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橘绿时——勖力【完结】
时间:2022-11-21 18:06:15

  陈茵领悟,跟着颔首。再朝盐盐努努嘴,问她晚上吃什么,要不咱么出去吃吧,“我们有笔定期刚拿到利息,你爸头些天还念叨,出去吃一顿呢。”
  汪盐接过来打边鼓,“我爸舍得吗,好不容易攒到的利息,一下全吃掉了,那不是白存了。”
  她说着往厅里走,走到沙发边,把包递给孙施惠,想逗他说话的,这个家伙偏就不开口,汪盐没辙,就想拖他进房里,“我有事跟你说。”
  结果,孙施惠一把反拖汪盐坐下来,“等我跟老师了账了再说。”
  汪敏行那头已然息事宁人,他忍着些牢骚不发呢,到底怪他们年轻人花头经多。这才引出些不必要的误会。
  可是,孙施惠却执意追究到底的架势。
  他干脆连根拔了,告诉了二老,他和汪盐去花头经地住酒店的缘故。
  追根溯源,在于他们结婚的契机。
  孙施惠谈判人的觉悟,向来说事逻辑分明,他告诉老师,他和他女儿结婚,源于一份结婚协议。
  汪敏行听清施惠是拿协议同盐盐求婚的,再顺便牵扯出那协议背后真正的遗嘱面目。
  不等盐盐求情,老汪先发作了。
  他依旧当年训斥孙施惠的班主任作派,来回踱步,反复隐忍的气,腹稿打好了,这才张嘴,“混账,”连同自己的女儿一起骂进去了,“这么说你们是闹着玩的,拿婚姻当儿戏的?”
  “哪里闹着玩,我哪一桩哪一件,不是明媒正娶过来的。”孙施惠顶嘴。
  “明媒正娶你们签什么协议,明媒正娶你施惠真正的遗嘱为什么不一早告诉盐盐。”
  因为怕她不肯嫁给他。这话,孙施惠在汪盐面前低得下头来,在老师面前不行。
  偏偏他这关键时刻的沉默,叫汪敏行更气不大一处来,来回踱步也平不下气血往上涌,他干脆呵斥,“我当你长进了呢,我当你连同你姑姑那头一肩挑了呢。合着,你一本正经上门来求亲,还是留着一手,是吧!好样的,不愧是孙开祥养出来的嫡亲孙子,你爷爷那些把戏,你当真全学到手了。”
  “老汪,你少拿我爷爷我父亲来套我。我跟你讲,不是你这些偏见,我还未必走到这一步呢。”
  “什么,我什么偏见了?”汪敏行急急朝孙施惠这里来一步。
  沙发上的人腾地站起来,汪盐拦也拦不住,“我他妈在酒店就是会情人了,这不是偏见是什么!”
  “你他妈什么,混账东西!”汪敏行听到一句村话,即刻就要发火的架势。
  对面人满不买账,“我说我,你急什么!”
  当真秀才遇到兵,汪敏行气得一副要呕血的样子,只手指捣捣门口,要不相关的人离开他的家。
  边上的陈茵吓得直捂心口,汪盐原本就身上不舒服,看着离她最近的两个男人掰扯起来,她恨不得当即躺下来,只求他们,“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好不好!”
  岂料翁婿杠起来了,异口同声,“不好。”
  汪敏行让孙施惠好好说说,“我怎么偏见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偏见。”
  汪敏行听到施惠这句,不禁嘲讽,“我当真相信这句,就不会把女儿嫁给你,别说你自己上门,你缠绵病榻的爷爷上门。我不同意的人,就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会点头。”
  “当然,我女儿一心想跟你去,无名无分也要跟你,那是我自己家门不幸。”
  “她不会的。”孙施惠倒是作起汪盐的保了,再稍改口吻,“我也不会要我中意的人沦落成那样。”
  汪敏行痛心但也点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说你不长进是在哪里。”
  孙施惠一瞬沉默,倒也是愿意受教的样子。
  汪敏行这才继续开口,“旁门左道只得一时好,一辈子那么长,做人做事,你不拿真金出来,我看你能换几时的白银回头。”
  是的了,这些年,孙施惠在老师手里,无非颠来倒去就是这么一记药来药他。
  因为他们孙家死于非命就在他父亲折在了旁门左道上。
  孙施惠徒劳一声笑,笑着攥着汪盐的手,朝老师道:“也许老师您的说教搁在别的上头都是对的,唯独这一桩上,我不想听您的,也不后悔赌这一把。”
  “因为当年我就是太瞧不上那些旁门左道,因为我就是太把老师您当作山了,满心满意不敢越一步雷池,就是我看重汪盐,也看重我的老师,我把您当父亲一般地敬重。结果呢,您因为对我父亲的偏见,才不肯我对汪盐半分的示好,对不对?”
  那件棉袄;
  他邀请老师带汪盐去孙家练习游泳;
  云云,种种。
  汪敏行全没想到臭小子这般记仇。干脆为难他,“你这般待她好,又为什么要愣头青地非得经过我呢?”
  “对啊,”孙施惠像是得到尚方宝剑了,也是逻辑闭环了,“我现在待她好,又为什么非得经过您了。她是她,你是你啊。”
  “混账东西!”
  混账人决计混账到底,“老汪,我当初不经过你,也许你老早当上外公了。”
  汪敏行气得要跳起来,“你当真了呢,臭小子,就你这臭脾气,我养一百个女儿都紧不上同你散伙。”
  “快打住吧,你一个女儿我就无福消受了。还一百个,你少惹师母生气了,一百个女儿,到时候师母又该怪你念念不忘个儿子了。”
  “孙施惠,你现在就同我滚出我家。”
  “可以,我不过我要带汪盐走。”
  “你带谁走,你就是带她到天涯海角,她也姓汪,你别忘了!”
  “是,我现在算是领会有父有母的底气了。有个护着自己的爹妈多好啊,是不是?”孙施惠说着,偏头看汪盐。
  汪敏行当施惠挖苦人呢,他说你不必同我打苦情牌,“你们今天这样闹一出,好端端的婚事原来有那么长的生意经,当真凉了我们做父母的心。”
  孙施惠偏头正脸,望着老师,再正经不过的颜色了,“老师,那些狗屁长的生意经全都作废。正经遗嘱在爷爷律师那里,那份协议我从头到尾没有用印。我这样说,够清楚吗?”
  “我也不会信誓旦旦跟您保证什么,因为保证有用的话,这世上能省出九成的人力和财力。
  您为人师表,最懂这世上无捷径可走。”
  “我也不怕在您这里撂大话,倘若我只想要个孩子,易如反掌。您又要说我轻狂了,可是事实如此。”
  “相反,我一点不喜欢孩子。要真说点私心或者艳羡的话,大概也只是想我喜欢的人,时时刻刻在我身边。”
  “老师,我当初很想教汪盐游泳,可是她那么脸皮子浅的人,我知道她一定不会答应过来老宅,我这才想您带她来。无论是我教,还是您教,我只想她在我身边。”
  “可是她非但没来,还和盛吉安传出了那样的流言。我觉得老汪你偏心极了,汪盐和盛吉安那样的流言你都没有制止,我只想你女儿开心顺遂,偏偏你那样地偏见我。”
  汪敏行被孙施惠的机/关/枪扫得突突阵亡,久久,他撑手在墙边的一张花架子上,朝施惠苦口婆心,“嗯呐,我偏见你,我反而把女儿嫁给了你。我偏心旁人,那个姓盛的,他从头到尾没登几回我的家门。”
  “你孙施惠至今还能安全无虞地站在这里,是因为什么?不是因为你是我女儿的爱人,我会肯你靠我一块墙?站我一分地?”
  汪老师朴素的人生观里,从来不信奉什么锦绣文章的先生、太太,他一向提及妻子,更愿意温柔地称呼为,我爱人。
  这比任何头衔更为准确,无所谓婚姻不婚姻,她就是我的爱人。
  他原先就跟盐盐说过的,任何时候不要回头看,成年人的觉悟里,理想、梦幻,远抵不上计划更为实在。
  所以,他今天听到他们拿婚姻作儿戏,才这么失望。
  对他们两个都是。
  汪老师也为今天一时上头的存疑表示抱歉,施惠有句话说对了,他确实因为他父亲的事,带着存疑的刻板了。
  但也请他们体谅他一个为人父的心焦吧。
  “没有人比我更希望我女儿能进对这座围城。”
  “相反,她在这座城里过得不愉快了,我也绝不会劝她忍、劝她熬,不对的人,总要有勇气说不见。”
  汪老师话音将落,汪盐就掩面哭了,一面哭她的任性叫父母失望了,一面听离她生命中心最近的两个男人各执一词,她难站队,因为他们都好像有道理。
  又好像没道理。没道理的喜欢或者爱,才是感情的真谛。
  汪盐拿手撑头,一时头重脚轻,求他们暂时休战吧。
  因为她有事跟他们说,很重要,也很……不确定。
  她心乱死了,也懊悔死了,可是眼巴前,她也只能告诉他们,因为他们是她最亲近的爱人。
  或对或错都能包容她的,爱人。
  “我……可能……怀孕了。”
  作者有话说:
  爱人错过,出自告五人的歌名。(其实题意更该是爱人,但是,错过的,也该算是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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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双十一,大小算个节,嘻嘻。
  给大家抽个奖啊,感谢陪伴连载至此,注意抬头看文案啊。
 
 
第80章 点点星(27)
  汪家不大的客厅里, 站下四个人,就没多余地方了。
  陡然盐盐口里蹦出句陌生且骇人的字眼,真真核/武/器般地移平了战场。
  参战的观战的, 无一幸免:
  陈茵女士是被这翁婿俩气糊涂了,捂着心口,半晌没回得过神来;
  汪敏行板正正的一家之主,这好一会儿, 被气得恨不得在家里绕圈子的那种, 两只手背在身后,经年养成的耐性与话术,摊上儿女官司全蹦蹬仓地粉粉碎。一心生气挂碍着他们不稳当, 拿婚姻作儿戏。盐盐丢出来这句话,不亚于火上浇油。汪敏行始终是一个父亲, 父母之爱子,天生本能,他于一瞬里,踱着的步子也顿住了,犹如雷击。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什么喜怒哀乐,而是,他的女儿好像真的是别人家的了。眨眼的工夫,她真的长大了;
  孙施惠前一秒还拼着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信誓旦旦,下一秒, 来了个回旋箭, 还是箭雨那种, 扎得他千疮百孔。
  他原本陪着老汪站着理论的, 汪盐突然站到他们中间, 说她怀孕了。
  他整个人懵在那里, 四肢百骸全木了,他唯一的理智就是回味汪盐说了什么,她说了什么都是他干的。
  陈茵在机关那会儿就说过,别看那些老爷们吹嘘什么伟丈夫啊,关键时刻,他们骨头就是没咱们女人硬。单凭生孩子这一项,咱们女人就是比他们坚强能忍。
  怀孕了。
  这三个字像飘在汪家余威难消的客厅战场上。
  对阵的翁婿二人都棘手了,沉默了,乃至被缴械了。
  关键时候还得师母坐镇。陈茵被气得一时不知道捂着心还是揉揉胃,只问盐盐,“真的啊?什么时候的事啊?月经停几天了?”
  汪盐被妈妈连环问得,更是口干舌燥。她揉揉太阳穴,当真心烦意乱,到底当着爸爸的面,不大好意思说这些。只有气无力地求他们,“别吵了。”
  陈茵以到盐盐拿这个诓他们呢,“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当真有了?”真有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先不说他们这边,“爷爷要开心成什么了,说句不好听的,老爷子就剩这一口气没平了。”
  话是说得没错,但是汪敏行觉得妻子终究是妇道人家。
  沉湎于这些基本的天伦喜悦里,终究也只会被这些所谓的喜悦消磨意志,乃至绑缚住手脚。
  欲壑难填,孙开祥要了一个孩子还不够,还要再要一个孩子吗?
  这些大道理,汪老师说教起来,毫不费力。但是看着盐盐那愁眉苦脸的样子,终究咽下去了。
  不期然,翁婿二人目光碰了个正着,各怀心思。倒是孙施惠先有了动静,他拾起汪盐的包再来牵她的手,径直要走的样子。
  “干嘛?”
  “去医院。”
  汪盐还没来得及怪他风风火火这一出呢,再被他拎着去什么医院。她听到那冷冰冰的字眼,下意识抵触。挣开他的手,“我是说,可能!”
  “对啊,所以才要去医院啊。”孙施惠一改刚才与老师毫厘不让的咄咄逼人,这会儿,他冷静极了。
  汪盐反倒有点失望,哪怕当着她父母的面,也不高兴保留了,“验都没验,去医院干嘛!”
  孙施惠好像这才如梦初醒,他依旧牵着她的手,“那……去验,我去买,应该买什么样的?”
  汪盐抬头看他一眼,仿佛不敢相信他的话,一是他难得结巴,二,他那么个轻佻放肆的性子,在这给她装什么懵懂无知。
  反正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她也只能找他算账,脾气正燥呢,干脆拿他发作,“买什么样的,你会不知道,你骗谁呢!”
  孙施惠比谁都冤枉,“我上哪去知道,我没事去给人买验孕棒啊。”
  汪盐拍开他再过来的手,哪哪都不顺心,不肯他碰,“谁知道,”她反正耿耿于怀,觉得就他这种品格,他回国这些年,没人中招她不信。
  孙施惠这下当真气着了,全然不怕她父母在边上,捞着汪盐的脸,咬牙切齿地怪她,“你们父女俩上辈子都和我仇吧,啊!”
  “中招个屁啊,汪盐,这些年,我还要怎么五脊六兽地守着你。”
  仿佛这样骂她还不够解气,孙施惠反正今天已然打到凌霄宝殿的架势了,他全不怕老汪了,干脆掳一般地要带汪盐走。
  就这样,身单力薄的人一径被孙施惠带到了玄关门口。陈茵已然当盐盐带着身子的人了,在后头跳脚般地怪这两个冤家,又怪施惠是活祖宗,“你不能这样的,真有了,哪经得起你这没轻没重的。”
  汪敏行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整一个土匪。“你们俩气死我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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