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蓼见她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便取了琉璃塔朝顾伽道:“顾公子,她伤人性命众多,这血姬我要带回无垢山。”
顾伽扫了眼地上人,无视血姬的疯狂摇头,只对妤蓼淡说了句随便。
随着血姬的一声挣扎下,她还是被吸入了琉璃塔中,等候她的是应得的量处。
覃夙的视线正随着妤蓼而动,见她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间天色,便直接出声问询道:“师尊,可是时辰要到了?”
午夜子时渐近,整座府邸似乎都更加寂静起来,就连外边的白缟也停止了飘动。
妤蓼点了点头,又才轻声道:“我们就在这静观其变吧,子时到他们总要出来的。”
覃夙对师尊的言辞自然无啥异议,二人便朝顾伽方向看去。
“我是昨夜来此的,我追着那老东西来的,但进来这院子便没了踪迹。”顾伽在此刻轻声道,眸子里的恨意一如簪花大会对峙泽阳派苏子阳。
妤蓼知晓这其中定还有一份渊源,苏子阳的儿子苏慕口中可是也提过顾伽的父母,想来和老魔尊也脱不了干系。
但此刻,顾伽不一定会说,她也不便多问。
“这府邸浓重的血腥味掩盖了气息,顾公子你寻不到也正常。”妤蓼对这顾伽淡淡的说了句,这才回首透过窗户朝院中的异动看去。
只见,院中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走了进来。
第93章 威慑
鬼鬼祟祟的人此刻正瞻前顾后的走来, 见他这佝偻害怕的样子,妤蓼便确定了他不是之前的守门人。
待人走近,竟也是个老熟人, 苏慕。
苏慕过来好像是专门开门的, 他将这院子的门都一个个的打开, 此刻正走向妤蓼他们所待的正屋。
覃夙双手手指和口诀微动下, 给三人都施上了隐匿术法,施到顾伽时他轻冷哼了声倒也没做反抗。
苏慕此刻进了屋, 他穿过妤蓼三人的视线,此刻正从怀中掏出一把香来。
术法微动下,他将它燃了起来,放置在了正对门口的香炉中。
香燃, 腐香的味道逐渐浓郁了起来, 正是妤蓼才进这府邸感受到的腐香。
腐味本难以入鼻,但这腐香类似腐乳放置发酵后的味道, 便也没那么难以入鼻。
待苏慕去到下一个房间时, 覃夙轻声朝师尊道:“需要将他制住吗, 他好像因为先前的丹药,身体亏空的厉害。”
妤蓼看着苏慕逐渐远去的背影,不想打草惊蛇的她轻摇了摇头, 示意等下再看看。
子时将近,外边开始狂风大作,白缟乱飞, 隐隐有啼哭声传来。
这声音无不带着凄厉和悲嗷之感, 仿佛有穿透感似的, 令闻者极易陷入了悲戚往事。
但于三人来说,只引起了他们轻微的皱眉。
“走吧, 我们出去看看。”妤蓼将手中剑轻握了下,这才朝外走去。
只见,先前寂静的府邸此刻彻底热闹了起来,远处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形正缓慢移动着,他们步伐一致的朝一个方向前进着。
妤蓼扫了眼他们前去的方向,是这宅子的主屋方向。
就在三人也朝主屋方向靠近时,苏慕又迎面撞了上来。
苏慕正看着那些朝主屋去的人,面上带着些癫狂的笑意,想来是事情如他所想的成功了。
下瞬,妤蓼直接靠近将剑架在了他脖颈,苏慕脸上的笑意僵了下来。
在妤蓼剑的胁迫示意下,她将人带至了一间空屋。
进屋后,苏慕在见着背后三人面貌时,脸上的惊诧和愤怒到了极致。他有些咬牙切齿道:“怎么是你们,你们在此做什么?”
“这话该问你,你为何在此?可有见过我小徒弟苏燕儿他们?”话毕妤蓼将剑轻压。
苏慕有些忌惮的扫了眼脖颈上的剑,下瞬他抬首道:“怎么,我堂堂一个泽阳派少主还得同道主你汇报行程不成?”
“道主我要是你,我就赶紧去救你的小徒弟去,拦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
在他这话下,妤蓼的眉目微皱道:“你见过燕儿他们,他们此刻在哪?”
苏慕对此扫了眼脖颈上的剑,示意她将剑放开他才会说。
就在妤蓼要拿开剑时,覃夙压住了师尊的手。
他将剑微压后才微俯身朝苏慕道:“我劝你最好早些开口,这可没你父亲拦着,我师尊心慈不伤你,不代表我不会给你脖颈来个窟窿。”
苏慕在见着覃夙时,下意识的便想到了此前和他的比拼。
船舫上也好,簪花大会也好,自己均是狼狈的败在了这少年人手上。
才败那刻多是愤怒夹着不甘,但此刻他在面对覃夙时,覃夙眼中犹如看蝼蚁的眼神,让苏慕心中生出的更多的是恐惧感。
就像此刻,他开始害怕起脖颈上的剑锋在他动作下,说不定真的会给他脖颈划拉一条口子。
“我此刻体内有被魔尊控制的丹药,如你们所见我也只是被迫行事,来帮人开个门而已。”说着,他脸上带了些幸灾乐祸道:“至于你的两个徒弟,我也是前天看了场反目成仇的戏。”
说着,苏慕故意在此停顿了下来,在见着妤蓼仍旧一幅淡淡的样子时,他眸子中笑意加深道:“你这当师尊的当真半点不知晓,你的二徒弟和小徒弟有着灭族仇恨?”
闻言后,妤蓼心里当即一个咯噔。
前几日因着覃夙的原因,她还未收到师兄查探孟询的信笺,自然也就对外界发生了啥也不甚清楚。
但再如何,她也没想到苏燕儿和孟询除去同入她临界,还有这一层的羁绊在。
而且,孟询的家仇并不多少人知晓,也就排除了苏慕这厮说的是谎言。
“师尊,没关系的,我们先找到师弟他们再说。”覃夙脸上带了些安慰的神色道,转瞬变脸朝苏慕道:“苏少主你这么说半句留一句,莫不是想试下我师尊的剑够不够锋利?”
他这冷脸下的话语,令苏慕再也不敢如此拿乔,只得将他所见所闻照搬了一遍。
原来,苏慕是在老魔尊的示意下,跟随着苏燕儿一道回了这苏家府邸。
凭着苏慕他的警觉,自然也发现了苏燕儿身后还跟着的孟询,是以他也没打草惊蛇,便就暗中观测着二人潜伏在了苏家,顺便也看看这老魔尊口中的新丹药是否真就是灵药。
起先,这灵药的确便是老魔尊口中的灵药,苏慕曾亲自在夜间探访过服用灵药的人,明明是毫无修行基础的人,但灵脉里的确有了灵力驱使,让他对体内的灵药也逐渐放心了下来。
然,没过多久苏慕便开始发现不对劲起来。
他体内的灵力开始紊乱了起来,这时候才知又受了那狗东西的欺骗,但他也只得忍辱着先听令,想着如今灵力好歹是高了些来安慰着自己。
就这样下,苏慕在翌日便注意到了孟询的不对劲起来,孟询仿佛在这府邸找什么东西。
是以,他便也跟着顾伽身后,在一次他入到这宅邸暗阁时,孟询在里边似乎受了什么刺激,直接没同燕儿告别便离开了府邸。
这期间的事情,苏慕说他不知道孟询去了哪,但孟询是被老魔尊带到他面前的。
也就在这时,苏慕才在老魔尊口中得知,这苏家是灭了当年孟询家族的苏家。
听到此,妤蓼微皱眉目道:“所以你们对孟询做了什么,他又怎么肯乖乖跟着你们?”
“这我不清楚,许是老魔尊对他用了什么也有可能。”话毕,苏慕对自己的多嘴感到懊恼,脸色难看了一瞬。
他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就这么自然而然的随着眼前女子话说了,许是她脸上淡淡的忧愁和始终温温柔柔的声音,令他下意识的接了话。
这般一想,苏慕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女色乃是修道者大忌,此刻最重要得想办法从他们手上出去。
这府邸魔尊计划已成,他留下来看个热闹也未尝不可。
这般心绪过,苏慕眼睫微眨道:“该说的我也都说了,道主是不是该把剑拿开了。”
还未待妤蓼说话,覃夙扯了下唇角道:“苏少主,堂堂泽阳派少主勾结魔族,我师尊难道就该这么放了你?”
“你!覃夙,我刚说了我也是迫不得已,当初簪花大会我也是误食了哑魂…”
还未待苏慕急切的声音澄清完,顾伽此刻发出一声嗤笑来,惹得苏慕攥紧了拳头朝他看去。
顾伽倒是毫无收敛之意,他一如当初二人初见时,手上折扇对着苏慕半遮脸道:\“所谓正道之人,你人丑不说,脸皮也真是够厚的,究竟是不是误食想必你心中比大家更清楚。\”
“顾伽你一个魔头插什么嘴,这轮得到你来说话?”
妤蓼扫了眼二人这剑拔弩张的状态,微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才道:“苏少主我不会放你离开的,顾公子也少说两句,他是如何的人你我三人也知晓,不用再和他本人强调些什么。”
苏慕被妤蓼这直白的话噎住,但人在屋檐下,只得冷哼了声便也不再声讨。
下瞬,妤蓼将横搁在苏慕脖颈上的剑取下,覃夙很是默契的接替过位置,看守起苏慕来。
妤蓼走至门口扫了眼外间景象,那些慢游弋的人形总算是到了主屋外,仿佛在等待什么似的全部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只是口中发出的凄厉之声较之先前越甚起来。
“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妤蓼收回视线朝覃夙二人说道。
顾伽扫了眼苏慕,抬首朝妤蓼看去,示意将他如何?
最后覃夙点了苏慕的哑穴,四人一道用了隐匿术法,隐去身形也靠近了主屋处。
待靠近时,妤蓼发现这些人的装扮很明显便是这府邸之人,多数都是些老弱妇孺,但青色的脸上毫无血色,他们就仿佛被放干了血。
妤蓼对此攥紧了手,这老魔尊的做法简直是令人发指。
覃夙的视线随师尊看去,自然也发现了这些人已经死去多时,此刻的他们不过是被人操纵着的工具罢了。
“师尊,我们此刻要上前阻止吗,这好像是个什么阵法?”覃夙扫了眼眼前开始围圈的阵仗道。
就在妤蓼二人准备上前动手时,一群着白黑色交替道服的修士从天而降,先他们一步就要开始阻止起来。
他们正是苏矜儿口中的修士,无涯山。
妤蓼朝这批修士领头的高大男子看去,正是如她记忆中中的一张严肃脸,晏束。
此人在簪花大会号称闭关修炼未出山,妤蓼在槐安镇答应苏苏的话也就还未带到,没想到在此碰面了。
还未待她多想些什么,这座府邸的血腥味格外浓烈起来,让身处其中的人都有了些沉闷感。
“是那狗东西,他现在就在这群修士的头顶上方。”顾伽抬首看着虚无的上方出声道。
妤蓼在顾伽话下,也注意到了那地方上的隐隐约约血雾,她微蹙眉目道:“别急,等他显出身形来,这次我们给他来个黄雀在后。”
“他们两人才是黄雀,师尊不许这么说我们俩。”覃夙仿佛未感到此刻局面的紧张,仍旧含着些笑意出声道。
妤蓼闻言脸上也稍放松了些下来,有些没好气道:“阿夙你认真点,这次要将他放走了,那我们这临界也别回了。”
被称为黄雀的顾伽和苏慕二人扫了眼彼此,最后一致冷眼看向了覃夙。
但覃夙仿若未接触到他们的视线,此刻收敛了脸上笑意,正朝师尊说了句:“那可不行,师尊可不许出尔反尔。”
妤蓼自然知覃夙的意思,因为两人此前在山洞说过,她要亲自带他回无垢山。
“那好,阿夙我们合力灭了他,再找到你师弟师妹,然后我们再一道回去。”妤蓼浅浅一笑柔柔的说着,眸子里含了些期待和激动。
顾伽听着二人的言辞,眸子微掀朝妤蓼扫了眼,最后撇开了视线。
妤蓼他们四人在暗,明处的众修士们此刻在晏束的带领下,自然也察觉了上方有异。
沉着脸的晏束呵斥了还要上前靠近的弟子,让众弟子退后,他一人上前至血雾同等高度,眯着眸子握剑朝那团血雾挥砍去。
然,数十道剑刃后,血色红雾却是直接聚拢成形,不多时便从里传出一阵癫狂的笑意。
血雾散尽下,一高大的男子从中走了出来。
底下的鬼哭狼嚎声越发响彻起来,仿佛在恭迎着他的到来。
待他笑声尽,他的面貌才出现在了众人眼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在暗处的妤蓼几人。此刻也抬首朝上空的男子看去。
只见,笑声癫狂的他长得也格外的癫狂。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他额上有着两个硕大的牛角,眸呈彻底血色,高大的体型让他如一座山漂浮在上方,上半身裸着只在后方披了个玄色披风……
男子两手各举着一把巨大的斧头,周身还在散发着血色戾气,叫人看之便生出惧怕的心思来。
“魔头,休得猖狂,我已给到其它门派信号。”晏束举剑而立,待老魔尊的视线过来,他又才接着道:“贫道劝你还是赶紧解了这府邸的阵法。”
老魔尊只是瞥了眼他前边的晏束,他无视掉晏束的举剑靠近。
此刻,老魔尊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双手张开,脚踏虚空着俯视着下方的人,扫了眼下方正发出的凄厉之声的圆形阵仗,他厉声呵问道:“尔等见魔界之主还不跪?”
那些先前只会发出凄厉之声的人,此刻正随着这些血雾的渗透下,仿佛又有了人的意识般。他们先是一两个,再接着便是这一堆,那一堆,悉数的朝上方的老魔尊拜了起来。
在高呼的恭迎尊主、恭迎尊主中,老魔尊发出了癫狂的笑声。
在暗处的妤蓼扫了眼身侧的顾伽,比起顾伽,上方的人的确更有魔界之主的气势。
顾伽自是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他收了些眼底的阴沉之气道:“待会这狗东西交给我,我要亲自杀他,其它你们随意。”
第94章 一剑
还未待妤蓼明白顾伽口中的:其它你们随意指什么, 远处到来的各色的魔族给到了她答案。
妤蓼有些没好气的收回视线,敢情他这魔尊早知道被叛变了啊。
她面带了些促销朝朝顾伽问道:“你这魔界之主真的是被反了啊?他们是怎么出来的?还有他们都是从哪出来的啊?”
顾伽闻言冷哼了声,微侧首朝身后苏慕看去一眼道:“这你得问问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 苏少主想必很有经验。”
“师尊, 泽阳派有处后山秘境, 也类同于我们的临界界门。”覃夙此刻在旁轻声提示道。
类同于临界界门, 也就是魔界人界的交接处,临界屏障未破下, 这些魔头的由来自然便清楚了。
“苏少主,你们泽阳派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与魔族屡次勾结,你们也不怕遗臭万年, 就不怕以后无弟子再进泽阳了吗?”妤蓼微皱眉目道, 对他们泽阳派算是彻底没了期望。
本以为上世倒戈的厉害是形势所迫,没想到这世竟直接和魔族上下勾结起来。
苏慕在这话下也没了反驳, 只是仍旧满眼不甘道:“你以为我们想同魔界勾结?当初老魔尊从我们秘境逃出, 我们不从之下难道非得以身明志?”
“再说了, 你们无垢山一家独大多少年了,你们除魔卫道为己任,难道我们也就非要如此?”
“闭嘴, 臭虫的话就不要在我师尊面前细说了。”覃夙话落直接点了他的哑穴。
冷眸对视下,苏慕心有愤怒,但还是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顾伽, 我知晓你对这老魔头是除之而后快, 但你一个人未必是他对手。”说着, 妤蓼敛下眸子沉思了瞬,扫了眼上方。