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江璀雪放心了,同时又满心疑惑:“那她们为什么一直看我啊?看了好久……”
裴希顺着她的视线随意看了眼不远处几个女孩,淡淡道:“可能觉得稀奇。”
江璀雪:“稀奇你带女生来参加酒会吗?”
裴希:“嗯。”
“你以前没带女生来过?”
“没。”
江璀雪内心欢喜:“你去忙吧,我到那边等你。”她指指楼上的沙发:“那里可以坐吗?”
“可以。”
裴希带着江璀雪上楼,见她走路姿势很别扭,问:“穿不惯高跟鞋?”
江璀雪笑容尴尬:“有一点,第一次穿这个高度的。”
裴希:“下次不穿了。”
下次他还会带她来吗?
江璀雪垂着脑袋,嘴角上扬:“好。”她突然想到什么,扬脸问:“裴先生,要是有人找我麻烦,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别先生了,”裴希说,“叫名字。”
懂了,人前不能暴露他们“不熟”。
江璀雪酝酿了几秒,叫了一声:“裴希。”内心的羞怯很自然地体现在言语中,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甜软的语调听着像恋爱中的女生在呼唤自家男朋友。
裴希神色柔和下来:“嗯。”
*
在楼上坐了一会儿江璀雪才想起,她忘记把包和手机带上来了。她起身,忘了脚上穿着高跟鞋,习惯性迈开步子,脚后跟不知道什么时候磨破了皮,动作太大立刻传来一阵刺痛:“嘶……”江璀雪扶住椅子,背后的丝带垂下来勾住扶手,她扯了一下,丝带突然散开。
“!”
裙子掉下来的瞬间,江璀雪急忙抬手挡在胸前。
“别动。”
身后响起裴希的声音,紧接着后背一暖,一件西装外套披到了她背上。
江璀雪扯着外套,目光慌张地四下张望一圈,确定没人往二楼看,才小声开口:“裴希。”
裴希:“嗯?”
江璀雪可怜兮兮望着他:“你能不能帮我绑一下裙子。”她不能松手,一撒手前面就掉下去了。
裴希:“好,转过去。”
江璀雪乖乖转过去。
感觉到背后慢慢靠近的高大身躯,心跳频率开始变乱。身后人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背,江璀雪身体瞬间绷紧,所有感官都集中放大在裴希指尖碰过的地方。
后背散开的丝绸绑带被收紧,裴希问:“这样合适吗?”
江璀雪:“有点松。”
“这样呢?”
“有一点点紧。”说完,江璀雪感觉背后男人似是深吸了口气。
裴希勾住那两根细细的带子,怕给她扯断了,控制着力度,不轻不重往后拉了拉。
“现在呢?”
怕他会不耐烦,江璀雪不敢再有意见:“……可以了。”
裴希低眸看着两指间的带子,问:“打什么结?”
江璀雪穿这套礼服的时候后背结就是打好的,她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结。
她有点不自在地提了口气:“随便打一个?”
她一提气,背后的带子倏地往前跑了半寸,裴希拉着不放:“别扯它。”
江璀雪无辜道:“我没扯呀。”
“你……”裴希突然意识到带子往前跑的原因,动作一顿,嗓音沉哑:“会紧么?”
江璀雪不敢再大口呼吸:“还好。”
她太紧张了,呼吸频率又快又乱,说话间带子又散开了。裴希有些头疼,把它们卷到手指上:“绑了?”
江璀雪被封印在原地:“……嗯。”
裴希动作生疏地收紧丝带,交叉,最后打了一个死结。
裴希:“……”
察觉到背后的人不动了,江璀雪顾不上害羞,扭头问:“好了吗?”
裴希有些懊恼地笑了声:“死结,可以吗?”
江璀雪:“……”
“可、以吧。”反正系上就好了。
“你的包。”裴希冲沙发抬抬下巴:“给你拿上来了。”
“谢谢。”江璀雪把外套还给他。
裴希接过去穿上,低头整理好领带衣襟:“大概九点结束。”他抬眼:“想不想吃东西?”
江璀雪摇头。
“那等我。”
“裴希。”江璀雪叫住他,难为情道:“这双新鞋磨脚,我脚有点疼。”
是真疼,她刚才看了下已经磨出血了,但她不好意思说。
裴希的视线在她脚上停留两秒,皱眉蹲下,握住她的脚腕:“傻么。”
骄矜的男人毫无预兆在她跟前蹲下,江璀雪惊得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身体后仰,眼神惊慌失措:“你……”
裴希扶住她的脚腕:“脱了。”
“裴爷好兴致啊!”
“咳!我们,是不是打扰你过二人世界了?”
“裴爷都让脱了,你们说呢?”
“不对啊,这妹妹哪家的?这么漂亮我以前怎么从没见过?”
楼道突然冒出来几个公子哥,暧昧的眼神在裴希和江璀雪身上来回切换。
江璀雪在心里大喊:不是脱衣服的脱!是脱鞋子的脱!!!
她看了看起哄的人群,放弃解释,一头扎进裴希怀里,借他的身体挡住脸。
小姑娘软绵绵的身子突然贴上来,裴希僵着手臂搂住她,本想用手去遮她走光的裙摆,又觉得不妥,江璀雪皮肤太白了,特别是一双腿,白得晃眼。
裴希扭头,冷冰冰的眼刀子飞向人群:“眼睛不想要了?”
“我发誓我没看小嫂子的腿!”
“裴爷你慢慢脱啊我去给你把门儿!”
一帮二世祖脚底抹油逃跑了。
“裴希,我觉得好丢脸。”江璀雪欲哭无泪,“还好,你帮我挡住了他们。”
裴希低眸:“真会挡,我全看见了。”
作者有话说:
江璀雪:……???
第22章 分手
江璀雪急忙推开他, 双手环臂退到沙发角落,“我我我”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自在地拉了拉衣领,不让自己继续走光, 试图甩锅:“刚才你绑的……有点松。”
裴希:“我打的死结。”
“……”
江璀雪不说话,裴希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任她的那点小尴尬在空气中流淌。
察觉到他的视线,江璀雪将双腿缩到沙发上。看到脱了层皮的脚后跟,突然觉得自己好惨,脱层皮不说还要被欺负, 江璀雪本来脸皮就薄, 忍了忍,没有忍住:“我想回家。”她眼眶红了红:“裴希,你能让司机先送我回家吗?”
裴希微愣, 突然有点无措:“怎么还哭了。”
一想到又要被他误解, 江璀雪之前憋着的委屈顿时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她把眼泪憋回去, 郑重其事地跟他理论:“是你买的裙子,是你带我来的这里,是你绑的带子, 是它自己垮下来……被你挤走光的!不能说我勾引你。”
“……”
裴希扶额, 无奈地笑了声:“不是道过歉了, 还记着呢?”
江璀雪凶巴巴瞪他, 但她现在这副样子完全就是受惊的小鹿, 茫然无助, 眼神越凶反而越可爱:“谁知道你还会不会那样。”
裴希:“能沟通吗?”
江璀雪点头:“可以的。”
沙发凹陷, 裴希坐到她旁边, 耐心解释:“那时我跟你只见过一面, 还是在跟你哥有冲突的情况下。那天你衣不蔽体找上门,我很难不怀疑你的动机。”
江璀雪一怔,埋头思忖。
片刻后,她抬起头:“你说得对。”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通了,裴希脸上的神情松动:“那还记仇么?”
“我也不想记住。”江璀雪颇为苦恼:“可是忘不掉。”
裴希深吸一口气。
“那就想办法,把它忘掉。”
江璀雪低头小声说:“你那天太不温柔了,又是第一次交流,印象太深刻,我好像没有办法消除脑子里的记忆。”
裴希:“多想想我的好。”
江璀雪下意识问:“哪里好?”
“……”裴希被气笑了:“我对你不好?”
“还可以。”江璀雪点头,客观地评价:“比那天温柔多了。”
安静几秒。
裴希问:“我为什么对你好?”
江璀雪想了想:“因为你想补偿我。”
裴希:“……”
他没说话,江璀雪只当是默认,探头看了看她的高跟鞋,“裴希,你可以帮我找双拖鞋吗?”
裴希注视着她的眼睛:“不哭了?”
江璀雪:“我没哭。”眼泪都憋回去了。
“嗯,你没哭。”裴希被她故作坚强的样子逗笑。
他很少这样笑,大多时候笑了也是白笑,都是笑里藏刀,江璀雪被他的笑容迷住,忘了移开眼。
“江璀雪。”裴希淡淡睨着他,“别这么看男人。”
“……”
小姑娘可怜兮兮跪坐在沙发上,长发散在肩边,身段小巧玲珑,曲线却意外起落有致,透着千娇百媚的小性感,上下都扎眼。
裴希把外套脱下来盖到她腿上。
“外套放在哪?”
“楼下第三根柱子第八张桌子的挂衣架上。”江璀雪给他形容:“是个胸牌上写着19的方脸男服务员帮忙挂的。”
“难怪。”裴希点点头,“记性确实好。”
江璀雪记性是不错,但之所以能把服务员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件外套很贵,弄丢了她赔不起。
她无视裴希的打趣,抱住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缩到沙发角落里装死。
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松开手,她捂脸,后悔刚才那么闹。
裴希一定会觉得她幼稚。
*
裴希很快拿了她的外套上来,手上拎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拖鞋,还带了张创口贴。
他撕开创口贴,蹲在江璀雪跟前,低头帮她贴上。
“已经让司机把车开过来了。”裴希松开她的脚腕,“我去跟爷爷说一声,在这等我。”
江璀雪乖乖点头:“嗯!”
大概是觉得她的情绪去得过于快,说不闹就不闹了,裴希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确认什么,确认完毕才转身下楼。
江璀雪从沙发上翻下来,用手掌将沙发熨平,捡起创口贴的包装纸,左看右看,没有找到垃圾桶。她往里走了几步,看到走廊尽头拐角处有一个,怕打扰到别人,她轻手轻脚过去。
扔完垃圾,一转身听见一道熟悉的男声:“连续十年,爷爷的酒会林家每年都来,这次恐怕是真伤了元气。”语气吊儿郎当,是王宇洽。
“之前你虽然反感长辈让你联姻,也烦林敬晗老纠缠你,但从不动林家的蛋糕,这次是怎么了?不会是因为林敬晗默许她的人欺负江妹妹,给江妹妹出气吧?”
“说正事。”
听见裴希的声音,江璀雪脚步一顿。
王宇洽惊呼:“还真是啊!?”
裴希没说话。
“牛逼啊哥,不声不响反而第一个脱单,同居了吧?”王宇洽平时混惯了,开起玩笑没轻没重:“初夜感觉咋样?”
裴希声线冷淡,警告道:“别拿这种事开玩笑,她才十八岁。”
“也是,十八岁就一小孩儿,换我也下不去手。找女朋友还是得找成熟点的,有女人味儿,懂人情世故知深浅,性格也更带劲,小妹妹哭哭啼啼的,整天要哄。”
江璀雪忍不住对号入座,心里不满:大姐姐不也是小妹妹长成的吗?谁一生下来就是成熟大姐姐!就……带劲。
她很想听听裴希怎么说,但他一直没接话。
他是默认了吗?
“确实孩子气。”裴希给出了答案。
江璀雪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失落感像一张巨大的网罩下来,越压越低,压得浓烈的酸涩感不断往上冒,心也跟着抽了一下。
她不想承认,但好像他们说的没错,她本来就是个毫无社会经验的学生,在这群成功人士的眼里不就是小孩子吗。
只是她没想到,裴希真的对她毫无男女之情。
她一直以为他也有点喜欢她来着。
想到裴希永远也不会喜欢她,他会去找别人结婚生子,视野突然变得模糊,江璀雪跑回沙发边,抓起包包转身奔向楼下。
心脏的抽痛让她忽然间感觉不到脚疼,她跑得很快,人群被虚化,其他人的眼光变得不再重要。这个与她无关的名流圈像座海市蜃楼,和她以为的“喜欢”一样虚无缥缈。
身后有人在叫她,声音急切,江璀雪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跑,直到迷失在陌生的三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