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会长有些惊讶,江浥尘来江淮没几天,自己却已经和他接触过几次了,感觉得到他是个性子寡冷行事淡漠的人,旁人在他眼中可有可无,却没想到他竟会向人问好。
江浥尘继续开口道:“上次你提的有关苏绣产业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陈会长大喜过望,连连附和。
祝星澜垂下了眼眸,声音依旧是江南人的细软,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江总,陈会长,我先不打扰你们了,家里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江浥尘没阻止她离开,只是淡淡望了一眼匆匆离去的背影,狭长的眼眸间尽是复杂的情绪。
从后台出来,祝星澜遇见了一个戴着金属框眼镜的女记者,递给她一张名片,诚恳地说:“祝小姐,我是乐果视频的记者,我们想对你进行专访,还请您考虑一下。”
祝星澜心生好感,微笑着接过名片。名片上写着,乐果视频记者,颜明遇。
出了会展中心,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了这个让自己兵荒马乱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1.引注:①来自百度,苏绣百度百科,针法分类-双面绣。
2.文中地名均为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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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写]
深情混球×小镇少女
双向暗恋/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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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晓好像是一只风筝,飞得再高,另一头也被家人攥在手里,被困于敏感与自卑的积云里,暗无天日。
林仲七是出生在六月尾巴的蝴蝶,不小心落在她身边,振翅一瞬,折断了那根束缚她的隐形的线,让她飞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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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开学第一天,食堂里,庄晓失手打翻一碗番茄汤,汤汁全倒在了林仲七的鞋子。
在小镇长大的庄晓哪知道,和ow联名的钩子一双就价值上万,她慌忙掏出一百元纸币递给他,“我赔你。”
林仲七指着脚上惨不忍睹的钩子,哭笑不得地说:“姐,我这双鞋,值一万。”
庄晓当场被吓得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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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仲七眼里,这个从小镇来的少女活得小心翼翼,在他面前哭都是静默无声的。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很好玩,带她吃西餐,带她去星巴克,带她在宜江兜风,看着她眼中满是对新事物的好奇和憧憬,林仲七愈发觉得她有趣。
他曾问,庄晓的名字因为“庄生晓梦迷蝴蝶”吗。
庄晓回答,是因为“望帝春心托杜鹃”,“望帝”谐音“望弟”。
所以她才会活得这么胆小卑微,不过是被家人轻视的附属品而已。
林仲七只是笑着说,瞎掰,前一句才有意境,我以后就叫你小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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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林仲七要出国了。
临走前,他只是说,小蝴蝶,快飞吧。
庄晓以为他从没有喜欢过自己,送别时,没掉一滴眼泪。
大三那年,庄晓作为交换生去了波士顿。在朋友的帮助下,找到了林仲七。
然而他正沉醉在声色犬马里,和莺莺燕燕们酩酊大醉,似乎早就将她忘了。
离得太远,庄晓没看见,林仲七的手腕上有一个纹身,图案是一只小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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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甚至希望,我们是蝴蝶,只在夏日中活三天,有你陪伴的三天比独活五十年更开心。”
——济慈
1.女主出生于重男轻女的家庭,前期性格敏感拧巴
2.前期校园,后期都市,重校园
3.双c,he,无原型
4.校园时期不谈恋爱
5.文案废
第2章 江南烟雨
祝星澜离开没多久,江浥尘耐着性子听完陈会长滔滔不绝地谈着如何发展苏绣产业,不咸不淡地应了几句,随后问:“她还住在春杏阁吗?”
陈会长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江浥尘居然知道祝星澜的春杏阁,便答:“祝小姐一直住在春杏阁。”
“嗯,谢谢陈会长。”
看着江浥尘的脸色讳莫如深,虽然感到疑惑,但陈会长也不敢多问什么,只能说:“江总客气了。”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江浥尘接通电话,轻嗯了几声便挂断,随后和陈会长告别。
会展中心外,一辆酒红色的保时捷敞篷跑车正停在路中央。驾驶座上背头发型的男人戴着墨镜,身型与江浥尘差不多,一身痞气却帅得真切,对着被他吸引住的女生们灿烂一笑,露出一排整齐干净的小白牙。
男人名叫周澄野,是江浥尘的好友,有钱,会玩,路子野。这次跟江浥尘来江淮市,就是想看看江南地区的清婉美女。
江浥尘脱下西服搭在臂弯处,坐上了副驾驶,娴熟地按下按钮,合上了跑车的顶篷。
遮住了周澄野看江南美女的视线,他摘下墨镜丢进储物格,炸毛般地叫道:“你干嘛!”
“不想吹风。”江浥尘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勾出安全带,扣好。
“嘁。”周澄野睨了他一眼,脚下一踩油门,跑车立刻启动,“怎么?臭着脸,没见到想要见得人啊?”
江浥尘有些疲倦地合上双眼,轻轻揉着眉心,长睫被投出的阴影覆在眼下,回道:“见着了,不过她好像不愿意见我。”
“那肯定啊。”汽车停下来等红绿灯,周澄野打开了车内的广播,调频的时候,里面正放着江南著名小调《茉莉花》,“我要是那个女生,如果在不知道实情的情况下,我也不愿意见你。”
周澄野清楚,江浥尘这一次来江淮市资助举办非遗大会,就是为了见那个名叫祝星澜的女生。他和江浥尘是高中时认识的,虽然江浥尘是江家的人,但是一点没有架子,所以两人关系铁到要穿一条裤子。然而高考完后,江浥尘就消失了一段时间。
周澄野也是后来才知道,江家老爷子为继承人的问题发愁,江家一共三兄弟,个个都有出息,而江浥尘是江老爷子小儿子江嗣曜的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孙子,却是个私生子,在他十五岁那年才被接回江家。
旁人只看见江氏家大业大,锦衣玉食,可不知家族里面的明争暗斗毫无休止。撕掉往日仅存的由血缘维持的关系,家族遗产争夺战就此打响,江浥尘的处境万分尴尬,但总归是个孙子,这招致了他大伯和二伯的万分记恨,甚至威胁他的生命。
为了保住江浥尘,江嗣曜就将他送到江家祖籍所在地梧川镇,暂时躲避纷争。在梧川,江浥尘遇见了祝星澜。
后来,胜券在握的江嗣曜将江浥尘接了回去。一回去就是七年。
绿灯亮起,汽车继续行驶。江浥尘没说话,只是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垂着头开始吞云吐雾。烟雾缭绕间,深邃的眸中情绪晦暗不明。
手机铃声响起,江浥尘看见屏幕上来电人的姓名,不假思索地挂断。电话那头没有放弃,再次拨过来。他毫不犹豫地按下关机。
周澄野瞟见了屏幕上的林苏禾,看戏般地揶揄道:“不是吧?这么不给林大小姐面子?”
江浥尘将手机随手扔进西服包里,没接话,微微勾了勾唇角,一拍他的肩膀:“专心开车。”
周澄野轻嘁一声,一脚油门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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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院已是下午。门口的牌匾上正写着“春杏阁”,字迹工整,笔力遒劲。
祝星澜推开木门,外婆正坐在杏花树下,旁边的石桌上放着收音机,正播放着昆曲《游园惊梦》,声音如莺啼,娇滴滴而又婉转千回。
外婆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祝星澜合上木门:“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来了。上次客人订的嫁衣我还差些没有绣完,明天就得送过去。”
边说着,她朝屋内走去,旗袍的裙摆随着她轻软的步伐来回摆动着,带起地上散落的花瓣,在她脚边浮动片刻后,又归于平静。
上了阁楼,她推开小窗,粉墙黛瓦和飞檐翘角尽收眼底。移来绣架,在竹椅上坐下,开始穿针引线。
正红的嫁衣上用真丝绣着凤穿牡丹的图案,华丽舒展的凤凰和雍容的牡丹自成呼应,搭配着蝴蝶手工盘扣,寓意富贵圆满,佳偶天成。
挑出最后一针,祝星澜有点心不在焉,指尖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鲜血立刻渗了出来。她轻嘶了一声,起身拉开方桌的抽屉,缠上白色的绷带,顾不得疼痛,将最后一针收尾打结。
终于完成了客单。祝星澜得以松了一口气,收拾好针线,放进抽屉时,她又看见了那支竹笛。
在天光下,上面的两行字清晰无比。
——只寻星河斑斓处,一梦朝雨浥轻尘。
她垂下眼眸,卷翘的眼睫遮住了瞳仁中的一抹黯淡,随即又慢慢抬眸,拿起了竹笛,从上打下,用心摩挲着。
仿佛能感受到江浥尘的余温。
可惜她也只能占有这一点余温。
七年来,她做过无数次关于他的梦。梦醒后,不过是他回了属于他的钟鸣鼎食之地,和未婚妻相携相依。而她则与外婆困囿于这方天地,守着杏树与绣架,寂寞了一季又一季。
回想起上午他对自己的客气,祝星澜笃定,他已经忘了自己,只是把曾经当做了年少的一时欢娱,早已随着岁月流逝成为了消散云烟。
该放弃了。
她这样想着,然后将竹笛放进另一个抽屉,挂上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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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饭后,祝星澜亲自将嫁衣给客人送了过去。新娘是梧川镇本地人,欢喜地试穿后很是满意,当即结完尾款。
一笔不小的收入到账。回家的路上,祝星澜推着老式自行车,心情愉快地轻哼着江南小调,路过糕点铺时,给外婆带了她最喜欢的条头糕。
接近小院,她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院门前。日光下,汽车干净敞亮,泛着气派的光泽,在清婉的墙瓦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路过的人无一不驻足停留欣赏小会儿。
不知是哪位贵人将车停在这。
祝星澜并不放在心上,继续朝门前走去,直到看见一个倚靠在右侧车门边挺拔如松的笔直身影。
瞬时,春风乍起,雀鸟相鸣,绿叶沙沙作响,远处的大雾横断在山腰。
斜阳打在他身上,让他侧面的轮廓清晰透亮,影子被拉得老长。额前的碎发下,眉如刀般锋利凌然,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尤如夜色般浓稠。他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根正在燃烧的香烟,软趴的烟蒂掉落在地上,被微风卷至消失不见。
他正仰头看着祝星澜居住的小阁楼,闻见吱吱吖吖的车轮声,似乎料到了般转过头,对上祝星澜清透的双眼。
祝星澜怔在原地,内心被投下丝丝涟漪,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波光粼粼。
她没想到江浥尘居然找到了这里来。不过在她看来,可能是因为苏绣产业的事情,是陈会长告诉他,他才来这的。
见她有些呆木地杵在原地,江浥尘熄掉了手中的烟火,将半截烟扔进车里的烟灰缸。
“这里还是和从前一样。”他微起薄唇,嗓音有些沙哑,却难掩撩人的磁性。
他还记得这里,也记得了祝星澜。
可是那又怎么样。他有他的家财万贯,还有他的金玉良缘。这些都对他来说只是不起眼的东西,跟他喜欢的玩物一样,把玩片刻就会丢弃。
七年前一样,现在也一样。不过是想起来,一时兴起罢了。
祝星澜没接他的话,客气地问道:“江总,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就来看看。很久没回梧川了,想来看看这里变了没有。”江浥尘的眼色多了几分察觉不到的落寞,因为她冷淡客套的态度,“不用那样叫我,你应该还记得我的名字。对吧?”
语气里带着几分自信,却又小心翼翼。
祝星澜轻轻咬了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神色冷了几分,直接送客:“这里什么都没变,没什么好看的,你可以走了。”
这时,小院的门被打开了。满头银丝的老人探出佝偻的身子看了看,疑惑地问道:“星澜,怎么了?是有客人来了吗?”
祝星澜快步走上前去:“外婆,没怎么,不是客人。”
外婆侧身让她推着自行车进门。旁边直立着的江浥尘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她很少见得如此周正的男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觉得有些眼熟,像是见过一般。
正要合上门,江浥尘开口道:“婆婆您好,我是来定制衣服的客人。”
“先生请进。”外婆停下了合门的动作,直了直腰板,笑意盎然地迎他进门。
祝星澜将自行车靠在墙角,转过身想要阻止外婆让江浥尘进来,然而他已经踏进了小院,还帮外婆合上了木门,和她亲切地交谈着。
“星澜,这位客人要定制衣服,你快来。”外婆招招手,“先生你坐,我去给你沏茶。请问有忌口的吗?”
“麻烦婆婆了,什么茶都可以。”江浥尘勾唇淡笑,彬彬有礼,俨然一副世家温润公子的模样。
等外婆进里屋去煮茶,他这才对上祝星澜有些幽怨的目光,以胜利者的姿态。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纵然心里有千万不愿意,祝星澜也只好按照流程接待他。她轻轻抬了抬如藕节般白嫩的手臂,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十分客气地说:“先生,请随我来。”
江浥尘微微点点头,跟在清丽的她身后,左右看了看院内。
还是如从前一样,干净清新得如脱离凡尘之地。繁密的绿藤缠绕在墙头,与黛色的瓦相吻相依,庭院的杏树枝头上,杏花正开得烂漫。树下,一张石桌,一把藤椅,经历了风吹日晒,如同老者般包含岁月的余韵。
进了接待客人的屋子,两个红漆衣柜摆在墙边,墙上挂满了各种颜色的布料以及绣好的成品,从团扇到布鞋,从衣物到手绢,绣品千姿百态,美轮美奂,每一件都称得上是佳品。
祝星澜拿出软尺和笔记本,推开一个衣柜的门,里面尽是男士样衣,问:“江先生,不知你想要定制什么样式。”
江浥尘扫了那排衣服一眼,脱下西服搭在椅子上:“我不了解这些,想让你给我推荐。”
不知道是真不了解还是故意如此。祝星澜不了解他定制衣服作何用途,便再问:“请问先生定制的衣服是做何用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