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车上的时候,明微有一段路睡着了，靠着秦牧择的肩膀睡了过去，严杭见到后忍不住问秦牧择喜不喜欢明微。
因为打算追求明微,严杭对潜在情敌较为敏感，在他印象中的秦制片可没有对哪个女人这么怜香惜玉。
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小程差点被口水呛到：“秦哥,你这是哪儿的话，我和小微是革命友谊。”
严杭承认要追求明微是严杭自己的事，扯上他做什么。
秦牧择侧目，看向明微。
小程莫名觉得秦牧择有点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明微加调料的时候,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正在炒菜的老板：“大哥，我刚才怎么看到你们这儿来好几个记者。”
“记者？”说话的是正拿着菜进来的老板娘，疑惑出声，“这几天记者不是陆陆续续都走了,怎么又来了。”
明微顺势问：“以前经常来吗？”
老板娘叹了口气：“小姑娘,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城里来的吧。”
明微报赧的点头,回答：“我老家其实也在小镇,这次来这里是想拜访几位朋友,完成我的工作。”
想起最近发生的事，老板娘觉得可惜：“就是山头的坡梦村出了点事，一个六年级的小姑娘早恋,人家男孩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要她了,家里又穷不是,一连串打击下来,想不开吃了老鼠药,她妈妈腿脚不便常年躺着，伤心过度也跟着……”
老板娘叹了叹气，一脸惋惜。
听完这番话，旁边不出声的老板皱着眉头，忽然插了一句：“你个婆娘简直就是胡说，那闺女明明就是成绩不好，被老师说了几句，一时想不开才吞了老鼠药，我看啊就是家里人没有沟通好。”
“小姑娘，你以后可不能这么想不开啊，家里人还挂着你呢。”老板见明微乖乖巧巧，此时一脸震惊的样子，忍不住叮嘱。
老板娘瞪他一眼：“就你知道。”
老板要和她吵。
明微连忙说：“我知道了，谢谢大哥大姐。”话落，端着面回餐桌。
刚好空着的位置就是秦牧择的对面，明微连椅子都还没来得及坐热，放下面就开始问：“秦哥，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秦牧择没回答，而是反问：“刚刚问出什么了？”
明微摇摇头：“没有。”
“嗯？”
明微眼睛亮亮的：“不过我知道可以先去找谁问问。”
秦牧择含笑问：“谁？”
明微说：“秦哥你肯定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刚才她和老板老板娘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店里的人肯定都听到了啊。
秦牧择薄唇微扬。
明微朝他笑笑，低头吃面。
小程一头雾水，脑袋懵懵的，看向对面的严杭，用眼神问：“你知道吗？”
严杭坚定的点头。
小程捂着脑袋，他咋什么都没明白。
孩子她爸还是她妈？
不对啊，孩她妈不是也……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程双手合十，无意冒犯。
…
下午抵达坡梦村果然下雨了。
好在雨不大。
原本还担心被当地的村委会给拦下来，下着雨虽然走路不方便，行事倒是顺畅不少，一路无阻的进了村子。
今天周一，坡梦小学正在上课。
太多人去学校怕影响不好，只有秦牧择和明微去找了小女孩的班主任。
知道是记者班主任还不打算见，最后发现只有一男一女过来，还只带着一台摄像机，没有兴师动众，这才同意人过来。
明微只简单问了班主任小女孩的家庭情况，以及在学校的人际关系和学习状况。
班主任说了个大概，最后说起小女孩小朱的学习情况时，有些惋惜：“小朱成绩确实是班里垫底，但她很努力，经常在教室学习到很晚才赶回家，就是成绩一直提不上去，我也挺为她着急的。”
“那她有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吗？”
“你是说菲菲吧，知道小朱去世的消息，菲菲也是经常不来学校，我去做了几次家访，她还没从这个噩耗里走出来。”
秦牧择关了摄像机，明微朝老师道谢。
两人离开学校。
出了学校，还能隐约听到学生们大声朗读的声音，明微把记录本收进包里，看向身边的男人：“到处传小朱成绩不好，好像没人说过她学习很努力。”
但有关小朱因为成绩原因想不开的传闻也有了一定依据。
付出和结果不成正比，长此以往，确实容易击溃一个人的自信心。
秦牧择打开伞，撑到两人头顶，没发表意见：“先去找菲菲。”
明微点头。
然而明微才刚迈出脚，就被男人摁住肩膀，往他的方向一带，把人护在伞下：“隔那么远，躲雨还躲我？”
明微面颊发热：“哦。”
秦牧择这才松开手，明微听话的就挨着他走，雨势逐渐变大，地上到处都是泥泞，两人的球鞋沾上泥土，裤子也未能幸免。
明微忽然想起弗里德曼的书中提到过的一个教会会议，主教说：“在我们做决定之前，我要检查你们的膝盖，膝盖不脏的人没有发言权。”只有向神灵祈祷过的人是值得信任的，所有决定都值得被认真对待和尊重。
现在她好像有点理解弗里德曼想要告诉记者的意思了。
就像他们身为新闻工作者，如果鞋子不脏，不磨损，很难让人信任你在新闻上的能力和事业心。
两人一路询问着抵达菲菲同学的家，只有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和菲菲母亲在家，家里干活的男人还没回来。
明微和秦牧择也没机会见到菲菲。
听菲菲的母亲的解释，说是因为小朱去世对她影响太大，终日郁郁寡欢，后来又被不少记者采访，现在更是沉默了，平常也不和外人说话，更不见记者。
明微还想再努力一下，秦牧择拦住了她，朝菲菲妈客气的说了几句，提建议：“菲菲平常有喜欢做的事吗。接触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许会让她开朗点。”
菲菲妈愣了下，又羞愧道：“菲菲从小就喜欢看书，经常到隔壁领居家看书，后来被孩她爸发现她看的是那些不务正业的书，就不让她再看课本以外的书了。”
秦牧择：“不务正业的书？”
菲菲妈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只能用手比划了一下：“才我一个巴掌大的书，孩子经常揣兜里，说是什么口袋……哎呀，我一时也想不起来叫什么了。”
简单问了几句，明微和秦牧择就离开了。
两人去了菲菲经常看书的邻居家。
相比起这里挨家挨户都是土墙瓦房，这家是小平房，面积还不算小，道明了来意，好说歹说家里的男主人才让人进来。
明微进那小书房时，见到有个小男孩扒在门边，六七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脸上也有灰尘，黝黑的大眼睛盯着她和秦牧择，也不说话。
明微没多看，进了书房。
男主人一路跟着他们，问了之后才知道菲菲一开始经常和小朱一起来，后来小朱不知道什么原因，每次都只站在家门外等，连院子也不愿意进来了。
秦牧择率先出来，和男主人聊天。
明微想挑一本合适的书买下来，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样让那菲菲对她敞开心扉，投其所好总是不过时的。
然而看了一圈下来，里面不是各种杂志就是小说，也看到了菲菲妈说的口袋小说，在角落里还堆着一些封面性感的书刊。
她要是拿着这些去，怕是会被菲菲爸赶出家门。
最后想着凭借个人魅力算了，就察觉到门口有人进来，还以为是秦牧择，刚转身就见脸蛋灰扑扑的小男孩站在旁边，一脸天真无邪的仰头看着她：“姐姐，你不穿裙子。”
明微差点没反应过来，笑道：“怎么这么问。”
“姐姐没钱买裙子吗？”小男孩似乎是觉得女孩子都该穿裙子，见明微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格外疑惑。
明微失笑，刚好秦牧择进来喊她回去了，明微和小男孩道了别，跟着秦牧择走了。
小程和严杭已经在车上等着，他俩刚才是去的小朱家。
雨越来越大，地上都是混着泥土的流水，明微走的格外艰难，加上两人共撑一把伞，更难了。
明微有点害怕水里有被冲过来虫子什么的，总觉得脚腕都痒痒的。她家里虽然没什么钱，但从小到大她都没接触过这样糟糕的环境，一时之间还有点不习惯。
还有一百米左右才能走过这条坑坑洼洼都是泥水的路，明微丧着张脸，脚下忽地滑了下，惊慌间双手不受控制地拽住了男人的手臂，勉强站稳。
察觉到他的视线，明微像被烫到了般连忙松开手，被男人的手按住了。
他说：“挽着我走。”
“不用的……”明微脸热了又热，试图把手抽出来。
秦牧择：“我想早点上车。”
明微：“……”
好吧，她走的慢，是她的错。
明微没再试图松手，跟着他往前走，有秦牧择带着她走，果然顺畅多了，也没让她那么害怕。慢慢的她反而习惯了，从轻轻搭着到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过了这段路，除了路有点滑，倒没那么难走了。
前方的路边停着他们的车，明微像是终于看到希望，眼里的光芒盛了几分，一只手激动的指向前方：“秦哥秦哥，车在那边！小程他们把车开上来了。”
秦牧择的目光不自觉受吸引，不同以往在他面前的小心翼翼，此时的她纵情明媚，没一会儿又仰头看向他，眼神干净澄澈，因为兴奋，抓着他手臂的手也跟着不自觉地收紧，像是骄阳般闪闪发亮。
他低头看她，轻笑：“嗯，他们来了。”
穿过朦胧的雨雾，严杭正撑伞站在车旁，隐约看出远处的两人明微和秦牧择，连忙挥了挥手。
明微远远的也朝他挥手。
秦牧择皱了下眉头，步子被迫跟着这激动的小妮子快了几分。
两人很快就走了过来，明微笑着打招呼，就见严杭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就连从车窗探出头来的小程也睁大了双眼。
明微茫然。
严杭面容有点僵：“小微，你和秦哥……”
明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她挽着秦牧择手臂的两只手，小脸猛的爆红，连忙把手松开。
“我……不是你们看到这样的，”她还往边上退了几步，想要拉开距离，然而话还没解释完，就被身边的男人拽了过去，打开车门，直接把她塞进车里。
“有话去车里，外面冷。”
明微只觉得越发解释不清了。
上了车，里面的氛围十分奇怪，谁也不说话。
严杭沉默地开车。
秦牧择在看摄像机里的素材。
太安静了。
这下，明微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不过谣言止于智者，她和秦牧择本就没什么，过几天他们自然明白了。
第20章
后面的两天,明微虽然见到了菲菲，但是都没能听她说什么话，每次都是她凑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明微知道菲菲可能是被记者问怕了,只能循序渐进，慢慢拉近距离。
这几天了解下来,明微大概捋清了一些事。
小朱家的家庭情况在村子里算是最贫困的，绝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母亲早些年伤了身，终日卧榻，家里只有父亲这个顶梁柱撑着，好在村里人时不时接济。
小朱父亲见小朱成绩一直提不上来,家里又负担过重，甚至动过让小朱退学的念头，让她回家里帮忙。
提起早恋的事，小朱父亲甚至很激动，说自己不该误会女儿,他女儿虽然成绩不好,但不会早恋的。明微后面也找学校老师同学求证过，小朱确实没早恋。
现在突破口好像就在菲菲身上。
菲菲很懂事,好不容易停雨,坐在院子的木凳上,帮着奶奶编竹筐。秦牧择察觉到老人家弯腰太久似乎是撑不住，于是走过去等人缓了下，才把人扶了起来送进屋里。
明微趁机在菲菲旁边蹲下,帮她编竹筐。
看了半天,她都快看会了。
看出菲菲松动,小程找了个角度,摄像。
明微又陪了她几分钟,见她又绷起脸，还以为今天又要失败而归，菲菲低着头，忽然出声：“姐姐有喜欢的人吗。”
明微愣住，好在反应迅速：“有啊，我喜欢我的家人，喜欢我的朋友，也喜欢我的同事。”
菲菲抬起头，指了指刚好从屋里出来的秦牧择：“那他呢，姐姐不喜欢吗？”
“……”明微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被一个十三岁的女孩问到哑口无言，耳朵阵阵发烫。
“为什么这么问？”明微温声问。
菲菲：“小朱也有喜欢的人。”
明微看了眼秦牧择，恰巧他也看过来，显然是听到了。
菲菲放下竹条：“姐姐，要是我一直不让你采访，你怎么办？”
明微：“那就一直等。”
菲菲眼眶忽然红了：“我有时候觉得，好像我也害了小朱。”
明微心头一震，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声音温温柔柔：“为什么这么说呢？”
“说了你也不会信吧，我们不是大人哪里有像小说电视里那样男女之间的感情。”她满脸沮丧，又接着说：“就像一开始我不信小孩子可以有多坏。”
菲菲后面和明微坦白了很多，像是终于憋不住，需要一个情绪的发泄口，几乎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明微听菲菲讲了几个小时，其中的信息量格外的大。
但又让人很难……接受。
明微大概也知道来了多家记者，最后结果却莫衷一是的原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