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喜欢你——许甜酒【完结】
时间:2022-11-18 18:52:51

  叶鹭回想着佟霜的话,她说出的每个字都精准地插在自己心头,就像是绵密的针尖,初始不过痛痒,等到觉察到不虞,便已经血流成川,白骨幢幢。
  正午日光惨烈,叶鹭站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突然有种飘零无依的孤独感。
  在这座城里,她一无所有,仅有的一切也因陈晏起而来。
  可陈晏起的心,却只能分给她一点点。现在,就连着一点点里,都掺杂了太多的算计,让人辨不清真假。
  “鹭鹭,你不在家吗?怎么都没人回应。”伯凯疑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叶鹭隐约听到那边传来自行车铃声响起的声音,她恍然回神,只听他笑着说:“市中心有一家地锅鸡刚开业,火爆的不行,我约了宋枝枝,就在你家门口,一起去呗。”
  叶鹭本想拒绝,但想到伯凯大约是想打着自己的旗号约宋学姐,便道:“地址发我,我直接过去。”
  作者有话说:
  预估失败,没写到甜。
 
 
第33章 洗澡
  一小时后, 叶鹭就看到了把头发剪短的宋枝枝,她熟练地从伯凯的机车上翻身而下,露腰黑色一字领毛衣将身形勾勒的十分引人注目,大老远就朝着自己挥手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提前打个招呼。”
  “昨天刚到。”叶鹭眼底溢出笑意, 也只有此刻, 她才略微找回些许轻松自在。
  三人闲聊着等着叫座, 叶鹭托着腮旁观,忽然发现伯凯在宋枝枝面前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妥妥帖帖地端茶送纸拎包捧哏, 完全没有当年上赶着互怼斗嘴的莽撞。
  趁着伯凯去隔壁排队买奶茶, 叶鹭这才小声跟宋枝枝打听, “学姐, 你和伯凯什么情况?”
  宋枝枝一脸疑惑, 扭头看了眼奶茶店的队尾, 忍不住拍了一把叶鹭:“你瞎说什么?伯凯是我弟弟,我是那种禽兽不如的人?”
  叶鹭哑然,伯凯难道到现在都还没告诉宋枝枝他的心意么?她原以为,他们这半年总该有些实质性进展的。
  “你还说我。”宋枝枝犹豫了一下, 试探道:“你这次回来, 应该见过陈晏起了吧?”
  宋枝枝和伯凯向来无话不谈, 但叶鹭也不确定她到底知道多少,于是便拿起桌上的魔方摆弄,顺势缄默下来。
  宋枝枝一边嗑瓜子,一边打量叶鹭,“我看你, 心还挺宽的。你俩一个天南一个地北, 你都不管着点, 真就不怕陈晏起在花花世界迷了眼睛?”
  “哦不对。”宋枝枝实话实话道:“陈晏起从小就在花花世界,估计都有抗体了。”她瞅着叶鹭笑,“我看,应该是他担心你才对。”
  “我?”叶鹭指了指自己,笑道:“我每天满课,排练又多,哪有功夫想其他的。”
  “你不想,不代表别人没心思。”宋枝枝压低了声音,悄悄道:“有更喜欢的,就把陈晏起踹了在一起呗?”
  叶鹭忍笑道:“哪有你这样的。”
  “教坏小朋友是吧?”宋枝枝脸上堆满笑意,但眼底却依旧淡淡的,她拿过叶鹭手里的魔方,没几下就拼凑好了六面的图案,见伯凯还有一阵才能过来,声音突然低落下来道:“叶鹭,对不起啊。我以为你知道陈晏起改志愿的事情,怕你难过,所以一直都没提,没想到你一直被蒙在鼓里。”
  叶鹭鼻子微酸,勉强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军校生管制那么多,要是他真的去了,我们一年可能都见不上一次面”她想了想,勾起唇角道:“现在,顶多就是四年异地恋而已。”
  “那四年之后呢?”宋枝枝的神情突然变得郑重,她轻声道:“陈晏起的根基都在沪中,他既然选择留下,就没想过要离开。那你呢?你要为他放弃在京都的前途,还是觉得,他会因为你改变决定?”
  叶鹭从来都没想的这么远,被宋枝枝这么一问,当即无言以答。她正想开口,就看到伯凯端着两杯饮料走了过来。
  “宋枝枝你喝这个。”伯凯放下杯子,又拿出另一杯常温不加糖的递给叶鹭说,“晏哥说你喜欢莓果味,这杯专门给你买的。”
  叶鹭接过饮料,心里却还在想刚刚宋枝枝的提醒。
  “没大没小。”叶鹭听到声音,抬头就看到斜对面宋枝枝朝着伯凯没好气道:“以前和陈晏起在一块还知道喊我学姐,现在都直呼我大名了?”
  “你就比我大了一岁,干嘛总让我喊你学姐。”伯凯不情不愿地坐在一旁,小声嘟囔。
  宋枝枝咬着吸管刚骂了句“小兔崽子”,伯凯突然转身看向叶鹭,岔开话题道:“你们刚刚聊什么呢?这么严肃。”
  佟霜的话在叶鹭心里一闪而过,她看向伯凯的眼睛,不假思索道:“在聊陈晏起政审的事情。”
  “什么政审?”宋枝枝意外地看向叶鹭,见她不说话,又将视线瞄准伯凯,“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伯凯见瞒不住了,慌张地转动手里的吸管,一脸心虚道:“晏哥都跟你说了?”
  “不是就改志愿的事儿吗?政审是什么意思?”宋枝枝一脸茫然,推搡着伯凯催问道:“喂,你们哥几个到底还瞒了我们多少事?”
  伯凯经不住宋枝枝一通逼问,又以为叶鹭已经知道了全部,索性就将陈晏起想要报考军校的事情抖落了出来。
  “就是二模的时候,我记得好像是鹭鹭去京都面试,招飞中心突然通知晏哥说政审没过。”他瞄了眼叶鹭的脸色,失落道:“后来,提前批的审核也卡了,所以才滑档到一批。”
  “不过,晏哥当时好像也没太在意。”伯凯皱着眉头,不是很情愿地回忆着,“他从京都回来,就一心要报京北大,要不是陈伯伯突然中风住院,家里的担子都丢到他身上,他肯定不会留在沪中。”
  叶鹭听到这里略微一愣,她手指却死死攥住腿下座椅,掐的指甲都断了才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瞒得这么滴水不漏。”宋枝枝有些恼火,连带着看伯凯也没好气。
  伯凯手里摆弄排号单,下意识摸了把腹部受过伤的地方:“就那回出院没多久,晏哥那段时间老被叫去问询,他看我老发愁,就提到几句案子的事。后来他政审没过,还有改志愿也都没瞒着我。”
  说到这里,伯凯悄悄看了眼叶鹭,“他应该是怕我一知半解的,不小心说漏嘴,所以才让我帮忙打掩护。”
  宋枝枝一个眼刀过去,伯凯连忙说:“我当时还跟他吵过一架的。但晏哥那个人你们知道,他认准的事,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拦不住你不知道告诉别人啊?”宋枝枝白了眼伯凯,朝着叶鹭努嘴道:“亏叶鹭还当你是好朋友。”
  对面的伯凯还在跟宋枝枝解释,叶鹭苍白着脸,有些后知后觉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陈晏起高考报过京北大?后来才改了财大?”
  “是啊。”伯凯大约是憋坏了,连忙道,“鹭鹭,晏哥当时是真心想和你一起去京都的,只不过运气太差了,正好摊上家里出事。”
  他顿了顿,左右为难,却还是忍不住帮陈晏起说话:“你别怪晏哥,陈伯伯突然病重,辰起几千人的身家都压在晏哥身上,他不能不管。你们还有未来,但辰起就那么倒了,底层靠辰起活着的员工,可能连命都会赔上。”
  叶鹭视线下滑,望着眼前深褐色的桌木,突然想到继父。他也是辰起旗下的高管,升迁之后大约也一起并入了现在佟石集团。
  “放你妈的屁。”宋枝枝突然爆粗口,打断了叶鹭的思绪,她气愤道:“陈晏起倒霉是他自己的事,和叶鹭有半毛钱关系。他要是没本事处理好这些事情,就不该招惹别人。”
  听了这么久,她总算是搞清楚事情的全貌,气的站起身来,恨不得指着伯凯的鼻尖叫骂:“你们可真是有出息,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瞒着叶鹭?现在瞒不住了又跑过来道德绑架,你当我们是做慈善啊,普度众生,还回收垃圾。”
  “走!”宋枝枝一把拉住叶鹭,“还吃什么饭,气都气饱了。”
  嘭——
  嘭嘭——
  叶鹭被宋枝枝扯得站起身,忽然听到身后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她猛地回头,就看到店内四面镂空的中厅前面站着几个路过的人,透过人群缝隙,她隐约看到地面上滴滴答答落下一片血渍。
  “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啊,可能得罪人了吧。”
  围观的人有些胆怯地走开,小声议论着里面的动静。
  有几个常来这边的男人见状,伸长了脖子扫了眼里面主位和陪座上的人,有些瞧不上地嗤道:“又是姓佟这暴发户。”
  “摆这么大场子,还故意让人围观,这帮人也缺德了,就不怕玩出人命?”旁边的人抡起一瓶啤酒,看热闹似的咬开了盖子。
  有个个子小的人捅一下那人,埋怨道:“嘘。小声点,别惹事。”
  “也是。”最开始说话的男人摇摇头,随手捡起零嘴嚼了几口,扬长了声音道:“这年头,求人办事哪有不吃亏的,吃亏是福。”
  叶鹭怔怔地站着,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拉开宋枝枝的手指,下意识想要过去看个究竟,伯凯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突然就挡在她的面前。
  他明显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地劝说:“那边乱哄哄的,我们还是换一家吃吧?刚刚是我说错了话,我请你们去豆蔻唱歌,怎么样?”他说着又去拉宋枝枝,颤抖的手猛地背到身后,慌不择言地道:“学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宋枝枝略微一愣,着意看了眼伯凯,视线越过叶鹭的肩头,不知道察觉到什么,也连忙换上笑脸道:“也行。”她拉住叶鹭的手腕,手指不自觉有些收紧,“我们今天恶狠狠地宰他一顿,就当是为你报仇雪恨了。”
  玻璃碎裂的声音还在继续,叶鹭听到身后满是此起彼伏的唏嘘声,她犹豫片刻,见伯凯和宋枝枝坚持,便轻声道:“好。”
  三个人走到楼梯口,伯凯明显松了口气,他正说要叫车过来,忽然就看到叶鹭一个转身,拔腿就往地锅鸡店里冲。
  他下意识去拉,然而叶鹭就像是早就计划好了,根本不给他任何碰触的机会。
  “别去了。”宋枝枝往前几步冷声喊道。
  她看了眼叶鹭的背影,像是筋疲力竭似的整个人都坍塌在旁边的座位上,脑海里满是刚刚陈晏起端着酒杯,一遍遍捏碎玻璃的情景,她看向伯凯,无力道:“这是他们俩的事情,我们还是别插手了。”
  喧闹热辣的地锅鸡店里,原本是烟火气最重的所在。但此时,最抢手的中厅附近的座位空了一圈,谁也不敢靠近里面的包厢。
  随着里面的喝彩声与血腥味迭起,越来越多的人避开视线,新进来的客人不明就里,忍不住张望过去,看着看着不知道注意到什么,又迅速撇开视线,小声嘀咕着再也不肯继续落座。
  叶鹭径直走向过道,他们原本定好的座位附近空无一人,她在人群视线里走过去,整个人都背对着屏风挨着墙壁旁边落座。
  中厅的包间推拉门打开,满脸惨白的服务员端着沾着血的玻璃碎屑出来,她有些腿软地站在旁边停了停,见叶鹭还坐在这边,下意识想提醒她一句,但嘴唇只颤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连忙扭过头抬腿离开。
  深黑的铁锅上桌,叶鹭的鼻腔里瞬间涌满了呛鼻辛辣的佐料味,她孤零零地坐在包厢附近,清晰地听到包间里声音粗重的男声道:“不愧是练过拳脚功夫的,小晏总这十下,干脆利落。”
  叶鹭纵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听到那人的称谓时,还是忍不住绷紧了后背。
  包间里笑声依旧,仿佛一切都不过是好友间划拳斗酒的玩闹。
  “这地锅鸡可是单总的心头好,早就听说这家味道最正宗,是变态辣里的变态辣。”说话的男人有些亢奋,语调快活地朝着主位笑道,“小晏总,开席这么久,也不没见你吃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给单总面子呢。”
  “怎么着?高考状元瞧不起我们身上的铜臭味?”男人一脚踢开地上的玻璃残渣,本就浑浊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谄媚,仿佛单凭这一腔热气就要把眼前的人踩在脚下狠厉蹂-躏,用来讨好卖乖上位者,“这么着,今天你就把这一锅全都干了,我姓佟的无论如何,都给你谈成这笔生意。你不就想要这一个点的让利么?到时候就算是单总舍不得,我也给你包圆了!”
  叶鹭胸口微微起伏,她猛地按住桌角,竭力控制自己不冲动起身。
  这家石灰地锅鸡是出了名的辣,越煮到最后越辣,一般人根本受不了。
  叶鹭来的时候,他们至少也聊了有一个多小时,陈晏起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么重口的窝囊罪,更何况这么一锅下去,他就算不进医院,肠胃也得废了。
  中厅的四周都是镂空的屏风,叶鹭明显感觉到围观的视线越来越多。
  她低头看向锅底的干椒,下意识想找人求助,可目光落在通讯录上,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帮他。
  席间似乎有人终于看不下去,他刚要起身打圆场,就看到穿着白衬衫的青年用酒水冲了把血淋淋的手指,然后毫不犹豫地端起青绿平瓷碗,将一大锅辣的心口疼的地锅鸡放在面前。
  “哎?这样有什么意思。”那肥头大耳的男人伸手挡在陈晏起面前,笑吟吟地把陈晏起的碗扔到一边,然后用筷子把锅里的鸡块和菜全都刨掉,将整个烧得黑焦滚烫的铁锅地端到了陈晏起面前,说:“这么吃,才配得上小晏总的诚意啊。”
  昏暗的光线顺着屏风的缝隙投到叶鹭的脸上,她视线模糊地看到陈晏起默不作声地握起黑色的竹筷,长直的手指上的鲜红血液和着辣椒,被他一口一口地滚入喉咙。
  大约是桌上的火锅太过辛辣,叶鹭哪怕是捂着口鼻也被呛得心口生疼,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死抵着掌心不让自己出声,但身体还是忍不住战栗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鹭终于忍不住逃也似的离开周遭的窃窃私语。
  挥之不去的辣味,酒味和血腥气,让她忍不住干呕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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