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颔首,“好,我们一起进城。”
买药买马买马车,一个比一个花钱,萧朔从追兵身上搜刮来的银子不多了,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两银子,此次进城许是不够。
楚笙那还有些,添了二十两。
萧朔和云皎拿上银子,出发进城。
楚笙带着众人休整吃午饭,而后出发赶路,按着与萧朔商定的方向走。他们买完东西,出城后会直接朝那边去与她们汇合。
云皎和萧朔往阆城而去,之前楚笙进咸城时,说过她们的画像张贴在告示牌上,云皎担心阆城也会有。
萧朔脸上的红肿淤青早已经消退,颧骨上的擦伤也已结痂,痂皮还没落完,但容貌已无影响。云皎想起那张与萧朔有八分像的画像,当时容城守卫没认出来是因为他一脸伤,鼻青脸肿的看不清脸,现在对着画像要还认不出来,那只能是眼瞎了。
守城门的军士怎么也不可能是瞎子。
萧朔早就察觉到云皎的视线,本想当做不知,怎料云皎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了一路,萧朔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一直看着我?”
云皎沉重道:“你脸上伤好了。”
伤好了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何云皎似乎不这么觉得?萧朔微顿,就听云皎接着道:“你会被城门守卫认出来。”
云皎一脸凝重,她也会被认出来。
云皎告诉萧朔自己的担忧,萧朔道:“不会。”
他是怎么说得如此斩钉截铁的?!云皎沉默了,萧朔说的似乎没出过错,但他们要是直接进城……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
萧朔一眼就看透了她的犹疑,萧朔拿出水袋倒出水,打湿些许泥土,撇根小树枝拌匀后盛在叶子上,递到云皎面前,示意她擦脸上。
云皎:“…………”乔装打扮擦泥有什么用,又不是四大邪术的化妆术,化完能变个人。
小树枝沾上泥,萧朔点向云皎鼻尖,云皎当即要躲,但她慢了一步没躲开,鼻尖一瞬的冰凉触碰,登时多出一个泥点子。
“萧大哥!”云皎咬牙,擦了擦鼻子,她之前怎么没看出萧朔那么坏呢?
云皎想报复回去,可萧朔已经几步走远了。
越靠近阆城,云皎心里忧心就越盛,不住张望打量城门的守卫。
好像不严,军士都没两个,云皎提着的心落了一半。待走近阆城城门,云皎这才看清,这守卫何止是不严,那是大门敞开好嘛,几个军士在外面围成一圈在玩骰子,有人进城也不管。
他们几人大大小小开开开给银子一通乱喝,喧嚣非凡,萧朔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瞬,身为军士,堂而皇之的赌博,也就是在这了。
萧朔收回目光,领着云皎进城。
直到进了城,云皎都有些不敢相信,竟然这么容易。
城里内墙上贴着一排画像,许是经历风吹雨打,画像少了几张,不知道是掉哪了,剩余贴在墙上的,墨被打湿,画像晕染的麻麻杂杂,能艰难认出画像上是个人。
云皎看着那一排画像,神色一言难尽。
阆城偏僻,不似容城咸城热闹繁华,街上人都少上许多,临街的铺子还有几个关着门。
萧朔要去买吃食,云皎要去买药材,为了不耽搁时间,两人分头行动。
云皎先是走进一个小药铺,铺子里只有一个中年大夫在碾药,云皎说了几味需要的药,“红花、三七、马钱子、丹参、桃仁、血竭……”
大夫一边碾药一边回,“没有血竭。”
没有就算了,血竭可遇不可求,她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其他几味药每样二两。”
大夫没多问,擦干净手去抓药。
这个药铺的药比云皎在容城龚大夫那抓的要贵些,差不多的药花了二两银子。
云皎提着四摞药包,准备换一家药铺再买些解蛇毒的药,半边莲鬼针草等,能多买点就多买点。
“驱虫包嘞,八文一个!二十文三个!”
路边有小贩吆喝,云皎走去过,拿起一个嗅闻,“您这里边放的什么药材?”
小贩道:“桑叶、桃叶、皂角叶……得都是便宜又好用东西,你看这药包的针脚,多细密啊,买了不吃亏。”
云皎想了想,“我要三个。”
小可还太小了,皮肤娇嫩,擦了两天三叉苦皮肤上已经红了,给她戴药包驱虫也好。她怕驱虫包药效不持久,特意要了三个。
钱袋里有铜板,云皎把几摞药包放在摊上掏钱,不小心蹭掉了一个驱虫包,云皎蹲身捡起来,拍了拍灰,起身时无意瞥见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一家铺子内,他刚进入不一会,铺子就关了门。
小贩见她不动,问道:“姑娘,你还要不要?”
“……要。”云皎回神,付了铜板拿上驱虫包,疾步朝那家铺子走去。
源安当,是家当铺。
云皎依稀记得,她好像在容城时,也见过这家当铺……
萧朔进当铺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啾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啾咪~
第30章
源安当, 高柜后掌柜的正在拨算盘对账,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清来人后,散漫的神情蓦的一怔, “将军……”
他赶忙从高柜后绕出来, 前些时日将军和殿下遭遇伏击的消息传来, 令人忧心不已。前两日老四赶来,说将军已经平安无恙,近几日就会途经阆城,让他做好准备,当时他就已激动欣喜过一番, 但现在亲眼瞧见萧朔, 眼中是抑制不住的高兴与激动。
“将军,真的是您……”
萧朔颔首, “老四在哪?”
掌柜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尽量平静道:“他在后院,属下给您引路。”
掌柜关了铺门,引着萧朔往后院走。
当铺后面连着的是一个小院,一眼就能看清, 两人从前面铺面走到后院,正对的就是关闭的后门,两侧回廊后是厢房, 掌柜带着萧朔往左侧走,左侧厢房房门敞开, 能看见屋内背对两人的高大魁梧的男人。
掌柜:“老四, 将军到了。”
老四闻声, 立即转向萧朔抱拳行礼, 示意掌柜先退下,掌柜带上房门离开,他便迫不及待道:“将军,太子殿下有消息了!”
老四取出一个卷起来不足他小拇指粗细的信条,呈给萧朔,“您看,是明峦传回。”
明峦是萧朔派出,去寻萧翊之人。
萧朔展开信条,上书两列八字——殿下已安,即日启程。
许是怕信条落入他人之手,写的很是简略,什么都未暴露,懂的人自然懂。萧朔反复看了几遍,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挪开,舒了一口气。
房里燃着油灯,萧朔点燃信条,看着它燃烧殆尽,“我们目前还有多少人?”
老四道:“阆城人少,加上容城带来之人,共计二十人,属下已传信至利州岚州,不日便会汇集而来。”
萧朔颔首,沉思了一会,同他说明此后计划安排。
忽然,他话声顿住,屋外响起脚步声,不一会房门被敲响,掌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将军,铺门外有一女子行迹可疑,是否要……”他话未说完,但未尽之意萧朔和老四都明白。
竟会有人追到此处来,老四眉头一拧,凶神恶煞,“将军,属下这就去。”
女子?萧朔心底浮现一个猜测,在老四跨出房门前叫住他,“且慢,我亲自去。”
萧朔起身,上了铺面二楼,二楼临街的窗支开一条细缝,萧朔从细缝看出去,一眼就瞧见了坐在茶摊上的云皎,掌柜在他身后小声道,“就是她,鬼鬼祟祟,一直盯着铺面。”
云皎坐在茶摊上,面前摆着一碗茶水,她完全未发觉她已经被人盯上,她背后以及左手侧两桌喝茶的人,都在盯着她。
“人都撤回来,不许动她。”萧朔沉声道,目光透过细缝看向云皎,上次余老夫人说在宫里见过他时,云皎就已经怀疑他的身份,这次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
萧朔问:“你是何时发现她?”
掌柜道:“从后院回来后。”
进入阆城和云皎分开后的场景一一在萧朔脑海中闪回,萧朔很快便发现他忽略了什么。
云皎起了疑心,他不便久留,让老四附耳过来,他低声吩咐了几句,老四领命,萧朔看向掌柜,“取些银子来。”
掌柜应声跑进库房,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钱袋,一叠油纸捆扎的长方块,不厚。
“钱袋里是碎银和铜板,这一叠是万两银票,五百两面额十五张,其余都是百两面额。”
萧朔收好银子,提上掌柜命人买来的大饼,从院子后门出去。两袋大饼不少,但赶路进山后,一天三顿顿顿吃大饼,消耗的极快,萧朔又去买了两袋,共四袋提在手中,他绕回前街,状若无意的出现在街头。
云皎坐在茶水摊前,盯着源安当,余光瞥见萧朔身影,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萧朔在外面,他没从当铺里出来?!云皎茫然地眨眨眼,难道是她看错了……
萧朔似乎才发现云皎般,提着几个大包走向她,“想什么这么出神,药买好了吗?”
“还、还没有,”云皎看着萧朔两只手里的四个大包,“你真快,一直在买?”
萧朔点头,询问道:“还差什么药?买完出城。”
云皎看着他坦荡的神情,把疑惑压在心底,人有相似,或许是她看错了,“还差几味能解蛇毒的药。”
付了两文茶水钱,云皎提上药包,同萧朔一起去买药,很快云皎手上的就多出一摞药包,两人前后脚往城门走去。
出城路过一家干货铺子,萧朔停下脚步,他记得之前在容城时,云皎买了包糖,只是后来遇上楚笙后,大多都分给小可吃了。
萧朔跨入铺子,让店里伙计装了两包糖,又装了两包果干。
云皎跟在他后面进入铺子,心下暗暗感慨,想不到他还爱吃甜的,实在看不出来。
铺子里干货还挺多,云皎看了一圈,干木耳干香菇干笋啥的都有,干货不重,她可以买些,猪肉还有半扇,恰好可以炖肉吃。
云皎让店里伙计干笋和干长豆各装半袋,伙计应了声好嘞,麻利地装好所有东西,都过了称,拨算盘算了算,“一两五钱银子。”
萧朔拿出钱袋付钱,云皎不经意一瞥,目光顿住,直直盯着萧朔的钱袋,她记得萧朔的钱袋好像不是这个颜色,楚笙给的二十两是装在一个黑色钱袋里,可萧朔手里的钱袋是墨蓝色……
付完银子,萧朔收起钱袋,四包糖和干果塞云皎怀里,“拿着。”
云皎捧一摞四包糖和干果,傻眼了,万万没想到萧朔是给她买的。
萧朔转身提上两袋干货,“走了。”
“哦。”
云皎提着六摞药包,以及一摞甜口的,亦步亦趋跟着萧朔出城。
城门口,军士还在玩骰子,叫嚷的热闹,对他二人视若无睹。
——
黑风寨
子言和平章闯入黑风寨已是第三日,这些天他们显然成为了独眼大当家的座上宾。
子言负手而立,看着独眼大当家做最后的清点,独眼大当家总有许多话想与他说,但话到了嘴边,又欲言又止没一句说出口的,子言也乐得见此,与之周旋。
平章立在子言身后,宛如一个真的侍卫。
别看独眼大当家对子言温和恭敬,但对其他人是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无情,还容不得别人对子言有一点不敬,平章这两日算是受够了,又不能暴露身份,平章只有忍气吞声,给子言鞍前马后。
平章盯着子言后脑勺,心里有个一直没得到解答的疑惑,子言的鹰牌哪来的?
独眼大当家还在忙,平章往前靠得离子言近些,低声问出心中疑惑。
子言回头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看独眼大当家。
平章心思千回百转,最后咬牙切齿斥道:“你胆子太大了,你拿他令牌骗他,他若是发现了,你命还要不要?!”
“这不没发现吗?”子言道,“他这两日盯我盯得紧,我没时间藏回去,你想办法拖住他。”
这次是最后的清点了,他们打算趁夜色出山,出山前独眼大当家一定会去拿上鹰牌,再不放回去,是真的不要命了。
“你!”平章脸色不大好,恰巧见独眼大当家目光投过来,平章只当没看见,语气不善道,“行,你快去快回,我不一定能拖住他。”
“嗯,我尽快。”
当独眼大当家再一次看向他两所处的位置,赫然只见抱着剑的平章,他走近问:“爷呢?”
小皇孙现在断然不能随便叫,独眼大当家又不敢对他不敬,不伦不类的叫了声爷。
平章听得酸耳朵,面无表情道:“人有三急,爷去茅房了。”
独眼大当家:“那你怎么还在这。”身为小皇孙的侍卫,就该时时跟在主子身边。
“他去茅房我去做什么?递纸?”平章刻意挑起他的怒火,“你寨子不是很安全?他去茅房你还怕他有危险不成。”
小小侍卫几次三番对小皇孙不敬,独眼大当家脸色黑沉,平章索性也不忍了,两人对峙,互不相让。
平章道:“听闻大当家身手甚好,我想领教一二。”
独眼大当家早就看他不顺眼,但到底是小皇孙身边受器重的人,他也不好太越矩,越庖代俎教训他,现在他自己送上门了,不揍白不揍。
“谈不上,请。”
两人相继踏入演武场,跳上擂台,山匪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在为独眼大当家呐喊助威。
平章和独眼定定地望着对方,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对方。
独眼招式狠辣,招招直取要害,平章看着块头大,但身形极其灵活,轻易避开所有杀招,以退为进,几次险些刺中独眼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