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儿拘谨地笑了笑,“那他对你有好感嘛,找我明里暗里打听过几次,我也觉得他不错,年轻,帅气,正能量,他家世代从警,老字号了,你试试?”
赵兮词喝茶,“怎样试?”
钟令儿自己没什么经验,倒是很愿意手把手教别人,“先聊一聊,互相了解一下,问问彼此的兴趣爱好,吟风弄月,分享生活乐趣,每天早晚安,习惯对方。”
这些话赵兮词听得想笑。
钟令儿板起脸来,“笑什么?这一招招都是我宝贵的经验。”
赵兮词说:“纸上谈兵的经验?”
钟令儿嘀咕一句:“好坏啊,连你也这么说……”她摆摆手,“算了,我不管,总之你和他接触接触,喜不喜欢到时候再说了。”
两人扯东扯西,不多时王之珩到了,钟令儿看见他一眼都惊了,心想这小子为搏美人一笑,是真敢折腾自己啊,连头发都上了发蜡,抓了个奶油小生的造型。
在原本自然帅气的脸上,多此一举。
真不知道是哪个狗头军师给他出的烂鬼馊注意,瞎费功夫。
赵兮词对此没什么反应,很礼貌地招待人坐下,问他想吃什么,俨然一副大姐姐的做派。
王之珩年纪小她们几岁,性格开朗爱开玩笑,但今晚装得很正经深沉的样子,可惜演技稚嫩生涩,一开口舌头打结,越演越四不像。
“我都行,我吃饭从来不挑,真的……”
“那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能吃,胃好着呢,真的真的……”
“那喝茶还是喝酒?”
“都能喝都能喝,我都……啊不不不,我很少喝酒的,喝茶喝茶……”
钟令儿十分后悔,早知道应该事先和他聊聊的,做个培训。
赵兮词反而觉得有趣,她天生对这一类天真不做作的人有好感,一开始聊了几句,自然而然就熟稔了许多。
趁着赵兮词去洗手间,钟令儿打算离开一阵,给两人留个独处的空间。
结果王之珩没出息地拦住了她,“别走啊令姐,留我一个人在这好紧张的。”
钟令儿递他一个无语的白眼,看见他那一头厚厚的发蜡,觉得碍眼,心里有气直接上手抓,“你这弄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王之珩边躲边说:“别碰,我整理了半个小时的发型!弄乱了我怎么见人啊!”
赵兮词回到包间,看见王之珩那一头变了样的短发,蓬松自然,而乱糟糟。
王之珩怪不好意思,拿手做作地梳理一遍,尴尬一笑,再故作淡定,“见怪不怪,见怪不怪……”
赵兮词没忍住笑出了声,把王之珩彻底看呆。
钟令儿捂着脸,简直是没眼看。
一顿饭结束,王之珩秉承一套绅士的约会流程,打算送赵兮词回家。
赵兮词拒绝了,“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免得家里人担心。”
王之珩忍不住提醒道:“我二十五了,成年人。”
赵兮词说:“是么,看起来像二十左右。”
就在这时,钟令儿开着她的小车过来,在车窗里说:“站在这里磨蹭什么?快点上车了,送你们回去。”
这下换王之珩翻白眼。
钟令儿先送王之珩,再送赵兮词。
她在车里问:“你觉得王之珩怎么样?”
赵兮词说:“他年纪轻轻,大好前程,还是不耽误他了。”
钟令儿持不同意见,“怎么会是耽误他?你总是喜欢瞻前顾后,想东想西,你答应跟他在一起,他高兴还来不及。”
赵兮词笑,“当他是小弟弟还可以。”
钟令儿劝道:“你别着急下定论,日子还长,且看吧。”
这次吃完饭之后,赵兮词和王之珩有一段时间没联系,她没放在心上,也以为这件事应该不了了之。
但是世事总是出乎意料。
那晚她加完班下楼,看见办公大楼外面停着几辆警车,加紧几步走出去,看见钟时叙在外面,他跟前站着人一穿肃然的警服,看起来名位不低,大概率是个领导人物。
来这么多警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赵兮词站了一会,听见旁边近处有人喊一声赵小姐,看过去发现竟然是王之珩,她走过去问:“怎么这么多人?发生什么事了?”
王之珩看着她,笑笑地说:“我们怀疑前些天追捕的一名嫌疑犯躲进了这栋大楼里。”
“嫌疑犯?”
“没事,已经抓到了。”
赵兮词想起刚才自己一个人搭电梯下来的,莫名一股后怕,她问:“犯什么事了么?”
王之珩说:“涉嫌私吞公款。”
赵兮词奇怪,“那怎么会跑到这来?”
王之珩想了想,委婉地说:“案件目前还在调查阶段,人抓回去,我们会进行严格审讯的。”
赵兮词点点头表示理解。
王之珩看了她一会,问道:“你这么晚还没下班?”
赵兮词笑说:“下班了,正准备回去。”
王之珩揉揉鼻子,“那你……晚上回家小心点。”
赵兮词说好,她正打算走舊shígG獨伽,又被叫住。
王之珩挠挠头发,支吾了半天,迟迟不好意思开口。
赵兮词问:“还有事么?”
他清清嗓子,舔一下干燥的双唇,气沉丹田,终于把话说出口,“那个,这个周末你有没有时间,要不要……”
好巧不巧,四周围安静下来。
距离不远的几个人都听见了,其中就包括钟时叙,还有那位警所的领导,纷纷看过来,目光定住不动,赵兮词的脸微微红,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王之珩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他生怕给赵兮词压力,赶紧说:“那个,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
说完小声补一句:“电话联系。”
赵兮词愣一愣,声音细弱地应了一声,赶紧走人。
她走出老远,都能听见身后有人起哄。
赵兮词回到家,在沙发静坐许久,心绪缥缈,胡思乱想,灵魂不知踪迹。
身子一软,索性躺下去。
七月大雨。这场雨来得又急又猛,吓坏人。
杨小果站在办公室的窗口望雨兴叹,“今年的气候真是奇怪,阴晴不定,上半天晴,下半天阴,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
林见霜拿文件敲她脑袋,“感春悲秋,作死啊你?赶紧做事!”
今天这雨大得让人措手不及,原本以为下午就能收敛,结果下班了外面干脆响起了雷。
天阴得很,一片雨幕看不清路,赵兮词直接打了辆车回家。
这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街边积不少水,车过街道必然水花四溅,赵兮词所住的地方是一片老居民区,地势偏低,排水系统也老化了,小区里积水更多。
车开不进去,只能在路边停下。
赵兮词撑着一把伞,淌着没过小腿肚的积水,她走得并不平稳,大风一吹险些把她连人带伞一起掀翻,她赶紧松手,伞被吹好远。
身后有只手及时撑住她,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小区方向走。
一片嘈杂声中,听见他说:“抱紧。”
她伸出一只手搂住,让雨水打在她背上。
等进了楼他也没放下,抱着人一步步上楼梯,赵兮词住四楼,走过第三楼的时候他说:“虽然你不重,但是抱着你一口气上这么多层也不轻松。”
赵兮词的发尾一直在滴水,脸颊也落满雨珠。
门开了又关,钟时叙把人放到沙发,随之而来是他的亲吻,从眉心而下落到唇上,狠狠吻住挂念已久的两片唇,辗转交缠直入她嘴内,极具占有欲的深入索吻,隐约一阵微微的温存厮磨的细响。
久了她喘不上气,试着回应一下,轻易消磨他几分自制力。
美色当前,是个人都得昏上一昏。
钟时叙立时抱她进屋。
阳台上的风越作越疯狂,雨势又凶又狠,不容分说抽落一地流水花叶,细软的枝条只能无力垂落,显得柔弱,摆摆荡荡。
眼见着风力消下去,片刻风势又疾起来。
反反复复,把枝条高高扬起。
她下意识伸手抓住点什么,鼻腔里难耐微哼:“你轻一点。”
他没听,反而越来越放肆。
不知道为什么,赵兮词忽然想起,自己前面三十年一直在失去,外公,外婆,“父亲”,“母亲”,还有最亲近的朋友也已经嫁为人妇。
如果再来一次,她不敢轻易接受。
屋内昏暗,赵兮词面前是他温热的胸膛,她醒过来,隐约想起什么,手往后去抓他的手腕,刚碰到就被他反手捉住,欺身而上。
又来一次。
后来赵兮词昏昏沉沉,以为自己晕过去了,也有可能是累得睡过去,等再次醒来,天也快亮了,风停雨止,安静得仿佛昨夜是一场幻觉。
这时房门打开,钟时叙穿戴整齐进来,坐在床边看了她半晌,说:“工作上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尽管去做自己的事,不用考虑我。”
默一下,他又说:“我是我,你是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家里有事,走了。”
他说完起身。
“喂。”赵兮词无意间拽住他的领带。
“嗯?”他被拉着坐回来。
她问:“你的手,怎么样了?”
他笑,“一定小伤,让你挂心了。”
她解释,“随口问问。”
“药给得太多,用不完。”
她赶人,“天亮了,可以走了。”
钟时叙静静注视她半天,说:“又翻脸。”
赵兮词坐起来打算自己赶人。
他把她摁回床上,“好了,我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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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
第28章 脸色
赵兮词忽然又喊:“还有——”
钟时叙听她说话, 尾音流露一点懒懒的倦意,他出奇有耐心,又坐回来问:“怎么?”
赵兮词一想,说:“没什么了。”
他低语回她三个字, “别燎火。”
昏蒙蒙的卧室里, 赵兮词一时分不明他说的是“火”, 还是“我”, 不过意思都差不多。
钟时叙回了趟家, 碰上正准备出门去医院送早餐的邹姨。
邹姨转身就跟他回了屋里,提醒道:“钟先生, 我做了早餐放在桌上, 你记得吃啊。”
钟时叙回头应一声, “知道了, 你忙你的。”
邹姨见他上楼去了,站了一会,一看时间差点耽误,匆匆忙忙重新出门。
一日晨早, 赵兮词上班, 抽空上楼一趟,去了钟时叙的办公室。
钟时叙看见她, 还挺意外。
她手里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深沉又简雅, 放到他面前,她说:“之前你送我镯子, 现在我回赠你一样东西, 大家扯平了。”
钟时叙打开, 是一块经典款名表, 他拿着表说:“你我之间账数太多,一块表就想抵数?”
她走之前说:“有一笔算一笔。”
钟时叙端详那块表,沉吟半晌,把手上那一只摘下,换上这一只。
接下来的几天,据气象中心报道将会有一场台风登陆,伴随台风登陆的将是强降雨,大暴雨。
公司放了一天假,让大家居家休息,注意安全,等待台风过境。
赵兮词把阳台上的花草盆栽全部搬进屋里,锁好门窗,一整天待在屋子里,听外面的风强似鬼哭狼嚎。
房东太太在群里面提醒大家注意安全,台风天千万不要出门等等。
等台风过去,接下来又是没完没了淅淅沥沥的雨。
赵兮词没想到有一晚钟令儿会过来,什么都没带,说要在这里过夜,甚至可能要借她的屋子寄宿几天。
看她那副样子,大概率是和家里那位吵架了。
赵兮词趁着她洗澡的空当,回卧室把那一床枕被彻底换新,连最上面一层床褥子都给撤了,直接把床单铺在厚厚的床垫上。
距离钟时叙过来的那晚才几天,她根本没来得及收拾屋子,
换完干净的枕头被子,她再仔细检查一遍,生怕有什么遗漏。
晚上睡觉,钟令儿聊起吵架原因,说他事前没和她商量,临时丢给她一份通知,说医院安排他出国进修一年,他答应了,已经在办签证。
钟令儿说到激动处,坐了起来,“我能理解他事业心重,我又不是不支持他,可他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做决定之前不问问我的意思?我是他什么人?我是他老婆,难道我没资格得到一个优先知情权?得到他一个尊重?”
接着又开始细数他对她的好。
夫妻相处之道赵兮词不懂,但安慰人她会几句,甚至她是全面理解钟令儿的想法,毕竟至亲至疏夫妻,夫妻之间,要么亲密无间,要么形同陌路。
而对方的做法,似亲似疏,让人难受。
更何况他们新婚不久,原本更应该多点时间互相陪伴和理解。
这下好了,出国进修,为期一年。
说着说着,钟令儿又操心起她和王之珩的事,“听说他之前约你,你拒绝了?”
赵兮词装傻,四两拨千斤,“是么?我忘记了,那段时间很忙,哪有空。你别操心我的事了,想想怎么解决你自己的问题。”
赵兮词还以为这件事有得闹,结果钟令儿根本没有撑多久,也不知道是她太心软,还是对方太会哄人,那样一副不冷不热的性子也会哄人么?
所以并不是男人心肠太直,不会讨女人欢心,只是愿不愿意罢了。
最近赵兮词经常陪林见霜出来应酬,林见霜不知道她是开窍了还是一时兴起,次数多了,她把心里的疑惑搬到明面上说:“你最近很积极啊。”
赵兮词回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任何岗位,只要有本事就能创造价值。”
林见霜皱眉回忆,“我跟你说过这样的话?”
或许当时她只是随口一句,没放在心上。
赵兮词说:“我以前求安稳,不喜欢复杂的人际关系。但是出来社会,总要跟人打交道的,跟一个人是交朋友,跟一群人也是交朋友,为什么要困住自己?”
林见霜笑了笑,“说到底还是人情社会,做生意虽然看本事,但是也讲人脉嘛,安于现状拿一份工资也没错,但是做大事的人,就要有开疆扩土的意愿和能耐。”
她说完又问:“我周末约了客户打舊shígG獨伽高尔夫,你要不要来?”
一场连续好几日的大暴雨过去,天色大晴。
赵兮词许久没晒太阳,阳光照在她莹白的皮肤上,几乎和清透的光晕浑然一体。
这日林见霜约的客户没来,倒是把钟时叙给等来了,他旁边跟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抱着个小孩子,看着像钟少杰。
在球场上漫步的两人远远瞧见他们,林见霜想了一想,说:“其实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其实只要你愿意,你根本不用这么辛苦,到外面跑来跑去。”
赵兮词一时没能理解她的话。
林见霜说:“钟总平时看上去虽然软硬不吃,但私下应该挺好相处的才对,即使身份矜贵,但是财大气粗,为人肯定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