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檀就叫采蓝过来:“说说你刚才遇到的事儿。”
采蓝立马就把金豆子掏了出来。
李莺儿真是被恶心到了:“不行,我得告诉九娘。”
杜清檀道:“缓一缓吧,你这会儿去,她正在气头上,未必会相信你的话。”
李莺儿不听:“我一刻都忍不得,怎会有这种人!我才刚给人说你遇仙,她就说她也遇仙,明摆着和你打擂台嘛。
依我看,她之前所谓的赔礼,都是虚情假意。指不定还怪你藏了一手,把她比下去了呢!”
采蓝道:“真是奇怪,我们也没得罪过她啊。”
漱玉道:“莫非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荔枝的事儿?”
当时蝉娘看不上杜清檀,说话很是无礼,然后被萧三娘骂了,叫她赔礼。
再接着,左公子就送了荔枝过来,相当于打了萧三娘主仆的脸。
漱玉打了自己一下:“也怪婢子沉不住气,骂蝉娘是乡下来的没见识。多半是怀恨在心了。”
萧三娘主仆惹不起她和莺娘,肯定会迁怒杜清檀。
杜清檀道:“未必只是因为这个,多半还有其他原因在里头。
事急从缓,你听我的,先仔细打听清楚再去办这事儿。否则,倒是坏了你们的情分。”
李莺儿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以后不要再请萧三娘了,搅屎棍,也不知她为什么和离呢?可惜这里离兰陵太远,不然真该使人去打听打听。”
“倒也不必,始终会露出马脚的。”
杜清檀交待她:“别提她偷买方子的事,她不会承认的,反而打草惊蛇。先看看她要做什么。”
李莺儿深呼吸,抚着胸口道:“真是把我恶心坏了。你怎么这样沉得住气?”
杜清檀摊手:“因为小杜大夫见多识广?毕竟我是退过亲,又被逼过婚的人了。”
“少来!”李莺儿被她逗得直笑,郁气散了大半。
到了家,采蓝把金豆子交给杜清檀。
“怎会有这样恬不知耻的人啊,婢子虽然小气爱财,却也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杜清檀微微一笑:“所以这金豆子就给你了。”
“啊?”采蓝完全意料不到,然后就涨红了脸:“婢子不该拿这钱,否则和背主有什么区别。”
杜清檀很严肃地道:“是我让你拿的,方子也是我让你说的,不算背主。”
采蓝却只是摇头,坚决不拿。
杜清檀垂下睫毛,掩去眼里的光芒:“行吧,我记住你的忠心了。”
这只是个开始。
随着她声名鹊起,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觊觎她的方子。
也会有更多的手伸向她身边的人,采蓝首当其冲。
刚才她表示要把金豆子给采蓝,其实也是试探之意。
采蓝这么爱钱还能坚定拒绝,她很欣慰。
第二天早上,杜清檀才从安平王府回来,李莺儿就来了。
“真是可笑,萧九娘要和我绝交!我使人去看她,谁想给我带回一块撕成两半的丝帕。
还跟我说,以后她的事和我没关系,叫我别再虚情假意了,她不稀罕。”
李莺儿气得摁着胸口:“气得我胸口痛。”
杜清檀手下不停:“你很在乎她吗?”
“好歹也认识很多年了。”李莺儿气道:“我是生气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受这种冤枉气。”
杜清檀的眼睛从她胸上瞟过:“手感好吗?”
“……”李莺儿默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扬起小拳拳追着要捶她:“你变坏了。”
杜清檀一本正经地道:“我这是在问用药体验。”
“那我告诉你,好极了!”
李莺儿很没形象地瘫在丝毯上,叹气:“算了,我还是再努力一下,她实在不听就算了。”
“那你可小心了。我可以肯定,萧三娘一定会让她远离你的。
到最后,萧九娘会失去所有朋友,只剩下她的三姐姐一个人陪着她。
然后,她会凡事都听她的三姐姐操控,便如提线木偶。”
李莺儿被吓坏了:“啊……这……太可怕了。不行,我还是得去努力一下,太吓人了啊。”
说着,又跳起来径自走了,可谓来去如风。
采蓝道:“五娘为什么要帮萧九娘说话,她自己愿意上当受骗,让她吃够亏就好了。”
杜清檀微笑:“因为我看不惯萧三娘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
采蓝捋了一遍才明白:“嗯,反正就是要给她添堵就对了。”
李莺儿果然又吃了闭门羹,气得牙痒痒:“这丫头脑子进水了。”
杜清檀平静地道:“不要着急,慢慢来。”
二人正说着,就听于婆过来道:“五娘,外头来了个人,说是南阳王府的。”
李莺儿一下子坐直了:“什么事啊?会不会是萧三娘跑去说你的坏话啦?”
杜清檀也不确定:“先请进来。”
来的是南阳王妃身边的婢女,笑眯眯地给杜清檀见了礼,客客气气地递上一张帖子。
“我们府里的拒霜花这几日开得极好,王妃要办一个赏花宴,有请小杜大夫光临。”
杜清檀接了帖子,笑道:“不知都请了谁?”
婢女笑道:“您去了就知道啦。”
竟然是一点口风都不透。
杜清檀便也客客气气地打赏、再送走了人。
李莺儿很有些担忧:“总觉着不大好,还是我使人去打听一下吧。”
第190章 候选
没等到李莺儿来回消息,杜清檀已经知道了情况。
因为她又收到了一封信。
这信是被平安带回来的。
平安很茫然:“我去接小郎回家,走在路上有人叫住我,塞一封信过来就跑了。”
信封上没写字,杜清檀“唰”地撕开了。
里头只写了一件事。
女皇下令遴选食医入宫,她已被人举荐备选,想来最近就会通知到她。
那么,想必这个赏花宴就是选人,或者集中通知此事?
杜清檀慢条斯理地将信纸叠好,再装进信封。
采蓝好奇道:“是谁啊,这么神秘。”
“独孤不求。”杜清檀随手就将这封信扔进匣子去了。
采蓝偷偷打量她,就想看看她是个什么心情。
然而杜清檀面色平静如常,只叫她:“去把账簿拿来,我算算咱们家还有多少钱。”
采蓝莫名心慌:“发生什么事了吗?”
杜清檀淡淡地道:“也没什么,就是防患于未然。”
既然备选这个事情没办法回避,就只能早作打算。
无论她是否会被选中,以及之后杨氏和团团是否随她搬去洛阳,都得看看钱够不够。
算盘一打,杜清檀稍微放了点心。
她现在各种财物加在一起,约有个二十万钱左右。
算起来也是薄有积蓄,但肯定不够在洛阳买房子,只能租。
所以很有可能,还得让杨氏和团团暂时留在长安。
杨氏节俭又勤劳,加上永宁坊老宅的租金,这钱足够他们安稳度日。
她也没和人说这个事,很平静地照常干活,睡觉,起早,干活。
然后按着以往的点儿,去隔壁照顾元老太公。
元老太公的情况平稳着,杜清檀特意陪他聊了小半个时辰,都是交待老人家要好好吃饭,放开胸怀别赌气。
老太公敏锐:“孩啦,你是遇着什么事了吗?别客气,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杜清檀心中温暖,轻笑:“没什么,就是特别希望您能快些好起来。”
老太公稍微放了心,慈祥笑道:“好孩子。你也要好好的。”
杜清檀用力点头:“一定会的!”
无论如何,她都会努力过得更好。
从屋里出来,杜清檀在游廊上遇到了元鹤。
元鹤穿着一身秋香色的胡服,留了短须,整个人形象有了极大改变。
从前他只是阴冷,现在又多了几分霸气,一看就很不好惹的那种。
“很久不见。”他平静地和杜清檀打招呼。
杜清檀微笑着和他行礼:“元二哥找我有事?”
自从二人那次敞开谈过之后,彼此再未见过面,有关老太公的病情,都是通过周三转达的。
所以今天元鹤在这里遇上她,肯定不会是偶然。
元鹤道:“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有传言说,圣人可能会遴选食医入宫的事吗?”
杜清檀点头:“记得。”
“这件事变成真的了,并且,你在候选名单上。”
元鹤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想必你已经收到南阳王妃的帖子了,为的就是这个事。”
杜清檀趁机打听:“只是候选吗?”
“嗯,先从各地遴选一批送入洛阳,还会经过考核选拔,最后能留下的只有几人而已。”
元鹤试探着道:“倘若你不想去,我或许可以想想办法。”
“多谢元二哥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杜清檀断然拒绝,心态很平和。
“圣人宣召,除非病得爬不动了,或是死了,才可以不去吧?
我若不去,就得装病或者寻个什么由头。关在家里不能出门不能接诊太痛苦,还得提心吊胆怕暴露。
躲躲藏藏,一旦泄露就会牵连许多人,这种日子不是我想过的。
所以,元二哥就不用冒险啦,一切交给天意。只是我可能要毁约了,没办法再继续照顾老太公。”
“这不怪你。”元鹤垂下眼眸,笑容微涩。
她太过冷静清醒透彻,又把他那点点蠢蠢欲动、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劲给浇灭了。
这一去,很可能从此再不相见。
“我走之前,会把老太公的饮食菜谱做一个详细的方案给您。
同时,也要烦劳您有空时,帮着照顾一下我大伯母和团团。”
杜清檀见元鹤点了头,就四平八稳地走了。
元鹤站在廊下,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仍旧矗立不动。
李莺儿没能打听到南阳王妃想干嘛,倒是弄到了另一个消息:“听说萧三娘也被邀请了。”
杜清檀早有预料:“既然问不到,那就别问了。”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要么活,要么死,全力以赴就是了。
很快就到了赴宴之日。
杜清檀特意打扮了一下,她本就柔美清丽,随便穿什么都好看。
今日穿上一身丁香色的短襦配上天水碧的八幅长裙,再结一条银色缀米珠的腰带,当真灵动出尘。
杨氏见着都忍不住晃了神:“可真好看。你平时就该多穿穿这些亮色衣裳,别总是穿那深色衣裙。”
杜清檀一笑而已,干活的人,自然怎么方便怎么来。
至于今日,毕竟是去王府赴宴,穿得太过简朴显得不敬主人。
杜清檀去得算是早的,然而萧三娘比她还要早。
她被引入亭子时,萧三娘已经和武薇娘并肩坐着说笑了。
见她进去,武薇娘倏然收了笑容,坐着没动。
萧三娘则是热情地迎上来打招呼:“五娘来了,还想着你太忙,怕会耽搁呢。”
杜清檀笑道:“王妃宴请是大事,无论如何都得来啊。”
就听武薇娘阴阳怪气地道:“倒也是,能攀附上我家阿娘,得她一句夸赞,可不比救治十个百个穷人来得有意思?”
萧三娘露出惶急为难之色:“薇娘,话不能这么说,五娘不是这样的人。”
武薇娘勾着唇角嘲讽一笑,把脸扭到一旁,不说话了。
采蓝气死了,明显是萧三娘说了杜清檀的坏话,不然上次武薇娘也不是这个态度。
杜清檀却是坦然笑道:“能得王妃赏识,自然是极好的,于声名有益。能救十个百个穷人,也是好的,能积德。”
萧三娘目光微闪,正要说话,又听杜清檀道:“我也希望能够得到薇娘的赏识呢。”
第191章 偏听偏信
“我也希望能够得到薇娘的赏识呢。”
杜清檀说这话时,真诚又自然,毫无谄媚之意,只有美丽温雅。
武薇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话说这种当面刁难人的事,她可没少干。
但遭遇的人,要么就是惊慌失措,忙着解释。
要么就是羞愧难当,讷讷不能语。
再有一种是羞愤交加,怒而离场。
她以为杜清檀至少会是其中一种,那不管是什么,她都能够再接再厉地继续往下踩。
谁知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
武薇娘愣了片刻才道:“我又没瞎眼,怎会赏识你这种两面三刀、不修医德的人。”
萧三娘又站了起来:“五娘千万别往心里去,薇娘不是那个意思……”
杜清檀压根没理萧三娘,继续笑眯眯地道:“不知薇娘为何这样看待我?两面三刀,不修医德,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随便聊聊,不就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啦。
武薇娘大声道:“还敢问我!你当着我们的面,做出那般真诚模样,似乎什么都为我阿娘着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