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丰年好个秋——绕指月光【完结+番外】
时间:2022-11-29 18:05:03

  徐迎春冷哼一声,“今下午全村都看见你家妞子牵着个羊羔子,在哪儿呢?赶紧交出来吧!”
  刘爱花向来泼辣,哪受得了别人给她脸色看,尖声回道,“你家羊羔子咋会在我家?!还带这么多人,吓唬谁呢?”
  眼看这要吵起来,邱玉环急得不行,在门后小声提醒,“不是说妞牵的吗?把妞叫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家里有她就没一天消停!”
  邱天正往这儿走着,恰巧听了个正着,冷笑着说,“吃里扒外,缩头乌龟就知道往里使劲。”
  “你!”邱玉环气闷不已,咬牙瞪她。
  于启发是村里有名的霸道愣头青,撸起袖子上前推门,定睛一看,那豆芽菜似的小妞妞已经走出来。
  邱天无波无澜看他一眼,转而又瞧向徐迎春他们,随即绽出一脸笑,“大娘,你家不是丢的母羊吗?怎么又成羊羔了?”
  徐迎春被问得一愣,一时没接上茬。
  于丽华搭腔:“我们家丢的是只孕羊,现在光母羊回来,肚子里的羊羔不见了。”
  邱天像模像样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给人家出谋划策,“哎呀,别是跑到哪个旮旯里自己生出来了,大娘你们还不赶紧去找找,晚了别让狼给叼去了。”
  于丽华立时皱起了眉,徐迎春则瞪着一双眼,语塞得像是给塞了一团麻。
  邱天家地处村口,来往行人本来就多,再加上有热闹看,没一会儿就聚了好些人,议论声窃窃四起。
  于启发一看这小丫头有点胡搅蛮缠的意思,故意沉着脸吓唬她:“你今天下午牵的那只羊羔子呢?说不准那就是我家的羊,牵来我们认一认。”
  邱天歪着头,一副不解的表情,“你们家母羊回来的时候肚子不是已经空了吗?你们都没见过小羊羔,也没个寻物标准,这可咋认呀?”
  此话一出,于家四口全被狠狠噎了一下。
  于丽华更是瞠目结舌,隐约觉得邱天是因前阵子大壮扣押她家母鸡和鸡蛋的事报复,可又有些不敢相信,想想过去这傻子愚钝憨直,被邱玉环明着欺负都从来不吭声,现如今怎么突然长了这么些心眼子?
  “嘿你个小丫头,让你牵出来你牵出来就得了,怎么还那么多废话?说!羊呢?!”于启发恼羞成怒,开始来横的。
  邱天心里丝毫不惧,脸上却装出三分害怕,“我也不知道那羊羔跑哪儿去了,今下午在我家自留地里遇着的时候它身上沾了露水浑身打抖,我寻思牵回来给它暖暖,可是进屋拿个筐的工夫,它就不见了——这羊凭空来凭空去,不会是山里的精怪变的吧?”
  “……你成心的是不?!”
  于启发彻底怒了,抬手就要打人,邱天下意识闭眼,再度睁开,却见邱北山正攥着于启发的手,满脸愠怒。
  “一个爷们跟个孩子动手,这就是老于家的教养?”
  邱北山分神瞥邱天一眼,“打着你没有?”
  她赶紧摇了摇头,心下稍安。
  徐迎春见邱北山来了,气焰上收敛几分,讪讪道,“我们就是听说下午妞妞牵回来一只羊,所以来认一认是不是我家丢的那只。”
  邱北山冷声道,“你家那只不是回来了吗?”
  “……还差只羊羔子,可能在外面生下来了,这不是来找呢嘛。”
  这时大壮突然惊叫一声,“肯定是我家母羊跑你家地里生崽了!”转而对徐迎春说,“咱家羊前阵子天天跑到她家地里吃草!肯定是生在那里了!”
  邱天闻言吸了吸鼻子,显得更委屈,“可不就是,你家羊见天跑我家自留地里吃菜吃草,把我家的地踩得不像个样,我撵好几回都不顶用。”
  闻言周遭议论更胜,大家纷纷咋舌。有的说亲眼见到于家人特意把羊牵到邱家自留地上吃草,有的说于家人惯着羊贪嘴,许是吃了啥才提前生了,还有的说前阵子于家小子扣下邱家的母鸡,天天烤鸡蛋吃,还赖着不给人家赔……
  总结起来意思简单明了——这于家人可真够不要脸的,仗势欺人,只准自家放火,不准别家点灯。纵着自家的羊到处乱跑,糟蹋了人家的地,羊羔子生在哪里都不知道,反而跑到邱家来兴师问罪。
  徐迎春脸红一阵白一阵,气得牙痒痒。她家羊跑去邱家自留地吃草的事她是知道的,当时想着那里离家近,且地里也没种啥要紧作物,无非是些时令野菜罢了,吃了不就吃了吗?有啥大不了的。
  万没想到贪小便宜吃大亏,搞成现在这样,自家孕羊生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邱北山冷哼一声,“你家羊羔子我没见,你儿子要动手打我闺女,大伙儿可都看着呢!”
  四下异声再起,众人不屑的讨论和鄙夷的表情差点把于启发臊死,他耍横无赖惯了,梗着脖子就吼,“吵吵什么吵吵!都特么闭嘴!”
  话音刚落,恰是鸦雀无声的时候,南边河沿附近突然传来几声奶声奶气的羊叫。
  众人皆是一愣,不约而同看过去,借着余晖几分柔和的光,一只白黄掺半的奶羊羔正歪歪扭扭朝这儿走来,羊羔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高体长的男儿。
  不是别个,正是素日常来的货郎。
  货郎脸上印着金色的余晖,俯身将羊羔抱起,再度抬头,满脸含笑,眸光却淡淡的,“渡口旁捡了只羊羔,怕是村民丢的就给送来了。”
  说完他目光低垂,稍稍落在某处,却见小妞妞飞快地冲他眨了眨左眼。
  他便知道自己来的时间刚刚好。
第25章 
  下午陆丰年替爷爷去北岸送东西,行至北角村,还没靠岸就看到形单影只的小妞妞,不对,她怀里还抱着只羊羔——这么一来就更显出她几欲望眼欲穿的可怜样。
  邱天站在岸边,看着船一荡一漾靠近,熟悉的船只,熟悉的人影。
  确定船上的人是陆丰年,她的一双眸子霎时映上菱角河金色的粼光。
  陆丰年一靠岸,邱天便匆忙将羊羔捧到他怀里,话倒是没说太细,只说让他代为照料,约莫日头西斜的时候再劳烦给送到她家去就行。
  横竖是最后一趟船,陆丰年没啥别的事,看她也挺急的,便随口答应下来。
  此时陆丰年见妞妞家门口聚着好些人,又认出有先前同她起争执的几张面孔,便依稀猜到什么。
  是以当那腆着肚子的小男孩和他满脸横肉的哥哥走过来讨要羊羔的时候,陆丰年下意识没给,反倒问了句,“你们不会是在为这只羊羔起争执吧?
  “那我得先问清楚咯,这羊羔是谁家的?”
  大壮立时接话:“我家的我家的!”
  陆丰年又去看邱天,后者不紧不慢地说,“是我在我家自留地里捡的。”
  徐迎春跟见着救星似的走过来,忙不迭解释,“这是我家母羊没留意在她家地里生下的,羊还得是我家的。”
  陆丰年皱眉想了想,“你咋知道?你看见了?”
  徐迎春一愣,摇头。
  陆丰年笑了笑,“既没看见,你怎么确定这就是你家母羊生的羊羔?”
  于家几口再度哑口无言,于丽华更是憋闷又不解——怎么是个人都在替这死妞子说话?!!
  而邱天却默默松了口气,忍着想要上扬的唇角,心想货郎跟她也太有默契了。
  陆丰年转而问邱天,“你瞧瞧,这是你在自留地里捡的羊不?”
  邱天无声地清了清嗓子,走上前来上下左右地看了看,然后回身对众人说,“就是这只。”
  徐迎春气得嘴瓢,推搡着于启发和于丽华,让他们说句话。
  于启发只会玩横的,嗷嗷一通嚷嚷,“怎么?捡着只羊就打算霸占咋的?”
  邱天心中一乐,这话正好说到她话口上。
  “你放心,我们邱家才不是占便宜不还的人,”说话间她的眼神别有意味地瞟向大壮和徐迎春,“我就怕这会儿把羊羔给你们,万一羊羔不是你们的,回头它真正的主人来找,我反而落了不是。”
  徐迎春感觉有理都说不清,脸都气歪了,“可这羊羔子摆明是我家母羊下的呀!”
  邱天心中了然,面上却显出几分不解,“这话说的没道理,羊又不会说话,谁能证明是你家的?”
  恩赐一出门就赶上这一幕,紧走两步过来帮腔,“先前我家母鸡被你们大壮抓去,在你家下了好多鸡蛋,你们不是都不还吗?”
  这话一下子把众人的记忆拉回半月前,邱家丢母鸡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生产队就没有不知道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霎时议论纷纷,都道是于家仗势欺人,霸占人家下蛋的母鸡,被发现后胡搅蛮缠,还不把鸡蛋还回去,吃相够难看。
  再看眼下的丢羊事件,俨然是丢鸡事件的翻版,母羊和母鸡,羊羔和鸡蛋……这么一对应不难发现,除了标的物更值钱之外,其他不都是如出一辙?
  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社员开始起哄。
  “我看这事好办,你把人家鸡蛋还了,你家羊羔子就回来了。”
  “就是,不能太欺负人,偷藏人家鸡,白吃人家鸡蛋,羊见天在人家自留地里占溜达吃食,天底下哪有这么多便宜事?”
  ……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于丽华臊得抬不起头来,正要趁乱一走了之,可就在这时,大队长刘爱民和蹲点干部何佃勤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匆匆走向人群。
  两位干部一来,围观的社员村民们立时噤声,刘爱民携同何佃勤走到人前。
  问明事情始末之后,刘爱民很给面子地让何佃勤来定夺。
  可何佃勤懒得再蹚浑水,连连摆手,“我住在于家,这时候说话难免落人口实,还是你来处理吧。”
  邱天不屑地撇了撇嘴,之前的事这位蹲点干部给她留下极不好的印象,所以此时无论他说什么,邱天都觉得多少有些伪善。
  也幸好不是他来和稀泥。
  刘爱民办事还算民主,他径直走过来问,“羊羔是你捡的对不?”
  邱天点头称是。
  刘爱民:“你怎么打算?”
  邱天直言:“这羊虽是我捡来的,可我没有昧下的念头,只要确定失主是谁,我肯定还给人家。”
  刘爱民赞许地点了点头,又转头去问徐迎春,“你家羊羔子长啥样?”
  徐迎春都快被这问题整精分了,直接指着货郎怀里来了句,“我家羔子就长这样!”
  陆丰年皱眉不虞,“咋还骂人呢?”
  人群里登时爆出一阵笑。
  邱天知道陆丰年是故意插科打诨,转头瞧他,见他皱着眉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邱天险些笑出来,赶紧转开视线不再看他。
  说起来,于家也是头回见着这小羊羔子,先前隔着母羊肚子,谁能知道里头的羊羔长啥样?
  再说她家母羊是纯白的,这只羊羔身上却带着点黄。
  几个月前于家把母羊拉去大槐树村配种,当时忙得人仰马翻,压根没注意种羊是啥毛色,前阵子又听说那只种羊被牛踢坏了地方,被他们生产队杀掉吃肉了。
  所以一时间也无法通过外形毛色确定是不是他家母羊下的崽。
  然而徐迎春不想吃亏,一通吱哇乱叫胡搅蛮缠。
  正撒泼在兴头上,却被匆匆赶来的于建国一顿臭骂。
  于启发和大壮一看亲爹来了,霎时变成哑巴,屁都不敢放一个。
  于建国不想丢这个人,直说不找羊羔子了,拖着徐迎春就要走,徐迎春不甘心,哭嚎声如丧考妣。
  邱天心里暗爽,可觉得事情闹到现在也该告一段落,且如她所言,她绝没半点占便宜的意思,便走到李爱民身前对他说,“刘伯伯,不然您问问,村里还有没有丢小羊羔的,若是没有,就当这羊羔是大壮家的吧。”
  闹哄哄的人群再次噤声,大家都在关注事情的进展,这峰回路转的剧情比啥都好看。
  徐迎春脸上重现希望,赶紧问在场的社员,“谁家有丢羊羔子的吗?”
  又扬声问一遍,“除了俺家,没有再丢羊羔子的吧?”
  没人出声。
  一则确实没人丢羊,二则没人想占便宜——谁想不开占这家人的便宜?还不得被闹腾死?
  徐迎春刚才尚显灰突突的眼眸此时精光乍现,直瞅着邱天说,“看,没人丢羊羔子,这羊羔子就是我家的!”
  邱天心里鄙夷,很瞧不上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样,便说,“是不是你家的谁知道呢,不过是给事情一个了结罢了。”
  徐迎春又是一噎,“怎么的?你还想反悔?”
  邱天没理她,她扭头又去激邱北山,“你家是一个妞子说了算?咋教的孩子这么没教养!”
  刘爱花一听这话就要原地跳脚,被邱北山一个眼神震住,接着不咸不淡对徐迎春说,“我家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好好管你家孩吧,见天偷鸡摸狗。”
  徐迎春脸一下子拉长,刚想反驳,于建国却把她拽得直踉跄,“快闭上臭嘴吧!”
  邱天看一眼大壮的方向,转而继续对刘爱民说,“刘伯伯,我家先前丢的鸡是在大壮家找到的,这事您知道不?”
  刘爱民瞥于建国,后者脸一臊,别过头去。
  “我听说了。”
  邱天一点都没给这家人留面子,继续针锋相对,“我爹说难得糊涂,该吃的亏得吃,可我觉得有些亏要是吃了,会叫人蹬鼻子上脸。”
  于家满家子都在场,一听这夹枪带棒的话,脸色没一个能看的。
  邱天语速不急不缓,又说,“这羊羔是我从自留地捡来的,有可能是大壮家的,也有可能不是,这个没法证明,按理说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交公最合适。”
  刘爱民投去赞许的目光,点头道,“那倒是。”
  一听这话,徐迎春急得直叫骂,骂声污秽不堪入耳,惹得众人厌烦至极。
  刘爱民向来好脾气都忍不住发火,“于建国,管管你媳妇!”
  于建国又气又臊,脸快成了酱紫色,“啪叽”一声捂住徐迎春的嘴,“你特么再多说一句话,我回去把羊都特么炖了喂狗!”
  徐迎春被捂着嘴“呜呜”哭,却是一动不敢再动。
  一时安静下来,刘爱民让邱天继续说。
  “……现在大壮家受了损失,把羊羔补给他家也没什么,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想讨个说法——”邱天咬唇环视四周,学着于丽华几分我见尤怜的样子,连声音都颤得恰到好处,“我家先前丢母鸡的时候,在大壮家损失的那十几颗鸡蛋,是不是他也得还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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