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玉温香——林春令【完结+番外】
时间:2022-11-09 17:23:02

  然而她知母知弟,母亲想替三郎牵这个线纳妾。若三郎那儿已应下,这样的小事,母亲如何会闹到自己跟前。
  念及此,陈姝元不免又看了站在那处的梁称玉眼,没想到她家那固执古板的性子,却是喜欢这样长相的妇人,且为了她连母亲的意愿都违背了。
  但看那梁氏,长相虽不怎么端庄,陈姝元瞧着倒觉合眼得紧,这会儿更是起了几分兴致,遂点点头:“细看是有些像。”
  却绝口不提旁的,刘氏见女儿并未顺势提及纳妾之事。她心中知分寸,请了安又领着称玉、刘莺退下。
  陈姝元笑着摸了摸他的发髻,道:“你那个表兄与你年纪相仿,只比你大了几个月,这会儿让他爹爹兄长领到前头去。我看你们倒能玩到一处,你可愿意同他一道读书?”
  宸哥儿打小就没同龄的玩伴,这会儿听到这温柔的姑母说话,下意识就要说“好”,然而他想了想,还是道:“我要问过爹爹娘娘。”
  “也好。”陈姝元喂了宸哥儿个宫饼。
  这宫饼形状似月,里面混着油酥和饴,梁称玉很是喜欢。白日里因担心宫宴上失态,她基本没用什么吃食,这会儿碰到爱吃的,不免多食了两个。
  待到第三个时,她才吃了一口就突然觉得这酥油味道重得很,又腥又膻,她在案下悄悄捂住了小腹。
  坐在她另侧的刘莺一直留意着她的举动,见状轻声问了句:“表嫂,你这是怎么了?”
  称玉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只觉腹部上方翻滚作呕得难受,那股子酸味很快窜至喉口,她一张嘴,终究没能忍住,全吐了出来,把桌案上和她身上衣物都给玷污了。
  “表嫂!”
  刘莺忽唤了声。
  这下众人的眸光皆往这处看来,称玉失态至此,姑母怕要更厌恶了她。
  没想到刘氏看到动静竟没多生气,只问道:“玉娘无事罢?”
  后头伺候的宫人忙递了帕子和清水给称玉。称玉狼狈地擦了擦嘴,又将身上脏污勉强弄去了些,不过那股子味儿还是去不掉。
  好在来时早带了两身替换的衣物,她在宫人搀扶下去了一旁阁楼里更衣。
  不多会儿,陈姝元令人请来的太医匆匆赶至。
  太医替她摸了脉,便躬身笑着道:“恭喜国公夫人,您这是有喜了,只才两个月,月份尚浅该多歇息着。” 陈姝元派了菱月跟来,菱月见状跟着欢喜道:“方才圣人娘娘便是有所猜测才唤了奴婢,您暂且在这处歇着,奴婢去回圣人。”
  称玉摸着肚子道谢。
  她原先坐的那位置让人收拾好,人一直到宫筵结束都不曾出现。
  刘莺侧身看了眼刘氏,不由心生狐疑,怎姑母面上隐隐带着喜色,连酒都多喝了两盅。
  筵罢,称玉坐着辇轿出了宫门。
  三个月内不宜声张,虽陈家不说,但宴上夫人哪个不是人精,只看这样子都能猜出一二,这国公夫人怕是有了喜,秦氏自然心中也有数。
  綡玘団隊整理 陈姝元倒私下与刘氏说了几句:“梁氏有孕,三郎原就不愿纳妾,如今恐更不同意,您何苦做那恶人。不顾念旁的,也好歹想着她腹中三郎骨血。以后三郎要有那心,您拦都拦不住。何况,我看那刘莺并非善类。”
  刘氏面色讪讪道:“即便梁氏不是有孕,母亲今日回去也会遣了她。”
  她那嫂嫂果真不大会教女儿,难怪当初母亲在时非要将眉娘养在自己那处,否则怕也要养歪了。
  原先刘氏只当刘莺眼皮子浅,没想到才这么大点年纪,心眼便坏了。
 
 
第五十五章 我能摸摸么
  筵席直到晨光熹微方罢,正和帝赵慎饮多了些酒,由宫人半搀扶着去了仁明殿,不曾想陈姝元人并不在。
  问了她殿中宫人才晓得圣人娘娘原是去金水河放花灯去了。
  赵慎倒不知道她何时多了这雅兴,往年他来殿中,她早早就令人备下了醒酒汤。
  这会儿赵慎头本就有些昏沉,听到这话不由心生烦躁,只偏身吩咐卢崇贵道:“还不随我过去。”
  那金水河是宫中用水河源,除了官家和圣人娘娘,怕也没哪个敢在这上头来放水灯。
  金水河畔仅零星点着宫灯,这会儿东侧天边微微泛红,连漂浮在水面上唯一一盏羊皮水灯都不觉黯淡起来。
  陈姝元人就站在水畔亭边,菱月和郭忠远远守着,谁也没有上前。
  直见到赵慎过来,两人忙请了安,赵慎根本未理会,抬腿便往陈姝元身边走。
  “怎突然想起放水灯了。”赵慎走到她身侧,忽然开口问道。
  陈姝元早察觉到身后动静,她没有回头,低头平静地看着水面,笑道:“臣妾记得民间今日该放这水灯祈福的罢,刚才起了兴致让郭忠临时寻了盏。”
  “元娘许了什么愿?”赵慎与她并肩而立,“直接说我听不是更好,不管你要什么,我总会寻来给你的。”
  陈姝元面无表情,心中叹了口气方扭头看他:“不过是些祈福的话,官家可是喝了不少酒,回宫去罢,这河风吹了明日头要疼的。”
  连胡话都说出来。
  她拢了拢袖口,招呼卢崇贵来伺候他主子,赵慎看向卢崇贵,又看了眼水面上那盏孤零零的羊皮灯。卢崇贵心领神会,很快明白过来正和帝的意思。
  赵慎在仁明殿中喝了醒酒汤,陈姝元亲自在一旁帮着宫人服侍他沐浴更衣,又替他揉了会子太阳穴。
  他总算觉得好些,这会儿陈姝元去内殿梳洗去,他手端着茶盏,一手接过卢崇贵递来的字条。
  卢崇贵没那个胆子私拆了圣人娘娘的花笺,是以不晓得上头写着什么,倒是看官家舒展开来的眉头,他兀自松了口气。
  “退下吧。”赵慎将花笺又递还给他,“放回去,莫搅了圣人的兴致。”
  卢崇贵躬身应“诺”。
  陈姝元身着寝衣出来,见赵慎面色温和,一脸笑意地看她,她脚下微顿,却仍作不知地迎上前去。
  “官家可是遇上什么喜事?”陈姝元走过去帮他将肩后软枕理了理,低头瞧见他的眸光,狐疑道,“官家如何这般看我?可是臣妾面上有什么?”
  她伸手要摸脸颊,却猝不及防叫赵慎扯了把,人半扑在榻上。
  “我早与元娘说过,若有心愿照直同我说便是。”赵慎轻笑声,“如今不还是要来找我。”
  她那花笺上,只有前朝韦相公的《与小女》一诗。
  陈姝元闻言,半怒半嗔看了他眼,道:“官家可是瞧过我的水灯了。”
  赵慎搂着她道:“元娘难不成还想瞒着我不成。我今日听说陈三夫人可是有孕了,一晚上都见他神不守舍在那儿坐着。”
  “什么都瞒不过官家,她自个儿也是糊涂,先前还不知情,我见她那样子有异,便让张太医给她瞧了瞧。”陈姝元笑笑,又道,“官家想梁宸给晞哥儿当伴读,我今日已问了那孩子,他自己倒是愿意。”
  赵慎“嗯”了句,将她压在身下,他低头去亲她,哑声道:“元娘,小娘子可不会平白冒出来。”
  陈姝元盯着这人温润的眉眼,但觉一阵恶心,然而她只是凑过去亲了亲他唇角。
  赵慎当下自觉爱极了她,他抚平她略凌乱的鬓发道:“元娘,我昨日梦见了你十五六岁时的样子。你我若有了小娘子,必然长得像你,我要替她招个天下最如意的驸马才好。”
  赵慎是圣人嫡子,先帝并不喜他,他与陈姝元的婚事还是太皇太后懿旨定下。
  太皇太后与先帝虽为亲生母子,却相争了大半辈子,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十数年,给先帝内定了娘家侄女,也正是因为如此,先帝一直属意次子庸王。
  陈姝元羞赧笑了笑:“官家您又浑说,这完全还没影的事。”
  不过她倒是相信,要是两人真生了个小娘子,赵慎当会珍之、爱之,视她为掌中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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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鲁国公府女眷的马车先到了府,陈知璟晚了小半个时辰才回,刚下马车,便行色匆匆往疏竹院走。
  韩平也不知国公爷怎了,方才自打宫门出来就不大对劲,要不是他及时扶了把,险些从马车上摔下来。
  称玉早已歇下,陈知璟坐在床沿盯着她半晌,他动作极轻,生怕惊扰了睡着的小妇人。
  然而称玉还是叫他给弄醒了,男人一身的酒气,她坐起身去看他。
  “您回了?”
  陈知璟点头,仍盯着她不放。
  称玉却笑着指了指自己肚子先开口:“大人,原我又有孕了,先前出府还当只带了兰香和宸哥儿,不想还多了个。”
  陈知璟抿着唇,迟疑片刻方道:“我能摸摸么?”
  称玉丁点儿都没藏私,她掀开单薄的锦被,将抹胸往上卷了卷,露出平坦的小腹来,还在上头拍了拍:“唔,现在还看不出来呢。”
  陈知璟让她这动作给吓住,忙制止了她,又帮她把小衣理好:“莫冻着。”
  称玉挥手撵他:“好了好了,哪有那么娇贵,又不是头一个,我要睡觉,你可别烦我了。”
  她怀着身子,圣人娘娘说是让她在阁里歇着,但那是在宫里,她如何敢睡,愣是撑到有人来唤她都没阖眼。
  陈知璟帮她掖了掖被,道:“你睡罢。”
  外面天已大亮,男人没有丝毫睡意,走到前院唤了韩平来,嘱了他不少事才放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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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我会护着你们
  如今称玉有孕,陈知璟不敢大意,尤其府中还埋藏着祸根,细细嘱咐了不少事。
  韩平躬身一一应诺,临走时又忽地想起一事来:“国公爷,昨日侍卫提及那杨大夫,府中派了小厮伺候,不过只做些洒扫之类的,连身都近不得,奴才心想他或许是不惯人服侍,旁的委实没查出异样。”
  陈知璟沉思片刻道:“继续盯着,你先下去罢,回头我还有事要你亲去办。”
  韩平虽不知道国公爷怎突然对杨大夫上了心,但他相信国公爷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遂行了礼恭敬退下。
  陈知璟转而又回去屋子,因不想扰了称玉,只将外头直裰褪掉,不多会儿眯眼在榻上睡着了。
  称玉醒来时,男人还在榻上睡着,正午时分,阳光自窗棂投进来落在男人面上。
  她看他不知怎的,连睡着眉头都紧锁着,心事重重的模样。称玉在原地站了会儿,鬼使神差地走去蹭了下他蹙起的眉峰。
  刚触到男人肌肤,称玉就忙收回手,往后退了步,好在这会儿丫鬟婆子都在外面,谁也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她进去内室换身衣裳,回头陈知璟人已醒了。
  称玉道:“我让人来摆膳。”
  说完便急急向屋外走去,陈知璟在她身后看着心惊胆战,道:“你慢些,还是我去罢,莫摔了。”
  “这才两个月,哪用得着大惊小怪。”称玉只觉得好笑,昨夜这人就跟失了魂似的。
  这人打十来天前就不大对劲,连狠话都不再对自己说,还温声细语的。可那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有没有身子,他总不至于未卜先知罢。
  称玉有些想不通,但又忍不住心觉受用得很。
  两人各怀揣着心思用完膳。
  “我已让人去寻医女,还有产婆、乳母也要先备下。”陈知璟看着她道,“一会儿随我去趟母亲那处,她想必也惦念着你。”
  称玉晓得他母亲一心想给他纳妾,以前就听说大户人家的规矩,这家中夫人有了身子,还要主动给夫君纳妾。
  毕竟有孕可不能由着人近身,而男人就爱折腾这些事,关起门来把他喂饱了还好说,要饿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
  她低头应声。
  陈知璟盯着她头上发簪,心想还是要赶紧将那刘家娘子送回才是。还有陈知瑞,搞了个妾室膈应人,这点子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就他能做出来。
  要不是他蠢笨至此,当年杨大夫进府他年纪也不算大,陈知璟倒要怀疑此事与他有关。
  称玉还低着头,忽觉头上一重,男人不知打哪儿插了朵宫花在她鬓间,笑道:“昨夜赴宴官家赏赐的。”
  称玉满脸通红,想“呸”他句,然而仰头看着陈知璟的脸,她摸了摸鬓发,竟一句话都说不出。
  陈知璟委实也不大会夸人,案前小妇人容颜姣好,面上略施粉黛,跟仕女画里走出的一般,他半晌方才又憋出句:“配着玉娘正合适。”
  称玉直接起身往院子里头走。
  两人同去了暮春居。
  陈知璟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让母亲改了主意,不曾想刘氏似早看出他的心思。
  待二人坐下,又让金嬷嬷取了软垫给称玉靠着,她笑笑道:“我今儿也是起得早了些,你们舅家来了人,说五娘子姐姐病了。虽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但那毕竟也是她生母,我也不好再多留她,便令人送她回了府。”
  称玉心想刘莺姐姐这病可真来得及时。
  倒是陈知璟看着刘氏微躬身道:“多谢母亲体谅。”
  瞧三郎这话说的,难不成她是什么不讲理的恶人,昨夜圣人娘娘也这般说。罢了,她还能如何,只由他去。
  刘氏看了陈知璟眼,转而对称玉笑道:“玉娘,你这刚有孕,要仔细也不要过分在意,想吃什么尽管叫厨下做。”
  称玉看着她应是。
  刘氏端看梁称玉,行为举止不够大方,却也不那般畏畏缩缩,念及她又有了三郎骨血,心下勉强宽慰几分。
  “若缺什么,你照直吩咐人来管我要便是,你嫂嫂近来病了,莫去她那儿,免得过了病气。”刘氏又道,“你身边没个体贴的婆子,丫鬟都是未出阁的不顶事,我想暂且让金嬷嬷到你房中伺候着。你莫看金嬷嬷没生过孩子,我当年怀着三郎和宫里圣人她照料得可不少。”
  称玉踟蹰片刻,她可没忘了几个月前自己刚给了金嬷嬷一巴掌,那边陈知璟已开口:“还是母亲想得周到,嬷嬷最是妥帖。”
  称玉不好再推辞。
  倒是金嬷嬷向两人行了礼:“国公爷、国公夫人,这是奴婢的福分,奴婢定然伺候好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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