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却久久地盯着她的脸庞仿若在看些什么,明枝的气便愈发的大了。
裴渊发觉身后似是出了问题后,看到此幕后,眼底染上浓厚的暴戾。
他的东西竟然有人敢妄动。
面具男察觉到裴渊浓厚的杀意后,他察觉自己所做的事情甚是不妥。
“对不起,方才看姑娘似是喜欢这个面具,那便送给你吧。”
方才的小插曲使得明枝对面具男的影响一点都不好。
此人甚至轻挑,但她也好想要那个莲花面具,两方情绪的撕扯使她久久未能说话。
而裴渊却不丝毫不愿明枝接到除他之外,任何男子赠与的物什。
在听到那人装模做样地赠与后,他出声嘲讽道:“她已嫁为人妇,怎是你可沾染的。”
明枝却惊讶地看着裴渊,“嫁为人妇”这种话是可以随意说得吗?
妾室怎可这般称呼,但明枝心底却有了一丝欢喜。
而那个面具男似是被裴渊的话惊到了,他说出的话都有些破音,但却努力压低声音说道:“你说什么?她已经嫁给你了?”
裴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应道:“正是。”
话毕,他便牵着明枝离去了,只留面具男一人在风中凌乱。
“好家伙,听说你去调戏良家妇女了?”一个身着华贵的公子哥揽住他的肩膀,嘲笑道。
而面具男的情绪却分外低落,他看着手中的莲花面具,呢喃道:“她竟然已经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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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路上,明枝已然忘却了刚才的小插曲,仍旧满心欢喜地逛着街道。
当走至夜市的尽头后,灯笼昏黄的光亮已然暗了下来。
而最后一个门可罗雀的铺子便是一对老夫妻开的馄饨摊子。
香油和猪肉的香味传到了明枝的鼻尖,她宛若小狗一般,湿漉漉地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裴渊。
但裴渊还记着刚才的事情,他眉眼仍是带了几分阴郁,但明枝却未看出。
他颔首同意后,明枝便冲着老人家说道:“店家,两份馄饨。”
这个铺子虽然小,但是分外干净整洁,两位老夫妻合作干活却是分外默契。
但在裴渊的眼中却满是油污,他甚至都觉得桌面上食物都没法入口。
明枝在他身边呆久了,自是知道他心底的厌恶。
她从怀中取出锦帕,仔仔细细擦拭了一番,试探地说道:“公子,我给我您擦干净了,坐吧。”
裴渊不情愿地坐下后,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他一向是不信所谓的情爱,真情这般的东西都是建立在合作,利益之上。
刚才那人的武功并不低,他心底却是生出了一丝不确定。
罢了,若是有人来夺走他怀中之物,那便杀死好了。
裴渊看着面前吃着馄饨,眼睛都舒服地眯了起来的明枝,试探地问道:“若是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吗?”
第十四章
听到裴渊的话,明知忽然被馄饨的汤汁呛到,她边咳边说:“公子,您对我这般好,我为何要离开您?”
她不懂为何裴渊总是这般担忧,身为侍妾她又怎会轻易离去,该担忧被抛弃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他日后会被封王,会有正妃,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罢了。
裴渊轻抚着她的后背,眉眼之中却满是挥洒不去愁绪。
明枝见状,轻抚着他微皱的眉头,低声说道:“公子自是明枝一辈子的公子。”
而在这个小摊位上的屋顶上却有着两个男子,他们密切注视着下面的明枝。
在看到明枝触碰裴渊时,其中一位面具男子长叹一声后便离去了。
裴渊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凌厉的眼神瞬间望向他们之前的藏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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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深夜的酒肆中。
摘下面具的男子,一脸苦闷地看着桌上那个莲花面具,情到深处,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而他身侧的公子的面上满是不解:“怎得如此苦闷,当初我们在朔北遇到敌人突袭都不见你这般忧愁。”
面具男吸了吸鼻涕,再也没比他现在更颓丧的表情了,心中的苦闷越想越难受。
看着面前的酒盏实在是不过瘾,他举起酒坛往嘴中吨吨吨地灌了下去。
就算是再好的酒量也抵不住这般过量饮酒,世子爷赶忙抢了下来说道:“别别别,天涯何处无芳草。”
面具男带着哭腔趴到桌上,呜咽地说道:“那是亲妹妹。”
“纵使是情妹妹也得注意身体啊。”
面具男小声地说道:“一个爹娘的亲妹妹,你胡乱说些什么。”
世子爷眼睛瞪得巨大,凑他耳边小声地说道:“不不不不,你们家不就剩你一人了吗,你切莫认错。”
“没有,我妹妹的耳后有个宛若蝴蝶般的红色胎记,她真的与我娘长得很像。”
此人便是英国公慕千盛的嫡孙,慕明然。
当年英国公替贤妃的母家求亲作保,结果整个慕家一夜之间被屠。
慕家的两个孩子却被人悄悄送走,慕明然则改头换面,以平西侯在战场上捡来的义子周然存活于世。
平西侯的世子陆综便是他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两人自小在朔北长大,随着定北侯在战场上厮杀。
周然在战场上多次遇到危难之际,心中坚定地想着他定要为整个慕府平反,不可以就这般死去,他靠着愤怒和不忿活到了今日。
没想到他嫡亲的妹妹竟然还存活于世,更没想到她早已嫁作他人妇。
心底的悲伤便溢了出来,不由得在心中哀嚎道:“爹娘,然儿对不起你们。”
世子爷陆综眉目紧锁,想起明枝身边的那个男子却是分外眼熟,他谨慎地说道:“你派人再去查查,若不是你的妹妹别空欢喜一场,况且她身边那人我看着眼熟得很。”
周然不屑地说道:“不就是京中的公子哥,从皇城上掉下一块石头便能砸死一堆那样的人。”
世子爷陆综觉得并没有这般简单,但他又说不上理由,只得安抚着自己的好兄弟。
周然的情绪又崩溃了,嘴唇猛得下垂,泪水如同水流一般往下流:“我妹妹竟然嫁人了。”
话毕,他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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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黄落,阴阳交替。
宛若二月花般的霜叶垂挂在枝头,似是金子的落叶铺满了乡间了小路,万年长青的松柏仍是满眼的绿,世人皆叹秋日寂寥,而如今的落云山却是一片阑珊。
裴渊的别院便位于落云山脚下。
坐在树枝上的明枝,鹅黄色的裙摆随风飘散,她随手摘下身旁的红彤彤的苹果,随性地用帕子擦拭一番,便吃入了嘴中。
她长这大,从未见过满山的黄叶以及如此多的果树。
在宫中自是不许让主子看见落叶,每日时时刻刻清扫便是那重中之重。
如今有闲情看山看水却是别有一番诗意。
而裴渊坐在这颗树下,如文人墨客那般,不知是在写还是在画些什么。
其身形修长,发带随着微风在身后随意的飘散,明枝一贯喜欢裴渊俊俏的样子。
如今这般她却又看待了,甚至还发出嗤嗤的笑容,未了,她从树上摘下一颗果子,冲着裴渊喊道:“殿下,接着。”
裴渊仰头看着明枝的脸上满是娇俏,宛若被滋养的木芙蓉般艳丽,他的心情也被她感染。
本是为了沉下自己心的裴渊 ,在画这落云山的景色,这般看来却是人比景美。
在他手下寥寥几笔,一副工笔美人的画像便跃然纸上。
明枝似是差距到裴渊正在画她,意欲下去观赏一下。
却发现自己竟然下不去了。
原本是她想坐在树上关上此处的景色,裴渊把她放上来后,便下去了。
如今只得再求助于他:“殿下,殿下,把妾放下来可好。”
裴渊心底却有了一丝逗弄之意,他端起手中的茶盏,轻笑道:“枝枝这般胆大,那便自己下来了。”
明枝此时却慌了神,樱桃小嘴微嘟,娇声说道:“唔,殿下!大魏最好的三殿下,快把妾放下来。”
裴渊听着明枝的吹捧却有几分满足,继续说道:“枝枝就这般诚意吗?”
明枝自是知道了裴渊心中所想,便继续夸道:“玉树临风,温文尔雅,仪表堂堂的殿下,您是这世间独一份的俊俏,快点把枝枝放下来吧。”
她的腿好像有丝发麻,裴渊却怎么也不放她下来。
她眉眼一转,便捂着眼睛哭了起来,声音哽咽地说道:“殿下是不要枝枝了吗?”
裴渊却没想到明枝竟然被他逗弄到哭泣,但周围多了些采摘的农户,他也不愿在外人面前施展轻功。
只得唤了最近的那位穿着短打正在采摘苹果的农户,借用他的梯子把明枝抱下来。
倏然间,他接触到了农户的手掌,结实的触感却是分外熟悉。
他并未言语,便顺着梯子坐到了明枝的身侧。
“莫要哭了,中午我让厨房给你炖肘子。”
明枝察觉自己的肚子已然发出了咕噜的声音,瞬间放下手,欣喜地说道:“真的吗?”
她的脸颊上并未有任何的泪花,面上却是难掩喜悦。
裴渊此时才察觉自己被骗了,轻刮着她的鼻梁说道:“你竟然敢骗我,今日便只吃些素食冷静一下吧。”
明枝却是慌了神,扯着裴渊的衣袖,又用头轻轻蹭着他的胸膛,娇声说道:“枝枝错了。”
随后两人便从梯子走了下去,农户带着斗笠眉眼微低,低声说道:“恭送殿下,小主。”
此人皮肤黝黑,面容老实,一向话痨的明枝却多了几分攀谈之意。
她坐在裴渊的身旁的椅子上说道:“你有多大了,有孩子吗?在庄子上,管家每月给你们发多少银子呀?”
那人不卑不吭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如许多的农户一般,他爹早早便去世了,娘却是个能干的,一手把两兄弟拉扯大,也娶了媳妇。
却没想到好景不长,媳妇生下孩子后身子虚弱便不适合再做农活,孩子也是体弱多病,他只得来此寻些学徒的工作。
明枝听完后,心底却是染上了一抹悲伤,从怀中取出一点碎银,说道:“你且拿去吧。”
见到此话,农户满含泪水地跪地谢恩。
而裴渊却在旁边观察着此人,眼底却是有了一抹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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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有一套前朝亲王留下的宅院,位于皇城根脚下,因着其样式奢华,却久久都未分给旁人。
皇帝却把此处分给大皇子当作他纳侧妃的院子。
门外皆是一片锣鼓喧天,就连街巷都挂满了绣金丝的红色灯笼和绸缎,入目便是一片鲜红。
围观的百姓,齐声冲着府邸的门口高声喊道:“恭祝大殿下喜得侧妃。”
话毕,那小厮们便冲着门外随意的抛洒着银钱,百姓们则蜂拥而聚取抢夺一番。
若不是来参加宴席的人知晓是纳侧妃,旁人还会误以为是娶正妃。
而明枝坐在车轿内却有了一丝害怕。
自从上次在宸华宫后,明枝便惧怕出席这样的场合,尤其还是那凶狠的大皇子的纳侧妃的宴席。
一想到美女蛇郭贵妃也有可能来,她的身子便止不住的发颤,小声说道:“妾能不能不去。”
裴渊却笑道:“莫怕,今日皇帝老头和贵妃不会来,你且把心放在腹中。”
听到此话,明枝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行至府邸的大门时,明枝见着眼前的景象却是分外疑惑,小声地问道:“殿下,今日不是纳侧妃吗?怎么看着像话本上说的娶妻一般。”
裴渊应道:“自是侧妃的娘家位高权重,以娶正妻之礼纳侧妃,也是常见。”
今日成亲的主角便是定北侯的嫡女苏冉,自从那日与裴渊在醉仙楼决裂之后,她便心如死灰,只得在家安心待嫁。
她一向厌恶那大皇子那丑恶的嘴脸,裴渊也不愿救她走出火海。
越临近那所谓的纳侧妃的日期,她的心底便越发的难受。
她埋怨地看着自己的父母,愤恨地说道:“都是为了你们的荣华富贵,便要赔上我的一生。”
第十五章
定北侯虽然穿着喜庆,但面色却是铁青:“把小姐送上花娇。”
老定北侯则是靠着赫赫战功,在血雨腥风中被封侯爵,如今传到他的手中全靠着祖宗基业来撑着门楣,家中子弟竟是一代不如一代。
只得以这种法子来巩固定北侯府的地位。
而侯夫人却是不忍女儿嫁入皇子,侧妃说起来好听,说到底还是妾。
她满含热泪看着自己的女儿,她心里的想法根本拗不过固执顽固的老爷,只得哽咽地说道:“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侯夫人甚至都说不出娘家可以给你撑腰之类的话,说完便用帕子不停地擦拭着面容上的泪水。
苏冉抬头看着定北侯府的牌匾,这从内里已然发烂的地方不值得她怀念。
冲着父母敷衍的行礼后,便大跨步走到了决定自己命运的花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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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大皇子的府邸中。
明枝看着大皇子身着一袭喜服,面上满是洋溢着笑容,甚至还带着些许谦卑,甚至都没有半分架子,迎着宾客。
她见周围并未有人看她,便从席间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桃酥,悄悄吃着,小声地说道:“殿下,大殿下今日怎么了?”
裴渊却是知晓他那皇兄心中的小九九,今日往来的宾客皆是朝中大臣。
自从大皇子在上朝之日突然发狂把他打得奄奄一息后,朝中重臣便对陛下寄予厚望的皇子产生了怀疑。
大魏一向是立嫡立长,这中宫无子,便只得从长子先来。
裴渊轻抿着手中的茶盏,见自己的大皇兄脸上已然有了几分不自在,讥笑道:“可能今日成亲吧,他自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