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最初还挺沉稳,慢条斯理嘲讽着。
江挽书:“江先生,你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可以先别急。”
江屿本来一点都不急,愣是被这句话给破防了,咬了咬牙根,冷笑道:“你回家,属于你的,还是你的,你用不着用这些手段来争,别忘了你手头有江氏的股份,折腾它对你有什么好处?秦远还能越过秦怀光给你职位?”
江挽书手指抵着额侧,说:“我就是想要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是你杀的她吗?”
空气忽然寂静。
过了一会,江屿的牙齿缝憋出了话似的。
“这么多年,我手把手带着你经商,她以前得不到的,我愿意让你都得到,包括江家。”
“江挽书,你不能因为那天...就否决我的所有努力。”
他眼底都猩红了。
江挽书低下头,却被他提到的“那天”忽然激怒,起身后,与他对峙一般,说:“你的努力就是背叛之后的努力?”
江屿背过身,手掌按压了额头,仿佛忍着怒气,平复了些才转过来,声音有些颤抖,“你只觉得我背叛,那她呢?”
“生意,生意,永远都是生意,偏激又敏感,不信任何人,她就像是一块冰。”
“你们母女俩可真像。”
江挽书别开脸,“我比你更知道她有多冰冷,所有人也都这么告诉我,但她回来了。”
“她死在回来的路上,车上还有蛋糕是吗?”
“那天是我生日,爸爸。”
江屿一时哑口无言。
江挽书红着眼,笑着说:“你们是商业联姻,她最初只想与你做生意,付出各自的资本达成新的默契,而我就是你们最完美的作品。”
“本来一切挺好,可你非要打破,用甜言蜜语去攻略她,去营造虚伪的梦境,让她有了眷恋,让我真实拥有过那么一段父母之情,但她于你就像是一个难题,攻略成功后,你原以为自己掌握一切,但卫慎出现了,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足以激怒你,你不信她。”
“其实也可以理解,因为你很清楚,她有离开你的能力,也有背叛你的底气,所以你不自信了。”
“不过,江先生,你就真没怀疑过我真不是你的孩子?要知道报告书也是可以作假的...”
砰!!!
江屿手掌一扫,桌子上的茶水砰然落地而碎,剧烈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人。
江屿在暴怒后,压着手背上的鲜血跟青筋,沉声道:“那个女人是很久的事,在我遇到你妈之前,我从不期待婚姻之外的任何子嗣,江家也没这样的传统,他们是怎么来的,估计你也清楚,至于他们以后的下场,你以后会看到。”
“还有从你出生那天,我就分配好了股份,从她死的那天,我就立好了遗嘱,以后也不会改。”
“江挽书,你那天失去了妈妈,可我也失去了妻子。”
“你没有资格羞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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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冲出去后,江挽书失力了一般,伸手撑住了边上的柱子。
就在此时,大门那边忽然传来警卫的传讯。
警察来了。
警察的到来让众人惊疑不定,秦怀光在秦远示意后上前询问,警察却都看向了一个人,并齐齐朝她走过去。
“江小姐,抱歉,我们怀疑你现在跟一宗杀人分尸案有关系,请到警局配合我们的调查。”
江屿神色大变,当即上前挡住了,冷声问:“杀人案?谁?有确切证据?”
不少人都涌了过来,姜湛更是快步走向江挽书,把她拉到了身后。
警察可能了江挽书一样,“死者是王素梅的女儿陈秀灵,已有证据。”
旁人震惊无比,齐刷刷看向江挽书,而卫漪却瞧见这人脸上没有半点惶恐,只是贴着柔软的腰身,说了一句,“那王女士,她见到尸体了吗?”
“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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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里,江挽书还穿着晚礼服,但身上瞥着姜湛脱下来的西装外套,喝着温热的水杯。
今晚的警察都知道她是个硬茬子。
跟身家背景无关。
而是她自己本身是律师,还有顶级的律所,估计大律师们正在赶来的路上,但网上新闻早已传爆了。
古怪的是...她很安静,也没有急着喊律师,就是坐在那等着他们来审讯,然后喝着水,回答了所有问题。
为什么见面,在哪里见面,说了什么,事无巨细,一字不漏。
警方需要以此核查她的不在场证明跟犯案条件。
死亡时间已经确定,江挽书回忆了下,说:“那晚我回家了,睡觉。”
“有人作证吗?”
“家里的监控算吗?”
她实在太配合了,以至于警员们最后都找不到可问的。
不过警员最后还是问了她一个问题,“陈秀灵勒索你的东西,你是否见过?”
江挽书双手交握,“没有。”
审问结束。
但警察去查江挽书家里监控的时候,却发现——它整个不见了。
好像被人凭空毁灭掉。
这么一来,她的不在场证明等于无效,当然,不能说她一定有罪,却无法洗清嫌疑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警方根据尸体上留存的指纹,不得不再将她拘留着。
这一晚对于很多人而言如此漫长,而次日,王素梅手举喊冤的牌子公然抗议,接受所有媒体采访,事态疯狂发酵,紧跟着跟江挽书所有有关的产业全部暴雷。
针对她的风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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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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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将来, 一些生灵都会为之感应到,接着相继离开舒适区。
□□上岸,蚂蚁搬家等等。
这些都是一种自然表象。
那人呢?
人生百态, 这些各种不同的人, 嗅到了腥味,自然也都有了反应。
江挽书在国内外的产业都亮起了红灯,与此同时,江氏却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态度,竟全力表态相信江挽书无辜芸芸,结合不少商业人士在寿宴上看到的, 他们都猜测江屿对江挽书尤有父女情分。
但因为江屿表态维护江挽书,却导致出了另一件事——江老爷子选择维护江家利益, 为此, 俩夫妻在董事会上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老爷子终于表态支持江作衡加入董事会,但现在江氏当家作主的是江屿。
“爸,你老了,有些事你说的不算的。”江屿说完, 看了江作衡一眼, 后者瞬间寒毛直立, 低着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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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江氏大楼后, 想起那些股东跟高管复杂且不确定的眼色, 江作衡面色难看。
他在外面安排了这么多, 却仍旧不能撼动江挽书在江屿心中的地位, 如果连一向明哲保身的江老爷子都无法改变江屿的态度, 那...
江作衡回到自己的别墅, 想起今天的遭遇, 不耐烦扯掉领带,干掉了一杯红酒后,在醉醺醺中看到手机未知号码发来的一段语音,而且对方文字很有噱头。
——想知道江屿跟江挽书那晚说了什么吗?
他眯起眼,鬼使神差般点开了。
然后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是真切听出了江屿对他的厌恶。
江作衡的脸色沉下来了。
这时,对方又发来了信息。
——知道为什么你会被江屿送入江氏,却一直不给你股份?
——因为是江挽书自己要离开江氏,而你跟江作霖只是江屿用来刺激江挽书的一颗棋子,一旦她回心转意回到江氏,棋子自然是要被舍弃的。
凭什么?凭什么!
他才是江家的儿子!他可是儿子!
那江挽书迟早要嫁出去的,江屿凭什么选她?
“我才是最优秀的,棋子?竟拿我当棋子?!”
江作衡这时候忍不住了,将手机直接扔了出去,而后拿起了边上的高尔夫球杆,疯狂劈砸客厅的东西......
几分钟后,他平息了怒火,捡起了地上的手机,木着脸发出询问,“你是谁?”
对方过了一会,回复。
——你还有翻盘的机会,一旦错过,等她出来,你就会成为弃子。
江作衡表情微妙,手指动了动,最终拨打了一个电话回去。
半个小时后,他结束电话了,好像眉宇舒展开,终于昏昏沉沉睡去。
另一边,远在城市的另一端,一个男子把谈话的录音录下来,联系了另一个人。
“江作衡那边成了,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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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挽书在警局里待满了72小时,她在M国的公司中有董事会成员联合起来,认为她不适合担当职位,想要将她投出去,也通过律师联系了她,希望她自发退位。
警局里,警察看着江挽书在这样的风雨中每天平静看书,好像外面的事都跟她没关系。
“她要么成竹在胸,认为我们找不到其他证据给她定罪。”
她有动机,因为陈秀灵是王素梅的女儿,也有指纹,她还没有不在场证明,这些其实于她很不利。
“要么,她就真的是无辜的,甚至外面的风波也无法撼动她的内心。”
但这可能吗,她公司的股价可是一天天在跌,多少股东闹着要吃了她似的...
这么大的事,她得有多强大的心脏跟抗压能力才能承受?
因为嫌疑大,警方甚至申请延长了羁押,足足关了她七天。
不过即便如此,因为警方迟迟没能找到其他有力的证据,单纯依靠指纹不能作为唯一证据定罪,所以在律师要求后,她离开了警局。
出去的那天,许多媒体一拥而上,连诸多保镖都拦不住。
一个女记者几乎拼了命地将话筒递到江挽书跟前,问她一个犀利无比的问题。
“江小姐,请问你是否想过杀了陈秀灵,或者说你有没有杀了她?”
这么直球的吗?她难道还会承认?
江挽书却忽然停下了,因为女记者差点被后面的人推倒在地,她扶了对方一把,又帮忙拿正了话筒,而后瞧了她一眼,那一眼可太深沉了,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就那么转身走了。
女记者在原地有些恍惚,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挽书已经走向那辆黑车,黑车边上站着一个青年。
黑西装,外观夺目,他就那么站在那看着她。
江挽书没有迟疑,只是步子停顿了下就走向了他。
接了人后,很快启动车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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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上,江挽书揉了下眼睛,没有跟姜湛说话,后者也没吭声,直到开到她家了,姜湛才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她冰箱。
“这是?”
“接下来你几天的口粮,吃好了才能作战。”
江挽书没问他信不信自己,只是靠着墙看他忙东忙西,看他的白色衬衫上还有圆珠笔的印记。
他应该很忙,非常忙。
她知道他在竞争一个国际奖项,最近发表的论文不少,已被誉为当届国内最有前途的青年数学家。
但他还是来了。
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面,就这么来接她。
“你知道飞蛾为什么扑火吗?”
江挽书问他。
姜湛拿着自己腌好的酸萝卜放好,回头看她,没吭声。
“自寻死路。”江挽书轻轻说。
姜湛垂眸,继续收拾东西,娴熟麻利,收拾完后,关闭了冰箱门,却是走过来,抱了姜挽书一下。
就一下,在她耳边说:“我愿意,你管不着。”
这语气似轻哼,神似当初17岁的他在村口推着轮胎死活要强送。
他也是那般倔强又傲气,不肯被说服。
姜湛很快撤开了,出门的时候他穿鞋,且回头朝她笑,“我得走了,最近特别忙,不是只有你才办正事,书书小姨,人家也很忙的...希望过段时间,你我都能上岸,然后到时我还未头秃。”
“我知道你喜欢年轻漂亮的小伙子,对吗?”
江挽书一怔,后低头浅笑。
姜湛就这么走了,好像不为这些天大的事纠结,也无所谓风险,更不在意外面连着他一起编排的舆论风波。
除了永远不可选择的亲情,他可选择的世界永远只分两个区块。
数学,以及江挽书。
但后来他想想,其实也都不可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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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湛一走,江挽书上楼洗澡,换了衣服下楼,拿了冰箱里的东西热好,而后就着煮好的米饭慢吞吞吃着,一边打着电话,一项项指令发布出去。
最后,她用筷子挑起了一块酸萝卜,清脆咬断,而后对电话那边的人说,“后天办吧,是个黄道吉日。”
那边的男子沉声说:“好。”
两天后,江家十年家族祭奠举办,媒体包围了一圈又一圈,江挽书的车子驶入古老的庄园,从车库出来后,江挽书见到了几个江家的小孩,小的几岁,大的十几岁,看到她后,神情都有些畏惧。
江挽书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略颔首就要进屋,但被苏牧云挡住了。
后者说:“能谈谈吗?”
江挽书偏头瞧了下那些小孩,他们赶忙散了。
“有事吗?”
“你现在处境不好,跟我复婚吧,我帮你。”
苏牧云沉声说着,满眼都是认真。
江挽书揉了下鼻梁,叹口气,“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