除了冬天都是校服。过年前再逛一次街,那时买的多一点,会从头到脚都换身新的。
  他们这届教导主任特别严格,高二学生三个礼拜才能有个完整的周末,中间两周都只有半天假。而开家长会还得安排在周日下午,把那半天假“物尽其用”了。
  周日结束了上午的四节课,高二学生就陷入了“躁动”。
  夏丹拉了几个女生帮忙发成绩单和各类表格到学生桌上,再让李慧拿了班费喊男生去小店搬矿泉水,为家长会作准备。
  其他的一律作鸟兽散,难得的半天休息,可不想被讨厌的家长会打乱计划,先去玩了再说。
  宁清吃完午饭就准备先回教室,把昨天买的杂志带回宿舍,再打电话问她爸什么时候来,不要迟到。毕竟夏丹最讨厌迟到,宁清自己看老师脸色就算了,可不要让她爸也遭了白眼。
  结果她还没走到教学楼,肚子就疼了。她匆匆跑进了旁边的行政楼,行政楼的厕所干净没异味,单独的隔间可安静不被打扰。不像教学楼的厕所,几乎没一个隔门的锁是不坏的,没人没有经历过上厕所时被破门而开、而后一句仓促的对不起又重新合上的。
  正当宁清蹲着苦思冥想,是昨晚的炸鸡块,还是今天中午的咸泡饭吃坏肚子时,厕所的外门被打开。
  “夏丹好好啊,你们去买水,还自掏腰包请你们喝饮料。”
  “这有什么,反正她又不缺钱。”
  走进来的是两个女生,宁清还都认识,李慧和她的跟屁虫周冰呗。
  周冰长得黑,嘴有点往外凸,个人特点就是八卦。不知嘴凸带来八卦心,还是面相随着说人太多是非而变化。周冰以认识很多外班同学并且跟许多人交情深到能分享私密八卦为荣。每当在班级里她压低声音跟人说话时,就知道这个八婆要开始讲人坏话了。
  她自以为得意,不知是否知道别人给她起了个外号:周黑鸭。姓周、长得黑、人聒噪。
  宁清知道李慧她爸是三中的教导主任,还是在周冰那知道的,谁让她课间时在班级炫耀与李慧关系好,透露了李慧的家世。爸爸是副校长,妈妈在教育局,都是光鲜且具有社会地位的职业。
  她倒觉得奇怪,小道消息多如周冰,却不知赵昕远的爸爸是干嘛的。可能,背景越深不见底,越是低调沉稳。也说明,李慧和赵昕远,都挺有城府的。
  宁清笑自己何时这么八卦,报应也来得快。刚笑完周冰的她,自己就笑不出来了。
  “你看到楼下的那辆皮卡了吗?”
  “看到了,谁把那么破的车开进学校,不觉得丢人吗?”李慧想起了刚刚在他们那栋教学楼车位上的皮卡,说完觉得自己措辞显得太过犀利,又解释了句,“不是说嫌弃丢人,而是旁边都是些大众奥迪和宝马,只要他自己不觉得难堪就行。而且那个地方是进教学楼的必经之路,让人看到有这么一辆车停在那,也的确不合适。”
  “宁清他爸的车。”周冰又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
  “上次她爸晚自习来给她送东西,我看见的。那次才尴尬的,她爸拎了一箱牛奶和一袋水果来到教室,夏丹在讲台上批作业。她爸喊了声夏老师好,夏丹愣是当没听见,头都没抬。”
  “啊?”
  “对啊,还是徐晨认出了她爸,帮着把她的东西拿到座位上的。”
  李慧叹了口气,“哎,谁让夏丹不喜欢宁清。不过她这人敏感又孤僻,一个朋友都没有,你看哪个女生要跟她一起玩?”
  “感觉她就是很努力,但人不聪明。一天到晚呆座位上学习,也只能排第十啊。”周冰这次是第十五名,夏丹把她叫出去“谈心”,还跟她说了句,是要跟人比成绩才有动力前进的,看女生的排名,你不要跟排在第十的宁清比,你是比她更有潜力的,要找个更好的对手。周冰深谙秘密交换越多、交情才会越深的道理,自然是说给了李慧听。
  “可能是乡下学校的吧,我爸说过,从乡下初中考上来的生源不太行。就差一点的,后劲不足,能冒尖的更少。”
  “管她呢。”周冰转移了话题,“你才厉害的,随便学学都能考第三,就跟你家赵昕远隔了一个名次。以后第一第二是不是都你俩轮流坐庄了?”
  “你瞎说什么呢?”按压洗手液时李慧偶然间抬头看到了镜子里嘴角的笑意无法隐藏的自己。她喜欢赵昕远,只限于默默喜欢,不敢有更深入的举动,怕打破他们俩之间现在的距离。他很少与女生聊天,而她是特别的。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彼此家庭常聚会,两人每天一同回家,请教他题目他从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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