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还看童话故事啊。
岑稚放完自己的东西,好奇地蹲在书架前低头凑近那本故事书。
真的很破。
连书脊上的书名都模糊掉了。
脑子隐约浮出点画面,岑稚觉得她似乎在哪儿见过这本书。
正想抽出来仔细看看,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有人打电话过来。
岑稚扫一眼备注,接起。
“喂。”
那边问:“行李搬完没?”
不知道为什么,谢逢周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和当面听他讲话时,是两种不太一样的感觉。
前者更干净磁性,让人耳蜗酥痒。
岑稚记得谢逢周高中的时候就在校广播站,午休诗词栏目的播音员。
他进站的第一天,论坛里小小地讨论一把,中午半个小时,好多人特地守着不睡觉,等他开始播音。
岑稚喜欢诗词,所以每次都听得特别认真,当时她不知道主持午休栏目的是谢逢周,只是觉得这个男生的声音好好听,特别适合录下来睡前放松。
岑稚把手机拿远一些,冷不丁想起祝亥颜走之前交待给她的任务。
那沓名片还没有给谢逢周。
她嗯一声:“搬完了。”
“房间风格怎么样?”
“你说卧室吗?”
岑稚诚实道,“我挺喜欢的。”
“那就行。”岑稚听见对面有笔盖轻敲桌面的声响,他懒懒道,“今天天气不错,带小朋友出去遛遛弯。”
落地窗外确实晚霞漫天,是入秋以来难得晴朗的傍晚。
“嗯嗯。”
岑稚乖乖点头,“我会照顾好五折。”
听筒里默一秒,漫出年轻人低低的笑声:“刚才那句话是对折总说的。”
“帮我转告它一下。”
电话挂断。
岑稚在原地站了会儿,忽然抬手捏一捏发烫的耳朵,抿起嘴角。
抱着空纸箱离开书房。
–
谢逢周说得没错。
不是她遛五折,是五折遛她。
萨摩耶这种狗勾向来被称为‘微笑天使外表,捣蛋魔鬼内心’,浑身精力多得用不完。刚被岑稚套上牵引绳带出门,就跟疯了似的撒欢往前跑。
饶是岑稚体育神经发达也差点没跟上,被带着一路逆风狂奔。
幸好她扎了头发。
否则整个一女版梅超风。
遛完五折精疲力尽,岑稚回小区的路上还顺带买了两份晚饭。
御庭水湾全部是监控面部解锁,岑稚正要朝监控打个招呼,萨摩耶先蹿到她前面,对着摄像头乖巧吐舌微笑。
咔哒。
门锁自动解开。
……挺高级。
岑稚由衷地给五折竖起拇指,解开牵引绳,带它进去。
玄关鞋架少了双灰色男士拖鞋。
谢逢周回来了。
萨摩耶比她更快地意识到这点,开心地绕过客厅,顺着楼梯跑上三楼。
岑稚弯腰换鞋,视线跟着它进门的方向,发现是三楼的书房。
她拎起打包的两份炒面,在五折后边上楼,书房门半关,她抬手敲了敲。
下一秒。
门缝里探出个小脑袋。
五折用爪子帮她把门板扒拉开。
谢逢周正坐在书桌前对着那台笔电工作,白T外是件宽松的黑色针织开衫,戴着镜片很薄的银色细框眼镜,一手支着桌面抵在鼻子前,另只手滑着鼠标,目光专注地查看电脑文件。
听到门边的动静,他头也不回地说了句:“下次不用敲门。”
“哦。”岑稚很少见他戴眼镜。
上次在书咖就想说了,这人戴眼镜莫名会给人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不过他怎么样都很好看。
爱美是人类的本能,岑稚本来瞟他一眼,忽然想起他俩已经领证了。
于是又光明正大地看了几秒,把一份炒面放桌上:“你吃这个吗?”
谢逢周抽空扫了眼:“谢了。”
岑稚见他挺忙,不准备继续打扰,想去洗个澡。转头要走时,她摸到外套口袋里那沓名片,担心明天又忘记,就站在门口刷新闻等他忙完。
一篇新闻没读完开头,谢逢周抬起脸望向她:“有事跟我说?”
岑稚没想到他看着文件还能注意到自己:“你先忙,忙完我再说。”
“现在说吧。”谢逢周又把视线收回去,滚动两下鼠标,“我听着。”
“……也不是什么大事。”岑稚不太好意思地把名片从兜里拿出来,放到桌面上,尽量还原祝亥颜的话,“祝祝说如果你缺钱,可以考虑去艾音兼职,她随时给你留个主役位置。”
那沓名片比狐狸头盔还花哨,是谢逢周不敢苟同的审美:“怎么。”
他哂笑一声,“住进来第一天,就开始担心咱们家的经济问题了?”
岑稚没料到他有神级理解能力,懵逼地啊了声:“不是……”
谢逢周没给她解释的机会,摘掉眼镜,松松懒懒地靠进椅背里,单手环胸,另只手神秘地对她勾了勾。
岑稚不懂他要干嘛,听话凑近。
然后就看见这少爷拉开书桌右侧第二格抽屉,从里边拿出七八张银行卡,在他修长指间扑克似的被展开,又捋成整齐一叠递给岑稚,吊着眉梢:“经济大权现在转交到你手里了,密码我生日。五折很好养,对它好点。”
乖乖趴在谢逢周腿边的萨摩耶听到自己名字,抬头汪了声。
岑稚自从还完账,每天都在用六位数密码保护卡里的四位数存款。
头一回接触如此大的阵仗,她震惊得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用双手虔诚地接过,才想起来问:“那你呢?”
“我?”
谢逢周用下巴示意那份炒面,“我就更好养了,给我留口饭吃就行。”
突然觉得养公主也好省钱。
手里一沓银行卡金光闪闪,贫困潦倒的岑稚同学有点移不开眼了。
良心提醒:“你不怕我卷钱跑路吗?”
谢逢周:“骑着你的小电瓶?”
岑稚:“……”
好吧。
是缺乏作案工具。
谢逢周看完文档,勾住电脑边缘合上,站起来,出门之前揉一把她脑袋,哄小孩似的:“跑的时候带上我。”
“挣钱给你路上花。”
–
突然拿捏住家里经济命脉也是一种压力,岑稚用一沓名片换来一沓银行卡,在别墅里上楼下楼来回巡查两趟,最后谨慎地全部锁进床头柜里。
嗯。
公主殿下攒的小金库。
她要好好守住。
闫燕给岑稚批了一个月的长假,让她安心修养,这次岑稚没拒绝。
洗完澡她难得无事可做,躺在床上找句号开了两局游戏,互道晚安。
伸手按灭大灯,岑稚闭上眼。
过一会儿,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她卷着被子翻个身。
睡意顷刻消散。
岑稚在黑暗里睁开眼。
这间卧室和她的不一样,墙壁上没有小夜灯,她见不到光就睡不着。
翻来覆去半天,她认命地把手机拿过来,给谢逢周发微信。
茨恩岑:【睡了吗?】
那边可能也在玩手机,秒回。
【没。有事?】
茨恩岑:【你家有夜灯吗?就很小的可以插在插座上的那种。】
她搬家的时候只记得收拾书,把这个漏掉了。想着谢逢周一个男生应该用不到这种东西,岑稚又打字。
【我只是问问,如果没有就……】
还没打完。
那边发来一条。
谢逢周:【你床边矮柜里第二个抽屉里,挑个你喜欢的。】
岑稚愣了下,按开大灯,趴到床边拉开第二层抽屉。
里面安静搁着五六个小夜灯。
不同颜色不同款式。
……他家里还真有这种东西。
给谢逢周回句谢谢,岑稚选个橘黄色小橙子,插好,关上灯。
莹莹橘色在黑暗里映出一片光。
岑稚以为这次可以安心入睡了,结果过了会儿,她又睁开眼。
纠结地拽着头发再次拿出手机。
茨恩岑:【睡了吗?】
谢逢周:【。】
就是没睡的意思。
岑稚深吸一口气,慢吞吞地打字:【我可以去你房间睡吗?】
鼓起勇气发完。
岑稚把脸埋进枕头里。
半晌。
小心地睁开左眼瞟一下屏幕。
那边没回。
应该是被拒绝了。
这个结果在岑稚意料之中,她叹口气,今晚估计要失眠了。
刚想完。
房门被人屈指叩响。
岑稚猜到是谁,立马开灯,趿拉上拖鞋跑过去打开房门。
走廊亮着盏灯,谢逢周站在灯底下,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完全吹干,穿着丝质的黑色衬衫睡衣,松松裤腿下露出截清瘦脚踝,端着杯牛奶打量她。
“认床睡不着?”他把那杯牛奶递过来,“把这个喝了试试。”
岑稚没接:“不是。”
她扶着门框,有点为难,“就我……闭上眼脑子里乱糟糟的。”
谢逢周起初没听懂,过一会儿明白过来:“车祸后遗症?”
“好像是。”岑稚仰头看他,“所以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随便睡哪儿,沙发地板都行。”
有人陪她就好。
谢逢周没说行也没说不行,默了几秒,端起牛奶抿一口,慢悠悠地道:“可以是可以,但是。”
他转个折,“我习惯裸睡。”
岑稚:“………………”
“谢谢,再见,晚安。”
岑稚抬手就想关门。
关到一半停住,想起什么,她又重新把门打开,冲谢逢周期待地眨一眨眼:“那我能跟五折一起睡吗?”
“五折?”
谢逢周挑眉,“它睡觉打呼噜。”
这么可爱的狗勾怎么会打呼噜。
岑稚不信:“没关系,我不介意。”
“那行吧。”谢逢周耸耸肩,转头朝身后打开的卧室喊,“五折。”
萨摩耶也没睡。
听见召唤就乐颠颠地跑出来。
“它真的很吵。”谢逢周走之前好心道,“实在撑不住可以叫我。”
岑稚嗯嗯点头,送走谢逢周,她关上门,一把抱住五折,下巴在它软软的耳朵上蹭蹭蹭:“我们睡觉吧五折!”
萨摩耶很喜欢她的亲昵,摇着尾巴跟在她后边,等岑稚上床,它就乖乖趴在床边她一伸手就能摸到的位置。
岑稚终于安心,关灯睡觉。
有狗勾陪着,她心里多了分踏实感。困意很快涌来,陷入梦境。
可能是心情不错,梦里也是晴朗明媚的天气。谁知晴朗没多久,天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雷声轰隆巨响。
一声一声几乎贴着她耳朵。
轰——
雷鸣朝她直直劈来!
岑稚从梦里惊醒,腾地坐起身,发现那道雷居然还在耳边响。
她以为出现幻觉,茫然地循着声源处望去——萨摩耶正头挨着她打呼噜。
岑稚:“…………”
谢逢周还真没骗她。
岑稚心情复杂地对着五折沉默一会儿,重新躺回去,试图屏蔽噪音。
结果呼噜越打越响。
岑稚用两根手指堵住耳朵,眼睛瞪得像铜铃,面无表情盯着天花板。
片刻后难以忍受地起身,扛着枕头和毯子抬腿跨过熟睡的五折,轻手轻脚走到客卧沙发边,脱掉鞋躺上去。
这里离床有段距离。
没那么吵了。
岑稚满意地刚要闭眼。
沙发后冒出一对三角耳朵。
岑稚:?
萨摩耶歪着小脑袋看着她,似乎很懵她怎么突然不睡床了。而后黏人地绕过沙发,又趴到岑稚旁边。
一秒入睡。
呼噜。
呼噜。
呼噜。
岑稚:“……”
干得漂亮 :)
–
事实证明。
宠物的陪伴并不全是美好的。
岑稚一晚上没睡踏实,第二天凌晨蒙蒙亮才勉强眯了会儿。
七点的生物钟又准时把她叫醒。
她万分痛苦地睁开眼,感觉身体被掏空,耷拉着黑眼圈,双目无神地掀开毯子坐起来,五折已经不见了。
估计出去了。
岑稚打着哈欠拉开房门,目光不经意往前瞥了眼,动作一停。
客卧旁边是间开放式会客厅。
窗帘敞开着,晨光从玻璃窗外洒进来,在地板上铺一层灿烂金色。
谢逢周正背对着她,单膝屈起蹲在那里,往五折的碗里倒狗粮。
上半身没穿衣服,裸着。
从岑稚的角度刚好看得一清二楚。
很完美的骨架,宽肩,窄胯,清瘦结实的背部有略微明显的脊柱沟。
两边的肩胛骨也很干净性感,像一对休憩的蝴蝶安静地拢起翅膀。
晨光在他冷白的皮肤上笼一层浅浅的蜜金色,有种细腻温润的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