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帝挥手让人退下,而后上前抚摸燕庞的脸颊:“要怪就怪萧启琮吧,他不肯把朕想要的人送来,朕就只能让你替她受过了。”
第33章 心事
燕庞想起皇姐来北大营探望那日, 当时他就觉得皇姐和萧启琮之间就不太对,原来竟是这样的关系。
而他如今被绑在这软塌之上,又算是什么?
他攥紧手中的帕子, 为何又偏偏是他呢?
宣德帝扯开微凉的衣衫, 抚摸少年的躯体:“要怪就怪你皇姐吧。”
……
赵腾守在建章宫外,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嘶哑的喊叫声,像是要把嗓子活生生扯破一样。
他正要命人堵住耳朵时,就见太子殿下和武陵侯闯了进来。
赵腾连忙走上前:“殿下和侯爷怎么深夜来此, 这不合规矩。”
李灼道:“去禀报父皇, 就说孤与武陵侯有要事上奏。”
赵腾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武陵侯,道:“陛下已经歇下了, 太子殿下不如明日再来, 左右不过几个时辰,再急也比不上陛下的龙体重要。”
话音刚落, 宫殿里就传来一声痛苦难耐的喊叫声。
萧启琮不再听他废话,直接走上前高声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赵腾想开口劝和,被萧启琮狠狠剜了一眼:“滚开!”
他讪讪退到一旁,对李灼道:“太子殿下,这里是皇宫,再闹是要出事的。”
李灼上前按住萧启琮的肩膀, 低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 你现在闯进去也只会把自己白白搭进去,不如先冷静下来, 想想事后如何补救。”
萧启琮深吸一口气:“我就在这等。”
李灼点点头:“我陪你。”
萧启琮站在院子里, 任由凉风吹冷了焦灼的心, 也开始去想怎么将人要回来。
季同已经带着禁军赶来, 将整个建章宫团团包围起来,又下令封锁皇宫,不如任何人进去,更不许传递消息。
殿内的声响渐渐平息,不知过了多久,殿门才从里面打开。
宣德帝披着衣裳出来,不悦地扫了他们一眼,沉着声音道:“老四,你们是要造反吗?”
“儿臣不敢,”李灼请罪道,“是武陵侯有一桩要事,定要禀报父皇不可。”
宣德帝看向萧启琮:“你说,有什么事要报,说不出来朕诛你九族。”
萧启琮松开冰冷的拳头,道:“臣在京城发现了燕国的细作,且几日前还曾前往燕王府,与燕王私下会面。臣恐燕王对陛下图谋不轨,故深夜擅闯皇宫护驾,请陛下恕罪。”
赵腾搬来椅子,宣德帝在殿门前坐下:“那细作呢?”
萧启琮道:“已经畏罪自尽,尸身还在臣府中,陛下若想看,可随时让人去抬。”
宣德帝看了一眼宫殿外,季同会意,立刻带了一队人前往武陵侯府。
等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季同果真从武陵侯府带来一具当日刚服毒自尽的死尸,脖子上还带着燕国的印记。
等太医验过尸身后,萧启琮道:“此人是从北大营逃出去的,臣监管不力,罪该万死,请陛下将燕王交与臣,允臣查明真相,戴罪立功。”
宣德帝自知今夜确实做的过分了些,便一挥手,让人去把燕庞抬出来。
赵腾带人进去,将绳子解开,又给燕庞换上来时穿的衣服,而后将人架了出去。
萧启琮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少年,一只手将人拎了过来,冷声道:“臣告退。”
说完也不等宣德帝吩咐,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带了出去。
宣德帝对李灼道:“让武陵侯查完了案子就将燕王送回来,朕对这孩子很满意。”
李灼感受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的这位父皇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最后却也只是应声告退。
萧启琮膂力过人,一路将燕庞提出了宫门,侯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
他把燕庞交给亲卫:“带他回去医治。”
亲卫接过人往马车上去,几乎昏迷了一路的燕庞却突然伸出手,示意他们停下。
他抬起头看向萧启琮:“皇姐与你是何关系?”
萧启琮坦然道:“你想的那种关系。”
燕庞突然笑了笑:“宣德帝想要我皇姐?”
“是。”
“你舍不得我皇姐,就将我交了出去。”
“是。”
萧启琮看到他攥紧了左手,那手里还有一方帕子,只是早被鲜血染红了,露出的一角绣着“平安”二字。
燕庞用喊哑了的声音问:“我皇姐知道吗?”
“不知,我瞒着她。”
燕庞眸色沉得吓人,最后只是道:“我知道了。”而后由着左右扶他上了马车。
萧启琮转身上了马,事发突然,他胡乱编了个理由,又随便找了个人顶上,还有许多细节要处理,否则宣德帝一细查就会发现。
他在北大营忙到翌日中午,才将所有细枝末节都补足,又匆忙回府“审问”燕庞,也好掩人耳目。
谁知刚到侯府,就见柳月的马车停在门前,她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道:“侯爷脸色不太好。”
虽然宣德帝和萧启琮都已尽力压下昨夜之事,可到底动静太大,以柳月的门路自然已经知道了。
萧启琮道:“京城繁华,柳小姐可以慢慢选夫婿,只是别再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侯爷放心,我还不是那么卑鄙的人,”柳月笑了笑,“我来只是想问侯爷可愿娶我?”
萧启琮如今已经算是权势滔天,若是再有了柳家为依仗,自然不必再忌惮宣德帝。
可他只是嗤了一声:“柳小姐太天真了,就算我同意,这亲事也成不了。”
宣德帝绝不可能允许他和柳家联姻。
柳月道:“我想嫁谁从来都是我说了算,只要侯爷愿意,这婚事自然能成。”
萧启琮后退了一步:“我不愿意。”
他说完径直进了侯府,他和柳月交往过密只会平白引人猜忌。
柳月放下帘子,坐回马车里,对侍女道:“回府,给我爹写家书去。”
·
那夜萧启琮匆匆离开,接连两日都没回来,永嘉心中愈发不安。姜温玉塞了银子去打听消息,原本乐呵呵收钱的人却说什么都不肯要了。
永嘉惴惴不安地道:“……会不会是阿庞?”
姜温玉安慰她:“别想太多,或许他只是这几日太忙了。”
永嘉想了想,最后还是回到屋里摊开纸,看着满院的海/棠花下了笔: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注]
她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又摘了一朵海棠一同放进去,让麝烟送给萧启琮。
永嘉从未主动找过萧启琮,但她知道,麝烟一定有法子联系外面的人。
当天夜里,永嘉正辗转反侧之时,屋门果然突然被人推开了。
她霍然坐起身,就着有些昏暗的烛光,看到萧启琮走了进来。
她从未如此期待过见到萧启琮,可如今人就在面前,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萧启琮来到她面前坐下,捧着她的脸道:“想我了?”
信是自己亲手写的,永嘉无从辩驳,只能不清不楚地应了一身,又问:“这两日你去哪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启琮放下手,果然是他的错觉,永嘉巴不得一辈子见不到他,怎么会想他?
他站起身:“无事,不早了,你歇息吧。”
永嘉直起身子,伸手抓住他的衣角:“我睡不着,你能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吗?”
萧启琮收回衣袖,讥笑道:“你倒是会使唤人。”
永嘉低下了头,萧启琮以为她没话要说了,就要转身走,却不想她突然从身后贴了上来。
永嘉双臂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红着脸低声道:“别走。”
温软的躯体贴在身上,萧启琮觉得一股无名火顺着下腹烧了上来,他转过身,捏着永嘉的下巴,狠狠堵住了那红唇。
永嘉承受着他横冲直撞的吻,手臂缠上了他的脖颈。
萧启琮呼吸紧了紧:“……是你要的。”
永嘉用身体迎合着他:“是。”
萧启琮把她按到床榻上,扯开了她的寝衣。
……
永嘉睡得昏昏沉沉,到了天快亮时才勉强睁开眼,她看了一眼身旁还在沉睡的萧启琮,默默将手伸到了里面暗格。
她握住冰冷的瓷瓶,用细微的动静倒了一颗药丸出来,刚要放进嘴里就被人按住了手。
永嘉被吓了一大跳,人也瞬间清醒了,只见萧启琮正红着眼睛盯着她:“这是什么?”
永嘉迟疑片刻,道:“补身子的药丸,我气血不足,来癸水时总是腹痛。”
萧启琮攥紧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将那颗药丸扣了出来:“你想要我自己去查?”
永嘉觉得那样只会更严重,于是道:“是避孕药。”
她说完还不忘补充:“你我这样的关系,若是有了孩子,也是个麻烦。
与其当时再麻烦,不如现在就绝了这个隐患。”
她以己度人,觉得萧启琮也定然是不想和她有孩子的。
萧启琮放开她,起身下了床:“你还真是为我考虑。”
永嘉见他站在床榻边穿衣服,便以为他是默许了,于是又从里面翻出一颗,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萧启琮听着身后的声响,系上衣带后狠狠拽了拽,而后转身出了门。
永嘉见他要走,还想出声挽留,可他步子迈的大,转眼已经出了门,自己又光着身子,于是只能作罢。
作者有话说:
[注]引自北宋·苏轼《海棠》。
第34章 成婚
萧启琮回了府, 将捏在手中一路的药丸给了大夫:“这是什么?”
大夫用清水将药丸化开,凑近闻了闻道:“避孕药,只是所用药材低劣, 吃多了伤身子。”
萧启琮脸色沉了沉:“有不伤身子的方子吗?”
“有。”大夫拿起笔, 抬手在纸上写下一个药方,呈给萧启琮。
萧启琮接过后看了一眼,交给亲卫:“凡是方子上有的药材,都买了送给姜温玉。”
亲卫双手接了药材, 立刻去库房支银子采买。
萧启琮让其他人退下, 刚坐了片刻就有人通传,刑部侍郎沈非奉旨来协助查办燕王的案子。
萧启琮脸上现出一抹疲惫的神色, 却又转瞬退去, 他起身出了书房,去应付那个朝堂上赫赫有名的“愣头青”。
如此敷衍了两日, 柳月又再次登门,是代表柳家家主来的。
萧启琮不好推拒,只能出去见她。
柳月递来一封书信:“家父让我转交侯爷的。”
除了当年稀里糊涂救了柳月一命之外,萧启琮与柳家并无来往,他面露猜疑,接过信封打开了来。
里面果真是柳为亲笔,萧启琮一目十行看过去, 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柳月显然已经知道了里面的内容, 悠悠道:“我祖父曾官居首辅,我父亲也是新科状元, 原本该是风光无两的, 却突然辞官归乡, 侯爷应该听到过一些传闻。”
萧启琮确实让人查过柳家, 却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说新帝觊觎首辅夫人,刚继位就将人弄进宫里,首辅夫人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首辅便辞了官,带着儿女回了江南老家。
他将信放到桌子上:“听过传闻,不知真假。”
柳月道:“事关先人,我也不好妄议,侯爷只需知道由于我祖父的缘故,家父与宣德帝不共戴天就好了。”
萧启琮道:“我不会娶你。”
柳为想要与他合作,将宣德帝扯下皇位,再扶四皇子登基。这些他都乐见其成,可信中所提的联姻,他不能答应。
柳月道:“又不是真让你和我做夫妻,不过是让我们都能安心罢了,待到新帝登基,再和离就是了。”
谋反是一条不归路,只有联姻才能把他们彻底绑在一起,他们也都才能安心。
萧启琮道:“若要互相放心,有的是法子,何必这么耽搁自己?”
柳月叹道:“当然是我爹,想给我多找条退路。”
成亲之后,若是柳家出事,她便算是萧家人。若是萧家出事,她就是柳家女。
萧启琮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只思忖片刻就道:“不拜堂,不入族谱,互不相干,最多两年,无论如何都要和离。”
柳月也很痛快:“那就这么说定了。”
萧启琮略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笑了笑:“我能自己做主。”
萧启琮点点头:“那就准备吧。”
他们就这样毫无波动地谈好了婚事,并约定十日后成亲。
柳月走后,萧启琮起身出了门:“去给太子送信,我要见他。”
·
天气一日暖过一日,药圃里种下的药材也发了芽。
永嘉蹲在药圃旁,看着嫩绿的幼苗发愣,连姜温玉走到了身后也不知道。
姜温玉看着她神思不属的模样,问:“避孕药的事萧启琮知道了?”
永嘉不解地看向她。
姜温玉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青色瓷瓶:“他让人送了药材过来,这是新配的避孕药,不伤身子。”
永嘉接过来:“我服药的时候被他看到,只好承认了,左右我们都不想要孩子。”
姜温玉便不再多问,这段畸形的关系她无从评价。
永嘉把药放进怀里,抬头问:“有消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