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花溪后继有人,就这么办吧。
花颜看向嘉明帝,立刻明白了嘉明帝的心思,对于花溪的死,他们始终耿耿于怀。
并非忘记。
父皇都下令了,花颜只能照办。
出了养心殿,对身边的总管太监招招手。
总管太监许奋连忙过来,弯腰恭敬听候吩咐。
花颜说了几句话,许奋点头应下,转身离去。
酒楼中,魏琛还未醒,便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
被这一通喧嚣声吵醒,他再无睡意,起身穿了衣袍,打开门朝外走,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方天逸冲进来,看向魏琛道:“快离开,来人是宫里的禁军,应该是捉拿你的。”
也不知昨夜魏琛做什么去了,为何禁军一早来拿人了。
魏琛皱眉:“禁军?”
来找他做什么?
话音方落,一禁军统领上来,对着魏琛行了一礼:“大康九皇子殿下,我们皇上知您到了永城,想热情款待,请您跟卑职走一趟吧。”
魏琛挑眉,还真是找他的。
这就奇了怪了。
他秘密进城,没叨扰别人,燕国皇帝是如何知道他来了的。
略微一想就知到了,定是小丫头身边那个人。
是他告密了,这是为何?
不过,看这架势,禁军不把他带回去,怕是交不了差,算了,跟他们走一趟吧。
只要他想走,就算是天牢也关不住他。
方天逸很着急,想拦着禁军,让魏琛离去。
魏琛拦住他:“无碍,本皇子跟他们走一趟。”
他是大康皇子,身份摆在哪儿,燕国皇帝想做什么,也要掂量一下他的身份,不会乱来的。
方家兄弟也听见声音,忙出来看,见魏琛与禁军统领对峙,迅速拔剑。
魏琛摆手,让他们退后:“都回去,安心在这里住着,我很快就回来,放心吧。”
他今儿想给小丫头送海东青的,怕是去不成了,不过没关系,改日再去也一样。
凤依还不知魏琛被抓的消息,得知魏琛住在客栈,就准备来看看,怕魏琛住不惯酒楼,想让他去她的别院住去。
她在永城有好几处别院,都是花溪公主曾经的东西,如今被嘉明帝给了凤依。
凤依刚到酒楼,就见魏琛出来了,她刚想上前打招呼,就看见魏琛身后跟着一群禁军。
她顿时觉得事情不妙,忙上前几步,看向魏琛道:“发生了何事,他们要抓你?”
魏琛回头看一眼禁军统领,笑着道:“我也不知,醒来就看见他们来了,说燕国皇帝请我去,丫头无需担忧,我去去就回来。”
凤依想起花溪公主死在大康,就知事情不妙,不让魏琛去了。
禁军统领上前一步,先对凤依行了一礼:“郡主放心,皇上听闻大康九皇子精通药理,想请他去请个平安脉。”
忽悠谁呢,凤依才不信他们的鬼话,分明是想把人骗进宫,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我跟你一起去。”就不信嘉明帝真把魏琛如何了。
若是不行,她就跟魏琛一起离开,什么破郡主,她还不稀罕呢。
秋荷和夏冬也上前,劝魏琛不要去。
这就是鸿门宴,谁去谁后悔。
长青见状,上前几步,对凤依作揖行礼,后道:“郡主,魏公子是大康人,皇上和太子不会为难他。”
顶多是将人软禁起来,不会伤他的性命。
凤依见长青来了,想起昨晚的事,也知谁告密了。
她还来不及与长青算账,最重要的是救魏琛。她看也没看长青,对魏琛道了句:“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匆忙离去。
她要去找太子,若是谁能救魏琛,也只有太子了。
可凤依不知,就是太子要把魏琛留下的。
魏琛伸手想阻止凤依,可人已经跑远了。
“真是个着急的小丫头。”魏琛望着远去的背影,有些无奈。
秋荷和夏冬也知是长青做了手脚,瞪着他,说他狼心狗肺。
郡主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长青假装没看见,侧脸看向凤依,小主子怕是恨上他了。
罢了,是他欠了她,他会还的。
凤依回到东宫,便问太监总管,可是见到太子了。
太监总管行了礼,摇头道不知道。
他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呀,太子出去了,没几日回不来,就是怕嘉惠郡主来找他,会不忍拒绝,干脆就不见了。
凤依很失望,想了想,拿上令牌,直接进宫去了。
她去了宫里,没有直接找嘉明帝,而是去了康皇后的宫中。
康皇后见她来了,很高兴,拉着她的手,一面让宫人们上茶点,一面问她近日可好。
凤依不是来吃茶的,简单回答几句,就提出了自己的请求:“皇祖母,我一个朋友不远万里来看我,却被皇祖父派人带走了,我想知道,他犯了何错,皇祖父为何要抓他。”
她没有直接说出魏琛的身份。
康皇后听了,看向凤依,见她面露急色,对一旁的太监道:“你去前朝看看,皇上若是不忙,就请皇上来一趟。”
太监恭敬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康皇后又安慰凤依:“你先略等一等,看你皇祖父如何说,若是不涉及朝廷机密,你皇祖父会从轻发落的。”
凤依在心里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叫从轻发落,魏琛没犯法,为何从轻发落。
若说错了,那就是他不该来燕国,更不该来自己。
不过,为了救出魏琛,凤依还是耐着性子与康皇后说话。
若嘉明帝不放了魏琛,她就算舍弃郡主的身份,也要带魏琛离开。
两炷香后,嘉明帝来了,一身明黄色龙袍,威严肃穆,被一群人簇拥着,过来时宫人们纷纷跪拜迎接。
他走进了,康皇后起身,带着凤依上前迎接。
凤依给他行了礼,站在一旁不言不语。表示自己很生气,她现在是小孩子,生气很正常。
嘉明帝看向噘着嘴的凤依:“嘉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你告诉皇祖父,皇祖父定然是饶不了他的。”
凤依撅着嘴哼了一声,扭脸不去看他。
嘉明帝和康皇后都笑了,打趣凤依:“这孩子,还生气了。”
凤依依然噘着嘴,就是不说话。
嘉明帝坐下,呷了一口茶,抬眸看向凤依:“朕知道你为何生气,朕将那九皇子软禁了,也是为了你,你不是喜欢他吗,大康皇帝还为你们赐婚了,朕也为你们赐婚,让他给你当郡马爷如何?”
听了这话,凤依目瞪口呆。
那时的赐婚不作数好不好,她和魏琛商议好了,等过些时日就解除婚约,这燕国的皇帝是怎么回事儿。
竟然让魏琛做他的郡马爷,这是要入赘吗,听着不错。
不过就是有些离谱。
魏琛不想娶她,她也不愿嫁人。
一个人赚钱一个人花,自由自在,不受管束,这样不好吗。
“不行,不行。”凤依连连摆手,“我不想嫁人,我想永远陪着皇祖母和皇祖父。”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果然,听了凤依的奉承话,嘉明帝和康皇后非常欢喜,不过还是要把人留下来。
凤依现在年纪小,不知嫁人意味着什么,长大了就明白了,就能理解他们的苦心了。
康皇后拉着凤依的手:“你长得像你母亲,看见你仿佛看见了你的母亲,当年为了燕国,我们忍痛将她送去大康,这一去便是天人永隔。如今你回来了,我便不让你嫁人了,招个赘婿更好。”
凤依再三拒绝,奈何嘉明帝态度强硬,根本不同意。
看来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她辞了嘉明帝和康皇后,满腹心事出来,要怎么救魏琛离开永城呢。
这家伙功夫好,可禁军不是吃素的,人数众多,怕是不好离开。
其实,她不了解魏琛的功夫有多好,若是知道也就不担心了。
凤依回到东宫,就见秋荷迎上来,神情郑重,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难道又是太子妃作妖了。
这次她没工夫陪她玩了。
“怎么了,看你急的?”凤依一面走一面问。
秋荷看一眼凤依,欲言又止,也不知该怎么说,不过事情紧急,不能不说,道:“郡主,长青服毒自尽了,如今吊着一口气,等着您回去呢。”
“你说什么?”凤依不敢置信。
长青,服毒,这怎么可能,他为何要服毒。
凤依朝菡萏院走去,秋荷告诉凤依,长青不在菡萏院,而是在后罩房的下人房里。
那是他曾经住的院子。
凤依虽然埋怨长青,却并不恨他,更不想要他的命,他为何要想不开,竟用这极端的方法。
思索间,两人来至了后罩房。
夏冬在门口等着呢,见凤依来了,迎着凤依朝长青的房里去:“郡主,他在里面,怕是不行了,您进去吧。”
他给长青喂了解毒丹,但无济于事,毒入骨髓,怕是不成了。
夏冬说着红了眼。
这些日子,长青对他多有照顾,秋荷是女子,感觉不到,他却亲身感觉到了,长青把他当晚辈看待,谆谆教诲,不嫌麻烦。
这宫中若是谁为难他们,长青都护着他们。
短短数十日的相处,他把长青当成了亲人。虽然他出卖了殿下,他们怨他,却不恨他。
他为何要服毒自尽。
凤依进了屋,见长青躺在床上,唇角溢出黑血。
长青见凤依来了,挣扎着要起来。
他还未起身,就被凤依阻止了:“你,你为何要寻短见,即便你背叛我,我也并未恨你。更不想你死。”
她早已把长青当成了家人。
这些日子若是没有长青护着,她的日子绝没有这么平静。
她都准备给他养老送终了。
长青灿然一笑,道:“小主子仁善,切勿自责,一切都是长青的错,长青自从跟了小主子,就是小主子的人了,断不可背叛小主子,今日为了一己之私,长青背叛了小主子,断不可活着,否则对不起公主。”
还有,每每看见小主子的脸,他总是想起曾经的那个少女。
他想得心都疼了,苟活多年,该去见她了。
不知见到自己,公主殿下可会厌恶他。
凤依见他眸中存了死志,脱口而出:“你,喜欢花,我娘,对吗?”
那日看见他出神,好似在怀念什么人,联想到今日的事,他喜欢的人应该是花溪公主了。
可为什么要死呢,活着不好吗。
末世挣扎,凤依格外惜命,无论到了何种境地,都不会选择死。
长青看向凤依,想说话,却吐出一口血,艰难道:“小主子聪慧。”
就这么快就猜出来了,不愧是公主的女儿。可惜……
他看了屋子半晌,又道:“这间屋子承载着长青许多记忆,都是美好的回忆,我与她碍于身份束缚,错失彼此。我后悔至今,我以为去了大康,能把人接回来,谁知天不遂人愿,她竟早早去了,留我一人独活于世,我不甘心,长青不甘心。”
说到此处,他又喷了一口血,使劲抓住凤依的胳膊:“长青想求小主子一件事,长青死后,请把长青一把火烧了,将骨灰带回大康,埋在她旁边。长青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魂,无怨无悔。”
说着眼睛睁大,紧紧盯着凤依,好似不答应,他便死不瞑目一样。
听到这里,凤依泪如雨下,点头道:“我答应,我答应你。”
话落,长青笑了,那是满足的笑容,随后手垂了下去,眼睛缓缓闭上。
闭上眼的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小姑娘,笑着朝她跑来,口内欣喜地唤着:“长青哥哥,长青哥哥,我来接你了,我一直在等你,终于等到了你了。”
可惜,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凤依依言,将长青的尸体烧了,装入骨灰盒中放好。
等魏琛离去,让他带回大康,埋到花溪公主旁边。
花颜也知道了长青死去,特意赶了回来。
他回来后,长青的尸身已被烧成灰了。
“嘉惠郡主在哪里?”花颜太子问身边的太监总管。
长青死了,最伤心的应该是她吧。
太监总管道了句:“在菡萏院,听说一天没吃东西了。”
长青虽然死了,有这样的主子惦记着,倒也值了。
花颜太子冷声道:“那些宫女太监是怎么办事的,郡主一天没吃东西,也不知劝这些。”
说着忙转身朝菡萏院走去。
他来至菡萏院,就见凤依坐在廊檐下的石矶上,抬头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花颜太子停下脚步,看凤依好一会儿,也没见她回神。
他走过去,蹲下来与凤 依平视:“他自知对不住你,才选择了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生命,还请你想开些。”
凤依回神看向花颜太子:“你可知我娘曾经喜欢谁。”
她没想到,花溪公主喜欢的人竟是一个太监。
难道这就是爱,可以超越生死,亦可以超越性别。
这话把花颜太子问住了。
他知道妹妹有喜欢的人,却不知妹妹喜欢的人是谁?
“我不知。”花颜太子坐到她身边,如实回答。
凤依道:“原来你们不知。”
怪不得呢,若是知道了,长青也活不到这个时候。
堂堂一国公主,竟喜欢一个太监,这是何等讽刺?
凤依又看向花颜太子:“你们为何要抓魏琛,他只是来看看我,并没有别的目的,可否让他离去。”
花颜太子没有回答。
凤依已知答案,起身朝外走去。
花颜太子跟上她:“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