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很快赶到,望闻问切一番,总算发现了端倪。
问题就出在了水里面。
这水,加了一种名为雾花的花粉。
听到这里,曦光顿时恍然,雾花的花粉这种东西,无色无味,属性阴寒,寻常人用了没事,但若是有孕之人用了,便会直接滑胎。
“这种东西十分罕见,每株花一年只开一次,一次也只在日出时绽放短短片刻,便会迅速的凋落。那花小如指腹,平日里也没有别的用处,这里怎么会有?”她说着疑惑极了。
这样的东西,寻常药铺根本找不到,除非特意准备。
“别的地方的确难找到,可这里是行宫。”秦枕寒淡淡的说,常善得了他的示意,忙出去安排人详查。
“行宫?”曦光不解和这有什么关系。
“先帝曾在这里置办了无数美人,自然有人需要这些东西,来排除异己。”秦枕寒淡淡的道。
曦光怔住,恍然间发现了这句话中的残酷。
秦枕寒的后宫空置,素来安生,东宫也没什么大的动静,最多是陈知意而已,但没想到,原来在先帝时期,曾经发生过这样多的事情。
宣明殿中,燕灵璧和白立锋可谓是坐立不安,刚才皇帝在这里,能引得他这般着急的,很有可能是曦光。
一想起这个,两人都有些坐不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御林军退开,常善面色冷淡的进殿,环视众人,说,“刚刚发现有人给盛姑娘的饮食中投毒,那毒十分罕见,怕是要委屈一下诸位大人等上一等了。”
话音落下,殿中一静。
投毒是原因,罕见是告诉他们,平常人没这个没事,诸人心中门清,一时间不由嘀咕到底是谁下的这么快的手。
最要紧的是,这投毒,到底成功了没?
秦枕寒盛怒,行宫上下都被御林军封锁,所有人都被看管起来,尤其是那些有机会碰到雾花花粉的人。
所有一直侍候在这座行宫的老宫人,都有可能。
再查一遍他们今天都有谁和广阳殿的人接触过。
内卫的动作很快,迅速将人筛查出来,一一关起。
然而,其中有两人已经自尽。
他们无法确定真的是他们所做,还是一个障眼法,动作并未停下。如此大肆抓捕,让人心惊。
曦光蹙着眉,若有所思,说,“下这种毒,应该是猜出我有身孕了,这种人应该不多。”
“别费神,交给朕就好。”秦枕寒也顾不得什么所谓的顾忌,所谓的清名,将人揽在怀中,小心拥抱,掩住颤抖的指尖。
这种事不需要曦光想,内卫早就想到了。
常善站在殿中,先请出了燕灵璧一家人,又仔细询问过都会有谁知道曦光有孕的事情,这一家人自然是谁都没说过,但——
“会不会是二婶?”秦姣姣脱口而出。
安王府二房自从上次之后,就被燕灵璧打压,这次一个人都没有来,不过没关系,内卫纵马疾驰,不过两刻钟,就到了安王府,直接将二房围住。
夜色渐深,舒玉湖和秦妍妍却没有心思休息,秦妍妍穿着一身新做的衣裳,配着新打的首饰,眼圈都还红着。
为着今天,她和江州诸多贵女一样,早早就做好了准备,结果,临出门前,却被燕灵璧拒绝。
二老爷秦臻栋无官无职,若是不与长房一起,舒玉湖母女根本就去不了行宫,更别说结识勋贵子弟了。
大好的机会就这样在眼前溜走,秦妍妍一下午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掉泪。
舒玉湖也觉得她们母女命苦,正安慰中,就见自家院子被围住了。
一行黑衣卫士直接进院,趁着灯火,看见对方身上绣着的寒鸦,她心中一沉。
天底下会用这种绣样的,只有内卫。
作者有话说:
再推一下新开的预收哈,啊,我的脑洞好多,码字的速度也赶不上。
【始乱终弃的情郎称帝后】
世人都爱高岭之花跌下神坛,崔羡春也不例外。
她爱极了崔时璋那张神姿高彻的脸上为她显露出的痴迷沉醉。
然后,她一转头高高兴兴的进了宫,被陛下盛宠,甚至冷落六宫,成了朝野皆知人人唾骂的妖后。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
崔时璋率人逼宫谋反,登上了皇位。
哦不,应该叫他时玉章,他可不是什么平威侯府抱错的假少爷,而是被先帝灭尽满门的秦王亲子。
帝位易主,时玉章压下所有要求赐死崔羡春的奏请,将她幽禁在含凉殿。
却无人得知,荒凉的殿阁中,夜夜回响的轻吟。
“羡春,除了哥哥的身边,你还想去哪儿?”时玉章勾起缠在崔羡春腕上的红绸,面色阴鸷,再无曾经的温文尔雅。
“时玉章,你疯了。”崔羡春满脸潮红,哑着声音却在笑。
时玉章狠狠堵住她的唇。
他是疯了,早在崔羡春头也不回进了宫,一眼都不肯看他的时候,他就疯了。
*
第一次见到时玉章,是在崔羡春十五岁那年,她刚刚被外家寻到,送回平威候府,戳穿了他是假少爷一事。
彼时,君子翩翩,哪怕骤然听闻这个消息,也只是怔了一下,便就眼含歉意看向她。
平威候不舍,收了他为养子,仍旧留在候府,与羡春兄妹相称。
崔羡春是有点喜欢他的,但更多的是厌恶,恨他抢走了她这些年的人生,让她跌落泥里,挣扎求生。
所以,她便想试试,让他也从高台跌落,与她一起沉沦。
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第75章
“舒玉湖?”一道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的冷意。
候保从后面上前,胸前的寒鸦双眸呈现金色,连着黑色的羽毛,也是掺着金线绣成,在灯火中折射出些许微光。
“你们要做什么?”眼见着是找她的,听见动静匆匆出来的舒玉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被嬷嬷扶住方才稳了稳心神,而后色厉内荏的扬声喝问。
“这里可是王府!”见着候保上下打量着她,舒玉湖又道一句。
“把无关人等,都给我带下去。”候保先命一句。
“住手,住手!”她们走了,可就只剩下她了,舒玉湖哪里敢让她们走,忙阻拦。
“这里可是安王府,不是你们内卫可以放肆的地方!你们如此嚣张,就不怕陛下治罪吗?”她声音不断。
候保只是一声冷笑,像是这种话,他这些年听得太多了。
真正的聪明人见了他就知道,定然是惹了陛下的忌讳,可无奈,这世上还是蠢货更多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叫嚣。
又蠢又傻。
内卫上前,冷眼盯着院中的下人都出了这个院子,偌大的院落,除了内卫,只留下了舒玉湖母女。
秦妍妍早就吓得止了泪,躲在自家娘亲身后,一眼都不敢多看。
候保继续走近,直到舒玉湖身前。
“这里是王府!”舒玉湖将女儿护在身后,忍住颤抖。
“本官自然知道这是王府,今晚未来的皇后,盛姑娘遭人下毒。”候保慢慢说着,眼神注意着舒玉湖的反应。
闻言,舒玉湖一个激灵。
她还记得自己之前得罪了盛曦光的事情,莫非,这是对方的报复?
“那毒,是专门针对有孕之人准备的。”候保眼睛微眯,说,“可这件事外人却不知,据本官所知,倒是夫人你,曾经揣测过。”
“不知,夫人可否为我解惑,都和谁说过。”他道。
“我谁都没说过!”早在听候保说起第一句话时,舒玉湖就浑身发寒,等他话音将将落下,便立即回答。
自从今天知道了盛曦光被封为皇后,她还幸灾乐祸过,只等着她有孕被戳穿后下场凄惨。可如今听候保这样说,皇帝分明是知道的,那——
其中的含义,舒玉湖几乎不敢深思。
“夫人可得好好想想,陛下盛怒,若是您回答的不好了,这下场,您想来是不想体会的。”见她回答的这么快,候保直言。
舒玉湖整个人这会儿都软了,陛下盛怒?为了这个孩子?
等等,有没有可能,这个孩子就是陛下下的手。
心中转了过来,舒玉湖稳住心神,试探着问,“不知大人,觉得是谁?”
像这种自作聪明的人,候保这些年见过不少,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嫌她浪费时间。
行宫处还等着呢。
“夫人问我?”候保一直带着笑的脸一冷,说,“本官没时间跟你废话,除了你,都有谁知道?”
至此,舒玉湖才确定,内卫前来,是真的要问她答案的。
这么说哪个孩子……
浑身绷紧,她再不敢多想,认真回忆,最后确定,说,“我的确是没有和别人说过,会不会,是府中的下人?”
候保一声冷笑,若真是府中下人说的,那外面定然能听到消息,可并没有,只能是只有某些人知道。
圣驾抵达江州才一日,且还没有人会把手伸到王府。
“没有?那,秦姑娘呢?”他看向一直躲在舒玉湖身后的秦妍妍,自从他来,这个女孩儿就一直在害怕,可刚才,露出的一角身影,却忽然僵了一瞬。
这些,可瞒不过候保的眼睛。
“我,我不知道。”秦妍妍也试图蒙混过关。
一开始候保说起的时候,她还没有在意,可刚才,忽然就想起了张寄云。
她不喜欢曦光,眼见着前阵子张寄云和人说起曦光可能是外室所出,她便自觉和对方也算同路人,言谈间就将这个猜测说了出去。
但也只有那一句,舒玉湖早就提醒过,这事不能说出去,燕灵璧如此在意,若是说了出去,她怕是容不下她们娘俩了。留在王府,秦妍妍便是出去也高人一等,哪里舍得离开。心中警醒,之后就再也没说过了。
只有那么一次而已。
她声音干涩,舒玉湖听见了,心中就是一凉。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秦妍妍这话中的气虚她都能听到,那候保呢,心中发紧,她看向身前的内卫。
候保笑了,看来他找对人了。
“来人,请秦姑娘出来。”话音落下,内卫立即上前。
“等等!等等!妍妍,你和谁说过,快说!”比起秦妍妍,舒玉湖更知道内卫的可怖之处,哪敢让他们对女儿动手,立即转身死死捏住秦妍妍的手臂,厉声问她。
眼见着母亲如此郑重严肃,秦妍妍被吓的脸越发的白,再不敢怀抱侥幸,喏喏说了张寄云的事情。
“你,你糊涂啊!”
“还有谁?”候保目光剑似的落在秦妍妍身上。
张家,饶国公府,若是他们的确可能,可也难保不会是秦妍妍随意说的。
“没,没,真的没有了。”秦妍妍被吓得肝胆巨颤,直接哭出了声,抽抽噎噎的说,“娘说要是这么做,被伯母知道了会赶我们出府,我那次就是没忍住,之后真的再没有说过了。”
候保并没有因为她哭就心软,上上下下的打量,确定看不出说谎的样子,才转身离去,然而内卫却依旧留了一半在这里,将王府内外,尤其是二房上下紧紧看住。
宣明殿灯火不熄,在之前有人想要出去更衣却都被拦回来后,众人连水都不敢喝了。
常善就守在殿门口,微微弯腰,一如既往的含笑恭谨。
但,没人敢小看这位陛下的御前大总管。
候保匆匆回来,在他身边说了这话,常善就笑,让人请出了饶国公府一行人。
先不忙问,而是让人着重去查他们今天都跟谁接触过。
殿中一静,然后又喧闹了瞬间。
莫非,真是张家出手了?不过,饶国公此人老奸巨猾,最是心思缜密,结局难料。
偏僻的宫殿中,连着灯火都只有两点,满殿的凄清,饶国公上下一行人都被请进了这里,几个姑娘跟在蒋氏身边,慌乱不安。
最先被找出去的是张寄云,蒋氏心中一沉,等看到饶国公父子一切如旧,才稳住自己。
广阳殿,外面的风风雨雨都吹不进这里,这次小兰亲自去备了水,一路盯着,不敢有丝毫疏忽,一直到曦光喝下。
外面月色高悬,时间已经不早了,秦枕寒陪着曦光看着话本子,不知不觉又困了。
“我是不是得回去了?”不知道宣明殿中的事,她打着呵欠问,眼睛看着秦枕寒,不觉有些不舍。
“不用,今天就在这里休息。”秦枕寒放下话本子。
曦光眼睛一亮。
宫人很快伺候了她洗漱,她困意一上来就止不住,直接上了床。
等她睡熟,宫人放下帐幔,秦枕寒出去,亲自盯着这件事。
内卫几乎将行宫翻了个个,终于找到了人,但却不是饶国公府,而是靖安侯府的嫡小姐,葛玉茹。
等内卫到眼前的时候,靖安侯夫妇几乎回不过神。
她们并没有过问过这件事,怎么会?
一家人被带走,宣明殿中又空下一个席位。
侧殿之中,靖安侯夫人终于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她稳住心神,终于抓住一个破绽,说,“大人,我女儿人小力微,哪里能在行宫做这样的事情,还请明鉴。”
“那就得问问你的女儿,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了。”拿出雾花花粉的内侍连着将药撒进水中的内侍都已经身死,只能查出葛玉茹身边的丫鬟和他们接触过,甚至找出了藏在住处的金银。
葛玉茹强忍住镇定,只是脸上的粉色有些淡。
“是啊大人,臣女可没有这样的本事。”跟着自家娘亲的话,她辩驳道。
常善轻轻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了查出来的前因后果。
侍候在御前,他素来是不紧不慢含着笑,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可不管他这会儿笑的再温和,也都让人心中生冷。
事情过程他们都差不多了,也在葛玉茹身边的丫鬟哪儿证实了。
原来是张寄云和人提起时,葛玉茹恰好路过。
一桩桩,一样样,全都无比巧合,又恰好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