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病秧——仙苑其灵【完结】
时间:2022-12-09 15:10:40


  “信信信!”她信还不成么,宁妱儿头如捣蒜地点着,忙就拿起一颗放到口中,生怕若是晚了半分,沈皓行又要来吻她。
  “嗤。”沈皓行笑出声来,抬手在她圆圆的小脑袋上揉了一把。
  两人用完早膳,沈皓行扶着她去正堂走了一会儿锻炼腿部力量,待回来后,又让她躺下给她按压小腿。
  他动作还是从前那般轻柔,还特地避开她上次不慎摔伤的位置,那伤口上已经结痂,每日还用着沈皓行给她的药,据说按时用的话,日后也不会落下疤痕。
  沈皓行指腹时不时从她肌肤上刮蹭而过,惹得宁妱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两人之间越是沉默,便越有股说不清的情绪在攀升。
  “王爷。”宁妱儿终是忍不住打破了这古怪的气氛,“王爷可知道,我的小兔子去哪里了?”
  沈皓行淡道:“在笼中关着。”
  知道小兔子还活着,宁妱儿松了口气,“我可以去看看它么?”
  “嗯,等会儿带你去看。”沈皓行道。
  宁妱儿皱着一双小眉毛道:“好几日都没有见它了,也不知它过得如何,在笼中可会不安,啊……”
  沈皓行也不知是否故意,抬手就在她脚趾上捏了一下。
  “王爷,痒啊……”宁妱儿蹙眉看他。
  沈皓行神色平静,一面继续捏着,一面幽幽地看向她。
  最后宁妱儿只好颤声求他,“王、王爷不要捏那里了,捏捏腿就、就好了。”
  沈皓行将手松开,脸色瞬间阴郁下来,“你可当真是心善呐,那兔子同你不过待了半个时辰,就让你这般寄挂了。”
  宁妱儿不知沈皓行又犯了什么毛病,明明方才还好好的,不过三两句话就变了脸色,她垂眸时目光从小腿上的疤痕扫过,心中顿时生出一个猜想,然而她又不敢确定。
  暗忖片刻,宁妱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其实,最最担心的还是王爷,也不知道王爷如今身上的伤,可好了些?”
  想到是用了这样的法子,才让宁妱儿想起他,沈皓行一时也笑不出来,他起身去净房净手,待回来后将两个药瓶丢到宁妱儿面前,不冷不淡地道:“给本王上药。”
  知她反应太慢,将沈皓行惹恼了,这会儿便想着讨好一番,忙不迭就将药瓶拿起,挪出一块儿地方。
  沈皓行脱掉鞋袜,在她面前盘膝而坐,笔直的后背正对着她。
  沈皓行平日穿着宽大的袍子时,看不出身上的线条,只是给留下他瘦高的印象,然而一旦他脱下衣服,身上便只剩各种紧实的线条,连一块儿多余的肉也没有。
  他慢条斯理解开衣袍,露出线条极为优越的肩颈与后背,然而就在这张令人羡慕的后背上,却是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种新旧伤疤,几乎寻不到一处完好的肌肤。
  当这样的画面映入眼帘时,宁妱儿瞳仁惊颤,瞬间屏住呼吸。
  上次常见帮沈皓行涂药时,她只看见了沈皓行的正面,由于她羞于直视,还只是余光被迫地看了几眼,便已经被那些触目的伤疤惊到。
  如今无比清晰地看见那些一道道新旧的伤痕叠加在一起时,宁妱儿除了震惊,心脏也倏然收紧。
  她鼻根酸胀,忙垂眸去将药膏打开,指尖沾上些许清凉的药膏,再度抬眼时,她动作不由顿住,竟一时不知该从哪道疤开始。
  见身后一直没有动静,沈皓行微微叹气,微蹙问道:“可是吓到你了?”
  宁妱儿深吸一口气,许久后缓缓呼出,“没有。”
  说完,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帮沈皓行上药。
  小姑娘的手本就细软,从那些疤痕上扫过时,生出几分痒意。
  片刻后,身后传来细软发闷的声音,“王爷疼么?”
  沈皓行还以为她是在问这会儿抹药疼不疼,语气带着几分宽慰地回道:“不疼,你只管涂抹便是。”
  宁妱儿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抿唇道:“我是在问……那个时候疼么?”
  屋中一时静默,宁妱儿还以为她越矩了,这样的问题应当不该问,便叹了口气,抿唇不语。
  然而就在她以为得不到答案的时候,沈皓行忽然低低地开口道:“疼啊,只是……麻木了。”
  想到这些伤痕极有可能是出自他最亲近人之手,宁妱儿唇瓣隐隐发颤,忍不住轻声又问:“那心呢,心可会疼?”
  沈皓行身前的双手不由紧握,又是过了片刻,才沉声道:“也是一样。”
  一样会疼,却也一样早已麻木。
  听到答案的瞬间,宁妱儿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听出宁妱儿情绪不太对劲,沈皓行拉好衣服,回头看她。
  他时常见她落泪,受委屈时会落泪,疼痛时也会落泪,想家时,生气时……好似动不动就会落泪。
  然而这一次,她却是在为他而落泪。
  在这一瞬间,沈皓行早已冷硬如磐石一样的心脏,忽地生出一丝不可觉察的柔软。
  他抬手轻柔地替她拂去面上泪痕,温声道:“不要哭了,没事的。”
  宁妱儿非但没有停下,却是哭得愈发用力,到最后几近哽咽地快要喘不上气,“不、不该有人,被这样对待的……”
  沈皓行固然不是个正人君子,可宁妱儿还是觉得,不管是谁,在至亲的人面前,都不该这样被对待。
  他若是错了,可以谆谆教导,可以循序善诱,为何要下这样狠心的手呢?
  有一瞬间,宁妱儿想到了自己,想到那个早已记不清面容的父亲,以及待她温和亲善的姑母一家,眼泪便彻底止不住,如洪水决堤般向外涌出。
  不过片刻就哭成了泪人。
  沈皓行将她揽在怀中,尚未穿好的衣裳露出前胸大片肌肤,温热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心口的位置,好似将内心最深的某样东西一点一点慢慢的融化开来。
  “没事的。”他声音轻柔和缓,像是哄孩子一般在她后背轻轻拍着,“没事了,不哭了啊……”
  “呜呜……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呢,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呢……呜呜……”
  她在哭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也在哭自己,还在哭那些不被善待的儿女们……
  沈皓行将她紧紧搂在身前,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睛也似有了酸意,然而这份酸意很快便被寒光而取代。
  “你可知,是谁下的手么?”
  怀中的宁妱儿用力抽搭了几下,慢慢让心绪平复下来,好奇心是有的,可理智却在提醒她,有些事最好不要知道,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于是她摇了摇头,哑声道:“王爷不必告诉我。”
  沈皓行没有说话,而是陷入沉默,许久后,他神情极为平静地缓缓开口:“是我母亲。”
  作者有话说:
  祝每一个人,都被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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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我只想做自己
  沈皓行从记事以来, 便时常被王婉容鞭打,这件事其实在宫中算不得什么秘密。
  皇上知道王婉容从未对他有过真心,便以为她只是在拿他们的孩子撒气, 他不曾过问, 但心中对沈皓行是有所愧疚的,所以这么多年来, 不论沈皓行做出什么荒唐的事,他顶多只是责骂两句,从不会如其他皇子犯错时那样大动肝火。
  太后那边早前就提点过几次,见王婉容并不收敛, 皇上也不愿插手,再加上她年事已高, 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这样稀里糊涂过去。
  至于宫中的其他人,也是早有耳闻的, 不过沈皓行对外名声不佳,多数人便猜测容贵妃是怒其不争,才会时常责打他。
  且在这些人眼里, 容贵妃这样娇美的女人,便是打, 又能打成什么样, 顶多就是吓唬几下, 望其努力上进罢了。
  二十余年, 从未有人问过他疼不疼, 也从未有人为他落泪, 宁妱儿是第一个。
  她也是沈皓行第一个会亲手承认, 这一身伤疤为容贵妃所赐的人。
  宁妱儿震惊之余, 那双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没有怀疑沈皓行的话,只是她最初暗暗猜测过,还以为这是皇上嫌他太过胡闹,才狠心对他动手的,却不曾想这一道道骇人的伤疤竟会是那个传说中温柔绝色的容贵妃所留。
  屋中一时静下,片刻后沈皓行忽然道:“你可想知道是因何缘由?”
  宁妱儿抬袖将眼泪抹掉,坐起身看着沈皓行,难得一见的严肃了神情道:“不论什么缘由,一个母亲也不该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那些疤痕一看便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落下的,宁妱儿甚至怀疑,沈皓行之所以称他已经麻木,便是因为他自幼就被这样对待。
  沈皓行目光平静地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宇间,许久后轻笑一声道:“走,带你去瞧瞧那兔子。”
  初夏晌午的日头将人身上照得暖暖的。
  院里的角堇已经因逐渐升温的天气而衰败了一片,另一侧的茉莉却是开得极旺,一阵风吹过,带来阵阵清香。
  常见也不知去哪里拿笼子,等了片刻才迈着大步回来,他将竹笼搁在石桌上,里面的兔子惊了一下,宁妱儿赶忙就将笼子打开,将那小兔子抱在怀中。
  沈皓行从屋中取来一把剪刀,站在院里开始慢条斯理地修剪花枝。
  “王爷连这个都会么?”宁妱儿不由好奇问道。
  沈皓行道:“这院里的花草,皆是本王亲自种下的。”
  宁妱儿惊讶地指着不远处那颗枣树道:“那也是王爷种的?”
  沈皓行看也没看,便直接点头道:“是本王种的,待今年秋日结果时,摘上几颗与你尝尝。”
  想到她竟然有幸能吃到沈皓行亲自种的枣,宁妱儿觉得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她笑盈盈地点点头,起身慢慢走到草地旁,将小兔子放进草丛中。
  这片草丛新鲜繁茂,小兔子吃得摇头晃脑高兴极了,可是忽然,它鼻子用力抽了几下,抬头望向前方,停下一切动作。
  宁妱儿好奇地随它目光看去。
  在距离他们两米左右的草丛里,淅淅索索似是藏着什么东西,宁妱儿眼睛微眯探身仔细张望,在看清那是一条棕黑色白斑蛇时,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抱起小兔子朝后退开,“王爷,有毒蛇!”
  沈皓行倒是没有多大反应,他扭头看了一眼,搁下手中剪刀,朝这边缓步走来,“无妨的,那是碎光。”
  “碎光?”宁妱儿瞪大眼道,“这、这是王爷养的?”
  沈皓行弯身将那名为碎光的毒蛇从地上捞起,约摸一米长的碎光很快便缠在了他小臂上,朝宁妱儿的方向“嘶嘶”地吐信子。
  “嗯,这是本王养的。”沈皓行温柔地在它三角形似的额上轻轻抚着,“想来摸摸么?”
  宁妱儿头摇得向拨浪鼓,“不不不,这蛇我在书上见过,它是五步蛇,是有剧毒的,王爷你也要小心啊。”
  沈皓行笑着道:“你说得不错,它的确是有剧毒,不过你看……”
  他捏开碎光的嘴巴给宁妱儿看。
  宁妱儿不免又是倒吸一口冷气,“它、它的毒牙没有了!”
  沈皓行点头,开始认真的与她讲解起来,“毒牙只是它输送毒液的工具,没了毒牙,顶多不会被它咬伤,真正使人中毒的,当时这里的毒腺,只有将毒腺剔除干净,它才会彻底丧失毒性。”
  宁妱儿松了口气,便也不如之前那样害怕了,她不由好奇道:“那碎光平日里就一直在院中么?为何从不进屋。”
  沈皓行解释道:“门窗上洒了雄黄粉,它一般情况下会避而不入。”
  沈皓行说着,慢慢朝宁妱儿走来,“试一试,它身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宁妱儿神情僵硬,便是知道这蛇已经没有毒了,她还是会害怕,连忙摇头道:“不不,我害怕。”
  随后,她又不免好奇地问沈皓行,“我看书上说,蛇是养不熟的,王爷是怎么做到的呢?”
  沈皓行笑道:“的确不算容易,却也没有那样难,不同的物种有不同的饲养方式,对于蛇而言,你只需让它们知道,你没有丝毫的攻击性,久而久之,待熟悉你身体的气味后,它们便会对你放下戒备。”
  宁妱儿想起从密室醒来那次,她便听见了狼叫的声音,便忍不住又问道:“那狼呢,狼也能养熟么?”
  沈皓行道:“狼与蛇不同,它们更加智慧,脾气秉性也各不相同,需要各式手段来驯服。”
  见宁妱儿来了兴致,他便坐在石桌旁,耐心地讲解起他驯服狼的手段。
  最初他捕获了四匹狼,将当中性子最烈的那匹,当着其他三匹的面杀了,血流尽而亡。狼极具智慧,在看到那匹狼死于非命时,便会心中惧怕,若它们当中还有动了想要袭击他心思的狼,也会被他当着其余两匹的面虐杀致死。
  沈皓行说得云淡风轻,宁妱儿却莫名想起自己,额上不知不觉渗出一层细汗。
  沈皓行还不知她心中所想,继续说着,“你在密室中醒来时听到的狼叫,便是其中之一,也是最聪慧的一匹,惯会做戏……”
  那匹狼是最初冲沈皓行服软的,它在沈皓行面前躬身伏地,甚至还会朝他亮出腹部来示弱,当它以为沈皓行放松警惕的时候,却会伺机朝他发起攻击。
  说着,沈皓行摸出一颗狼牙搁在桌上,“这便是它的。”
  沈皓行眸中寒光闪过,冷冷道:“它攻击一次,本王便拔下它一颗狼牙。”
  他倒是想看看,那匹狼能坚持多久。
  明明午时的日光愈发温暖,宁妱儿却越坐越冷,连怀中的小兔子似是觉察出了什么,缩着脖子也不敢乱动。
  犹豫了许久,宁妱儿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咬唇道:“佛说万物皆有灵,众生皆平等,也许它本就属于野外,而不是将它强留在身边,那不是驯服,而是折磨……”
  宁妱儿越说声越小,她不安地看向沈皓行。
  嗤,沈皓行忽地冷笑一声,“既然众生皆平等,为何有人生儿为奴,有人生来富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谈何平等?”
  宁妱儿自幼随宁有知信佛,不愿听人对佛不敬,便一时也顾不得害怕,直接反驳道:“王爷不能这样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莫要去和他人相比。”
  “人生?”沈皓行冷笑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自己的?”
  呵,可当真是可笑,有的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定不能为自己而活,这当中有何平等而言。
  “你为自己而活么?”沈皓行少见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反问宁妱儿,“你喜欢外面广阔的天地,却不得不缩在那几尺之地,你难道觉得这是公平?”
  “不对。”宁妱儿不同意他的说法,否定道:“王爷说得不对,众生平等不在能力地位上,而是心境的平衡,我虽只能常居一间小屋中,不能走遍万千山河,却有着亲人的眷顾与爱护,若是同街边流浪的那些食不果腹的乞儿相比,我又有何觉得不公?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及恩赐,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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