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意千重【完结+番外】
时间:2022-11-07 17:20:07

  “烤羊排的钱不必拿了,都是邻居,就当结个善缘。”
  杜清檀行了一礼,退步回去,“啪”地把门关上了。
  那能怎么办呢?
  躲着吃肉被邻居抓了两次包,只好让他吃人嘴软了。
  鹤默默地站立片刻,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家。
  元老太公盘膝而坐,将手抓着一根肋条,啃得满嘴满手的油,见他进来就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继续吃。
  “您不能吃太多油腻之物,差不多了。”
  鹤苦劝无果,只好伸手去夺肋条,却被一只油手糊了一脸羊油。
  他阴沉着脸,急促地呼吸着。
 
 
第97章 狗皮膏药
  元老太公瞪眼:“你这忤逆不孝子,难不成还想打我?”
  “……”元鹤吐出一口浊气,趁他不备,飞快夺走肋条,转身就走。
  回到房内,但见自己桌上也放着一根羊肋条,霸道地散发着阵阵浓香。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又见四下无人,便拿起来尝了一口。
  浓烈的油脂香、烤肉焦香在舌尖伴随着唾液炸开,紧随而来的是胡椒和茱萸的辣香,再往后,藤椒微麻,酱香悠长。
  几乎没什么膻味,鲜嫩美味,香浓甘腴,可排此生第一。
  等他反应过来,肋条已被啃得干干净净,就连上面的酱汁也被舔光。
  他不由愣住,突然之间明白自家老父为何那样。
  这样的肉,该有酒。
  “来人!”他冲口而出。
  周三应声出现。
  元鹤沉默片刻,又挥手叫他出去。
  总不能再去敲开隔壁的门,再讨要一份烤羊肉。
  周三不走,期期艾艾地道:“老太公听说隔壁是食医,非要请人家过来给他调养身体,您看这……”
  岂能容许武氏之人随意出入自家?元鹤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
  半夜时分,他又被叫醒:“老太公吃坏了肚子。”
  元鹤暴怒:“你们是怎么照看他的?不是说了不许多吃吗?”
  周三很委屈:“他偷吃。”
  “……”元鹤揉着眉心,咬牙切齿:“赶紧去请大夫!以后不许去隔壁要东西吃!再怎么香都不许!谁敢不听就发卖出去!”
  周三不敢说话,您怎么知道很香啊?
  杜清檀吃得心满意足,因怕全家吃肉太多不消化,又煮了个桑叶菊花山楂茶,每人喝了一碗才去睡。
  然而还是吃得略多,不免半夜起床排个空。
  恰巧听到隔壁院门响,又有人声响动,便竖起耳朵静听,啥都没听清。
  次日一早出门上工,又在门口遇到了那元二郎。
  元二郎看起来特别憔悴,脸色更加阴郁苍白,看向她的时候,总有些嫌弃、警惕、不高兴的意思在里头。
  杜清檀立刻识相地往后退。
  她今天没骑马,很快就能与他拉开距离,倒也不怕尴尬。
  采蓝不明白:“这人昨天不还好好儿的么?咱们也没收他肉钱,为何倒像结了仇似的。怕不是吃坏了肚子?”
  “有道理。”杜清檀摸摸下巴:“以后不要随便给他家吃食。”
  不然就是结仇啊,这种阴沉沉、凉飕飕的邻居,还是远离的好。
  采蓝表示奇怪:“这人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得有三十多了吧?怎么还没成亲?”
  杜清檀也奇怪:“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成亲?”
  采蓝说得颇有道理:“没见着他家女眷啊!不然就该女眷出面和咱们打交道。”
  杜清檀仔细一想,还真是这回事。
  “多半父子俩都是单着的。”采蓝直击真相:“必是脾气太过怪异的缘故。”
  于是,杜清檀人在郡王府干活,却很担心元家会去找麻烦。
  武八娘见她心神不宁的,便道:“可是薛家去寻你了?”
  “没有。”杜清檀把缘由说了,武八娘不由失笑。
  “不怕不怕,有我呢。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达官显贵,也不是杀人放火,我咋都护得住你。”
  杜清檀又把心放了回去。
  武八娘却是有些奇怪,为何薛鄂没有私下去寻杜清檀。
  不想答案很快就来了。
  薛家不同意和离,除非留下壮实郎。
  武八娘肯定不答应,于是这事儿就有得扯。
  一般说来,夫妻缘尽,孩子留在父家,约定俗成,天经地义。
  然而武八娘是皇族,郡王嫡女,娘家有权有势,压着也要把唯一的儿子带走。
  毕竟女皇都让自家孩子随母姓了,她这也不算过分,只是随母生活而已,又不改姓。
  武八娘很生气,便去寻自家老父想办法。
  “薛鄂卑鄙无耻,壮实郎这病至少还得养几个月,人留在他家,就得把小杜送过去,不如去找梁王伯父出面。”
  安平郡王想想也是,自家要献食医,瞒不过族人,不如先与梁王打个招呼,以免得罪人,于是赶紧走了这一趟。
  近来听闻,圣人有意立梁王为皇嗣,且梁王为人长袖善舞,与李氏子弟的关系也不差,只要他肯出面,这事儿就差不多了。
  武八娘心安理得,叫来杜清檀:“你要的刀具得了,试试看。”
  沉甸甸的一只皮箱,里头放着精工打造的一套刀具。
  剔骨刀、砍骨刀、厨师刀、切片刀、万用刀、水果刀、剪刀、磨刀棍,另外还有一套十七件的果蔬雕刻刀。
  杜清檀双眼放光,拿起来比划两下,趁手又有韧性,虽只是镔铁所制,精美好用却大大出乎意料。
  “好刀!”她赞不绝口,难怪唐刀举世闻名,基础就在这儿。
  武八娘掩口而笑:“刀这么好,不给我们烤个小羊排么?”
  杜清檀不想本末倒置:“八娘见笑,做几个人的小食还行,多了还是比不上正经大厨。”
  武八娘也不勉强,放她自由。
  杜清檀回去取了羊肉,直奔柳巷朱家酒肆。
  酒肆外面全是臭烘烘的淤泥,有人垫了几块砖专供行路,杜清檀踩着砖石走进去:“朱叔父!”
  朱大郎不在,角落里却站起一个人来,直勾勾地看着她道:“五娘,你总算来了,你还好吧?你搬去哪里啦?”
  竟然又是萧七郎。
  杜清檀猝不及防,转身就走,咋成狗皮膏药了呢?
  萧七郎却是追上来,又想扯她袖子。
  “咄!”杜清檀长眉倒竖,吓得他一哆嗦,飞快藏起手指,小心翼翼地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提醒你要小心。”
  杜清檀这才正色看他。
  一段日子不见,这人居然又瘦了,衣服空空荡荡的挂在身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像个废人似的。
  和当初的意气风发、骄傲自得判若两人。
  萧七郎被杜清檀看得不自在,低下头去小声道:“前些日子发大水,听说永宁坊水患严重,我便去看你,想着也许能帮个忙。
  不想运气不好,淋雨之后病了一场。烧得有些重,差点没了……醒来后,才知道你家出了事。”
  他去找她,淋雨发烧,险些死掉,然后杜家的出水口就被人堵死了。
 
 
第98章 走着瞧
  “是你家派人堵死了我家的出水口。”
  萧七郎虽未明说,杜清檀却已知道了真相。
  “因为你生病差点死掉,所以你那爹娘认为是我的错,想要我们全家为你陪葬。”
  萧七郎神色颓败,无力地辩解:“不是,是误会……”
  “因为你总在家嚷嚷着要和我重续前缘,你娘认为是我在勾引你。”
  杜清檀面无表情地又来了一句。
  萧七郎嗫嚅着道:“没有,我不是,我只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沉默。
  沉默片刻,他又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道:“五娘,我知道是我不好。初始,是别人嘲笑我,我不甘心。
  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想着你,我是认真的,我已经搬出来了,再不会回去了,你相信我……”
  杜清檀实在听不下去,高声打断他:“我说,这位萧兄,你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我怎么就不懂呢?”
  她想给他讲一讲人生道理,却发现无从讲起,并且很可能讲不好。
  但肯定不能就这么放任自流下去,不然真是要害死人了。
  “站开些。”杜清檀把手里拎着的羊肉递给采蓝,开始挽袖子。
  萧七郎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击,打得他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完全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哎哎……”他喊了两声,发髻又被抓住,头被粗鲁地撞到桌上,磕鸡蛋似地狠狠磕了几下。
  痛不算啥,主要特别恐怖。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他不想死,他尖叫起来:“救命……”
  有人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道:“怎么回事?咦,竟然是小娘子捶男人……嘻嘻嘻……”
  没有人帮他,他们都在嘲笑他。
  肉体的疼痛比不过精神的溃败,就在萧七郎溃不成军的时候,杜清檀终于松开了他。
  她把他扔死狗一样地丢在地上,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道:“再给我惹麻烦,弄死你!”
  她就那么大喇喇地从他身上跨过去,接过侍女手里的食盒,和酒肆里的伙计交谈过后,放下食盒离开。
  萧七郎慢慢爬起来,抱着头和脸,在地上蹲了蜷缩成一团,良久,围观的人散去,他才又扶着墙,缓缓离开。
  寻找他的萧家下人围上来,不由分说把他抬起塞入车中送回去。
  裴氏见到他,又哭又喊:“孽障,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你,你倒是说啊!”
  萧七郎厌憎地闭上眼睛,淡淡地道:“你以后别再去找杜家的麻烦了,我不会再去寻她了。”
  “是不是她找人打的你?”裴氏眼里满是阴狠:“趋炎附势的小贱人!不就仗着安平郡王府撑腰么?你别怕,她得意也就在这一时!”
  萧七郎缓缓睁开眼睛:“什么意思?”
  裴氏却不说了,只管冷笑:“人在做,天在看,且等着瞧吧。”
  小贱人表面装得玉洁冰清,背里耍尽狐媚手段勾引她的儿子。
  一个好好的孩子,弄得险些丢掉性命。
  此仇不报枉为人!她便想要趁着水患,送那一家人去西天极乐世界见佛祖,谁知阴差阳错,竟然未成!
  杜家搬去平康坊,确实许多手段都不好施展了。
  不过不要紧,这世间的风向,从来都是变幻莫测的。
  裴氏恶狠狠地摔了药碗,走着瞧!
  杜清檀被萧七郎这事儿恶心得够呛,也没心思再去弄其他事,只去东市买了修复书籍要用的材料便回了家。
  家中那些书籍,排在书架高层的没事,底层的却是几乎毁坏殆尽。
  中层的被泡坏了一些,晾干之后就得细心修补,这个活儿还得花钱请人做,又是好大一笔开支。
  想到这巨大的开销,杜清檀走路都在思考,到底怎样才能开源节流,并在平康坊打响名头。
  杨氏知她所想:“待家里收拾妥当,我和于婆还去成衣铺子拿活儿做,再把院子一角开辟出来种菜,搭个鸡棚,这日子也就过起来了。”
  杜清檀一笑:“也是,全家同心协力,总能好起来。”
  及至回去郡王府准备晚饭,武八娘把她叫过去:“我暂时不能和离了,梁王伯父让再等等。”
  杜清檀挑眉不语。
  武八娘丧气地道:“朝中近来有些变动……我家阿耶久不上朝,所以……”
  所以不知道很多事,并且直到现在也不太知道一些事。
  但肯定是有大事,梁王才会让他们暂停与薛家相争一事。
  就连将杜清檀引入宫中伺奉圣人的事,梁王也让再缓缓。
  杜清檀不清楚这些事,也不能细问,但总之只要女皇还在,武家就倒霉不到哪里去。
  她安慰武八娘:“不怕,只要圣人好好儿的,薛家就不敢造次。和离嘛,牵扯太多,不闹一阵子都不正常。”
  “嗳,也是。我只是想到那母子俩的可恶嘴脸就难受。”武八娘恹恹的,晚饭也没胃口。
  杜清檀便谋划着给她做个清淡的粥:“还做茉莉花粥,怎么样?”
  与此同时,长安城外。
  独孤不求黑袍长刀,拥马回头,看向庞然大物一样的长安城,心情特别复杂。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鹤交给他的第一桩任务,便是如此重要艰难。
  宫中本已有了太子,却非圣人心目中属意的最佳人选。
  武氏子弟谋求皇嗣之位已久,为此机关算计,可惜,也就止步于此了。
  等到他把那位被贬斥在外多年的皇子接回来,两都不知又要掀起多大的波澜!
  这一路上,只怕也少不了各种腥风血雨。
  但愿能够顺利归来,还能去到平康坊那间小院,蹭一顿没能吃上的羊肉。
  “独孤,还看什么呢?赶紧走了!”
  同伴甲着急地催促他,警告道:“你是第一次出任务,定要百般小心,倘若有所差池,死的便是我们所有人。”
  同伴乙冷冰冰地道:“不用替他担心,但凡他拖累别人,我先就一刀砍了他!”
  独孤不求握紧缰绳,勾唇而笑:“晓得了!”
  十多号人马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99章 你叫独孤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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