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活阎王不是不近女色吗……
怎身旁还拉扯着一名女子?
思及此,便听一脸感激的县令开口道:“李公子、李夫人,下官实在感激各位,若不是你们,下官也无法施救秦国公与林相,还有白神医救治澧县之恩……下官定会连夜誊写公文上奏天听!”
二人眼见那县令热泪盈眶,也对视一眼,朝周焰虚虚地拱手言谢。
林相扫了眼周焰身后的女子,又压下狐疑的眼色,试探道:“这位李公子瞧着年纪轻轻,不曾想都已成家了。”
闻声,周焰那张俊朗的脸上浮出一抹意气风发的淡笑,又觑了秦国公一眼,与正翘首期盼的国公爷短促对视。
“李某钟情于夫人已久,便修书家中禀明故而才有了这段坚不可摧的姻缘。”
说完,他又紧了紧朝云的手,往前一带,似故意要让他们瞧见有多恩爱一般。
躲在帷帽下的朝云自然不如他这般从容模样,反倒垂首不敢瞧见近在咫尺的父亲,手心也生了紧张的汗。
这头几人相互客套言谢一番,另一边正在等候几人的周齐几人也远远观着热闹。
周齐听见主上这番话,不由得摇头,脑中自有一套想象日后情景。
锦衣卫瞧见他这副神秘模样也低声问:
“小齐大人,你说主上眼下这般说话,日后国公爷会不会阻碍主上与少夫人?”
周齐抿了下唇,转身悠悠道:“应当没什么用。”
毕竟少夫人的院墙,主上只需纵身一跃便可翻入。
而且再不济…便是锁了门窗,少夫人也会替主上开门的。
当真是坚不可摧的姻缘。
-
这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县令府中,一道用过晚膳后,众人便纷纷回房歇息。
周焰与朝云回到房内,屋外还立着县令指派给他们的丫鬟。
屋外灰沉沉的一片,有仆从缓缓点燃了廊道灯笼,一阵穿堂风拂过,吹的灯笼打转。
屋内,周焰将烛台点燃满室,他觑了一眼外头的人影,确认那丫鬟还站在角落处值夜,这才偏头看向朝云。
朝云对上他的目光,想起今日他们所说的重伤之人,踌躇开口:“今日受伤的可是乾王?”
灯火葳蕤间,周焰点头。
“我已命人将他送回都城养伤,那日他进山去寻秦国公与林相,不曾想遭遇埋伏被人袭击。后来躲过袭击,又遭遇了第二次山崩,他为救林相,被巨石砸了。”
周焰说得轻描淡写,但那双凤眸里却有碎碎火光摇曳。
听了前因后果,朝云一时哑然,缓了好些时间复又开口:
“乾王走的那一日,我曾寻过他帮忙。”
周焰剑眉一折,看向她。
“那日二皇子曾来找我,樊山庄子里他知道是我偷听了他与大理寺卿密谋一事,所以五皇子的事,他要我缄口不言,否则便要威胁秦家与云氏一族。我将此事告知了乾王,然后我便再也无法联系小王爷了。”
听完她的话,周焰拉住她不安的手,沉声道:“我会处理,以后他不会再威胁到你。”
朝云察觉到周焰的心猿意马,挣了挣他的手,一脸正色道:“我得告知你,此事定是他下手做的,你要防着这个疯子。”
“放心。”周焰倏然露出一抹淡笑,抬手将她带入怀中。
满室烛火暖意,他的手锢在她温软腰间,不断游离行走。
朝云眼底彻底破功被他勾起一抹娇媚,有些忍不住地将他乱动的手捉住。
他的手指灵活穿过朝云的指缝,将他们的手十指交缠着,紧紧相扣住。
温热的唇缓缓贴在她的脸颊上,气息不断萦绕,细密绵长的吻从她的眉间眼角一点点落下,最后拂过她的耳侧、颈项,流连一番,才精准地落在她的唇齿,开始攻陷。
周焰将她一把抱起,滚烫的掌心托住她的翘囤,朝云下意识地将双腿交叠盘在他修劲有力的腰腹上。
女子白腻纤瘦的手撑在他的肩头,两双黏腻缠绵的眼眸凝着彼此的瞳仁,似要陷入那无尽的黑色漩涡中去。
他迈着稳健的步伐,向那檀木雕花拔步床走去,一路拂灭了灯火。
“秦朝云。”
“嗯?”
“叫我一声,就放过你。”
“叫什么?”
“你知道。”
拔步床被人摇动得吱吱作响,伴随着帘帐内传来的碎碎笑声。
好一阵,才听一道喑哑的女声轻吐二字:
“绪郎。”
一切都沉寂下来,所有声响伴随着两道交织呼吸戛然而止。
夜色一点点与月色相融,有清风淡淡,星辰作伴。
-
县令府的西苑处。
满身风尘的男人疾步踏入屋内,县令夫人忙上前给他宽衣解带。
“老爷今儿辛苦了。”
县令忽而叹气一声:“无妨,你这几日将好生安顿府内几位,勿要让他们察觉什么端倪。”
县令夫人点头,转而说道:“今日妾身也听服侍李氏夫妻的丫鬟说起,他们似乎要离开澧县了。”
县令停下解衣的动作,眉心一皱,扫了眼四周小声道:“那你这几日可有将府中的那个东西处理干净?”
“老爷放心,妾身早就处理干净了。”
听她如此说,县令长舒一口气,眉宇展开道:“那便好,若是不处理干净,上头那位怪罪下来,若是你我受罪,也无甚所谓,就怕咱们儿子被降罪,那就全完了!”
提及儿子,县令夫人也忧色起来,忙扶着县令的手臂,让他坐下慢慢舒气。
“老爷您就安心吧,此事一成,咱们儿子定然会飞黄腾达,直步青云的。”
县令垂下眼,没再多说,屋内一阵叹息过后,县令才再度起身将外袍褪下,而后与县令夫人一道走向床塌去。
殊不知,屋外的长廊处,仆人早已被击倒满地。
周齐冷眉将方才听见的话回想一遍,转头看向一名锦衣卫,冷讽道:
“若不是咱们家少夫人今日发觉这位县令夫人有问题,咱们还差点儿遗漏了关键证据。”
作者有话说:
林相:打死都想不到活阎王居然也会好女色。
秦国公:人不可貌相,啧。
秦ww:知道真相的您会棒打鸳鸯吗QaQ
“
第50章
天还未亮,遍地漆黑一团,借着马车边檐的灯笼才得以瞧清前路。
邺都城门处,此时并未到开城之时,这辆马车却缓缓入内,而守城的将士将他们放行后,又再度关上城门,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四周一片寂静,唯有车轮辚辚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夹杂着车内躺着的人微弱的呼吸声。
马车一路穿过街巷,行至一处深巷之中。
驾车的马夫刚将马缰往后扯动停下,便见不远处正款款走来一名头戴幂篱的柔弱女子。
马车后跟随的几名侍卫见她匆匆上前,腰间刀剑碰撞出铮鸣响动。
女子闻声一怔,停在原地,幂篱后的一张俏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她的声音十分娇细:“我……我来找乾王殿下……”
话音方落,马车里头忽然传来一阵咳嗽之声,有人虚弱着开口,嗓音十分撕裂:“让她一道进来。”
侍卫们领命称是,然后翻身下马。
“姑娘请随我们一道入内。”
林青鸾嗫嚅着答:“好……好。”
驾车的马夫便将车帘掀开,扶着里头的青衣男子缓缓下车,程明璋被前方众人拥趸着入了府门,青鸾跟在后面,瞧不清他的身形,但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入了乾王府邸的内院后,方才的侍卫们纷纷立在院内游廊处,面容肃然不动,程明璋在屋内,而房门紧闭。
青鸾惶惶不安地站在院中,目光时不时往里头去瞟,心里却是为一事而来。
前两日朝云来府中找她,得知了澧县一事,而朝云这两日也没了消息,她便只得循着朝云留下的话,兀自出府来寻了乾王。
正愁着此事,青鸾一抬头便见远远的一人一袭素袍提着木箱正脚步匆匆地赶来,而方才扶着乾王的那位马夫此刻也紧随着这位一道,面色焦急着。
待两人走近后,青鸾突然察觉了那人的面容,正是甜水巷的一位有名的郎中。
青鸾回想了方才之事,才惊觉原来是程明璋也生病了吗?
如果他也生病了,那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在此劳烦他去澧县呢……
一时间,青鸾有些想要离开乾王府邸,但迈开腿的那一步,青鸾却不知为何远远地朝那敞开的房门瞧去。
里头点了几盏灯,却仍觉得一片昏暗沉静的,青鸾抿唇,一双秀致的眉轻轻折起,最终迈了脚步朝那屋中而去。
晨间的秋风乍然掀起,吹开青鸾幂篱的纱缎,露出她姣美的脸,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透着一股怜意。
屋内的珠帘也被吹动,半倚在榻上的男人抬眸看向门口的女子,两厢视线交错,程明璋原本俊美明朗的脸上此刻一片苍白,薄唇干涸着起了白皮,一种病态破碎的感觉在他身上淋漓尽致,却不显狼狈。
一旁的郎中却并未注意到林青鸾的到来,他快速地将程明璋的外裳脱去,露出他冷白的皮肤,在烛光映照下可见他身上细密的汗珠一点点滑落。
郎中起身去拿剪子,身形一动便露出那道被遮挡住的狰狞血口。
血痂在他的胸前蔓延,似一朵妖冶的罂粟花一般挣扎盛开,他洇开的鲜血浸染了罂粟,使得那花开得更为娇艳。
青鸾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她眼眸闪过愕然,浑身有些僵硬。
程明璋眼眸被额间的汗水浸湿,他眨了眨眸子,半天也想不出林青鸾为何会来找他,此刻哑着嗓子开口:
“林娘子,可……看够了?”
被他这般问了,青鸾一时有些赧颜,一双水杏眼垂了下去,嗓音也有些忐忑着:
“我……我不是有意的……”
“行了,怕就出去等我。”程明璋无心逗她,淡声道。
青鸾心中却挣扎了一番后,还是迈步上前,正巧与那郎中对上,二人都是微有愣怔,但间程明璋的眼色,郎中自知自己应当离开了,便转身去将他的伤口快速包扎好。
“殿下的伤,臣已处理妥当,便先告退了。”郎中躬身请示。
程明璋身子微动,感到伤口突然剧痛,长吸了一口气后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去。
屋内旋即便只剩下他二人,青鸾站在原地低眸不敢看他,却也不愿离开。程明璋细细瞧了她片刻后,清了清嗓子:
“劳烦林娘子给本王倒杯水。”
身旁的女子便当真十分听话地去给他倒了一盏温热茶水,又迈着小碎步行至他跟前,缓缓递给他。
程明璋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停留片刻后,欲抬手去握那陶盏,却猛地再度撕到伤口处,只得长吸一口气,眼底一片隐忍痛意。
林青鸾见此心中一阵慌意与无措,赶忙弯腰,将手中陶盏递至他唇边,小声道:
“王爷……臣女喂您吧。”
温热的湿意侵染他的唇周,程明璋抬目对上幂篱下的那张清辞丽曲的脸,她生得分外娇柔,似一朵不经风雨的温室花。程明璋心中微动,呷了口茶水,才别过眼,清了清嗓子道:
“林娘子来寻本王,是为何事?”
林青鸾轻抿嘴唇,眼睫颤动着,语气也十分软调:
“青鸾求王爷派兵支援澧县,家父与秦国公被困澧县已有半月……”
她一说完,程明璋眼里闪过一丝狐疑,心间一凛,冷了脸。
澧县之事,半月都城都未派人救援,定然是有人封锁消息,而这位常居家中的小女娘,怎会知晓此事,还特意来此求他?
“你如何知晓的?”程明璋肃声问她。
这一声却将青鸾吓了个激灵,手中陶盏旋即倾斜,她慌乱地想要后退,程明璋眼瞳一缩,忍着疼痛将那皓腕捉在手中。
“嘶”的一声,程明璋眉眼紧锁在一团,而腰上却贴着一处柔软身体。
来不及看清,便听屋外一道脚步声走入。
侍卫冷着一张脸踏入屋中,面色紧紧地看向珠帘后的二人,眼底那一片冷肃颜色旋即变得怔然,而后他磕巴着低首躬身往后退:
“属下……属下听见有动静,不曾想惊扰了……王爷与姑娘,这便退下……”
而程明璋在方才侍卫的话语中,也有些无言,此刻低眸才知方才那侍卫为何会如此反应。
他本是苍白的一张脸,也旋即僵了起来。
“林娘子……你先起来。”他压着火气,沉声。
青鸾欲哭无泪地撑起脸,也突然发觉了他的异样,一时间满脸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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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既明,朝霞吐露。
秦朝云今日没有赖床,反倒醒得分外早,她揉了揉手腕上的酸痛感,眨了眨惺忪眼眸侧头去看身边人。
不知是这些时日他过于操劳还是如何,周焰此刻仍在沉梦之中,外头的日光细碎,接着这薄弱微光,朝云观摩着他英挺的眉眼。
手指也渐渐覆上他紧锁的眉心,轻轻地按了几下,待他松开,朝云唇边才漾开一抹甜笑。
周焰并未转醒迹象,朝云便窝在他的怀中再度陷入浅眠之中。
二人醒来之时,及至辰时。
屋外的丫鬟伺候着朝云梳洗,周焰便匆匆地自行盥洗了一番后,两人都已收拾整洁。
方踏出房门,周齐便已在院里等候他们。
见周焰出来,周齐也便上前一步躬身,周焰斜乜了一眼身后的丫鬟,朝云瞧见了她的眼色,旋即朝丫鬟温声开口:
“澧县风沙太大,劳烦姑娘替我备一张幂篱,之前的都不能用了。”
丫鬟见此,也只得恭声应下,缓缓朝一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