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爷爷和一直是书法国画世家的谭家很有交情,他也跟着时不时被带去谭家。
第一次见谭馥栀的时候他八岁,她十四岁。
那时候,盛斯航还是个所有人都会避开的沉默冰冷像“怪物”一样没有感情的小孩,只有谭馥栀永远笑着陪他。
只有谭馥栀在意他的感受,教他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
只有谭馥栀,看到他开心的时候会露出满足欣慰的表情。
后来,他十二岁的时候谭家破产了。
等到他十四岁的时候,谭馥栀成为了他的语文家教老师。
十四岁的他正值青春期,也越来越依赖成为他人生唯一亮色的谭馥栀。
他觉得自己爱她,可她永远不会以爱来回应他的感情。
他仍是找不到船桨的船夫,在一望无际的孤独里,别说靠岸,连抓住些什么都很难。
//
第二天是周末,覃晚昨晚照例失眠了,起床的时候脸色难看,胃也一直隐隐不舒服。
她一边脱掉自己宽大的T恤睡衣一边走向衣柜,拎起一件薄纱裙,裙子是吊带连身款的,下半身裙摆不规则,也很短,透明的薄纱底下甚至隐隐能透出肉·色。
覃晚换好衣服,坐到梳妆台上化妆,她拿了三盘眼影,精挑细选的配了色,画了一个很夏天很阳光的裸粉色眼妆,眼皮中间用蓝粉色偏光的细亮片眼影点了一下。
因为唇色太苍白,口红她涂了两三层,还做了个咬唇妆,淡淡的少女运动风。
十点多的太阳已经很烈了,覃晚等着车来的时候被晒的浑身发麻。
到俱乐部的时候比约定时间早了一个多小时,她没有会员卡所以只能在大堂的沙发上坐着等。
裙子短,她拿沙发上的抱枕盖在腿上,又在旁边的小茶几上抽了一本书——《面纱》。
这本书她高中看过一遍,过去好几年了,突然又翻到才发现自己已经忘了好多细节。
覃晚看书很沉迷。
基本上只要投入了就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的那种。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小时。
门口处传来噪声,一小群浑身穿着都是名牌的人走了进来,男女都有。
为首的是一个红裙子的女人,妆容精致,气场很强。
后面的几个男人也都是精英贵公子的模样,衣着虽然休闲但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都带着“贵”。
他们讨论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在安静空旷的大堂里还是让人一下就听到了。
“盛斯航说他已经到了,我们就直接进去吧。”
覃晚被那个名字抓回了神,她默默抬起头,看向那群人,反应过来刚才隐隐约约听到的那句话的意思后,整个人都傻了。
她合上书,把垂着头时略微散乱的头发拢了拢,思绪卡顿。
她也形容不出来那一瞬间的心情是什么。
盛斯航已经到了。
已经进去了。
他是不知道她也来了?
还是没看到她就坐在这?
她站起来。
看着那一群人陆陆续续交谈着走进内场,翻出手机给盛斯航打电话。
电话号码还是上次在刘总那的那个。
十有八九是盛斯航助理的电话。
打通的时候果然,接电话那人的声音一听就不是盛斯航的。
“喂,是覃小姐吗?”
倒是早把她的号码查清楚了。
“是。”
助理继续公事公办道:“马术俱乐部的会员卡盛总让我帮忙给您送一张,我现在在俱乐部门口等着了。”
覃晚是个没耐心的人,加上精神状态不好,她现在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凉,脾气和委屈都上来了。
她又被他忽视回避了。
第8章 挑衅
宋沛淑今天穿的不像是来骑马的。
艳红的衣裙像攀枝花似的缠绕包裹着她,低胸小v领,漂亮的锁骨像一把精致的玉钗。
身材十分标致性感。
她看着已经换好衣服的盛斯航,抿了抿嘴,笑起来的弧度很漂亮:“盛斯航,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盛斯航收回往大门方向看的眼神,瞥了她一眼,点到为止的回应:“刚好有空,也不算早。”
骑士服修身,马甲扣在他上宽下窄的倒三角身形上,格外有型迷人。
“今天谭馥栀也来?”
一个盛斯航还算脸熟的富二代问了句,盛斯航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
其实这些人跟谭家交情很淡,谭家还兴盛的时候他们几个还是孩子,他们长大了谭家的影响力就大不如前了,现在的来往全凭盛家一条线牵着。
只以为是盛谭两家早年间关系紧密友好,再加上谭家二小姐谭馥栀是盛斯航小时候的语文家教,才有了如今盛家对谭家不离不弃的提携帮助。
而宋沛淑是女人,和其他几个不一样,她早就看出盛斯航对谭馥栀有其他想法。
前几天谭馥栀的婚礼她没被邀请,但还是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谭馥栀嫁到军人家庭里去了,据说夫妻俩还有个青梅竹马的故事。
宋沛淑是个聪明人,立马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之前在家里的安排下和盛斯航相过一次亲,当然没成。
她一眼就看得出来盛斯航对她没意思,而且她当时其实有男朋友。
不过两个人倒是因此稍微熟悉了一点点,也能玩到一个圈子里去。
当然,盛斯航平时的生活是没有圈子可言的。
这个骑马的娱乐要不是有谭馥栀也真不一定能见到他来。
另外几个男的已经去更衣室换衣服了,宋沛淑反而朝着盛斯航走过去,她穿的包身长裙,裙摆拖地,她步伐很小,每一步都娉娉袅袅,很是婀娜。
盛斯航正低头看时间,腕表是今年他生日时谭馥栀寄过来送的礼物,这是他第一次戴。
宋沛淑走过来,继续跟他搭话:“飞羽还没跑好吗?”
他们上马之前会先让人帮忙跑几圈马,把马的状态调整好。
“好了,我等个人。”
他一眼都没往她身上瞟。
“等谁呀?谭馥栀吗?”
宋沛淑的声音细甜,不同于谭馥栀的温婉好听,更不像覃晚那种女低音的沉哑,她一旦捏起嗓子来讲话能齁死人。
盛斯航往后退了半步,摇摇头,目光一顿。
谭馥栀身后跟着覃晚,两人一起走了进来。
宋沛淑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过去,旋即扯出一个浅浅的笑来,对谭馥栀点头致意。
她没管后面那个人,和回应了她的谭馥栀交谈了起来。
覃晚一路走到盛斯航面前。
她今天穿了大高跟,也不像是个来骑马的。
本就高挑的身材被增得更高,贴近了抬抬头就能蹭到盛斯航的鼻尖、亲到他的下巴。
短裙下一双雪白的长腿晃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她的腿很修长,笔直匀称,骨线优越。
臀形也娇若蜜桃,把裙子撑得蓬蓬的,似乎一转身就要泄/露/春光。
肩上的吊带俏皮性感,身前被包裹的很好,弧度曼妙,身材比宋沛淑还要再上一个台阶。
“不想让我来?”
她的声音突兀,语气熟稔又带着火气,像个闹脾气的女朋友。
宋沛淑被惊到了,眼睛无意识地瞪大,回过头去看那个刚刚她完全没有在意的女人。
首先映入目的是一双美得惊人的腿。
一双任何女人都会羡慕嫉妒的美腿。
她皱着眉,还没问出什么话来就被谭馥栀截了话头:“你们都不认识吗?覃晚,盛斯航的女朋友。”
宋沛淑觉得很迷。
“不认识,没听说过,他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
谭馥栀摇摇头,走上去。
“阿航,覃晚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你一个人进来的吗?”
盛斯航没有什么想说的,惜字如金道:“嗯。”
覃晚笑了:“谭老师,我昨天没跟你说,其实我们分手了。”
谭馥栀楞楞的,好半天才说话:“阿航,你对待感情,就是这样子的吗?”
她的表情看起来其实是想说“你怎么玩弄感情啊”的样子,不过到底还是没有说这么重的话。
盛斯航垂着眸不说话,拉起覃晚的一只手把她带到沙发面前,拿了沙发上的毛毯把她的腿围了一圈包起来。
“坐着。”
覃晚没接他捏紧了递到她手边的毯子,也没听他的话,直愣愣地站在那儿,毛毯随着他收回手的动作松开落地。
轻飘飘,又很沉重似的。
盛斯航跟她面对着面,眸色沉,表情冷。
“好好说话。”
“少骗人。”
覃晚表情也冷:“我哪个字是假话?”
“分手不是你亲口跟我说的吗?”
“盛总。”
她惯有本事把平平常常的盛斯航都听腻了的两个字说得讽刺又扎耳。
很有距离感,很有挑衅意味。
“我骗人的时候比这精彩多了。”
“看看吗?”
她话音刚落,谭馥栀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覃晚不认识的女人。
当然,脸她不熟,但那女人眼里的神色她辨认得出——是敌意,女人之间的那种。
覃晚一挑眉,兴味又增。
谭馥栀云里雾里的,一脸紧张的问:”怎么分手了?”
盛斯航生怕覃晚又乱说话,惹更多麻烦,快刀斩乱麻的先出口道:“没有。”
“她闹别扭。”
“她气我。”
覃晚心里的苦情剧本都出来半本了,被他这么一打岔,表情懵软了一瞬。
盛斯航撒谎撒得不敢抬头,正碰上她傻了那一刻,脸上不知怎么若有若无的现出一丝笑意,但他没有察觉。
这几秒被谭馥栀收入眼底。
那边覃晚反应过来了,迅速切换剧本。
“可刚才把我扔在门口不带进来的人是不是你?”
“我跟你闹别扭?我还会这么早过来等你吗?”
“你的这些朋友我一个都没见过,你甚至都不告诉我你们有这个活动……”
她适时的停顿了几秒,还挺揪人心的。
“我没有卡,进不了俱乐部。”
“你看见我了,却不管我。”
“我坐在别人大堂里一个多小时最后干看着你们一个个进来,多像个笑话。”
说到最后,竟像是彻底寒了心。
谁听了都觉得不平。
台词功底很过关了。
谭馥栀一把把盛斯航拉到面前,平时总温温柔柔的一张脸沉下来,眼睛里甚至有失望的色彩。
就这样一个眼神都够盛斯航难受。
“盛斯航。”
她很少叫他全名。
“你不能这么欺负覃晚。”
盛斯航受不了她这样。
他会无条件认错。
每次都是。
谭馥栀只要眼神暗阂,秀眉微皱,对他失望。
他就什么都愿意改,什么都肯去做。
这大概就是命门吧。
盛斯航掩下眼里的情绪,嘴角勾了勾,自嘲似的,人看着谭馥栀,但话是对覃晚说的:“是我不好。”
“去换衣服吧。”
覃晚台词还没说完:“我不会骑马。”
盛斯航淡定道:“上我的马。”
覃晚点点头,微表情生动:“我害怕。”
盛斯航见招拆招:“那别骑了,看着我骑。”
就这么废话了几句,其他人都换好衣服出来了。
几位公子哥都被覃晚的腿闪了眼。
其中两位反应最大的已经迈步子走了过来,开口问宋沛淑:“这谁?”
宋沛淑看着还在拉扯的两个人,不轻不重的对那人说道:“盛斯航女朋友。”
她一开始不太信,因为盛斯航对谭馥栀的感情她是看得出来的,但刚才这么一出,还算是挺标准的小情侣打情骂俏,她也迷惑了。
不过有一件事她是清楚的,她看那个覃晚很不顺眼。
人多难免会有杂音,盛斯航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多幼稚,“啧”了一声,把覃晚拉去更衣室了。
谭馥栀、宋沛淑两个没换衣服的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挺莫名其妙的一出,却让覃晚彻底打进了这个圈子,成为盛斯航身边小部分人都认识的“女朋友”了,
但事实上她又不是。
该怎么收场呢?
天知道
//
三个女人一起换完衣服出来,身材都好,覃晚更加高挑一些,边走边绑着马甲上的束腰绑带。
谭馥栀和宋沛淑走在前面。
盛斯航蹲下/身帮覃晚把靴子上的绑带绑好,手腕转动时腕表上的碎钻一闪一闪。
室内的空调温度太低了。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麻木了,又或者是他的心麻木了。
谭馥栀半年没来了。
她以前常骑的那匹这期间里被人买走了,她跟着训练员在棚里挑。
她进去太久了,盛斯航忍不住走进去找她。
覃晚不想跟另外一个女的待在一起,也跟着盛斯航走了。
谭馥栀站在一匹白马面前,那马的毛很漂亮,棚里的灯光不算好,它的毛依旧是看得出的油亮顺滑。
它的眼睛很亮,充满神气。
谭馥栀一眼就看中了它,但它始终没有什么反应,嚼着几根干草,鼻子里喷出来的气很粗。
训练员在一边劝:“真的不好意思,它是新来的马,我们还没有完全驯化,贵宾您可以往里走走,还有几匹非常温驯漂亮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