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策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你一天没吃东西,饿不饿,我让厨娘给你做点吃的?”
阿策摇了摇头,顺着温折玉的手势躺下了。
温折玉刚放下药碗,就被人紧紧的攥了衣袖,“玉姐姐可吃过了?”
“吃过了。”
阿策继续追问:“吃饱了吗?”
温折玉失笑,哪里看不出小白莲他这是没话找话呢,有心哄他,也多说了几句:“现在的这个厨娘,做的吃食口味颇重。你身子弱,不适合,等我再给你换一个新的来。”
“不用了,玉姐姐。多吃盐会让人有力气,这边的人做菜都是重口。”阿策下巴轻轻一抬,示意温折玉躺到旁边来。“这里家家都是如此的。”
“是吗?”温折玉边脱衣服边道:“这倒是怪,处处盐贵如金,百姓竟也舍得?”
“不贵的……清溪县临海,盐价要比别处贱上三分。”
“瞎说,临海跟盐价有何关系。这盐乃是朝廷统一供给,发放给盐商的。各处价格应该差不多才是……除非……”
温折玉的动作停了。
阿策还在眼巴巴的盯着她,等她上床,见她愣愣的站在那里,奇怪的道:“玉姐姐……怎么了?”
温折玉回过神来,咳了两声做掩饰:“没事。”
阿策知道他的目的达成了。
本以为温折玉得了这个提醒会迫不及待的跑去跟新来的县令商议,没想到她竟然波澜不惊的继续躺到了他的身边,还摸了摸他的脑袋,试了试温度,柔声道:“烧还没退,再睡会儿吧。我守着你。”
“嗯……”阿策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可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说的没错,在蝶杀的十年,他受过无数次的伤,却真的极少生病。更别说像今日里似的,这种来势汹汹直接把他冲倒在床上的风寒了。
这具身体是怎么了?
好像一下子想要把这么多年来身体积压的委屈一下子都发泄出来似的,头疼,恶心,浑身酸软无力,处处都是说不出来的疼痛。
阿策只躺了片刻,就难受的不行,脑袋又开始发晕,无意识往温折玉的怀里贴了贴,闷哼了两声。
“乖,忍一会儿,等药效发挥了就会好一一点儿了。”
温折玉见他小脸烧的通红,眼睛里都是血丝,也是心疼。
温折玉难得的良心发作开始后悔,之前不该跟他置气,要是她昨夜不发火,也不至于吓得他冒雨去追自己。
这小白莲是个心思重的,又把她放在了心尖尖上,看来以后跟他说话也该注意一些,不然以后还不知道这人又作出什么失智的事情来。
唉,被人全心全意喜欢的滋味,确实不错。但同时也是一个甜蜜的负担啊。
“玉姐姐,头疼……”阿策嗓音喑哑,迷迷糊糊将她的手覆到自己滚烫的额头上去。
温折玉被烫的手指一缩,认命的给他揉起额头来。
“玉姐姐,手心也疼……”
温折玉又拉过他那只受伤的手揉捏了半天。
“玉姐姐,抱抱……”
“玉姐姐,亲亲阿策……”
温折玉被折腾了一晚上,等到怀里的人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感觉累的差点没了半条命。
老天爷,这小白莲……他怎么能这么会撒娇。
这么爱粘人啊。
第十九章
阿策这一病,在榻上缠绵了三天之久。
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才勉强恢复了些许神智,让人扶着倚在了床头上。
温折玉立刻又派人请了大夫过来,确定阿策的身体见好,这才放下心来。
“玉姐姐,你这几日,都在这里吗?”因为之前高烧的缘故,阿策的嗓音说起话来,哑的不行。
他刚说完,马上捂着嘴唇虚弱的咳了起来。
“小可怜……”这三天反反复复的高烧不仅折磨着阿策,也把温折玉给心疼的不行。她坐在床边,手指搭在阿策的前襟,给他紧了紧,顺势摸了摸他雪白的脖颈。
温折玉也不知是怎么的了,总觉得眼前的人太过于单薄纤细,仿佛风一吹就要被吹走了似的。唯有感受着他跳动的脉搏,才能彻底的安心。
“玉姐姐……”阿策阖了阖眼睛,低低的开了口。
“嗯?”温折玉下意识的凑近了他。
阿策突然伸开双手,揽住了温折玉的脖颈。大病未愈,他的手臂力气不够,只是往下拉扯了一下。
温折玉顺势欺了上去。
这是阿策第一次主动的吻她,不算热烈,浅浅的,像只蜻蜓煽动着翅膀路过了一朵荷花尖,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温柔跟缱绻。
最令温折玉动容的事,两个人贴近的一瞬间,她清晰的听到了阿策异常激烈鼓槌般的心跳声。
阿策看她的眼神很软,软的几乎化成了水,眉眼间写满了柔情。
他脖颈上突出来的喉结时不时的滚动着。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如今只是一个浅浅的吻,竟让他浑身发抖,紧张到了极点。
温折玉的呼吸跟着一窒,一触即分的刹那,猛地用手扶住了阿策的后颈,霸道的重新吻了回去。
她与阿策不同,如果说阿策的吻,温柔的像一阵风,那她的毫无疑问,就是狂风骤雨。
她骨子里带着铁血将军肖云横的影子,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实则对于在意的人或事,掌控欲十足。所以当阿策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浅尝辄止后想要撤退时,骨子里的那股霸道劲突然就上来了。
阿策冷不防的被人撬开了齿关,顿时再没了抵抗的能力。柔软的身子顺从的摊开在温折玉的身下,被迫仰着修长的脖颈,在温折玉的强势的亲吻之下,全身的防战一下子就崩塌掉了。
所有的感官都被人掌控,任凭女子予取予求。
不知过了多久,阿策突然推开了身旁的人,上气不接下气,艰难的喘息起来。
“咳咳……”
温折玉吓了一跳,忙帮着去抚他的胸口,意犹未尽的叹气:“怎么就亲一下,连气都不会喘了呢……”
阿策指控的瞪他一眼,哼哼唧唧的嘟囔了两句,温折玉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觉得此时的阿策异常的可爱,要不是他还在病中,只怕立刻就要忍不住要了他。
可惜了……
温折玉惋惜的从上而下扫视了阿策一眼,却见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掀过被子,盖住了小腹以下的位置。
温折玉当即笑了,脸上现出愉悦的神情。
“玉姐姐……你……你出去……”阿策的脸色红的要滴出血来。
温折玉笑不可支:“你我之间,怎的如此见外。我又不是没帮过你。”
“不行……你出去……”
“好好好……”温折玉俯身在阿策的额头轻轻亲了一下,“我正好要去找清越,你……你悠着点,小心伤了身子……”
阿策羞臊的快要哭出来了。
温折玉忍着笑,眉眼间俱是得意,脚步轻快的从屏风上取了搭着的外衣,推门出去了。
“吱呀……”门轻轻的被关了起来。
与此同时,阿策的脸色顷刻间垮了下来。
他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别的什么,茫然而又惊惧的用手指握紧了被面。而后恨恨的将拳头砸在了床头的木板上。
怎会如此……
那个在病中撒娇粘人的阿策……
那个主动索吻予取予求的阿策……
是谁……
“我定是病糊涂了……”阿策颓然的躺回了床榻上,盯着床边帷帘上红彤彤的流苏,失神了片刻。
然后难耐的扭了扭腰身。
他咬了咬唇,眼睛迷离了起来。手指认命的捉紧了床单,然后另一只手,往被子下探去。
“沈窈……”阿策低低的闷哼了起来。
……
温折玉旷了三天工,被沈清越指着鼻子不客气的训斥了半天。
温折玉跟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困倦的打了几个哈欠。
“怎么,这三天把我们的温大小姐掏空了,看你这眼底的黑眼圈,跟墨汁似的,活脱脱的色中饿鬼。”
“你可别冤枉我。”温折玉话没说完,又是一个哈欠,有气无力的道:“我家小白莲生病了,我照顾人去了。”
“那也该捎个信回来。”沈清越白她一眼,语气变得有些严肃的道:“你这次,认真的?”
温折玉揉了揉酸胀的脖颈,没心没肺的笑:“什么真的假的,反正我跟他说明白了,我以后是要回京都的,不可能会带他回去。这朵小白莲跟以往的妖艳贱货不一样,他就是单纯的喜欢我,想在我离开前跟我在一起。唉,是个傻的……”
温折玉装模作样的叹了两口气,用手托着脸颊,状似认真的问沈清越:“你有没有被人喜欢过?就是那种单纯的喜欢,不图你的钱,也不图你的身份地位,图你人的那种?”
沈清越哪里不知道温折玉这是在显摆起来了,懒得理她,送了她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唉,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沈清越:“……”
“谈正事。”沈清越忍无可忍。
“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清溪县临海,盐价比其他的地方,低上三分。你说算不算个有用的消息。”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这样,不需要温折玉一字一句的解释,沈清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一下子就怔住了。
良久,才慢慢的吐出几个字:“私盐?!”
“只是有可能……贩卖私盐乃是重罪,我有个预感,如果是真的,只怕整个清溪县不仅是盐商,所有的商人都有可能牵涉其中。甚至包括……之前的县令,徐絮……”
沈清越立刻就想到了之前温折玉带回来的那个账本。如果说那本是关于私盐的账本,倒是真的有可能说的过去。
“不行了,你先慢慢想,我去补个觉。”温折玉眼睛都睁不开了,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有什么话,等我醒了再说。”
说完去室内补觉去了。
而沈清越则趁着这档空闲的时候,带着影卫沿着清溪县的周边,仔仔细细的探查了一圈。
并没有找到什么端倪。
等温折玉醒过来听说后,想了想道:“不必非要追根溯源,若是真有人倒卖私盐,总不可能在清溪县的内部消化了,要我说,这渡口往来的货船,才是关键。”
沈清越点点头。
温折玉自告奋勇的要去打探消息,乔装去了渡口那里。
清溪县临近的渡口不大,但往来船只颇多,经常需要一些装卸工人帮忙抬一些货品上下船。温折玉身材高挑,虽然看着比一般人瘦,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劲瘦的曲线,像是有把子力气的人。
再加上她嘴甜会来事,碰上来挑人的管事少不得自我推销,奉承别人几句,于是一连几日,几乎每日里都有活做。
温折玉白日里去渡口上工,晚上不放心,还是会回到跟阿策住的小院守着他。随着时间的推移,阿策的风寒慢慢的好了起来。
温折玉虽然有武功傍身,但毕竟没做过苦力,很快肩膀处就磨红了一大片。
阿策心疼的要命,更是小意温存的待她。但不知道为了什么,温折玉却又觉得病好之后的阿策似乎跟生病的时候比,少了些什么。
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但除此之外,总觉得哪里不对,两个人之间,跟隔了一层什么似的。但是回头看看,阿策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眸里装满了她的模样,又觉得大概是她多心了。
“玉姐姐……我今日,遇见了徐小公子。”阿策正在给温折玉的肩膀抹舒筋活血的药膏,说起今日里出了门的事,随口道。
温折玉对徐瑾的事已经没了兴趣,也跟着随口接道:“哦,他不是嫁人了吗?”
“玉姐姐对徐公子倒是关注的很。听说是前两日刚刚大婚的。”
温折玉没有注意到阿策语气里的怪异,反而把注意力放在了另外的字眼上,“阿策,你想嫁我?”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章
嫁……她?
阿策似是被这几个字烫了一下,瞳孔骤然一缩,如水的眸子里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然后缓缓的用浓密的眼睫遮了下去。
他垂着眸,按在温折玉肩膀上的力道明显减轻了。“我……我没想过……”
温折玉其实一说完就后悔了,既不能娶他,何必说这种话徒惹人伤心呢。不过,阿策的回答,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转念一想,却又了然。
恐怕不是没想过,是不敢想……
温折玉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的回头,摸着阿策失落的脸颊:“姓徐的看见你,可有找你麻烦?”
“没有,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他跟他新婚的妻主在一起,看着挺开心的,没空来找我麻烦。”
“嗯……那就好。”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温折玉能够感觉出来,阿策始终有点心不在焉的,她心里明白这是戳到了小白莲的痛处了,心里打定了主意,待明日里还是想个法子,哄哄他吧。
小白莲对衣服首饰的兴趣都不大,温折玉想到他枕头底下塞的麦芽糖,顿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