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威胁他,秦枕寒心中分明,他的指尖轻轻扣动,忍不住想,梦中的他,到底是怎么把人扣入怀中的,是不是吓唬过她,那她呢,是不是也是如此的威胁他?
她的哭声娇娇的,声音都有些哑了。
真是可怜。
秦枕寒竭力压制着他几乎要破开理智冲出的欲念,一时间没能回话。
殿中忽然安静下来,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现。
曦光竭力镇定,却总感觉似有些透不过气般。
鬓角微潮,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在与虎谋皮,但是她只有此法。
她也,只有此求。
抿紧嘴角,曦光想要知道秦枕寒的想法,可殿内烛火不燃,昏昏然不见五指,她什么都看不见,不由暗自蹙眉。
她动身便准备去点燃蜡烛,可循着往日宫人放火折子的地方,却什么都寻不到。
秦枕寒夜间亦可以视物,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眼瞧着她几次三番的错过火折子,偏生还满脸气恼,不由失笑。
他上前,穿过曦光的肩臂,轻轻松松拿起了火折子。
陌生的温度靠近,曦光一滞,正要躲开,就听来人说,“你要寻火折子?在这里。”
说话间,他的手臂向下,就这样把人半揽在了怀中。
“多谢陛下。”曦光心下一喜,就想去接,却落了个空。
秦枕寒错开手,嗯了一声,似乎在惊讶她怎么没接到。
曦光便没有多想,又伸手去够。
“在这里。”秦枕寒另一只手伸出扣住那截手腕,轻轻的把火折子放进她的掌心。
这般,便将人拢进了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淡淡的梨花香萦绕全身,果然,和他想象的一个感觉。
秦枕寒几乎想要喟叹出声了,如果不是身体依然毫无动静的话。
“多谢陛下,”火折子到手,曦光高兴的说,就想去点燃蜡烛,却发现身后的人没有松开,她顿时皱眉,正要说话,秦枕寒后退一步。
“你要点蜡烛?”他随口问了一句。
曦光那点疑心尚未升起,就尽散了,嗯了一声,打开火折子,去了蜡烛处将灯火点亮。
秦枕寒锁住那道背影,指尖止不住的轻扣。
到底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
若是,把人按在那榻上试一试,是不是就能知道了?秦枕寒跃跃欲试,甚至不想忍耐。
灯火映过她的脸颊,一双眸子澄澈,纤毫不染,眉目秀丽,清艳绝伦。
看着如玉雕成般的人,正要动手的秦枕寒忽然想起了他刚刚来时,听到了她和秦顺安的对话,句句决绝,置生死于度外,心里的心思一顿,到底掩下。
罢了,且再等等。
眼瞧着她要看过来,秦枕寒微微阖眼,再睁开,便又是一片冷沉。
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陛下废太子,我为您解毒,事成之后,放我出宫回家,陛下意下如何?”点亮了蜡烛,曦光总算看清了秦枕寒的面容。
然后她发现就算看清了,也没有用,此人心机深沉,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她不由懊恼白做一番无用功。
“回家?”秦枕寒只在意这两个字。
“对,回家,我救陛下,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请您压制住太子,不要让他打扰我,我想回家。”曦光抬眼,怅惘的说。
她只是想,回家而已。
但是,他有别的目的,又该怎么办?
秦枕寒勾了勾嘴角,那自然是把人留下。
“太医都说无法,你让朕如何相信你能解毒?”他问。
“陛下每月都要毒发一次,有没有用,服了我给你的药不就知道了。”感觉被人质疑,曦光心中不爽的放下蜡烛,哼笑一声。
漂亮的人,哪怕嗔怪,也别有一番风情。
秦枕寒看她发着小脾气竟也生不起气来,甚至想起了梦中她踢自己的那一脚,还骂他禽兽——
心中微动,耐心的询问,“那需要多久才能好?”
“你又需要多久才能废太子?”
她口口声声废太子,倒是让秦枕寒笑了起来,掩下眼中愉悦,道,“你就那么讨厌他?”
“他难道还不够让人讨厌吗?”曦光反问。
秦枕寒直接笑出了声,道,“没错,他的确足够让人讨厌。”
一个他上位不稳时被那些老不死们扶植起来分权的傀儡,如今竟也起了自己的心思,的确让人厌恶。
“好,我答应你,尽全力废黜太子。”秦枕寒说,至于别的,那就不行了。
“那你需要多久的时间?”曦光没有察觉他话中含义,面上一喜,立即追问。
“两年。”秦枕寒直言道,看着曦光,忽觉两年似乎太长了些。
他该怎么样,才能把人哄到自己怀中呢?
曦光蹙眉,两年,实在太久了。
“不能再快些吗?”她不甘心的追问。
“不能。”秦枕寒叹了口气,很是遗憾。
“那好吧。我可以先给你抑制每个月毒发的药,等到太子废黜时,我再给你最后一味药,让你解毒。我需要一个地方制药,当然,如果陛下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在承光殿制。”
他的遗憾做不得假,曦光只当他有难处,便没再催促,转而道。
天子当然介意,他思索片刻,说,“那便去藏书阁吧,我会命人布置。”
“那么,我想先收取一点小小的报酬。”曦光心下微松,既然能让她制药,那后面的事就没问题了。
“说来听听。”秦枕寒好整以暇看向她。
“请陛下想办法,让太子不要再来烦我?当然,这也是为了您,毕竟,制药也是需要好心情的。”曦光感觉自己再这么天天被太子恶心下去,担心有朝一日会忍不住弄死他。
“过段时日,他自然不能再来烦你。”不用曦光说,秦枕寒也有此意,眼中笑意划过,他给出回答。
作者有话说:
认出来了姐妹们!!!
第10章
曦光按下心中让皇帝助自己脱身离开东宫的想法。
不急,一步一步来,先要让他相信,自己的确有办法抑制他的毒才行。
言谈过后,总算送走了皇帝,眼看着他翻窗离开,曦光不由失笑。
堂堂天子,竟然翻窗。
坐在那儿认真想了想刚才对话的前后,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曦光方才上了床榻,本想睡觉,可闭上眼,总觉得秦顺安好似下一瞬就又会出现在床边。
就这般,翻来覆去,她睁眼看了好几次,过了许久实在忍不住困意,才算睡着。
窗外,秦枕寒安静的听着。
内卫们守在远处,低眉敛目,一眼都不敢多看。
天子如何,没有他们置喙之处。
床上的人一直没睡着,似乎在翻身。
秦枕寒抬手,稀疏的月色下,手中空空,他所思所想,全是梦中人柔软的腰肢。
许久,里面安静了下来。
他耐心的等待了一会儿,又悄然进去,掀开帘子在床边坐下,紧紧盯着床上人的睡颜。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
梦中他似乎——
秦枕寒轻轻伸手,按住那瓣粉唇,迫不及待想要试试是否一如梦中般柔软。
眼睫轻颤,毫无知觉的人好似要醒了,他手指在颈侧拂过,曦光顿时睡熟了。
秦枕寒倾身,吻住了她的唇。
噙住唇瓣,他尤嫌不足,轻轻拂过贝齿,而后顶开,勾住那截藏起来的小舌一块儿缠绵。
手臂不停,揽过了那截细腰,轻轻游移。
不够,不够,还是不够。
秦枕寒半晌后骤然退开,不甘心的看着曦光被研磨的终于红润起来的唇。
他的心在躁动,可身体一如既往的平静。
手不由得攥紧,紧到掌心发疼,流出鲜血,秦枕寒都好似没感觉到一般。
他抬起手,那滴血恰好落在曦光的脸上。
定定看了片刻,秦枕寒俯身,将那滴血舔舐掉,然后含住曦光的唇,直到口中的腥甜之气散去,方才起身,退开。
他坐在床边轻轻拉起那只微凉的小手,握在掌心,心中的燎原野火终于得了点滴雨露,虽尤嫌不足,却也能继续忍耐下去,直到下次爆发。
黑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床上的人。
一直到天色熹微,才起身离开。
曦光这觉睡得很香,只是总觉得唇有些麻,她忍不住再看一眼铜镜,却不见什么异样。
云芝带着一众宫人伺候着她梳妆,全都隐有忧色。
她们这些宫人昨夜都是知道曦光把太子赶走的,太子现在喜欢曦光无所谓,可若是以后——
说来也怪,云芝当时一直忧心想着这事,可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睡着了。思来想去,大概也只有当时太困了这个理由。
御书房中,秦枕寒支着额角浅眠片刻,仍旧做了那个梦。
只是,他终于看清了梦中人的面容。
年后初八,诸位藩王之子进京。
流言说陛下准备再选嗣子。
满京哗然,东宫诸多宫人更是躁动不安。
天子如此,莫非是对东宫不满,有意再立储君?
天子下旨,命太子安置诸人。
大晋流传至今一百多年,天下藩王起起落落,如今还有七位。
而这七位藩王送来了总共十五个子嗣。藩王在京没有府邸,陛下也没有赐下的意思,让他们住在哪儿,如何安置,都要太子过问,然后呈报天子。
太子被委派了事务,忙于安排了解诸位兄弟——
也有可能是未来的对手。
总之不管是在忙什么,整日里脚不沾地,曦光总算得了闲,不用见他那张让人厌恶的面容。
只是她也不得闲,听说这个消息没多久,太子妃身边的人就来请。
曦光便起身去了惠风殿,就见陈侧妃等人都已经到了。
而赵嬛音寻她们来,为的是明日宴请诸王子女之事。此次来的都是王嗣,还轮不到天子召见,秦顺安身为太子,自然要在东宫摆宴款待。
“原来是为这事,你们决定就好,左右秦顺安又不会让我去。”曦光冷笑一声。
“为什么呀?”宋婉仪疑惑地说。
这个问题赵嬛音也想知道,可这样问出来好像太傻了些,不符合她的人设,只好忍住了。
“金屋藏娇,可见太子情深。”陈知意只是笑了笑,素来寡言的邱思云却答了一句。
只是,这话由她声音平平说出来,莫名带着一丝讽意。
赵嬛音恍然大悟,原来太子这个狗东西是不想大美人被别人看去了啊。
狗,太狗了。
“原来是这样,”宋婉仪恍然大悟,忍不住有些嫉妒的看向曦光,可看着那张清艳脱俗的脸,却又嫉妒不起来,只好闷闷的喝了口茶。
要是有人能这么喜欢她,看都不舍得让人看一眼,那多好。
曦光只是冷笑,很觉无趣,本想走,可回去也无事,赵嬛音送去的话本子都让那个疯子毁了,他送来的话本子则直接被她扔了。
还不如在这儿听她们闲聊。
目光漫不经心的看过众人,曦光想着,现在一切都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那东宫这些女子的命运呢?
陈家还会为了太子妃的位置对赵嬛音下手吗?
不过她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如今,只看赵嬛音身边的那些人有没有用了。
等最后散去,曦光最先起身离开,没多一会儿,就有藏书阁里的宫人笑着过来,说,“娘娘,你昨日命奴婢找的书已经找到了。”
曦光心中一动,晓得这是天子传来的信,她要寻的那些药草,都找到了。
曦光细眉轻挑,惊讶过后就是赞赏,不愧是皇室。
那些药里面,很有些稀罕东西,甚至有三味药连她师傅都没能找到,可皇帝竟然都寻来了。
她便也就动了身,一如前几日般,直接去了藏书阁。
行到一楼深处,她随意选了本书进了雅室,挥退宫人后,便见内室走出一个几乎和她一般无二模样的人,眼中一亮。
“好高深的易容术。”曦光不由赞叹,她三师兄便精于易容,甚至有千面人之称。
可眼前的人与他相比,竟也不曾逊色多少。
“姑娘过奖,请。”那女子用着和曦光一般无二的声音请她移步进密室,而她则会代替曦光留在这里,免得别人起疑。
曦光含笑,流连几眼,这种易容她也会。
前世她就是依靠这种杂技,才算摆脱了太子,可师傅……
骤然想起往事,曦光眼中笑意顿时散去,变得阴冷。
上辈子是她防范不周,不曾想到秦顺安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这辈子不会了,她绝对绝对,不会再给秦顺安伤害她师傅的机会。
也不知道七师哥搜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曦光暗自皱眉,可近来一直找不到出宫的机会,心下盘算着,她按下急躁。
不急,不急,事情已经有进展了,慢慢来。
下行几步,眼前豁然一开,便是一间宽敞的地下暗室。
灯火骤亮,曦光立时抬袖遮眼。
“怎么了?”一道黑影挡在了身前,遮住了灯火。
正蹙眉中,曦光忽然听得一句话,下意识望去,就看见了站在身前的皇帝。
“陛下,您怎么在这里?”她不由惊讶的问道。
“朕不能在这里吗?”秦枕寒反问,他抬眼看着曦光,耐心藏起眼中的贪婪。
眼前的人夜夜入梦,偏他不能光明正大将之揽入怀中。
真是让人苦恼。
“我听闻您在接见诸位王子。”曦光随口道出缘由。
诸王子进京,自然要拜见天子,她来之前听说都在御书房外候着呢。
“见他们做什么。”秦枕寒不以为意,那些人,哪儿有曦光来的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