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意千重【完结+番外】
时间:2022-11-07 17:20:07

  杜清檀好气又好笑,赶他走:“自己作的孽自己受着,怪不到孩子头上去,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独孤不求听了那句“自己作的孽自己受着”,就又蔫吧下来:“我去瞅瞅是怎么回事。”
  跟着就听见楚娘子的声音在外响起:“五娘,听说你醒着,我就隔着帘子看看你,都还好?”
  杜清檀扬声回答:“都好,都好。”
  独孤不求走出去,看一眼楚娘子:“怎么回事?”
  楚娘子忙和他边说边往外走,刚提到鱼玖,鱼玖就变戏法似地从墙角探出头来,讪讪的:“师公。”
  独孤不求没和他计较,只道:“丢人丢到故人面前去了,我不罚你,赶紧跟着去把人寻到,没得来了广州,还让人住外头的道理。”
  鱼玖瞬间复活过来,忙忙地跑出去安排人手寻人。
  独孤不求穿好斗笠油衣,正要上马,就听一声脆脆嫩嫩的呼唤:“阿耶!你要去哪儿啊?”
  栀子穿着件粉红色的小绫袄,配玉兰色的小裙子,一手牵着程尚食,一手举着一枝火红的木棉花,立在门洞那儿,忽闪着黑亮的大眼睛,小红嘴儿“叭叭”的。
  “我也要去!你上次说过带我骑大马上街的!”
  程尚食要劝她:“阿耶有事呢,改时候再带你骑马。”
  栀子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很是伶俐地道:“择日不如撞日,你们这些日子都只喜欢弟弟,不喜欢我了。”
  一句话说得独孤不求心酸酸的,什么原则统统都忘了,他弯腰将小姑娘抱起,对上程尚食不赞同的眼神,讪笑。
  “雨不大,我把她藏怀里,一会儿就回来了。刚好您这辛苦一整天了,也歇歇气。”
  程尚食叹气,人家亲父女,她总在中间隔着也不算回事,不如去歇一觉。
  独孤不求便把女儿藏进油衣之中,揣在怀里,骑着马出去了。
  地头蛇要找人,总是很容易,很快,元鹤就被挖了出来。
  独孤不求确定人之后,低声交待栀子几句,栀子便捏着那一枝火红的木棉花朝着元鹤走去。
  走了两步觉着有些害怕,就又拉了阿楚壮胆:“我们一起去呀!”
  元鹤回头,先是看到药铺的老板娘阿楚,跟着看到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着一双类似独孤不求的狐狸眼,笑得弯弯的:“元二伯父!我是栀子呀!您上次寄来的风筝我很喜欢!”
  元鹤哑然失笑,看着软萌软萌的小姑娘,那颗钢铁一般的心突然间也就软了。
  他蹲下去,看着小姑娘的眼睛,微笑:“原来你就是栀子啊。闻名不如见面,幸会!”
  栀子还小,不大懂得和陌生人打交道,害羞地笑了又笑,将手中那枝火一样红的木棉花递给元鹤。
  “送给您的,元二伯父!”
  元鹤伸手接过,忍不住赞叹这长在岭南的艳丽之花:“真好看,谢谢栀子。”
  栀子开心地笑起来,想了想,突然指着阿楚道:“是楚姨送你的呀!”
 
 
第459章 番外:元鹤篇(4)
  元鹤诧异地看向阿楚,那枝花拿在手里有些烫手。
  “我?”阿楚将手指着自己,惊讶地看向栀子。
  栀子将手背在身后,挺着圆圆的小肚皮,粉白的小肉脸上全是自得的笑:“是的呀,楚姨要否认吗?”
  阿楚看看元鹤,再回头看看独孤不求,垂下眼帘沉默片刻,再抬眼大方地看向元鹤,微笑:“算是我送的吧。”
  元鹤以为她接着会做解释,比如说,哄孩子高兴,或是对他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表示欢迎。
  但没有,阿楚只道:“此花赠与英雄,听闻郎君是真英雄,是以,赠君一枝,聊表敬意。”
  这样一说,元鹤倒是没理由拒绝了,虽然感觉很怪。
  他拿着那枝花,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随从很有眼色,主动上前要接:“主君,待下仆去问店家要个花瓶供在案头,也挺别致的。”
  元鹤给了随从一个赞许的眼神,正要将花枝交过去,独孤不求已然大步行来。
  “我来了!谁还住邸店?看不起我们吗?走,走,走,立刻随我回家,好酒好菜等着呢!”
  于是随从只好去收拾行囊,元鹤继续擎着那枝花。
  他很尴尬,就想把这花交给栀子帮他拿着:“你看,伯父一个大男人……”
  栀子天真地道:“男人不能拿花吗?我家阿耶还给阿娘戴花呢!”
  独孤不求脸皮很厚地站在那里笑:“小孩子不懂事。”
  栀子继续道:“我知道了,是不是这花很沉,元伯父拿不动?没关系的呀,让楚姨帮您拿!她力气大!”
  阿楚笑着,果真要去接那枝花。
  元鹤扶了一下额头,怎么也不可能扔下这枝花了。
  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到了独孤宅邸,杜清檀抱着新生儿出来见了一面,叙了几句旧,仍然回去休息。
  阿楚留下来帮着程尚食料理家务,把元鹤主仆三人的住处吃食安排得妥妥当当。
  三杯酒下肚,元鹤也弄清楚了,那每月一封雷打不动的婚姻介绍信之所以突然停办,是因为杜清檀生产不顺,独孤不求没心思去管,并不是遭到了什么打击。
  松口气的同时,不免为他们高兴又后怕:“真不容易。”
  独孤不求叹息:“是啊,女子不易。”
  然后两个人都想起了退位的女皇——现下已经不称皇帝了,而是又自认为李家妇、太后。
  她一口气生了六个孩子,还走上了权力之巅,活到八十多,得有多不容易。
  窗外雨声霖霖,两个男人面对面喝酒,想起风云变幻的前半生光景,思及那些故人,一时叹息一时笑,有时又忍不住黯然落泪。
  元鹤道:“你们打算就这么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吗?”
  独孤不求微笑:“这里的风更清新自在。”
  他们夫妻一致认为,新帝和皇后看起来不怎么靠谱,后面大概还有得乱,不如再缓些年头,等到孩子们大了,徐徐归矣。
  元鹤这一路上,早把自己的前程什么的算清楚了,因此道:“加我一个不嫌多吧?”
  独孤不求看了他一眼:“浪子想要回头了?为什么呢?”
  元鹤微笑:“上了年纪,突然贪上了口腹之欲。”
  他的前半生寡淡如白水,后半生无所图了,却突然爱上了口腹之欲,和独孤不求、杜清檀在一起,吃这上面亏不了他。
  另外还有就是,“我乘船入海至广州,有一夜,狂风大作,漆黑不见五指,缥摇无所依靠,仆从惊恐号哭,马匹惊慌不安。
  我独自枯坐于舱内,倒也没有多害怕,只是突然想起了故去的老父,早逝的生母和长兄。
  想到他们的期盼,再想想自己若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掉都没人知道,颇有些不甘心。”
  独孤不求懂了:“人本来就该有伴的,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就这么着吧,以后就住我家里,我让孩子们给你养老送终。”
  居然也没再提做媒的事。
  元鹤反而有些不适应:“你不会见天地给我做媒吧?”
  “呵呵……想得美啊你!”独孤不求毫无保留地施展毒舌功夫:“早些年的时候,你好歹还年轻多金有权有势,现在你有什么?”
  “家业远在两京,年纪一把,也不是什么有趣的性情,无权无势,哪有那么多小娘子想嫁你?就算有,我也怕你看不上!”
  元鹤喝多了酒,颇有些不服气:“我不过从凉州来到这里,短短一两个月的功夫,怎么就突然不值钱了呢?”
  独孤不求道:“因为我很久没看到你了啊,以为你还是从前的样子,谁知道,啧!”
  一个“啧”代表了无数层意思。
  当天夜里,元鹤气得睡不着。
  他本不是小气的人,自来拿得起放得下,但千里迢迢来看老友,看这一家人儿女双全、夫妻恩爱,啥啥都好,自己被无情嘲讽,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独孤不求唯恐他太舒服,一手牵女儿,一手抱儿子,在他面前晃了一圈又一圈,反复强调:“将来要替元家伯父养老送终啊,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很可怜的。”
  元鹤再好的脾气,也高兴不起来。
  这个时候,阿楚从天而降,叉着腰冷笑:“你这意思,是说我们这些没成亲的人,都活该老景凄凉?老娘有钱有房奴仆成群,谁敢给我气受?”
  元鹤深以为然。
  独孤不求冷嗤:“老了老了,体弱眼盲,就该被刁奴欺负了!”
  阿楚冷笑:“便是儿女成群,也有不肖子孙,独孤六郎,不是我笑你,五娘常常骂你,很有道理!”
  独孤不求再次冷笑:“哦。”
  刚好新生儿哭闹起来,他不高兴地抱着孩子去找杜清檀:“成天就知道吃,就知道哭!”
  留下一个栀子鬼精灵,左看看阿楚,右看看元鹤,一手牵一个:“我来招待两位长辈用早饭吧。”
  三个人面对着面坐下,矜持地吃吃喝喝,阿楚开口:“元郎君,刚才独孤六郎那些话都是故意气你的,不要放在心上。他是担心你呢。”
  元鹤微笑:“我知,楚娘子回得极好。”
  两个人,竟然就这么着搭上了话,有了共同话题。
 
 
第460章 番外:元鹤篇(5)
  “师父,师公,一直聊着呢!聊得可高兴了!”
  鱼玖跑进跑出,激动地传递着元鹤和阿楚之间的动静。
  “这会儿在聊海外番邦的事了!”
  “这会儿在聊凉州有多少胡商,怎么做生意了!”
  “现在聊到了家里有什么人……”
  独孤不求得意洋洋地和杜清檀炫耀:“看吧,我这计策不错吧?仿若逆子,越是强迫他这样,他偏要那样。不给他吧,他还惦记上了!嘿!”
  杜清檀温柔地哄着怀里的小婴儿,笑道:“那也是阿楚聪明,知道该怎么接话。”
  独孤不求道:“我已为她做到这个地步,人也自投罗网撞她店里了,倘若这般还不能行,便是真的无缘。”
  杜清檀深以为然:“都是有经历的人,过了那些冲动的年岁,还得有话可说才行。”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轻碰她的肩头:“我和你是否有话可说?”
  杜清檀嗔他一眼:“无话可说。”
  “那我们现在说的是什么?”
  “屁话。”
  “只要是你嘴里出来的,都是香的。”
  “……”杜清檀瞪着独孤不求,“我们之间已经荤素不忌到这种地步了吗?还要不要保持美感?”
  独孤不求很无辜:“是你先说的啊,我一直都在吹捧你呢。”
  “这不是真吹捧。”
  “真吹捧是什么?”
  “真吹捧就是,夫人说的是仙音,你说的是屁话。”
  “呵呵……时辰差不多了,我该露脸了,不然会被元鹤看穿的……”独孤不求死活不肯吃这个亏,找借口跑了。
  杜清檀一笑,看着怀里的小婴儿低声道:“怪可怜的,阿耶不待见你,小名儿也不给起,怎么办呢,阿娘给你起一个吧。小名儿得贱,又要贱得有道理,咱们就叫麦子。”
  小婴儿呆呆地看着她,打个呵欠要睡觉了。
  她也就搂着他心安理得地上床休息,至于元鹤的终身大事,就交给其他人去操心吧。
  八月,元鹤在独孤宅邸附近买了一座两进的宅邸,恳请杜清檀和程尚食帮忙装点,一应家私物品,只要不违制,都要最好的。
  程尚食猜着怕是好事将近,便与杜清檀商量,是否顺路将婚礼所需物品办妥。
  杜清檀索性直接去问当事人:“元二哥,要不要顺便把婚礼所需物品一并准备妥当?”
  元鹤呆了片刻,道:“暂且不忙,明日我再答复你。”
  杜清檀也是被这回答懵住了,敢情另一位当事人似乎还没答应?
  她也不催,索性和程尚食停下来,举办了一个小小的郊游会,邀请的客人中,就有元鹤和阿楚二人。
  玩乐到一半,这二人不见了。
  等到宴席将要结束,这两个人大大方方地并肩而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示要成亲。
  杜清檀挺高兴的,回去就兴致勃勃地和程尚食商量要怎么操办婚礼。
  独孤不求却是在一旁问道:“你说,这二人是觉着彼此合适,不如凑一块儿过日子的呢?还是真的情投意合?”
  杜清檀道:“元二哥不是勉强自己的人,阿楚也不是。”
  独孤不求点点头:“那行,我可以和老太公交差了。”
  当天夜里,这人总不来睡觉,杜清檀寻了去,只见他在元老太公灵前絮絮叨叨个不停,还真是交差的模样。
  她微微一笑,没有打扰他,转头出去,迎面碰上了元鹤。
  元鹤温和地道:“还在为我担心吧?很不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阿楚也知道。”
  成年人的爱情和婚姻,或许没有那么多冲动和激情,却不乏细水长流的岁月安好。
  杜清檀一如既往地不爱管别人私事,既然觉着好,那就好。
  十月里,天气凉爽下来,元鹤和阿楚成了亲,十一月底,阿楚确诊有孕。
  独孤不求比元鹤还要激动些,张罗着又要去祭奠告知元老太公。
  杜清檀不许他去:“有你什么事!我看你都是闲的!”
  独孤不求微笑:“我这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今功德圆满,自然要炫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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