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种沉醉于她手的模样怔愣住, 姜馥又气又好笑。
她的十根手指已经被他摩搓得暖暖和和,一点都不冷了,姜馥试探性地抽了抽自己的手指, 却被他捏得更紧了。
指尖被他密密亲吻的感觉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一点不正常的薄红攀上她的脸蛋。
“我的手指有什么好捏的?”
“嗯。”
李砚将她的手抱在怀里, 像是对待珍贵小宝贝一样。
嗯,这是好捏还是不好捏?
“可以了。”
“不可以。”
姜馥再度想抽回自己的手指,却不想这个举动惹恼了他,他用了力,不止手,姜馥的半边身子都
连带着几乎被拖拽进他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
她歪扭着身子,刚刚的掌控感已经完全消失,心脏砰砰砰地乱跳起来,在耳膜处被无限地放大。
她又急又怕,小手在他胸膛上狠捏了一把,握住她腰的手一紧,把她更大程度地拉近。
李砚脸上早就恢复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甚至连眼神都没放在她身上,好像真的在认真欣赏歌舞一样。
姜馥紧张得手心跟着渗出汗来,他的外衣被她拽得快要变形,半脱不脱地挂在肩膀上。
这种不太优雅的仪态,十分显眼。
姜馥只好松开手,两人之间没了阻碍,彼此更加贴近。
李砚得逞似的把她拥在怀里,丝毫不担心被人发现是什么后果,肆无忌惮。
她的后背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引起更多的热意。
她怎么没发现他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
皇位的事还没搞清楚,要是被发现她和李砚又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希利王那边更加不好对付。
她不想使他们的处境置于危险之中。
“李砚,你适可而止。”
姜馥绷紧了脸,一副真的生气的模样,一字一句。
李砚像是没听到一样,搂住她的腰不放,有些执拗地把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埋头深嗅她的脖颈,青筋凸起。
还好她没事,好端端地在他面前。
随时都会失去的感觉充斥他的脑袋,泛滥的情绪在他的眼底疯狂涌现,铁掌似的手臂箍紧她,不让她动弹。
只要她挣扎一分,他就按紧一分。
这几日她一直在被迫训练舞蹈和舞姿,刚刚与希利王的对线也消耗她许多精神,她很快就没了力气,不再挣扎,顺势往后靠,靠在他的肩膀上,很是依赖。
既然他都不怕,她怕个什么。
温暖的怀抱将她整个人包裹,安全感十足,她盯着殿中央的几名歌姬,眼睛微眯。
一曲毕,玉芝抬头看她一眼,眉头紧皱,才和着众人一块退场。
“等一下,别跑啊。”
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舔了下嘴唇,伸出脚来把她绊倒。
玉芝猝不及防摔倒在地,那人扯住她的后颈,掰过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腿上。
“早就注意到你了,妆化得这么淡,不就是为了勾引我么?”
见她要挣扎,中年男人高高扯起她的秀发,挑起她因痛苦而变形的脸,狞笑起来,把她所有的挣扎都化为疼痛。
姜馥眉头皱了皱,从李砚怀里起来,坐直了身子。
大庭广众之下,如花似玉的少女被一个油腻微胖的男人抱在怀里,周围的人却仿佛习以为常,更有甚者,在拍手叫好。
“怎么,你看中这个了?那那个穿粉色的就归我了!”
另一个坐他旁边的人大笑起来,露出黄得发黑的牙齿,顺手捞过一个女子,不顾她的挣扎,埋头狂亲起来。
那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见此,也不跟玉芝多废话,顺势也要亲。
玉芝颤抖着身子,红了眼睛,浑身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抬起一只手把男人打偏头去。
她哆嗦着身子,眼中不屈,愣愣看着发红的掌心,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那男人没想到玉芝会反抗,往年来这些舞姬可都是供给他们军中玩乐的乐子,当下失了脸面,挥起一掌,把她扇倒在地。
白洁的脸颊上登时印上五个鲜红的指印,她的嘴角溢血,身子蜷起来,视野开始模糊。
“你走开。”
她尖叫着,一点一点往后退,清丽的面容上淌下两道泪痕。
跟那个男人一道的人都站起身子来,旁若无人地向她逼近,把她围成一个包围圈。
坐在王座上的男人冷眼看着这幕,端起一盏茶轻抿了一口。
姜馥一眨不眨地盯着玉芝的脸,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指尖捏到发白。
肩膀上传来力度,迫使她回了神。
“这些天,你都住她那。”
不是疑问,是笃定。
像是料到她的反应一般,把她又开始发凉的手包握在掌心,轻轻道:
“每年这里都是这样,光靠你和我,改变不了的。”
他低垂着头,认真看着她,不想隐瞒她什么。
她想救人,就意味着要改变这里的制度,推翻他们以前的规则。
他们奉李牧之命护送希利王的小儿子回国,不被责难和诘问已是万幸,更遑论去干预他们的内政。
现在边境水深火热,中原与希利的矛盾蓄积依旧,他们自身难保,更不应该趟这趟浑水。
姜馥清楚这个道理,辩驳不了什么,轻咬唇瓣,移开视线,不说话。
她第一次这么安静,李砚有些不适应,顺着视线落在那个衣衫凌乱几乎不能遮蔽身体的女子身上。
她隐忍又倔强,倒是有几分姜馥的影子。
他沉下声,下了个决定。
刚要开口,袖口就被一只小手揪住。
她轻轻地,眼睛盯在面前的桌案上,并不移开半分,道:
“算了吧。”
这世间那么多可怜人,一个个救,怎么救得过来。
玉芝是帮了她很多,这不假,但不代表她就得以性命相报。
虽然她不相信命数,可事到如今...也许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
姜馥低垂着头颅,始终一眨不眨地盯在桌案上,似是要把桌案戳出个洞来,手指无意识地扭在一起,自是没有看到李砚眼里的神色。
幽深的黑木铜色,像是个深渊,一眼望不尽底。
他没犹豫,站起身来,抬手作揖,道:
“王上,臣瞧那个女子不错,是否可以赏给臣呢?”
“一个死阉人,跟我抢女人?”
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一把扔下怀里的女人,玉芝砸在地上,脊背躬起来。
他站起身来,恶狠狠地朝李砚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横飞,一脸不屑,毫无敬意。
等他这一切的行为做完后,希利王才悠悠开口,慢条斯理道:
“爱卿不得无礼。李大人,多有得罪,您要是想要,自是给您的。”
他说得冠冕堂皇,伸手招过两个侍卫,把玉芝从地上搀起来,放在他的座位旁。
玉芝浑身痉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是把脸朝着姜馥的方向,面上半是惊恐,半是感激。
她努力地咧开嘴,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
她没想着她还能记得她,她本以为她逃不过了。
姜馥抬起头,正对上玉芝温婉的一双眼,她饱含热泪地看着她,让她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没想到李砚会这么大胆,竟能想出这个办法。
她向李砚看去,后者回给她一个冷静的眼神,让她安心下来。
她为她自己刚刚的自私和偏颇感到无地自容。
“王上,凭什么呀,是我先选的。”
那个男人扭过头去,有些愤恨地睁大双眼,嘴里不干不净,
“别人用过的破鞋也要,不愧是阉人,口味就是特别。”
这些话一字一句地进入玉芝的耳里,她脸色难看,捂紧自己的衣服。
姜馥伸手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在怀里。
既然李砚已经做了这步,那她也没必要缩着藏着了。
希利王也不至于为了个女人和他们轻易闹翻。
这样想着,她有了些底气,皱眉瞪向那个男人,“想不到堂堂的铁血男儿,也会因为一个所谓的破鞋大动肝火。”
她言辞犀利,没给对方留一点情面,男人脸上挂不住,心思从玉芝身上转移到她身上。
“既然如此,那你来陪我吧。”
他大言不惭地笑起来,舌头扫过一排黑色的牙齿,当下就立起身来,几步来到她面前。
她的桌案前立起一个黑色的影子来,挡住了她的所有光线。
那个男人有些嚣张地扭过头瞪视着坐在旁边的李砚,“李大人,这个女人给我,不过分吧?我们交换交换,礼尚往来啊?”
“李大人不会贪心到想要左拥右抱吧?”
他低下头上上下下扫视他,眼神有意无意地刮过他下身,言语里的挑衅意味十足。
第61章 对峙·上
“爱卿休得无礼, 这位姑娘乃是我国的贵宾,不得轻慢,女人多的是, 何必在乎这一个。”
希利王恰在此时调笑着开口,不甚在意的语气更是在火上添了一把油, 使大腹便便的男人怒气更甚。
言下之意, 是他欺人太甚, 他应该大人有大量。
他胸膛剧烈起伏,上前一步狠命抓住姜馥的手腕, “老子管你是谁, 少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今天你就得跟老子睡。”
后面的一群壮汉也跟着笑起来, 不怀好意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扫在她的身上,更加壮大了他的威风。
他用力捏住了她的手腕, 姜馥眉头蹙起, 短暂地看了一眼李砚, 按住了他欲挡在她面前的手。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尽量不让自己落于下风,大眼睛眨巴眨巴, 表现出一点无辜与害怕,与刚才冷然的气势完全不同。
一勾一勾的,水灵极了。
胖男人见她如此巴结自己, 心头的大火灭了大半,颇为志得意满地揽过她的肩,言语更加轻慢,
“什么贵上宾啊, 还不是要讨好我, 就知道是装神弄鬼。”
他笑起来,甚至有些自满地向希利王投过轻飘飘的一眼,口腔中的恶臭味迎着姜馥的脸直面她而来。
一股令人作呕的感觉从胃里直往上涌。
她掩下眼底的不耐,娇娇地笑起来,一只手紧紧背在身后抓住李砚青筋暴起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划挠。
“您面相生得如此俊俏,小女当然愿意——”
姜馥一字一句,一只手推攘着他往前走,胖男人很是受用,抓住她的手往自己位子上拐。
他走得快,肚子上的肉一颠一颠,胖得流油的脸上挤出几道鱼尾纹。
姜馥却在此时,一脚勾住他的腿。
胖男人欣喜过望,回过头来。
姜馥看着他,只笑,灵动的大眼睛满含秋水,却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一丝不好的预感从胖男人的心中升起,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腿弯处的柔软变成一把利剑,他双腿跪倒,手肘撑地,肥胖的身躯重重砸落下来之于下巴一处,以极其难堪的姿势跪趴在地。
下巴处骨骼的断裂声清晰地响在三人耳边。
“——小女当然愿意好好让你认清你自己。”
她蹲下来,扶住他的手肘,用力一拉。
全身重量没了支撑,尽数落到脸上,胖男人甚至没来及发出一声惨叫,巨大的痛意又从他鼻梁上传来。
“要不要我帮帮你进一步认清你自己?”
姜馥还是那样绵软的语气,目光从他的上上下下扫过,最后落在他的下身。
感受到被注视的地方,胖男人艰难地把头抬起来,鼻涕已经横流,他把手合十作一个祈祷状,
“您大人有大量,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您饶命。”
“刚刚不还说我装神弄鬼么?”
“没有,没有。”
姜馥拿着他的衣服下摆用力地把自己的手腕擦干净,站起身来,俯视着他。
“爱卿,你这是怎么了?”
坐在高位的希利王像是才看见似的,有些疑惑地睁大眼睛,托起腮来。
随后他将目光转移到姜馥身上,有些恍然大悟地笑起来,“这出戏真不错啊,爱卿,这位姑娘可不是你能随随便便招惹的。”
他像是有些好心地突然作了解释,伸出手示意姜馥坐下来,旁若无人地继续宴会。
没有一个人上去把那个胖男人扶起来。
这番态度让胖男人彻底明白过来他被戏弄了,他身躯颤抖,眼里现出狠意,把目光落在姜馥外露的白腻双腿上。
姜馥没有再管趴在地上的胖男人,她朝李砚眼睛一挤,视线落在他有些担忧的脸上,她嘴角微微翘起,有些欢快,正准备好好安抚一下他,一道巨大的拉力猛地抓住她的脚,把她往后扯。
“小贱人,看老子不收拾你!”
李砚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前拉。
手脚都被扯住,姜馥没法保持平衡,左摇右晃起来,细嫩的肌肤上也显出红痕。
胖男人此刻像个恶鬼,拉扯着她想要将她一起拉入泥潭,丝丝痛意从脚踝上传来。
她隐忍着,把身体的重量都尽量往前压于李砚,上嘴唇被咬得发白。
一声极轻微的轻啧声传入她的耳里。
眼角余光里,希利王正看着这出好戏,任凭自己的大殿被闹得乌烟瘴气。
李砚握住她的双腕,既不敢抓紧,也不敢松,视线一眨不眨地落在她红肿的脚腕上,眉宇间染上阴霾。
大殿上都是希利人,这样的局势并不利于他们,反而会将李砚一块扯进来。
姜馥有些急,从来没想过这么荒谬的一幕会出现在她身上,她挣动得快了些,反而让大半身体更加被扯向后方。
李砚怕伤害到她,抓她的力度根本不大,也没法把她从胖男人的手里脱离出来。
他的手指微微蜷曲,手下的软骨纤细脆弱,稍一不注意,就可能折断,他不能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