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意千重【完结+番外】
时间:2022-11-07 17:20:07

  壮实郎如今已然痊愈,老郡王夫妇身体安康,并用不着她日夜守着。
  武八娘却是警惕地道:“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杜清檀一瞧就知道,这是怀疑她要抛掉安平郡王府,另攀高枝儿了。
  “托您的福,家里一切安好。”
  她道:“是我想着,我能有如今的安稳日子可过,全靠上天垂怜。是以,想要尽己所能做一些善事。
  我打算用四天时间,分别到菩提寺、阳化寺、万安观、嘉猷观外义诊施药。”
  武八娘这才笑了:“每月给你的诊金,付完房租就没剩多少了罢?
  又要花大钱修补书籍,养那么几口人,供你弟弟读书,族中人情往来开销也不少。
  你有多少家底,就敢施药,既是做善事,花用算我的好了。”
  杜清檀婉拒:“这次暂且不用,八娘若想施药,待我试探清楚后,您再来做。”
  吊死在一棵树上是不明智的,且家中开销太大,光靠武八娘给的这一份诊金实在捉襟见肘。
  她若无能力也就罢了,既然还有余力,就想多挣些钱,以摆脱事事被人拿捏的困境。
  所以她虽是去做义诊,实际也是为今后开拓生路打算。
  用武八娘的钱干这事儿就显得很不地道,也会为彼此今后的关系留下祸患。
  且这段关系就真是,用得越多,欠得就越多,受的禁锢也就越多。
  武八娘又仔细看了她一回,半晌才道:“你去罢。”
  杜清檀行到门边,又被叫住。
  武八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小杜,你若有难处,只管和我说,千万别往外头去想办法。万一所托非人,惹祸上身,那可怎么好?”
  杜清檀坦然道:“八娘放心,我有分寸。”
  武八娘又试探道:“要不,那屋子别给租金了如何?何必非得和自个儿过不去?”
  杜清檀坚定地道:“八娘厚道,我却不能厚颜无耻占您便宜。该怎么付还怎么付。”
  她也笑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咱们不是。”
  武八娘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到底还是挥手放她离去,转头就和可娘道:“我对她还不够好么?怎地就是养不熟?怕是生二心了。”
  可娘小心翼翼地道:“婢子瞅着,五娘不是那样的人。她答应您的事一定会去做,现下,估摸是想凭本事多挣点钱罢了。”
  武八娘怒道:“她想要钱,我说让她别付房租,她又不肯,倒是要怎么办?”
  可娘知她心情烦闷,并不敢多言。
  忽听门前有人哂道:“又乱发什么脾气?杜五娘爱财,却取之有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夸她,这会儿心情不好,就拿人家乱发脾气。”
  武鹏举拿着一支荷花进来,说道:“我给你说,杜五娘这人天生反骨,你想用这些手段拿捏她是不行的。”
  武八娘扔扇子去丢他:“就你知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要怎么办才好?要我说,杜五娘就是个冷心肠!”
  武鹏举捡起扇子,给她搧着:“我来问你,咱们最早请她出诊,是为的什么?”
  “当然是为了壮实郎。”
  “壮实郎治好了么?”
  “治好了。”
  “你该不该付她诊金?”
  “当然该了……不是……”武八娘叉腰瞪眼:“你来替她做说客的,是不是?”
  武鹏举微笑:“人心都是难以满足的,壮实郎生病,你四处求医而不得,想的就是,倘若谁能治好孩子,让你做什么都行。
  小杜帮你治好了他,你又因为和薛家赌气,生了多的心思。
  那会儿还知道礼贤下士,现在诸事不顺,就想把小杜管起来,事事听你调遣安排。
  她若不听你的,你是不是想再做点什么为难她?那么,我给你说,啥情分都没了。”
  “鸡飞蛋打一场空!”武鹏举笑得喜气洋洋。
  “谁是鸡谁是蛋啊?”武八娘去拧他的耳朵,气呼呼地道:“是不是她让你来的?这话你断然说不出来。”
  武鹏举也不否认:“小杜还是很不错的,没坏心。”
  “哼……”武八娘赶他走:“去去去,看到你就生气,屁用没有,只会帮外人说话。”
  “我这是为你好呢。”武鹏举也不生气,笑嘻嘻出了门。
  杜清檀还在那候着,见他来了就上前行礼:“有劳十一郎,我欠您一个人情。”
  武鹏举笑眯眯地道:“客气什么?看在独孤的份上也要照顾好你啊。有什么难处只管和我说,我会尽力去做。”
  杜清檀便道:“独孤怎么样了?我这许久没见着他了,都还好?”
  武鹏举也是很无奈:“我也很久没见着他了啊。这小子,渺无音讯的,不是人。”
  杜清檀点点头,带着采蓝离开。
  采蓝担心:“八娘脾气刚硬,若为这事对您心生不满怎么办?”
  “时时顺着也不见得就能都让她满意。”杜清檀平静地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多挣钱。”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都是退一步,进一步。
  弱者再不有所坚持,就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采蓝有些沮丧:“婢子还以为,您能和八娘做朋友呢。”
  杜清檀失笑:“别做梦了,清醒点。”
  跨阶层的友谊不是没有,但是太少,不切实际的事少幻想为妙。
 
 
第102章 放开这位夫人
  宫中有尚药局,专为伺奉圣人。
  太医署掌全国医政、药务、治病、教学医学生、编纂医书,又在各地设有医博士,以便为百姓治病。
  但人手有限,一个10万户以上的州,只有医生20人,10万户以下,置12人。
  人手如此紧缺,普通老百姓费力费时还不一定能够得到医治。
  这种时候,游医散医就成了民间治病问诊的主要力量。
  然而有些病人太过贫穷,请不起大夫,那么他们的去处就是佛寺之中设置的悲田养病房。
  还有一部分人,生了病不请医用药,而是去佛寺道观拜神求佛。
  更有一些人,久病不愈,也要拜神求佛。
  午后,菩提寺前来了两辆马车。
  李老夫人被婢女们搀扶着下了马车,虔诚地对着菩提寺的大门跪拜下去。
  一步一磕头,没走几步,她就一跤跌倒晕死过去。
  这引发了婢女们的惊恐,她们尖叫着,一窝蜂地围上去,要把人扶起来。
  李老夫人的孙子李启大声地道:“赶紧去请养病房的医僧出来!”
  乱糟糟中,一条宏亮的女声喊道:“散开,散开,放开这位夫人!不能动!”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皮肤微黑、嘴唇厚厚的婢女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不能动!我家五娘说不能动!不然会出大事儿!”
  李家人都觉着这不知哪里来的婢女莫名其妙,并不肯听她的话,反而斥骂道:“哪里来的疯女子!胡说八道什么!”
  于是继续伸手去扶人。
  却见那婢女冲过来拦在前头,说道:“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家五娘的话,她不会骗人的!”
  李启不由带了几分好奇:“你家五娘是谁?”
  “那里!”婢女指向左前方。
  一个穿着月白窄袖短襦、青色长裙、纤细高挑、容貌姣好的年轻女郎急匆匆赶过来,声音柔细却很清晰。
  “老夫人上了年纪,病又发得急,这么一跤跌下去,怕是内里伤得不轻。若是出了血,搬动就会导致严重后果。”
  她冷静地说给李启听:“咱们先别着急,等医僧出来看了再说,好么?”
  李启见她举止有度,气质容貌皆都非常出众,想着也不可能莫名其妙跑来骗自己,便应了。
  就见这女子蹲在老夫人面前看了看,拔下一根头发放在老夫人鼻端耐心查看。
  李启也跟着一起瞧,但见那发丝只是轻微翕动,几不可见。
  女子收起发丝,面有忧色:“这位郎君,病人的呼吸非常微弱。最好把围在这里的人驱散,这样太闷了!再把病人的下巴稍微抬高些。”
  她比划着:“这样的话,可以帮助病人呼吸顺畅。”
  大抵是她长得太过美丽,又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李启几乎没多想,就亲手按照她的要求去办妥。
  女子又掰开李老夫人的眼皮,又去摸颈部脉搏,再号脉,然后很笃定地说道:“病得很重,得请个好大夫才行。”
  李启被她吓到了:“这,一时半会儿,往哪里去寻好大夫?医僧也不成么?”
  女子沉吟片刻,想说什么,终究还是退到了一旁。
  因为医僧已经得到消息赶了出来。
  来的是寺里最好的医僧,也是比较有经验了。
  然而一番查探之后,都只是无奈摇头:“可以行针,但祸福难料,之后就要看老夫人自己的运气了。”
  李启被吓住了:“到底什么病?这么急?”
  医僧一时半会儿和他说不清楚,只叫:“先抬进去。”
  李启连忙看向女子,说道:“这位小娘子说了,不能随便搬动。”
  那女子不慌不忙:“能搬动,但不是你们之前那种乱七八糟的弄法。得多找几个人,稳稳当当地平抬起来。”
  于是众人一番忙乱,把李老夫人抬了进去。
  李启一边安排医僧治疗,一边叫管事赶去太医署请人来救。
  来的是太医署张博士,据说是有名的秦御医的徒弟,很擅长针灸之法。
  李启看到张博士,先就把心放回了一大半。
  张博士仔细问了经过,又掰开眼皮看过,再探了脉,这才下了针。
  待到针出,老夫人的呼吸也就渐渐稳了。
  李启好一通感谢,张博士道:“倒也不完全是我的功劳,还是刚发病时府上处置得当。是中风,此种病症,最忌随意搬动,且看后期恢复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启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突然出现的美丽女子“五娘”,少不得向周围人打听。
  医僧倒是认得她:“那位小娘子啊?姓杜,今日一早便来寺前义诊施药,此时不知还在不在。”
  李启奇道:“义诊施药?她也是大夫?”
  医僧道:“听起来是懂得一些医术的。”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的,李启出了寺庙,果然瞧见左边老槐树下设了一个案几,一个小竹凳子,一张竹席。
  竹席上放了些小纸包,也不知道里头放的是些什么。
  那杜五娘端坐在竹凳上,正聚精会神地给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婆子瞧病。
  乞丐婆子又脏又臭,周围的人都露出嫌弃的表情,杜五娘却是神色不变,轻言细语。
  末了,叫婢女拿了些药丸过去,乞丐婆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接着,一个妇人抱了小孩子过来,忙忙慌慌伸出手,催着杜五娘诊脉。
  杜五娘不慌不忙,先让婢女拿水壶往她手上倒了些什么,细细擦洗干净手之后,才又给那孩子瞧病。
  还是不急不慌,镇定自若的样子。
  李启走过去,侧着耳朵听她说话。
  “有眼屎……口气酸臭,这是积食了,倒也用不着抓药,去采些老荠菜煮水给他喝,喝上几次就能好。”
  然后又换了下一个病人,婢女继续拿起水壶往杜五娘手上浇,酒味儿飘了过来。
  李启没能忍住:“这是什么?我嗅着像是酒?”
  杜五娘这才抬眼看他,微笑着道:“没错,是酒。”
  “为什么?”李启追问。
  “呃……”杜五娘似乎觉得不太好回答,正在斟酌之时,就听旁边有人插嘴道:“就如将士中了刀箭,也会用烧酒清创……”
  李启看清来人,惊喜地道:“四哥!你怎会在这里?”
  杜清檀抬头,但见那位琅琊王李岱温润清雅地站在不远处。
 
 
第103章 自取其辱的感觉
  都见过好几次了,不能装作不认识。
  杜清檀起身行礼:“见过郡王。”
  李岱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到竹席上的一堆小纸包上。
  “这是赠药?”他问:“都是些什么?”
  杜清檀道:“都是简单的茶饮,治一些简单的小病。”
  李岱俯身拿了一包打开了看:“莲子心、甘草片,治什么的?”
  杜清檀就道:“天气热,容易上火失眠,此茶方可交通心肾,帮助安眠。”
  李岱不置可否,又拿起另一个纸包,里头又是一些不知名的粉末,凑近了闻,隐有胡椒的辛辣之气。
  “这个呢?”
  “清温手心贴,专治小儿高热惊厥,也可止咳。”
  “怀香止痛茶,散寒、暖胃、理气、止痛,腰痛、肠痉挛、女子腹痛都能用。”
  “这又是什么?”
  “这个呢?”李岱在一堆纸包中,翻出来几只粗布制作的香包。
  杜清檀道:“这个是辟疫香包,可以预防一些疫病和驱虫。”
  李岱就道:“不知可否送两个与我?”
  杜清檀一愣,随即大方地道:“只要您不嫌弃做工粗陋,只管取去。”
  “多谢。”李岱在她面前坐下来,温声说道:“我这几日上火,长了满口的疮疱,不知可有什么简单的法子可以用?听闻松针枸杞茶不错,我可以用那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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