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你的裹胸布掉了/女扮男装后死对头弯了——燕尾桃花【完结】
时间:2022-11-18 18:57:22

  军医原本是夸赞薛琅英勇,嘉柔却不知怎地忽然打了两个冷战。
  身畔的樱桃树随风哗啦啦拍着树叶,她不由想着,是不是崔将军也常有这般的性命之忧。
  军医又掏出一个药瓶,“夫子掌心受了伤,此药油消肿除疤之效甚好,昨夜已替夫子抹过一回。”又交代婢女,“每日抹上三四回,仔细将养着,有三五日就能大好。”
  她谢过军医,带着婢女要回庄子。
  一直等到过了长安桥,又回转身。
  但见那两棵樱桃树依然矗立在远处,上头跳来跳去的鸟雀已看不清,只隐见清风邀它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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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龟兹草原的第一波五色菊开尽时,白银亲王庄子门口那几株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早桂也渐次绽放起了米粒大小的花瓣,香气萦绕整个庄子。
  一封来自龟兹城“长安客栈”的信伴着桂花香味送到嘉柔手中,信由赵勇口述、赵卿儿代笔,问嘉柔可能寻白银亲王讨几日假,她阿耶崔将军的祭日将至,赵勇要带她去供奉的庙中祭拜。
  她自是未忘阿耶的祭日,也确然有些想进城了。
  自从白银亲王给她涨了每月五个金饼的高昂束脩后,这中间原本是有两日的休沐。
  只白三郎因与巴尔佳的姻缘悬而未决,心绪格外脆弱,她原本对此事拍胸脯大包大揽却尚未解决,内心多少有些歉疚,便也未曾进城,只陪着白三郎悲秋伤春了好几日。
  这几日白三郎又从低落情绪中打起了精神头,她用不着相陪,告几日假也无甚大碍,揣着沉甸甸的金饼一驴便投奔了赵勇。
  八月西域的清晨已比盛夏多了几许凉意。
  嘉柔骑着大力,跟随在赵勇身畔,要共同往位于龟兹往南两百里的白云寺给崔将军上香。
  放着龟兹那般多的寺庙不用,为何舍近求远,赵勇只含糊道:“那处最合适。”
  清晨的道路上人烟渺茫,李剑抱剑骑马跟在后头,倒不担心有马贼打劫。
  一路往前延伸的红花夹在两片蔓延到天边的苍翠草坡。
  偶有几片密林扎根在草坡上。
  火红的狐狸在草从与树影间欢畅奔跑,忽然一个纵身往起一跃,尚未跳高,又已一个猛子扎进了草丛中。待爬起身时,嘴里已叼着一只田鼠,警惕地往四周看一看,便轻盈地越过路旁的溪流,一溜烟地不见了影子。
  嘉柔引颈又看了一阵,未等到那红狐再露面,正意犹未尽着,便听赵勇道:“我想将安西军军服缝制的买卖接下来,你觉着如何?”
  嘉柔自来是个花钱的,在赚钱上的唯一经验便是给纨绔当夫子,闻言却也一阵诧异:“听闻军令如山,便是同军营做买卖的商户也受着军令钳制。世伯若因赊欠不来布匹针线而误了安西军的穿戴,后果怕是有些严重。”
  赵勇被她一句话戳了脊梁杆子,不由有些郁色。
  嘉柔便轻咳一声,又道:“自然,世伯客栈的买卖越来越好,赚得多了自也不会总欠旁人。只是,只靠客栈的几个人缝制军服,怕是有些来不及。赵卿儿阿姐同伯母满手都是厚茧,再加上这般重活,怕是要累死。”
  赵勇忙道:“人手我够,只要能接下买卖,随时都有人。只是近来薛将军实在忙碌,我去都护府寻过十回,十回都遇不上人。不知你同薛都护相见时,可能替我提一提此事?”
  唯恐嘉柔会为难,又解释:“却不需你说情,该如何来便是如何。若是不成,也不强求。”
  她不由苦笑。
  莫说说情,指望她同薛琅说一句话,如今都难。
  昨日傍晚她进了龟兹城,第一站便是先去都护府。
  一来她许久未见薛琅,如今既在龟兹城露了头,不先去都护府,便显得她同薛琅不够情深。
  二来上回她中了菇毒的第二日,从安西军屯田房舍回去白家庄子后,才发现头一日薛琅曾前去寻过她,专程送了她许多厚礼,从金银玉饰到绫罗绢布,粗粗估算,加起来能值至少十个金饼。
  不年不节的,送她如此大礼,实在蹊跷。
  却许是未曾瞧见她,并未留下送礼的因由。
  此后王怀安也来过一回,她每每问及,也未问出一句有用的话。
  昨夜进城她当先便去都护府,也是存着能见一见薛大都护的意图。这般再拖下去,只怕她连他是何模样都要记不清楚。
  只果不其然,她又扑了个空。
  王怀安言薛琅外出公干,还需两三日才能归来。
  她同薛琅有了几个月的交情,深知他是个在要事上并不托大、中意亲力亲为的将军。
  如今想要见他一面,也就只有一个字:等。
  只如今赵勇想借她之口传个话,也不知何时才能成功。
  赵勇见她不言语,只当是她同薛琅之间的盟约起了何种波折。一时心中却又有些多余的收获感——如若这二人的断袖之戏停了,倒也是好事一桩,省得他整日提心吊胆。
  马儿一路前行,于午时终于到了一处镇上。
  镇子不算大,酒肆两间、食肆三五间,一处集市买卖针线布匹、农具种子。因往来人少,连脚店都不见一间。
  供奉着崔将军牌位的白云寺便在镇子的边上,位于一座连绵山峦的半山腰。
  庙宇不算大,只有西域常见的七尊神祇撑着门面,那些小神便罢了。
  香火也极冷清,整个庙里只有三五个乡民在烧香拜佛。
  三人将坐骑栓在寺庙外的树下,将将要往里去时,嘉柔却不由“咦”了一声。
  一棵挂了果的秋梨树下拴着两匹马,其中一匹全身墨如黑缎,神情傲然,很是眼熟。
  像是薛琅的马。
  她正要走近几步,赵勇已在庙门处唤她。
  她只得折返回去,途中又回望了几眼,方迈过门槛,往庙中去了。
  释迦牟尼殿上冷冷清清。
  三人先在主神位上过香,一位小僧便带着三人往边上去。
  殿中三面墙壁皆是密密麻麻重叠而放的佛龛,粗粗一估算竟是有上万。
  每个佛龛里头都供奉着一个巴掌大的牌位,牌位前头是一碗酥油灯。如豆油灯全都点亮,牌位被照得亮堂堂,仿佛逝者还在继续辉煌人生。
  她好奇地看着那些牌位,但见上头蝇头小楷除了人名,却还有那人的官位品阶。
  譬如:安西军疏勒镇戊堡军第三队队正王大牛。
  这是,上一届所有战死的安西军的牌位?
  她惊讶回首,赵勇已点燃一炷香,前来交给她。他的神情里带着几分哀伤,双肩略垂,声音显得格外低沉:“此处崔将军乃主位,先给崔将军敬过香,再去拜祭潘永年。”
  她接过线香,跟随赵勇到了最中间的一个佛龛前。
  但见里头也是巴掌大的一个木刻牌位。
  不知何人已提前拜祭过,佛龛前头的香炉里插着燃了半截的檀香,青烟盘旋往上。
  在长安香火最盛的大慈恩寺里,也供奉着崔将军的牌位。
  那里的崔将军比此处风光,有一处隔间专门用来祭拜她阿耶,里头还供奉着将军石像,同神佛的待遇相当。
  在崔家的族地中还有崔将军的衣冠冢,依然是风光的一座坟头,由圣人御笔题词,以悼念功勋。
  只那里的崔将军只有他一人,没有这些一同征战到最后一刻的战友。
  她默默跟着赵勇祭拜过,供上带来的鲜果,又去寻见潘永年的牌位。
  这位她名义上的阿耶的牌位混在高墙的最上间,要敬香得踩着梯子。
  僧人在下头扶梯,她一路到了高处,但见潘永年的佛龛前也供奉着一炷香,也已燃了半截。
  不知谁人,会如她一般来同时祭拜崔将军与潘永年。
  待踩着木梯下来,便见一位小僧人正同赵勇提及香火钱:“赵施主两个月前送来添香油的半个金饼已是用尽,寺中还格外拨了两贯钱,却也撑不住两万余佛龛……”
  赵勇连忙向那小僧人挤眉弄眼,嘉柔却已听了个清楚,吃惊道:“世伯,这些佛龛,全是你所供?”
  赵勇正想着如何遮掩,却见另一个老僧人已快步到了跟前,扯开那小和尚,双手合十解释:“方才来了两位施主,已为安西军的佛龛添上了香油。只尚未来得及入账,小僧人不知此事,才险些重复讨了香油钱。”
  “还有人添香油?会是谁?”赵勇倒是吃了一惊。此处偏僻,过去五年只有他一人。今日怎地无端端又冒出人来?
  那僧人却摇摇头,“两位施主不愿留姓名,小寺自是不能强求。”
  嘉柔心中忽然一动,忙问那僧人:“里头可有位高高大大、分外英俊的郎君?”
  僧人摇头,“并无,而是……”
  “大胡子,”她当即道,“是两个大胡子的郎君,是也不是?”
  僧人双手合十,“确然是这般长相。”
  她转身便跑,出了神殿,沿着几处台阶而下,绕过一池快开败了的荷花池,一步跨出了庙门。
  那棵梨树下头空荡荡,原本栓着一匹黑如锦缎的骏马,此时已不见了身影。
  作者有话说:
  来了。
  这一章是大都护神隐的一章。
  ——
  我简略说一下,这个故事的主线就是男女主的感情。整体设定是围绕爱,是表达残酷的战争背后的温情,也是女主与父爱和解的过程。我一直在尽量保护这种氛围,不愿意把残忍的一面暴露于前。那些朝堂争斗在故事背景里是有,但不是这个故事想要讲的。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不复杂的小故事。大家喜欢我很感激,有不足之处,下本书再改进。么么哒。
 
 
第54章 
  苍翠的山峦无尽连绵, 几蓬粗壮的树子交相掩映,将山下的镇子遮了一半。
  嘉柔站在半山腰的白云寺外,隐见窄如片叶般的街角有人骑马一闪, 不见了身影, 却已完全看不清那马是否黑马,那人是否粘着髭须。
  寺中铜钟声声敲响,与极远处五弦琴的曲声相和,俗戒与红尘缠绕, 竟绕出了几分缠.绵契合。
  嘉柔心中陡然涌出一股莫名失落, 攥着手怔怔站了一阵, 想着给潘永年上香的人如若真是薛琅, 他出来骑马时看到大力, 一定会返回庙中寻她的。既未寻她, 那人定不是薛琅。
  再转头一看, 大力原本栓在寺庙院墙最里头, 可角落那里正好有一丛大力爱吃的苏丹草。此时它头靠墙,只将尾腚朝着外头,任谁经过都难一眼认出来。
  所以, 那敬香之人,究竟是不是薛琅呢?
  她回到大雄宝殿时, 赵勇同僧人仍在窃窃私语。见她进来, 赵勇当即住了嘴, 似做贼被她捉住一般, 面色很是讪讪。
  “世伯便是因供着两万安西军牌位,客栈的买卖才一直被拖累?”
  “没有的事, 你莫看牌位多, 花不了几个银钱……”
  她便也不同他多言, 只从束在身后的包袱皮里翻出四个沉甸甸的金饼,整整齐齐往香案上一码。
  赵勇当即道:“这可不成,不能用你的银钱……”
  她推开他的手, “儿不是为你,儿是为儿的两个……”
  她转首往大殿一寻,但见李剑正在挨个给安西军上香,他那把哪怕睡觉时都要抱在臂弯的宝剑倒是舍得放在一边,手中换上的是几根檀香。
  她知晓江湖人士耳聪目明,有些还会读唇语,她不宜发出声音,便只向赵勇比了两根手指,眸光再往崔将军同潘永年的牌位方向瞟去两眼,暗示那是她的两个阿耶,又道:“我为了他们在天上吃饱些,不是为了你。”
  赵勇被她如此一说,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顿了顿又道:“是只供那两位,还是全体安西军都有?”
  “自然是全有哇!我崔……我潘安如今富得流油,还怕供不起这些个世伯?莫说两万,便是再来两万……”
  赵勇连忙捂住她嘴,当先便“呸呸呸”了几声,双手合十对着虚空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安西军长命百岁!”又连忙指使她朝地上啐几口。
  她依言啐过,方盯着边上的大和尚将四个金饼的账目记在账簿上。
  大和尚吩咐青衣小僧取来笔墨,她倾身看过去,但见最近一笔便是前头那两个大胡子香客,竟也留了五个金饼。
  随身携带五个金饼上路,也只能是专程前来这一个理由了。
  嘉柔不由又想到了薛琅。
  这白云寺再偏僻、香火再冷清,论西域各犄角旮旯,有谁能比都护府的人更清楚呢。
  出了庙已是未时,赵勇原本要带她绕着镇子行一圈认认路,方便她日后随时想来上香,然天色已不早,要赶着龟兹闭城门之前回城。
  赵勇只在半山腰上粗粗指着各方向,告诉她用饭去哪间饭肆,临时给驴换铁蹄又去哪里。末了方指着远远一处极难发现的密林凹陷处道:“那里你莫看长着树子,实则是一处天堑。你阿耶当年便一时不查掉落下去,众将士寻了几日方才救出来,凶险得很。”
  嘉柔不由往那处看去,但见层林相叠,还有调皮的鸟雀在树梢上跳来跳去。热烈的日头亮晃晃打在林间,是一副浓墨重彩的美景。
  赵勇口中的“凶险”,她全然感受不到。
  可她纵是对崔将军印象已淡,也仍记得他武艺高强。她阿耶未战死前,被世人传为蚩尤转世之人还不是薛琅。
  “阿耶他……”她轻咳了一声,“经常以身涉嫌?”
  “倒也不是经常,可身在行伍,这么些年下来,难免会有些个危险紧要的时候。”
  她不由一怔。
  这话怎地如此耳熟?
  谁还这般说过?
  回到龟兹城时天已擦黑,待用过膳,洗漱沐浴躺在榻上,外间宵禁时到,夜市已散,城中安静地彷如乡间。
  嘉柔白日听赵勇曾提及,赵卿儿的亲事又快议定,虽双方尚未寻媒人上门纳吉,然口头已说得差不离。
  男方姓史,乃龟兹大姓,家中经济十分殷实,赵卿儿若嫁过去便是长媳,可见极受男方看重。
  嘉柔睡不着,躺在榻上看着黑漆漆的房梁:“赵阿姐,那史大郎你可见过?”
  赵卿儿劳作了一整日,却并无什么睡意,闻言点点头,“曾在城中遇见过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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